第75章

段寧沉萬萬沒想到從荀葭嘴中聽到了“定王”二字。

就連輕岳教,知道“易敘”真實身份的人也就只有他一人罷了。

畢竟沒人能想得到,堂堂并肩王竟然會不顧危險,親自屈尊待在他的身邊。

大長老他們皆以為“易敘”是哪個權貴欲對付輕岳教派出的探子,這類探子都是針對對象喜好而進行的身份以及形象的打造,所以他們根本沒将裴敘的化名以及貌美體弱的狀況作為身份的參考,最後查下來,自是一無所獲。

荀葭本應與他們都搭不上邊,卻在這時提到了裴敘。

關乎裴敘的安危,也令本來打算戲耍荀葭一番的段寧沉心頭敲起了警鐘,嚴肅了起來。

“定王?你提起他幹什麽?”段寧沉漫不經心地道。

今夜無月,又是臨近子夜,兩人都被陰暗所裹挾。

荀葭試圖從他臉上看出一些什麽來,但失敗了,他道:“偶然得知你與他關系好。我就好奇你怎麽和他這種人搭上線了。”

看來荀葭并不知道他喜歡的人就是定王。

段寧沉心頭微安,說道:“是這樣的,我和定王麾下一下屬好上了,後來被定王得知了此事後,他利用我和我愛侶的關系,想要利用我們輕岳教為他辦事。我當然不從,然後他故意暴露了我和我愛侶的事,叫李葉舟知道了。結果李葉舟抓了我愛侶,逼我吃下了毒藥,讓我為他辦事。”

他巧妙地把人物鏈串了起來,把故事給圓了回來,編造出了一段曲折的感情故事。

荀葭眼眸微眯,問道:“定王現在在哪兒?”

“我還想找到他報仇雪恨呢。怎麽?你也想找他?”

荀葭沒有回應他的試探,只是又問道:“你是來找我合作的?合作內容是什麽?”

段寧沉當然不會讓他掌控了話語的主動權。他抱住了手臂,振振有辭地道:“你居然知道我和定王的關系?!你該不會和他暗中勾結,想要對付我吧?我不信任你,不和你合作了。我還是去找袁聆歌吧,她比你可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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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聆歌是天煞宮的宮主。

段寧沉轉過身,一副躍身欲離開的架勢,正在這時,他聽見身後荀葭陰陽怪氣地道:“我和定王勾結還會問你?袁聆歌比我可靠?你能不能用用你的腦子好好想一想?就你這樣,也難怪你會被定王耍得團團轉了。”

段寧沉裝出發怒,轉過了身,“你……”

荀葭打斷了他的話,“我可以幫你把你情人從李葉舟手上給救出來,但你需要先幫我得到頌道玄錄,以及與我同享有關定王的情報。如果你都做到了,我就幫你救人。”

段寧沉皺眉,不滿地說道:“我得幫你兩件事,你才幫我救人,這不公平!如果我替你達成以後,你就跑路了,那我豈不是一無所獲,還替你承擔了後果?”

“你還和我談公平?”荀葭冷笑一聲,“今晚你幫李葉舟端掉了我苦心經營的賭場,我沒有啖你肉,飲你血,已是忍耐到極致。我好歹會實現諾言,顧及些許情面,但袁聆歌那瘋女人……呵,你若是願意找她合作,我當然也不會阻礙你。只是她的那些前科……但願你不會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被她給分屍。”

段寧沉面露糾結,故作為難地思考了一會兒,最終一咬牙說道:“好的吧!我答應你!你也得答應我,不得食言!”

荀葭輕飄飄的道:“好。”

段寧沉回到武林盟後,便直奔主院,也不顧現在天色已晚,直吼吼地對院前的護衛道:“快讓我進去!我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李盟主商量!”

護衛客氣地道:“段教主,現在是子時。盟主已經歇下了。”

“這件事真的特別特別特別重要,不容耽擱。他說不定還沒睡,你們趕緊進去看看!”

段寧沉現在焦慮萬分。

通過荀葭方才的言語,他充分懷疑荀葭是想要殺裴敘。他急于把這個消息告訴裴敘,但是找不到,也只能要李葉舟代轉達了。

他與護衛糾纏了一會兒,聶彬走了出來,抱拳說道:“段教主,裏面請。”

段寧沉也沒注意看聶彬的臉,便急忙沖進了院子。

屋門前也伫立着數名守衛,在他欲進屋時攔住了他,“段教主,盟主正在閉關。您在門外與他交談即可。”

裴敘還沒睡,他仍在處理元國公一事,聽到院外隐約的聲音,便叫人去探查是什麽人。

不出所料,是段寧沉。

徐薦那邊又偷摸地來了一趟他這裏,向他彙報了和段寧沉之間的事。可以确定段寧沉沒有懷疑他的身份。

只是,那夜段寧沉說的那一番話,着實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滅的印象。

他回來病倒後,終日昏昏欲睡,任由醫師診治。為數不多清醒的時候,也是喝藥,進食與如廁,與外界的交流也是極少的。

而在他渾渾噩噩之時,竟多次将在床邊走動的近侍看成了段寧沉。夢中也多次出現了男子仰望夜空,雙眸如星的場景。

醒來後,他仔細思考着段寧沉的話,總是覺得真實的自己與段寧沉話中的自己大相徑庭,想不通段寧沉又怎會那樣去理解他。

分明他是不想欠段寧沉更多,也能被段寧沉理解為是他在關心他。

段寧沉似乎總是将他想得太好了。聽着段寧沉的話,他都覺得對方說的是另一個陌生人。

但這種感覺卻也不太壞。

十六歲時,他曾無意中親耳聽到徐薦對其母親缙央長公主的控訴,指責她對小舅的偏心與偏袒,并羅列了許多的事例。

他才首次發覺一些在自己看來平常的關懷,背後隐藏着的是他人的苦悶與淚水。

現在近八年過去了,徐薦心結已經打開,自然不再是那稚嫩的少年,他也不知那日裴敘聽了他們母子間的對話。不過裴敘從未忘記那日的事。

段寧沉的愛炙熱且直白,無論是在他本人面前,還是在“外人”面前,他提起自己喜歡的人時,總是甜蜜且自豪的,不吝将其誇贊得天花亂墜。

他只提到了對方怎麽怎麽好,對于自己的付出,卻是輕描淡寫,好似不足為道,但分明後者才是真正有重量的東西。

像裴敘這樣的人,思來想去,始終不理解段寧沉無私的“愛”,但他卻能确切地體味到這份“愛”,從男人缱绻的眸光中,溫柔的言語中。

——段寧沉分明不知他身份,卻還是不自覺在他面前卸下了防備,也是因為這份“愛”嗎?

沒等他想通,意外的到來,他不得不投身于緊張的公務之中。而就在這時,段寧沉又在深夜主動找了來。

于是,前幾日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又突然湧入了他本就被各種消息塞滿的繁亂思緒,令他頭昏腦漲。

他聽到了那熟悉的聲音隔着一道門與護衛交談,那清朗的聲音仿佛穿過了門板,以及一切障礙物,在他的心上敲了一下。

他心跳漏了一拍,突然間有了種渴望,而後又想起自己有四天沒見到段寧沉了。

他筆尖頓住,愣了會兒神,便又聽到外面的段寧沉揚聲道:“李盟主,我要和你說的事很重要,需要我們二人私談,現在說這樣不合适!”

裴敘并沒有易容,而且想必屋內此時充斥着藥味,顯然也不适合讓段寧沉進。

他垂下了眼眸,擱下了筆,變了聲線道:“段教主有什麽事,明天再來吧。”

“不行!此事關乎小敘的安危,我需要現在就跟你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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