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開戲3

“我不知道你們對于國家的定義是什麽,可對我來說,國家就是放眼望去的每一畝田地,是生活在這片土地上的每一個人!”

唐樓樓拿着步(和諧)槍的手都在顫抖,顏槐站在他的對面,沉着臉不做聲。

“首長,你就這樣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村子被日本兵攻占嗎!”唐樓樓終于發了狂,拿起步、槍就打算下城牆去拼死抵抗。

顏槐走過去,輕輕幫他把帽檐扶正,唐樓樓不知所以之時,顏槐已經果斷地擡起右腳踹了上去,七分力道,踹得唐樓樓當場跪地。只見顏槐渾身冷然,面色暗沉,話語裏帶着幾分不容置疑。

“蠢貨,”顏槐奪過他手裏的槍,一字一句道,“他們必須死,如果我們去救去硬拼,我們只會白白送命。”

“可是我們那麽多的人!哪怕有一線希望,也不應該放棄抵抗!你這樣讓我開始懷疑我們的軍隊,到底是不是一個值得我付出一切的地方,我加入軍團是想守護國民!而你們卻告訴我,一個百姓的性命,甚至一個村莊,都可以随随便便放棄。”

顏槐邊聽邊緩緩而用力地握緊了拳頭,最後漸漸松開。

他的聲音裏帶着一些不為人知的深沉。

“曾經我跟你一樣……但是我不想讓你嘗我嘗過的悔恨,唐明,在這件事情上,我們誰都賭不起。”

顏槐似乎很壓抑,又不打算說出來,以這樣一種沉沉悶悶的姿态,與滿腔熱血的唐明飾演者唐樓樓對峙。

唐樓樓被顏槐帶得入了戲,跪坐在地上努力地想起身,卻又跌了回去,他滿目猩紅,咬着牙對顏槐的背影聲嘶力竭喊了一句:“你這是逃兵——逃兵!”話音說到最後已然破了音,撕裂般不堪入耳的聲音響徹環繞,久久不散。

“……”

全場沒有人出聲,一片寂靜。

唐樓樓緩過神,咳了幾下轉過身發現大家都呆愣着不動,就連錄制都還未中斷。

“這場戲沒完嗎?”唐樓樓摸了摸後腦勺,百思不得其解,“完了吧……後面沒有臺詞了啊……”難道是我記錯了?

吳坤愣了兩下,這才反應過來,急忙喊助理中斷錄制,然後才回過身來斟酌了一下措辭,對着唐樓樓道:“你這場演得……非常好,繼續努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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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越也難得地表達了由衷的贊賞,露出多日以來第一抹微笑,雖然這抹笑不怎麽顯眼,似有若無地,襯得本就蒼白的臉更加難以言喻。

唐樓樓嘿嘿一笑:“多虧了顏師兄幫我講戲,不然唐明這個角色我也不可能把握得那麽好。”

塗四季這場沒有戲份,坐在江越邊上呆了一上午,寫寫曲譜填填詞,聞言等了等,見這沒心沒肺的小師弟又把自己給漏了,這才終于擡起頭,偷偷瞪了唐樓樓一眼。

唐樓樓這下倒很識相,補充道:“還有塗師兄,呵呵,最後那個尾音就是他教我的。”

其實用不着他多說什麽,唐樓樓的努力大家都心知肚明。他多年跑龍套至今,導致他善于抓住每一個大大小小的機會,在這渾水裏蹚着,卻依舊待人接物充滿真誠,有時候光是盯着他那雙眼睛,就讓人感到一陣開豁。

多年之後唐樓樓無意中問起江越,才知道,當年江越簽下他并不是因為那場馬夫的戲。

“那你當初到底是看中我什麽了……”已經榮獲影帝稱號的唐樓樓百思不得其解,“要顏值沒顏值,要演技也沒什麽演技。”

出乎他的意料,江越只是輕描淡寫地問了句:“你那記得那只狗嗎。”

“啊?”

“那天下午我恰好又去另一個劇組探班,你還在龍套陣營裏,真跟拼命三郎一樣,一天跑不知道多少個劇組……你別那樣看着我,不要多想,當時我根本沒有注意你。是後來,為了劇情需要,抓了一只野狗要真砍的時候,你從人群裏沖出來抱着狗不肯撒手,我才覺得你有點面熟。”

一只狗拯救了唐樓樓一生的演藝事業。

當然這些都是後話了。

劇組中場休息,吳坤沒吃幾口就放下筷子,推了推助理:“去把劇本拿過來。”

助理飯才剛開吃,不想挪位子,嘟囔着:“你不都已經看過了嗎……”

吳坤這個人,即使是拍三級片起家,直至今日也還是個不入流小導演,但是并不妨礙他這人的驕陽跋扈,他屬于那種‘今日得道,今日逍遙,過一日是一日’的人,随心所欲得很,簡稱就是喜歡趁着能耍大牌的時候好好耍大牌。

但是出乎意料地,吳坤放下盒飯,自己起身去導演席位上拿了劇本,飯也沒怎麽吃,囫囵吞棗一樣坐在劇組拍攝用的破舊貧民屋門前看了起來。

一小時後,吳坤拼命壓抑自己激動的心情,合上劇本。這時午休時間也已經到了,小助理瞅瞅他連碰都沒碰幾下的飯菜:“副導——你的飯——”

吳坤擺擺手:“不吃了。”說完向拍攝方向走去。

江越遠遠地就感受到一陣灼熱的目光,像火燒一樣,隔着墨鏡都無法忽視。

吳坤拿着劇本走過來,走到江越面前,滿臉饑渴混雜着興奮:“這劇本這劇本哪來的,誰寫的,誰給你的,哪買的?”

江越摘下墨鏡,迎着太陽看吳坤逆光下的剪影,微微眯起眼:“你哪來這麽多問題?”

吳坤梗了一下。

江越繼續翹着腿追問道:“吳副導演,戲都拍了兩天了,你才看劇本?

吳坤無話可說。

确實,他剛接下這份工作的時候抱着不以為然的态度,導演事業的不平坦讓他對很多事情開始倦怠,不再年輕時候有不顧一切的激情,他逐漸向現實低了頭。況且投資人兼總導演還是江越,這個在圈子裏毫不陌生的兩個字。

圈子裏一致認為出身豪門,又不是科班出身的這個江少爺,來娛樂圈攪和,無非是為了找樂子。試問有誰放着那麽大的家業不要,跑出來混娛樂圈呢。

唯一讓他感到有些振奮的只有參演名單上,顏槐兩個字。

影帝顏槐。

可這兩個字帶來的新鮮感很快也就過去了,吳坤非常堅定自己的目标,他就是來拿着老板的錢随便拍拍混吃混喝的。

這種偷懶的念頭背後還有很大程度的自卑與低微——

我一個拍三級片的,這部劇都能找像我一樣的三流導演來拍,肯定也不是什麽好劇,據說還是賣腐的……我就迎合着這位少爺,随便拍拍就能完事了呗。

可他今天看完顏槐和唐樓樓演的這場戲,以及整個劇本,他承認自己被深深地震驚了。

江越總算賞了個臉,他窩在躺椅上,輕飄飄地回答了一句:

“那是我寫的。”

繼而從上至下用警告的目光冷冷打量了吳坤一眼:“你有什麽意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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