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6)

來都進來了,況且待在外面我也心驚肉跳的。

抓抓腦勺,我問:“剛外面那些都是鬼?”

怪壬點頭:“嗯,他們心有積怨,所以異化變形失去人形了。”

看來我心坦蕩蕩,光明磊落啊,長得真好看!

外面安安靜靜,沒有一點聲響。

“他們...還在不?”

“還在。”

“那...我們接下來怎麽辦?”我退後幾步,遠離門口。

“等。”

我不解,怪壬晃動鬼符說:“它還不能用,啓陣時我發現嚴監生在上面做了手腳,大概還需要一刻鐘。”

“也就是15分鐘左右。”怪壬又說。

早這樣說嘛!我點點頭,空間沉默下來。

我東走走西瞧瞧,這裏很空曠,只有一張床,除此之外空無一物。

“這裏是什麽地方?”我問。

怪壬說:“化妝室。”

我覺得不對:“不是吧?這裏這麽陰氣森森,而且殡儀館怎麽會有化妝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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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屍體用的。”

迅速抽回想要穿床的手,快速回到怪壬身邊:“呵呵呵,這麽講究。”

怪壬輕笑:“這也是一生只有一次的事情,自然講究。”

“哦。”我看着腳尖,“過去多久了。”

“大概3分鐘。”

“哦。”又是一陣沉默。

不是我想沉默,而是不知道該聊些什麽。

“你還好嗎?”

我不想搭話,幹脆裝糊塗:“啊?”

怪壬黎黑的眼睛直直看進我:“你想起了什麽?”

果然還是會問,我避而不談,采取跟早上一樣的方式:“我餓了。”

怪壬一瞬不瞬盯着我:“現在不能煮飯。”

忘了這是在殡儀館,我幹笑:“哈哈。”

“我想知道。”

我不想說。勞資男子漢大丈夫頂天立地,需要傾訴衷腸?開玩笑!

“哈哈哈,時間到了吧?”

“沒有。”

為什麽越是想要抓住的時光總是匆匆而過,而越是難捱的時光卻往往這麽難熬。

我只能保持沉默了,他總不能硬撬我嘴巴。

怪壬是不能,他比這個可欠揍多了。

他輕嘆一聲,說:“你的父母在你7歲的時候死于意外。”

我沉默不語,他繼續說:“雪天,路面結冰,車輪打滑,撞上貨車,二人當場......”

“閉嘴!”我忍不了,顫抖着攥緊拳頭。

怪壬停頓,冷靜自若地迎上我的怒視:“我知道一切,你知道的,你不知道的,我都銘記在心。”

你了不起行了吧!我吼他:“誰TM要你記那麽清!”

他說:“沒有誰,是我忘不掉。”

我現在非常煩躁,不想聽他,不想看他:“靠靠靠!你誰啊,別TM顯擺我的過去,勞資我自個兒都忘了,你記個屁!”

怪壬不再說話,我對着蒼白的牆壁兀自生氣。

怪壬沒有錯,我也沒有錯,有些事,沒有對錯,全憑個人喜惡定論。我現在就是很生氣,就是不想理他。

也許一分鐘,也許兩分鐘,我在心中默默數數,随着自己節奏數到100,心情也尚未完全平複,怪壬說:“小鬼收好了,我們走吧。”

什麽時候的事?我怎麽不知道?

“15分鐘早過去了,我剛在騙你。”

混蛋!原來根本沒有什麽難過的時間,只是有人蓄意讓你覺得難過罷了!

☆、我想吃

怪壬撤銷禁制,打開門,我跟他走出去。

走廊的燈光還是明滅不定,沒了鬼也一樣恐怖。

有人說,機場比婚禮殿堂見證了更多真摯的親吻,醫院的牆壁比教堂聆聽了更多虔誠的禱告(來自季言季語),那麽,殡儀館呢,它比電影院上演了更多的喜怒哀懼愛惡欲。

我小心翼翼緊跟怪壬,東看西看,總感覺有不知名的東西潛藏在暗處,偷窺着一切。

怪壬完全氣定神閑,這不科學!我是鬼他是人好不?為什麽我害怕?

我環視一周,問:“你怎麽摸進來的?”

怪壬回答:“隐匿術。”

好吧,你會法術的。

好吧,你不怕而我有一點點怕是正常的。

你曾經是鬼,我曾經是人,就算現在調了個兒,我們都還沒從過去走出來。

話說,我都沒有過去的記憶了,卻根深蒂固擺脫不了人的影子,妞妞就不一樣,到底誰比誰更好?

我是不可能想明白的,所以想了一會兒就抛到腦後去,關注現下比那些有的沒的切實多了。活得太矯情,累的都是自己。

啊咧,我還算是活着嗎?嗯...人生有人生的活法,鬼生有鬼生的活法,一個階段跟另一階段的事兒,不是一碼子的事兒,就不要放在一起糾結了。

想什麽了都,我搖搖頭,發現怪壬正盯着我:“幹嘛?”

怪壬神色古怪,說:“你...剛剛...靈魂像這個壞掉的燈泡一樣,明明滅滅了幾個回合。”

順着他的手指看向頭頂的節能燈,我不假思索的說:“那是我思想的智慧在閃光!”

怪壬輕笑:“那你最後滅了,代表什麽?”

我一本正經回答:“那是我的思想沉寂醞釀更雄厚的洪荒之力!”

怪壬撲哧笑出聲來:“是是。”

我訝異這個只讀古書,身上不帶任何現代電子設備的老古董竟然get到點了:“你竟然懂?!”

怪壬微笑不語。

切!不就偶然get到一個點嗎?我渾身哪哪都是點好嘛!

轉眼走到了大門口,妞妞在臺階下呆呆地站着。

我上前,妞妞比我更快一步,一道殘影,瞬移到我面前。她盯着怪壬的褲裆,目不轉睛。

我看看怪壬的褲裆,看看妞妞:“怎麽了?”

妞妞說:“我想吃裏面的東西。”

我一口口水差點嗆死我自己,拍拍胸脯,我拉離控制住妞妞:“那個東西一點都不好吃,真的!不要想吃!”

妞妞問:“你吃過?”

我怒吼:“勞資沒吃過,但一定不好吃!相信我!妞妞!”

不知是否是天色的緣故,我好像看見一直被盯褲裆的怪壬黑了臉。

怪壬從褲兜裏掏出鬼符,說:“她說的是這個。”

你真污!我說的也是這個!悻悻将抱住妞妞的雙手背到身後,我嫌棄地說:“一看就很硬,一定不好吃!”

妞妞:“可是我想吃。”

怪壬扶額,将鬼符收起來:“不可以吃,現在,我們回去。”

八點左右出的門,回來時,還不到11點,收獲了一群小鬼,這效率也是杠杠的。

怪壬進門後又設下禁制,放出鬼符裏的小鬼,要我和妞妞跟他們聊天,問出他們為什麽會滞留不去投胎的原因。

于是就有了這樣的畫面——一群吶喊狀的白色幽靈滿屋亂飛,我和妞妞在亂舞的幽靈間呆滞不動。

不是我不想動,是我跟這群幽靈不熟!不知道該怎麽問候!

怪壬去煮飯了,指望妞妞更是不可能,我咬咬牙,擡手打招呼:“那個,hi~大家好...”

一秒。兩秒。三秒。幽靈自顧飛舞,妞妞呆呆看我。

我尴尬收回手。

低頭改變心中預設,告訴自己,不就是鬼嘛,今天之後誰造還見不見面。真是,我去~

“诶诶,你叫什麽名字?”我伸手拉過來一只幽靈,幽靈黑洞的眼窩開始晃動,吶喊狀的嘴巴發出“嗚嗚”的聲音。

我不懂,将他(她)扯到妞妞面前:“妞妞,他(她)在說什麽嗎?”

妞妞平鋪直敘:“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好冷.....”

“好好好!我知道了,幫我問一下他(她)為什麽冷?”

妞妞收聲,問幽靈:“你為什麽冷?”

這樣就可以?那為什麽我不可以?

幽靈又“嗚嗚嗚”了一陣,妞妞聽完轉譯:“我沒有衣服我沒有衣服我沒有衣服...”

“衣服呢?”我單刀直入。

妞妞:“被扒走了。”

嗯,孺子可教也。

仔細打量被我抓着的幽靈,身體就是一團霧氣,按比例縮小,我現在抓着的地方似乎不太妙。

“妞妞,問他(她)是男是女。”

“女的,胸好痛。”

立馬松開手,幽靈一下飄遠,面對妞妞面無表情的臉,我升起罪惡感。

“妞妞,抓一個,我們還沒問完。”果斷脫離之前的話題。

妞妞伸手抓到一只途經的幽靈,比剛剛的小一號。

“問他有沒有衣服。”

“沒有。”

“衣服也是被扒走了?”

“是。”

“被誰扒走了?”

“不認識。”

好吧,斷了。

“換一個。”

再問,再問,再問,重複了幾輪,得到的信息還是衣服被不認識的人扒走,好冷。

好冷,話說我在幹嘛?我哆嗦一下開始回想。

倒帶,“咔——”,啊,是怪壬讓我和妞妞問出他們滞留不肯投胎的原因。

這樣結合下來,是因為衣服被扒太冷不去投胎?這個答案很有道理,就這樣沒問出來,不問了,精彩節目正在上映,就不要在無聊的問題上浪費光陰了。

開飯時,怪壬把小鬼收回進鬼符,我吃着飯報告內容,添加渲染過程困難,結果是小鬼怕冷又沒衣服穿所以滞留在比陰間溫暖的人間。

怪壬對我微笑,眼睛看向廚房,我看一眼,廚房大大的、明晃晃的玻璃門映入眼簾,清晰可以看到裏面。

我面不改色,還是真誠嚴肅,怪壬嘴角弧度擴大。

一些事兒,你不拆穿,我不說明,大家心照不宣挺好的。

我低頭繼續啃香噴噴的雞腿,怪壬也繼續吃飯。午飯結束後,怪壬照常洗碗收拾,我和妞妞自覺看電視。

啥事兒也木有!我得意地對妞妞說:“看到沒?我就是這麽機智!”

妞妞似懂非懂點點頭,我摸摸她的頭:“多學着點兒!”

晴天霹靂大概就是這種。

在我心情美美的時候,怪壬說:“我們出門吧。”

“去哪兒?”

“殡儀館。”

“what?!”說好的結束呢?

作者有話要說: 寫得還成不?

有空的話,給個準話兒呗~

最近低迷期……爪子好癢,想另刨一個坑……

(未來的我:我來不及剁爪,你已經刨了)

☆、再進殡儀館

做人不能一概而論,當鬼這事兒也不好說。

現在,我們又在前往殡儀館的路途上,我就不明白,不是抓小鬼?有必要一定要搞清楚前因後果嗎?

怪壬是這樣跟我說的:“沒有必要,但我們沒有其它事可做,我怕你無聊。”

你丫閑得發慌才逛殡儀館玩!

我覺得我有義務提個醒兒:“你不去找工作嗎?”

怪壬答曰:“我現在就在工作。”

毫無回報的工作叫志願服務好嗎少年?!你有每個備胎的覺悟,你當自個兒是嚴挂面的備胎嗎?!

難道他倆真有一腿?我感覺自己真相了!我真是太聰明了!(糊人:無語望天.......)

我興致勃勃要問,對上怪壬眼神又熄了火,直覺告訴我,問了沒有好後果。(糊人:感謝你還有直覺→_→)

面對怪壬詢問的眼神,我話鋒一轉:“存款還剩多少?”

“大概72萬。”

這算多還是少,我也對于金錢概念不太靈清。

“你...就是要有工作才對!”

怪壬攤手:“好吧,明天我們去找工作。”

我滿意了,把一個失足少年拉回正途,成就感那是相當高!

如果你能聽到聲音,現在你會聽到“唰——”一聲,畫面從我志得意滿轉到我垂頭喪氣——陰灰天,混沌間,我耷拉着肩膀立在殡儀館大門前,要不是深冬,大概會有烏鴉飛過,落葉旋過。蕭兮瑟兮,慘兮悲兮!

今天都還沒過去,我高興明天個什麽勁兒!

縱使萬般不願,我還是跟着進來殡儀館了。三年來一只鬼也是夠了,現在就不要再形影孤只了。

怪壬走在前面,妞妞跟在最後,我在中間尋求安全感。

這次,有了足夠的時間反應,我清楚感受了全程殡儀館之路。

從大門進來後,有一個服務臺,一律黑色正裝的妹子坐在那裏聊天,身後白色背景牆上鑲着幾個藍色大字“既來之,則安之”。切~我倒想詐屍,可我早死了,屍體在哪兒都不知道。

接下來就是跟着怪壬左拐右拐,期間各種聲音,有哭泣的,有嚎啕的,有念佛經的,有做法事的。一開始我還被吓一大跳,怕一不小心就讓哪道符,哪聲咒語給滅了去。戰戰兢兢,如履薄冰。後來怪壬說這些都是花架子,能有效用這裏也不會陰魂不散。

“你說這人也真奇怪,高舉科學旗幟卻又緊抓不放鬼神之論?”我小聲嘟囔。

“因為科學不能解釋的所有,人們要的慰藉只能從虛無的鬼神中得到。”

“你們真可悲!”我深沉一嘆。

怪壬笑了,回身對我說:“是,我們真可悲。”

到不知第幾個拐角時,怪壬停下腳步。我越過他的肩膀看,是一扇門,右上角有一個小牌,黑底白字,寫着“火化間。”

我縮縮脖子,問:“要進這裏?”

怪壬點點頭,伸手推開門走進去。我轉身想溜,妞妞面無表情的臉放大近在眼前。

摸摸鼻頭,我轉回過身子,勇敢邁出第一步。我想,這是我鬼生的一大步,這是一座裏程碑,這是.......艹!進來一瞬間,一股難聞的異味充斥我的身體,難以名狀的的惡心感波濤洶湧而來。

怪壬說這是屍臭。靠!我現在是只想吐又沒得吐,只能一個勁幹嘔。幹嘔張開了嘴,這股世界上最是難聞的味席卷味覺,我好像嘗到了什麽……太尼瑪難受了!

嘔不得,忍不了,請原諒我真的沒法再分神去形容描述。如果一定要說的話,如果你真的好奇的話,請你買塊豬肉等它腐爛,記得事先買幾瓶空氣淨化劑,超有效的那種。

在裏面人員看來,這門是無風自動,有人“呸”一聲,說真邪氣,罵罵咧咧過來關門。

我被帶到一邊,怪壬說:“看那裏。”

哪裏?

我顫抖着看過去,幾個穿白大褂戴着口罩男人在扒一具屍體的衣服。

我擦!這是幹啥?

冷冷的銀白金屬光反射下,□□的屍體被放好在一個像是手推車的一塊板上。男人按下一個開關,屍體被緩緩送入火爐,裏面火焰如是從地獄翻卷上來。男人把扒下來的衣服甩甩,扔到一旁的筐裏。機器背後的窗子浮進來一個鬼魂,直奔機器,繞着火爐不停轉圈

嗅覺終于疲勞,雖然還是難受,但已可以自欺欺人。我揉揉鼻子,小聲問怪壬:“這是那具..額...那個人的鬼魂嗎?”

怪壬點頭,說:“他開始變化了。”

我仔細看,發現鬼魂在不斷異化,失去人形。幾圈下來,他徹底淪為與先前小鬼無二的幽靈。

“所以說...原因真的是因為沒有衣服穿?”我目瞪口呆。

怪壬搖頭:“我們去其他地方看看。”

逃難似的沖出火化間,呼吸外面相較之下無比新鮮的空氣。怪壬和妞妞是走出來的,我彎着腰支着腿,側身看向他們,他們看起來完全沒事。

我撐起身體,退後幾步想靠下牆:“我說你們...啊!”

我穿牆而過順理成章倒進牆裏邊,要不是反應迅速,及時控制住傾斜的身體,可能還會下落到地底。那可不是什麽好事兒,尤其我還幽閉恐懼症。

為自己的機智點個贊,我用力一仰,恢複與地面垂直的關系。

想要出去時,眼角掃到一堆東西。

我回身看,發現是各種衣物,五顏六色,層層疊疊,小土堆般大小。頂上是一盞綠蓋的白熾燈,照出的光亮正好籠罩衣堆。

我放眼望去,驚覺這是個很大的房間,大大小小密布着衣堆,除了慘白的燈光外,空餘處漆黑一片。遠處有一個,不,是一座衣堆,山似的。

我感覺很詭異,這裏像是墓地,沒有墓碑,卻埋着什麽。

一角有光影閃動,我看過去,是燃燒的白蠟,吐着幽幽的信子。另一處也是,我環視過去,偌大的房間有7支白蠟擺在各個角落。

為什麽剛剛沒看見?正在這時,我感覺我的身後好像有什麽。

僵硬扭頭,是袅袅升起的,慘綠的火苗,它瞬間化形為蛇向我撲來。

媽呀!啥時候?啥時候?弄啥咧?弄啥咧?!

我一個前滾翻用力躲開,馬不停蹄,滾得那叫一個麻溜兒!只可惜剛脫離蛇口,又落入鬼手——滾出來的一瞬間,一雙黑色霧化的手橫穿卡住我的脖子。

我慌亂掙紮,得到的回應是越來越緊的手臂。

艹!為什麽鬼還需要呼吸!

我眼冒金星,窒息昏迷之際,模糊聽到怪壬的怒吼:“放開他!”

作者有話要說:

從這裏我終于知道我多久沒有爬上來了。好吧,即使涼成了屍體,我也不能說什麽。

自己挖的坑不填好,走夜路會掉進去的。

☆、一個喜歡你的人

在我醒來的時候,昏迷前的景象還歷歷在目。

壬是黑色的,周身卷着藍到極致的霧氣,那是黑色。

我被掐着脖子,臉正好面對壬沖進來的方向。那門為什麽如冰雪消融,我不知道,只知道那聲“放開”的怒吼後,門就那樣不見,壬進來身上暈開藍色。

當壬在我一臂距離的時候,藍色已經深成黑色。掐着我的手似乎僵住了,我被箍住不能動彈,雙手用力扯着那只黑手,所有感官只剩冰冷。

壬一掌劈上那黑手,黑手一震瞬間退去。

我躺在地上無力張着嘴喘氣,眼前是星星點點的黑色,模糊視線裏壬的幽藍席卷了一切,什麽柔軟劃過我的唇,而我終于昏迷。

現在,我躺在床上,壬睡在我的左邊,眼睫毛落下的陰影翕動,然後掀開眼簾,與我的目光相遇。

這時我已經醒來有一會兒了,心神在最初的動蕩後恢複平靜,即使有無數疑惑在叫嚣答案,也可以笑着與壬問好。

“卧槽!你很牛掰啊!那一招是什麽?能傳授不?教教我呗,嗯嗯?”

“不能教。”

壬起身,我看不到他的表情,他背對着我,揉亂他半長不短的黑發,回過身來時是一如往常的微笑。

“小氣···”

“餓嗎?”

我點點頭,壬的腳步聲響起,開門聲然後掩門聲,房間很安靜。

我盯了白色天花板半天也沒見它開出朵花來,想了半天選擇忽視還殘留在唇上的滑膩,于是決定起床。

打開房門,壬在廚房忙活,妞妞別扭梳着馬尾,陽光灑滿一室,空氣裏是空氣的味道,正常,無味。

殡儀館的事···NO!不要想。

我咳咳兩聲,引來妞妞的注視,她的左手正抓着她的長發,右手握着梳子,神情一本正經。

“我幫你?”

“好。”

接手梳子,和一半還散在肩上的發束,我牽引妞妞坐到地毯上,自己盤腿在沙發上。

其實地毯沙發根本無用,我們坐的只是空氣,可我就想那麽做,不管當鬼多久,我都常常以為自己還是人。

壬端出飯菜時,我熟練地用一條墨綠寬繩為妞妞綁好發束,游刃有餘地系好一個蝴蝶結。

我有點呆愣,飄到飯桌時問壬:“我幾歲死的?”

壬擺放牌位的手一頓,說:“18。”

“靠,英年早逝啊。”

我還是皺着眉頭,問:“我有妹妹?”

“···怎麽問起這些了,想起什麽了嗎?”

我悻悻摸摸鼻頭:“沒有什麽。剛幫妞妞紮頭發,我太熟練了,懷疑自己是不是當過爸爸...”

壬坐下,往我的碗裏夾菜,笑着說:“你有一個表妹,小你7歲,你跟她很親近。”

我扒拉着飯粒,應聲道:“哦,怪不得。我的妹妹叫什麽,可愛嗎?我一定很寵她。”

“嗯,你很寵她。”

“我問了兩個問題,而你只重複了我的陳述句。”

我沒氣瞪壬,壬為我夾了一個雞腿:“你需要自己想起來。”

唉,我是失憶人士,我能說啥?

我轉頭對同樣不知道自己以前的妞妞說話:“妞妞,這人不厚道!”

妞妞舔幹淨飯碗,端端正正搖搖頭,長馬尾一晃一晃:“厚道是什麽意思?”

得,同一陣營很好站,不同陣營也很容易變,我找什麽相同點不同點?

飯後,壬走到我面前晃晃筆記本,我便糊裏糊塗跟着他飄到他的房間裏。

壬關上門的聲音讓我回神,頓感不太妙。

我躊躇在門邊,看着壬将筆記本放到床上,想過去又不想過去。

壬說:“我們談談。”

滑膩的觸感再次襲上我的唇,下一秒我的手就抓到門把手,可是它絲毫不動,我背對壬僵在原地。

壬的嘆息聲出現在耳邊,我有點哆嗦。而在壬的手碰上我的手臂時,我的整個身子猛一震,快速回過身面前壬,聲音顫抖得好像坐在狂抖的洗衣機上:“你···你···”

“嗯,我能碰到你了。”

壬與我對視,幽深的黑瞳讓我感到不安。我蹲下身子從壬的胳肢窩下滑出,迅速移動到離床一米遠的書桌上,背靠窗簾。

“這到底怎麽回事!你要談什麽?!”

我已經破罐破摔了,希望死馬可以醫成活馬。

壬坐到床沿上,一只手支着,身體傾斜向我的方向,表情十分餍足:“事情大概是我喜歡你,我吻了你。”

我的內心竟然不再起波瀾,因為已經驚濤駭浪。

我早該知道。

說是鬼差來引渡我,但無微不至的照顧、放任寵溺的态度不可能是他的職責;

清楚知道我的生前、我的喜好,如果因為是鬼差所以可能通過某種途徑獲得了我在世時的經歷,但壬講到我的事時,愉悅的表情,如同陪同我經歷一切的富有感情的語調,已經很該引起我的猜疑了。

壬到底是誰?

現在我知道了,壬是一個喜歡我的人。

可是——

WTF?!!!

勞資絕對不喜歡他!我喜歡妹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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