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歸屬問題
旁邊正走來一隊修士，男男女女十數個，宋經義站在最前，看着楚魚的表情仿佛是在看着什麽惡鬼，臉色刷地就白了，嘴唇也有些哆嗦。
尤其是看到楚魚的笑後，那種發自心底的懼怕與心虛一起升上，他的身子都有些顫抖起來，下意識地後退了一步。
楚魚的心情确實不錯。
自打出陵墟以來，一路走到清圖，但凡提到宋經義，所有修士莫不是搖頭感嘆“倒黴”。從沒有他這麽倒黴的，每次同魔修鬥法，他都是最倒黴的那個，而且魔道魅音谷不知為何，對他特別感興趣，每次都會特地關照關照。
只能說，宋經義能活到現在，命也真大。
楚魚默默稱贊：魅音谷少主果然言出必行，說要多給宋經義一點關照，就沒少給一分。
這貨雖然還是一副人模狗樣的樣子，但明顯的心力交瘁，精神萎靡。前不久聽說他差點被吸進陽氣，也是可惜了，怎麽就差點呢。
見宋經義一直停滞不前，他身後幾個真正激動的同門都喊起來：“宋師兄，你怎麽站着不動？”
“楚師兄！真的是楚師兄！我沒看錯！”
“楚師兄從陵墟中出來了！”
楚魚朝他們微微颔首，宋經義也反應過來了，一個箭步走到楚魚身前拉起他的手，臉色激動：“楚師弟？真的是你？我，我真是太激動了……”
楚魚眉尖抖了抖，被他這虛假的熱情給惡心了一下，還沒拍開他的手，旁邊的楚聲就發飙了。
楚聲寒着臉，刷地拔出三火，貼在宋經義的脖頸上，聲音冰冷：“放開你的髒手，否則我割下你的腦袋。”
宋經義渾身一僵。
他不是不知道楚聲護犢子的名頭，只是想借這個親密的姿态來緩解一下适才的尴尬，不想向來軟脾氣的楚聲居然二話不說直接拔劍。
後面幾個弟子也紛紛吓了一跳：“楚公子！手下留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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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聲眸中寒氣愈盛，宋經義被看得後背發涼，幹笑着放開楚魚的手，小心地退開，搖搖頭：“楚大公子何故這麽大的火氣？在下不過是看到楚師弟平安歸來，一時高興忘形了……”
楚聲不吃他這一套，冷冷看他一眼收回三火。若不是楚魚顧及着師門等等原因不準他動手，他剛才就想一劍削下去了。
後面那群弟子倒是沒發覺楚聲細微的殺意和宋經義行動間的不自然，一窩蜂簇上來七嘴八舌地問楚魚這個那個，楚魚回答不及，又要保持原主外在形象不ooc，便沉心靜氣，負手不語。
很久不裝高貴冷豔了，忽然又拾回這種裝逼的技能，竟然感覺還不錯……
看到楚魚只是淡淡點頭或搖頭，幾個被驚喜沖昏頭腦的女弟子也回過神，想起楚魚的脾氣，又縮縮脖子，退開去了。
楚魚看了看一旁被冷落的宋經義，從容道：“我正要去拜見掌門師叔，宋師兄，一道？”
宋經義現在腦子亂糟糟的，看着楚魚就心虛，聽到他的提議，正要不假思索地拒絕，幾個女弟子就歡歡喜喜地應了：“好啊！宋師兄，快走吧？”
宋經義很想發脾氣把這些眼裏只有皮相美醜的女弟子吼一吼，但顧及到他一向謙謙君子的形象，嘴角抽搐了一陣，緩緩點頭，望着楚魚的眼神複雜詭異。
既然一次兩次不行，那就再來幾次。
他楚魚難道真能得到上天眷顧，次次死裏逃生？
楚魚的本意是見見宋遠卓，順便讓衆人知道他回來了，免得此後代表楚家出去巡游時被當成鬼了，不想還未接近宋遠卓的房間，就被人拒之門外。
“掌門身受重傷，不便見客。聽說楚師兄平安歸來，掌門也很高興，待掌門休養完畢，一定會來親自恭賀一番。”
宋遠卓一衆是出去幾日适才才回來，正好同楚魚撞見，聽聞掌門受傷，衆人角色都是一變，尤其是宋經義，臉色瞬間蒼白，甚至有些恐懼。
他這番表現看起來倒是真情實意，楚魚看他一眼，回憶了一下宋經義的身世。
平平無奇，只是修真界中一個小到不能再小的小家族後人。那個小家族中有靈脈的人已經不多，幾乎沒落，宋經義雖有靈脈，資質也不錯，卻一直沒有适合的功法修行。
直到有一日，宋經義偶然被路過的宋遠卓看上，大為欣賞之下，讓他改姓為宋，帶回了天淵門。或許是因為宋遠卓同他的道侶一直無後，便待宋經義如親子，感情深厚。
宋經義臉色慘白：“重傷？多重？”
那名弟子吶吶答不出聲，宋經義眉毛一豎，推開他直接跑進了小院。
倒是不見那名弟子阻止，大概宋遠卓吩咐了只放宋經義通行。
楚魚微微挑眉，總覺得有哪裏不對勁。
不過來拜見宋遠卓本來就是走個過場，重要的還是去見陸輕安，楚魚向身後跟來的一堆弟子颔首，便和楚聲前去找陸輕安。
一衆弟子面面相觑，想到陸輕安那張冷冰冰的棺材臉，齊齊打了個哆嗦，還是沒敢跟上去湊熱鬧。
到小院時，陸輕安照常在院子裏坐着拭劍，三師弟神情憂郁地蹲在一邊，倒是不見謝羲。
楚魚向陸輕安拱手，正要說話，陸輕安點點頭，截了他的話頭：“以後巡游就跟着為師吧。”
楚魚震驚。
莫非師尊還懂讀心術？
陸輕安頭也不擡，卻仿佛聽到了楚魚心中的話，繼續拭劍：“楚聲受傷了，魚兒也該挑起擔子了。”
楚聲忍不住開口：“只是暫且讓小弟代替我一段日子。”
陸輕安點點頭：“這段日子，就讓魚兒回來住吧。”
楚聲大驚失色：“不行！”
陸輕安道：“既然要一同行動，住在一起不是方便很多。”
畢竟算是求人，楚聲臉色複雜了一陣，咬咬牙：“不行！”
“讓魚兒回來住。”
“不行！”
“……”
楚魚瞅了瞅楚聲和陸輕安，見他們倆只是重複無意義的對話，揉揉額角，轉頭看到三師弟，眼前霎時一亮，湊到他身前，親切地叫：“三師弟。”
三師弟吓了一大跳。
是真的一大跳，猛地竄起來往後一跳，腦袋“嘭”的砸到樹幹上，痛得他淚眼汪汪。一旁還在重複無意義對話的陸輕安和楚聲轉頭看了看，默然片刻，繼續重複。
楚魚哭笑不得，揉揉三師弟的腦袋，三師弟的表情頓時更驚恐了：“別別別！大師兄！我聽到過二師兄的夢話，說誰敢碰你就殺了誰……”
“……”
楚魚無言一瞬，收回手，露出一個淡淡的笑容：“回來了？跑哪兒去玩了？”
“我……”三師弟委屈得不行，“大師兄，你要給我做主啊！”
楚魚慈和地道：“被誰欺負了？只要不是元嬰期，我幫你殺。”
“一個變态！”三師弟憤憤然，“一個大男人，居然長得像個女子，還那般淫邪，果然魔修都不是什麽好東西！若不是二師兄及時趕到，我，我差點就……”
楚魚摸摸下巴：“知道是誰嗎？”
三師弟含淚點頭：“我聽到有人叫他少主，好像是魅音谷的魔修。”
楚魚笑容僵住：“……”
……啊是少主閣下啊，十年不見依舊那麽變态，還變态到他師弟頭上了。
等等，謝羲也認識那個少主，魅音谷少主出行不可能獨身一人，謝羲人呢？不會是硬碰硬又傷着了吧？
楚魚哆嗦了一下，連忙追問了詳情。
三師弟道：“那個變态見到二師兄來了，問我認不認識大師兄，我回了認識，他又問我你是不是離開陵墟了，本來我該不回答的，可是一看見他那雙眸子，心神就由不得自己，回答了他……”
說到這裏，三師弟有點心虛，偷偷瞅了瞅楚魚的神色，見他并未動怒，便大着膽子繼續說下去：“他知道你回來後，說了聲‘有趣’便要離開，可二師兄看到他就像瘋了一樣，讓我先回來，随即就追了上去，一夜未歸……”
看到讓他被關在陵墟十年的罪魁禍首，謝羲不瘋才怪。
楚魚眉尖抽了抽：“一夜未歸？還未回來？為什麽不派人跟上去？對方有多少人？”
三師弟點頭：“師尊說不必擔憂，二師兄……啊！二師兄！”
楚魚有點擔心謝羲，頗不耐煩：“叫一聲二師兄就夠了，你要說什麽？”
還“啊”，這是抒情詩的開頭嗎？
三師弟哆哆嗦嗦：“大，大師兄……二師兄在你背後。”
楚魚默然，蹲在地上不想回頭。剛才……他追問得是不是有點太急迫了、太暴露了點？
太不矜持了！
身後的聲音緩緩如風，清朗帶笑：“師兄，我回來了，對方十三人，我殺了五個，可惜讓那個少主跑了。”
楚魚僵了半晌，看三師弟連滾帶爬地跑了，暗罵一聲沒義氣。又蹲了一小會兒，楚魚咬咬牙，騰地站起來，不知是蹲久了腳發軟還是怎麽，他身子一晃，眼見着就要往前倒去，腰間驀地一緊，後背便撞上了一個胸膛。
謝羲依舊不緊不慢地笑：“師兄小心。”
旁邊已經有兩道目光投來，楚魚眉尖抽了抽，幹咳一聲，想掙開謝羲的懷抱，不想孩子抱得死緊，楚魚愣是扳不開他的手。
眼角餘光能看到楚聲已經開始拔劍了，楚魚黑了黑臉：“成何體統！還想要腦袋嗎？放開我。”
謝羲昨日求歡被拒，心裏很是有點小委屈，斜睨了楚聲一眼，淡聲道：“如果舍掉腦袋，師兄就願意同師弟在一起了，那倒是挺值。”
聽他語氣認真，楚魚呼吸滞了滞，幹笑一下，有點不知如何接話。側頭見楚聲真的要提劍過來了，楚魚連忙推謝羲，謝羲垂眸看看他，倒也不任性了，只是目光奇異，放開他站到一邊，淡淡地看着楚聲走過來。
楚聲磨劍霍霍，目光殺氣，氣勢洶洶，沒等他開口，楚魚連忙截了話頭，滅了導火線：“大哥，讨論得如何了？”
楚聲頓了頓，瞪了謝羲一眼，頗為不忿：“以後小弟在此住一日，回楚家住一日，小弟放心，大哥一定很快就會好起來，不讓你委屈地跑來跑去……”
三師弟突然在樹後冒出個腦袋，怯怯地道：“楚大公子讓大師兄長住于此，大師兄就不必跑來跑去了……”
楚聲一個冷飕飕的眼刀殺過去：“閉嘴。”
既然愉快地決定好了楚魚的歸屬權問題，那楚魚今日是在天淵門還是在楚家，又是一個重大問題。
楚聲顧不上找謝羲的麻煩，又開始去和陸輕安磨嘴皮子。楚魚偷偷觑了觑，拉起謝羲想找個地方談談心，還沒走出兩步，耳邊就響起楚聲幽幽的聲音：“小弟，回來。”
楚魚放棄掙紮，拉着謝羲坐到一邊，面容嚴肅地仔細端詳謝羲。
不錯，臉色依舊紅潤，雪白的緞袍依舊雪白，腰間的香囊幹淨如新，懸着的長劍劍穗飄飄，沒有染上半點血污。
“有幾個元嬰期？受傷未？”
謝羲方才一瞬間的陰郁已經消散，粲然一笑：“兩個而已。沒有受傷，師兄不必擔憂。”頓了頓，他蹙了蹙眉，“師兄還是擔憂擔憂吧，師弟好久沒有被師兄關心過了。”
楚魚一怔，頓感心酸，心疼地摸摸孩子的頭，一時沖動之下，脫口而出：“大哥，今日我就留在這兒吧。”
楚聲扭頭一看，正巧看到謝羲朝他露出的得意笑容，頓時大怒：“不行！今日待在家裏！就這樣決定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