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貪心不足

楚魚知道他們在顧及什麽，也不在意，拍拍旁邊讓謝羲坐下來，托腮小小聲秘語。

這些人依舊猶豫不決，是怕禁制尤在，身死道消得不償失，此其一。其二，就是怕楚魚和謝羲出手。

楚魚可沒心情幫他們琢磨太多，當年方夜城外，這些人在宋經義的帶領下，可是溜得一個比一個快。

今日就是來看熱鬧的，主要是想看宋經義自觸黴頭，其他人若是有點餘興節目，似乎也不錯。

宋經義目光火熱地盯了那株靈草片刻，忽然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上前去喊了個橙衣男子：“林師弟，你上去看看？”

怎麽看都不懷好意。

是想先找人試驗一下？

林師弟立刻搖頭。

宋經義眉間湧過一絲不耐煩，頓了半晌，克制住脾氣，微微一笑，沒有說什麽，負手走到了水潭邊。

其餘弟子雖然同宋經義修為差不多，卻是實實在在的打不過他，見他上去，忍不住齊齊看向了楚魚和謝羲，指望他們說點什麽，或者做點什麽。

楚魚八風不動，低頭擦劍。謝羲也目不斜視，托腮笑意盈盈地盯着楚魚的臉看，像是永遠也看不夠。

見他們旁若無人的樣子，宋經義倒也松了口氣，走到潭水邊低頭看了看，忽然“呀”了一聲。

其餘弟子本就繃緊了神經，被他吓了一跳，連忙做出防備姿态，等了半晌不見有異動，又紛紛上前，疑惑地問：“宋師兄，怎麽了？”

“可是發現了什麽？”

“一路走來都未發現什麽妖魔鬼怪，莫非都藏在此處。”

宋經義眉頭蹙着，指了指水潭：“方才我一湊過來，就看到那潭水中似乎有什麽東西掠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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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這種危險不明的秘境中，最怕出現的就是未知的東西。

林師弟一吓，大着膽子湊到潭水邊，一手按住出鞘的佩劍，低頭一看。

水中倒映出的，是他的臉。

還有他身後，近在咫尺的宋經義的笑臉。

明明他笑得溫和，林師弟卻只覺得驚悚之至，頭皮一炸，吓得渾身都是一涼。正想直起身子，忽然聽到宋經義“哎喲”一聲，身子一麻，便被一股巨力猛然推向了潭水。

連金光符都會被潭水輕描淡寫地腐蝕了，更別說他了！

林師弟驚恐之下想立刻催動佩劍，可身體中的那股麻意還未消散，靈力遲滞，他動彈不得，只能看着看似靜谧幽美的潭水越來越近，一瞬間心中恨透了宋經義。

小人！假仁假義、心狠手辣！

林師弟頹喪地閉上眼，咬牙切齒，心中痛咒宋經義。

等了許久，靈臺依舊清明，身體并無不适。

林師弟怔怔地睜開眼，愕然地發現，自己懸浮在潭水上方。

不，應該是說，有一柄劍，拖着他升到了潭水上空，并且慢慢地遠離了潭水，回到了原地。

林師弟下意識地看了看劍名，心中的訝異感立刻沖散了得救的狂喜：尋笙？

他目光怪異地回頭看向楚魚，楚魚依舊面無表情，淡淡看他一眼，并不多話，召回尋笙繼續擦拭，平靜地開口：“諸位可要離潭水遠點，否則恐怕連骨頭渣子都不會留下。”

聽他說得平平穩穩，似乎方才什麽也沒看到，林師弟忍不住看了宋經義一眼。

宋經義面不改色，湊活林師弟，擔憂地道：“林師弟怎麽樣這麽不小心？”

林師弟被剛才那一推推得恨意膨脹，默然離宋經義遠了些，冷笑連連：“确實是瞎了眼，不太小心，多謝宋師兄關心。宋師兄也要小心點，若是跌入潭水，可就糟糕了。”

宋經義一臉嚴肅地點頭。

雖然衆人都知道林師弟是不可能自己摔的，但也不好追究下去，默然一陣，你一言我一語地安撫了林師弟幾句，又目光火熱地看向靈草。

全場的主角又成為了那株靈草，楚魚略略放心，低下頭悠悠一嘆：“師弟，剛才我出劍快不快？”

謝羲卻皺着眉頭。他記得清楚，這位林師弟就是當初跟着宋經義跑了的那群人之一，心中無甚好感，手默默滑過去拉住楚魚的手，低低道：“師兄為何要救他呢？跟宋經義那種人混在一起，能是個什麽好東西。”

楚魚翻翻眼皮，一把拍開他的手，正想教育一下謝羲，忽地住了口，擡頭一看。

林師弟走過來了。

他沒跟着宋經義那群人嚼過舌根子，看着楚魚也沒那麽心虛，彎下腰一揖，沉聲道：“多謝楚師兄救命之恩。楚師兄大恩大德，師弟牢記在心，日後定當相報。”

楚魚有主角的大腿抱着，穩如泰山，保持冷淡的目光，沒有回答，朝依舊站在水潭邊的衆人瞥了眼：“你不去搶靈藥？”

林師弟思忖一瞬，走過去想跟着坐下來，謝羲敏銳覺察，冷冷一眼看去，雖然沒說話，滿臉卻都寫着一個大大的“滾”。

林師弟只好收回腳，有些尴尬：“雖然靈藥難得，但命也難得，宋經義能推我一次，不代表不會推第二次，我可不想當他的墊腳石。”

咦？小夥子有前途啊，居然這麽直接地說出來了。

楚魚擦劍的手一頓，擡眸看了他片刻，慢吞吞地道：“那就坐下來吧。”

林師弟瞅了瞅謝羲，還是沒膽子在他帶着煞氣的目光中走過去，扯了扯嘴角，繞到楚魚身後不遠處的一片空地上盤腿坐下。

楚魚摸摸鼻尖：“倒是有個明白人。”

半晌沒聽到謝羲回複，他扭頭一看，“師弟？”

謝羲立刻收斂煞氣，唇角一挑，笑意粲然：“是啊，真是難得。”

頓了頓，他伸手過去，不容拒絕地握住楚魚的手，同他十指相扣，這才低聲道：“師兄能不能答應我一件事？”

“什麽？”楚魚被拉住，沒法繼續擦劍，幹脆收劍，拍拍謝羲靠過來的腦袋。

謝羲在外人面前一副活羅剎的模樣，在他面前除卻剛重逢那會兒有些人來瘋，以後都是撒嬌賣萌蹭蹭抱抱，黏糊得像個孩子。

楚魚像撫摸以前在路邊看到的流浪貓一般，輕撫謝羲，心中陡然生出一種感慨。

抱大腿能抱到這種程度，其實，也是一種境界吧……

系統叮的一聲：“那您很棒哦～”

楚魚習慣性忽視系統，揉得心滿意足了，才寬容地道：“什麽事？不是太過分的話，就答應你了。”

謝羲低頭垂着眸子，眸中神色晦暗不明，幽幽道：“師兄若是一直盯着其他人看，師弟會很不開心。以後師兄不要一直盯着師弟以外的人看，就算是楚聲也不行。”

……這什麽變态要求。

楚魚驀地想起了謝羲裝昏迷之際還要三番五次把三師弟蹬下尋笙的事，臉色一黑，正要嚴詞拒絕，水潭邊忽然一陣騷動。楚魚心系今日的大熱鬧，連忙扭頭看去，就見宋經義禦劍飛到了水潭中間的空地上。

謝羲也蹭了過來，軟軟糯糯道：“師兄不拒絕，那就是答應了。以後師兄一直看着誰，我就打誰。”

楚魚：“……”

哈？他沒聽錯吧？

楚魚默然收回目光，深情地盯着謝羲。

謝羲被他看得臉色漸染桃紅，呼吸略微急促，目光帶上了水色，聲音也有些啞啞的：“師兄？”

被楚魚一看，就會忍不住想多，忍不住想親親他，占有他，确認這個人完完整整的屬于他。

楚魚不知道謝羲心裏的小九九，目光柔和，笑容款款：“我一直看着誰，你就打誰？”

謝羲：“……”

謝羲低笑一聲，抓住楚魚的手往自己臉上一拍，悠悠道：“打了。”

楚魚懶得同他計較，扭頭繼續看熱鬧。

那邊宋經義已經摘下了靈藥，掃視潭水邊的衆人，目光奇異。

方才他們争執許久，最終決定，将靈草帶回去，煉制成丹藥平分。

雖然那樣靈草的效果會大大削弱，說不定壓根不會有用，但這些人一個不讓一個，不可能讓任何一人單獨拿到這株靈草。

宋經義已經在金丹期初期停滞了幾年，雖然也算正常，但每每看到謝羲的修為噌噌地漲，都覺得自己這個未來掌門人顏面掃地，要被人小瞧去了，心中愈急愈怒，迫切地想要提升修為，突破金丹初期這個坎兒。

他怎麽可能将靈藥拱手相讓，去指望效用未知、還要煉制成多枚的靈草丹藥。

那邊已經有人覺察到了不對：“宋師兄，你怎麽還不過來？”

宋經義緩緩擡起手，露出一個嘲諷的笑容：“宋某多謝今日諸位師弟的饋贈。”

話罷，他反手一扣，一層黃光亮起，将他籠罩在了裏面。

潭水邊的幾人措手不及，脾氣暴躁地直接恨恨地禦劍一擊，卻毫無效果。

那是類似于金光缽的防禦寶物。

心思細膩的人悚然一驚，忽然明白了什麽。

這東西只在掌門宋遠卓那裏看到過。如若猜測不錯，這應該是宋遠卓在衆人出發前偷偷交給宋經義的，至于目的……

恐怕就是為了防這種只有一株靈草的意外。

只有一株靈草的話，被宋經義獨吞了，其他人定然會憤憤不平，難免就會起争執，然而他吃下靈草後就需要打坐吸收靈氣，毫無抵抗能力，身邊卻無護法的人。

那這種時候，一個防禦寶物就很重要了。

就算是獨吞未免有點說不過去，但只要他吞下去了，并且突破了，卸下防禦出來，就算以後名聲會有點難聽，但他已經收獲了最大的益處。

楚魚唔了一聲：“上鈎了。”

謝羲有些疑惑：“師兄就這麽斷定宋經義會繼續尋找靈草，并且找到那個地方？”

楚魚微微一笑，摸摸他的腦袋：“吃下這種靈草後，會對相同的味道極為敏銳。你就等着看吧。”

天淵門其餘弟子的臉色已經不是難看可以形容的了。

被宋經義明目張膽地擺了一道，吃了一個大虧，回去後告狀也鐵定不會有用。

就只能坐在這兒看宋經義突破出來了。

一圈人圍着潭水轉了幾圈，回頭看到楚魚和謝羲兩師兄弟冷淡的神情，再一想到宋經義僞善的笑臉，忽然就覺得這兩個沒有什麽表情的人極為順眼，紛紛湊過去想說幾句話。

謝羲臉色不變，斷雪卻锵然出鞘，在兩人三丈外的半空中沉沉浮浮，大有一種誰敢過來就砍了誰的架勢。

原本就郁悶的幾人更為郁悶，走到林師弟那邊，又被林師弟冷嘲地看了兩眼，心中憋屈到了極點。

過了兩個時辰，宋經義出來了。

原本因為魅音谷的糾纏折磨而有些精神萎靡，現下已是紅光滿面，笑容燦爛，看到同門明顯不善的眼神，他笑道：“諸位可別如此看着我，适才服下靈藥，我就感應到了不遠處還有幾株。可要随我去看看？”

宋經義沒必要騙他們。這種假話在現在說出來，可是會引起真正的衆憤的。

原本郁悶到極致的幾人思忖一瞬，對視片刻，紛紛點頭。

楚魚也站起了身，拍拍衣袍上沾染的草葉，慢悠悠地跟在他們身後。

果然，沒走幾步，便出現了一個山洞，裏頭幽暗的綠光瑩瑩，清香浮出，讓人心曠神怡。

宋經義已經突破到了金丹中期，底氣足，掃了幾人一眼，微微一笑，先一步走了進去。既然嘗到了甜頭，那又怎麽可能分享給其他人。

秘境崩塌，只有他一人逃出去，這種理由，由不得其他人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