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生不如死

山洞裏極是陰寒,就算修真之人不畏寒暑,進入這洞裏,也感到了一股森森的涼意。

楚魚和謝羲走在最後,遙遙看了看一馬當先的宋經義,靠近謝羲,小小聲道:“宋遠卓既然有本事給他一個防禦至寶,那估計也少不了其他東西。待會兒小心點。”

從一開始就想着要獨吞、又嘗到了甜頭的宋經義,怎麽可能那麽大方,帶他們來這兒,八成有鬼。

越往山洞深處走,洞就愈小愈窄,楚魚皺眉不适,倒是方便了謝羲黏糊糊地抱住他,笑得燦爛,哪管待會兒可能出現的任何突發情況。

楚魚默默瞅他一眼,別過頭不說話。

過了許久,朝前領路的宋經義停下了腳步。山洞的最深處不再那麽狹窄,反而豁然開朗,露出一片空曠的地面。

楚魚擡眸,目光錯開宋經義,就看到在空地中央,也有一個幽潭,中間的一小塊平地上生長着适才看到的靈草。

三株。

幽幽的光映亮四周,映到幾個天淵門弟子眼中,又是一片火熱。

有了楚魚之前試探的經驗,他們按耐住了激動的心情,沒有貿然行動。宋經義回頭看了看靠在石壁上似乎毫不為所動的楚魚和謝羲,眉頭一皺,随意扔出符箓去觸動禁制。

飄過去的符箓卻是安安穩穩地過去了。

宋經義眉頭一舒,笑道:“看來是我們太小心了,此處沒有禁制。”

說着,他走到一邊,收劍靜立。

宋經義已經拿到了一株靈草,再動手搶,那就是真的說不過去了。

幾個弟子對視一眼,略略放心,暗暗對身邊的人提起了防備之心。

頓了片刻,還是沒有人動。林師弟看了看宋經義,又回頭看了看一副要看好戲的楚魚師兄弟,猶豫片刻,緩緩退到了他們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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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動,立即驚到了其餘人。當即就有人禦劍飛去,不想才剛掠到幽潭上空,就聽到“嗤”的一聲。

很細微的聲音。

幾個沒趕上他、正在心中怒罵的同門都是心中一寒,下意識地停了下來。

那個搶先飛去的弟子僵在了幽潭上空,很久很久,才機械般扭過頭,眼睛瞪得大大的,死死盯着方才試探禁制的宋經義。

宋經義平靜地看着他,甚至微帶着笑意。

那個弟子的眼睛越瞪越大。

他平日裏百般讨好宋經義,诋毀宋經義的眼中釘楚魚師兄弟,甚至在正魔大戰中偷偷暗害過謝羲,雖然沒有成功……

來不及多想些什麽、後悔什麽,一切其實都只是發生在一瞬間。下一刻,他突然由腦袋開始,一分為二,瞬息間噴薄出一股散發着鐵鏽氣息的血腥,直至“嘭”的一聲,腳下佩劍斷裂成兩截,他随着斷劍直直墜入幽潭中,片刻便被腐蝕成一縷青煙。

縱然在正魔大戰裏看過無數的死亡,可修士鬥法,死的那一方總能稍微體面一些,或許直接被打散神魂,保存好了屍首,或許被一枚穿魂釘釘入後腦,或許被一劍斬首……

魔修殘忍手段很多,但是在戰場上也沒機會見識。

從來沒見過死成這樣的。

所有人的臉色都有些白,包括心中有鬼的宋經義。

未料宋經義竟然會做到這種程度……

楚魚驚愕了一下,不适地移開了目光,壓住了想吐的感覺。

謝羲撫了撫他的背,低聲道:“師兄,要不,你先出去?”

楚魚搖搖頭,掃了眼那些同門,還是有些不忍了。畢竟究其根底,還是只有宋經義該死。

“師弟,待會兒若是發生了什麽,能不能保住所有人?”

謝羲明顯不太樂意,低頭看了會兒楚魚,還是點了點頭:“可以。”

頓了頓,他掃了眼衆人,見沒人注意,低下頭啄了啄楚魚的唇角,笑得甜蜜:“獎勵我收下了。”

楚魚無奈:“……你還真好打發。”

謝羲道:“若不是怕師兄生師弟的氣,獎勵怎麽會就這麽點。”

楚魚:“……你想要什麽?”

謝羲磨蹭了一下,眸中滿是小期待:“第一冊,第二十頁。”

啥?

楚魚愣了一下,忽然反應過來。

……說那些小黃書啊,被他燒了。不過第一冊他确實看完了,仔細想一下,那一頁似乎是……

楚魚黑臉:“想都別想。”

謝羲淚眼汪汪,受到了傷害。

楚魚無視他,繼續看接下來的發展。

幾個天淵門弟子心驚膽寒,臉色扭曲了一陣,齊齊看向宋經義:“宋師兄!你方才,你方才……”

宋經義一臉悲痛和疑惑:“到底怎麽回事?方才明明按照楚師弟的法子試探了,為什麽會出問題……”

見宋經義要把問題扯向自己,楚魚眉尖抖了抖,平平開口:“這個禁制似乎只對靈力駕馭的東西起效果,方才宋師兄似乎只是借着巧勁将符箓扔了過去?”

衆人的目光又回到了宋經義身上,宋經義沉默了一下,搖頭:“楚師弟怎麽不早說,唉……”

林師弟不冷不熱地開口:“我倒是有些疑惑,正常的修真者都是用靈力催動符箓的吧,宋師兄是怎樣突發奇想用巧勁将符箓扔過去的?”

宋經義臉色平靜:“我也不知道需要用靈力催動。莫非林師弟在懷疑我?”

林師弟冷笑:“不敢。”

明顯他就是在說反話,宋經義卻輕輕松松将話頭接過,輕巧道:“既然誤會解開了,諸位就快些将靈草采摘回來吧。”

一共來了九人,楚魚、謝羲和林師弟自願放棄靈草,又死了一個,宋經義也服下了一株。還剩四個人,而潭水中央只有三株,總有一個人搶不到。

幾人對視一眼,嗅到空氣中殘留的血腥味,腿腳發軟,不敢動彈。

太可怕了。

劍丘中的劍至少都是中品以上的仙劍,而那道禁制居然輕而易舉地就将人和劍都一分為二,這兒有這麽多株靈草,誰知道是不是還有幾層禁制。

一個弟子手抖着要摸出符箓來試探,宋經義突然低笑一聲:“既然諸位都沒什麽意見,那我便卻之不恭了。”

話畢,他突然禦劍飛去。禁制已破,他安全飛至靈草旁邊,手一翻,露出了三顆渾圓的紫色圓珠,看起來有鴿子蛋大,散發着紫光,賣相不錯。

林師弟倒抽涼氣:“天雷子!”

能傷到元嬰期修士的東西,一看就知道又是宋遠卓傳給宋經義的!

“宋師兄,你要做什麽!”

“宋經義!”

剩下的弟子又驚又怒,看到宋經義手中的天雷子,卻又恐懼不已。元嬰期都會被傷,金丹期碰到了,只會死。

就算逃過了天雷子,但超過金丹期的力量一出現,秘境就會崩塌,這兒是恐怕是秘境最深處,要在秘境崩塌前逃到出口,幾乎是不可能的。

宋經義突然爆發出一陣大笑,放下平日裏虛僞的面具,笑得嚣張又放肆:“哈哈哈哈哈哈,就憑你們也想要這等靈草?給你們也是浪費!一群沒用的東西!”

他眼中有些猩紅,托着天雷子,一邊拔下一株靈草,往口中扔去,感受到磅礴的靈力在體內奔湧,禁不住又是一陣放肆的大笑。

楚魚搖搖頭。

自作孽,不可活。宋經義已經跌進他挖的坑,爬不出來了。

“楚魚!”宋經義陡然停住了笑,冷冷地盯着楚魚,“從入門那日開始,你就一直瞧不起我,我倒要你看看,你是楚家嫡子又如何?你以為你高人一等?你照樣比不上我!”

楚魚嘴角抽了抽:“不好意思,你想多了。”

……難道,是原主那對誰都高貴冷豔、高高在上的姿态所致?宋經義以為原主是針對他、瞧不起他?

哦豁,原來腦補過度真的會死人。

“三番兩次都死不了,這次你逃不掉了。”宋經義陰沉沉地說要,舉起了手中天雷子,“你們都得死,要怪就怪楚魚吧!”

他擡手就要扔天雷子,突然發現自己的手動不了了。

謝羲不知何時出現在他身後,臉色冷淡地擎着他的手,“說完了?”

宋經義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張口欲罵謝羲,臉色突然爆紅。

謝羲捏着他的手,能清晰感受到他體內風暴般狂亂狂躁的靈力,愣了一下,将天雷子奪過,輕松跳到幽潭邊,一邊走向楚魚,一邊道:“師兄,這天雷子你就收……”

“謝羲,小心背後!”

楚魚死死瞪着他身後,一邊大叫着一邊撲過去。謝羲一怔,沒有回頭,卻下意識地立刻布下防禦的結界。

“嘭”的巨大一聲響起,楚魚眼睜睜看着謝羲被紫光埋沒,心髒幾乎停止跳動。

無論如何也沒想到,宋經義居然會暗藏一枚天雷子!

宋經義又爆發出一陣大笑,笑着笑着,突然發不出聲了,七竅流血,倒地不起,似乎全身的骨骼都被捏碎了般。

半晌,紫光消彌。山洞裏的這塊平地已經被炸成了一個巨坑,及時躲開的其餘人倒抽涼氣,不可思議地瞪着癱在地上的宋經義。

楚魚幾乎全身都在發顫,抹了抹剛才無緣無故生出的淚花,眼睛因為直視剛才刺眼的紫光還有些發光,跌跌撞撞跑過去,顫聲叫:“謝羲?”

“……”

“師弟?”

楚魚幾乎絕望。

主角死了還玩什麽……

謝羲死了他怎麽辦?

腦中正一片混亂,忽然就被人抱了個滿懷。沉默了許久的謝羲終于出聲:“……師兄,你哭了?”

楚魚拼命揉了揉眼睛,瞪大眼,終于看清了眼前的謝羲。

楚魚一個哆嗦,連忙推開謝羲,在他不解的眼神裏上上下下細細打量。

很好很好,沒有缺胳膊少腿兒,沒有少一個零件。

除了衣服已經破破爛爛,其餘一切看起來似乎正常。

楚魚大大松了口氣,卻又被謝羲抱進懷裏,嘆道:“我還以為再也見不到師兄了……師兄方才擔心我,擔心得哭起來了?”

楚魚:“……被剛才的亮光刺激的而已。”

謝羲低笑一聲,聲音愉悅,将手中的東西遞給楚魚:“師兄收好,或許以後有用。”

楚魚看了眼那天雷子,默然一下,收好了,推開謝羲,漫步走到癱倒在地上的宋經義身邊,看他一臉痛苦的樣子,緩緩蹲下:“痛苦嗎?”

宋經義臉色灰敗,說不出話。

楚魚自言自語:“幽芯草這種東西,其實是給妖獸吃的,修士一生只能服用一株,若是貪心服用了第二株……”他垂下眸,微微一笑,“就會像你這樣,只能無力地癱倒在地,清晰地感受着自己的金丹碎裂,多年修為成一場空,靈脈也在一寸一寸地被狂躁的靈力沖斷,一輩子變成個廢人……”

對于修士來說,靈脈盡廢,是生不如死的事情。

就算僥幸保住了一絲修為,也只會永遠停駐在練氣期,此生再也不可能更上一層樓。

這種時候,死就是一件比生還幸福無數的事情了。

尤其是對宋經義這種人來說。

宋經義嗬嗬了幾聲,突然不知從哪兒找到了力氣,惡狠狠地道:“楚魚!你有種就殺了我!”

四下突然響起了轟隆隆的聲音,料想是秘境開始崩塌了。

宋經義臉上有喜色閃過。

知道他現在只一心求死,楚魚冷笑:“不好意思了,我不僅不會殺你,還會救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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