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調戲五

柴子然是個記打不記挨的,從小不知被打了多少回,可每回都只是哭着,并未要求看大夫。可這回居然嚷着看大夫,大長公主思量莫非是他這回把阿君氣狠了,下手便重了些,屈尊降貴,親自蹲身撩起他的褲腿,那條膚色白皙的小腿青一塊紅一塊,鞭子傷,藤條痕,攪混在一塊兒,有些已差不多痊愈,有些是新添的。她急急忙忙地擡頭,讓靈巧去請太醫。

柴子然破涕為笑,頗有幾分不好意思地卷下自己的褲腿,從懷裏掏出一個白色的小瓷瓶,笑道:“沒事兒沒事兒!我擦了藥,很快就好了,不用麻煩太醫了,不用了。”

大長公主咬牙恨道:“是誰下手這麽重?”

柴子然依然嬉笑着,卻是不答,可他怕大長公主沒完沒了地追問下去,擡頭輕瞥了眼身側的桃花樹,嘴裏勾起一抹微笑,臉看向大長公主時,又變回了一張有苦大深仇卻不能報的臉:“墨九君下手最重。”話音剛落,仿佛察覺說了什麽不能說的大實話,忙捂住臉:“沒沒沒沒,是我自個兒摔的,跟墨九君沒有關系,不不不不,跟九君公子沒有關系。”

大長公主鐵青着臉,朝柴子然身後看去:“阿君啊!你怎麽能下這樣的死手,阿然和你從小一起長大,怎麽說也算是你的弟弟,你太過分了。”

柴子然白着一張臉朝身後看了眼,未來得及注視墨九君漆黑不見底的眼眸,麻溜地拐彎躲到大長公主身後,痛哭流涕:“大長公主,救!命!啊!”

大長公主不知柴子然是誣陷人被當場捉住,心裏惶恐又害怕,還當他怕阿君惱羞成怒打他躲了起來,氣得指着一身黑衣的墨九君:“阿!君!你太讓我失望了。”

墨九君冷漠瞳孔微微收縮了一下,看着柴子然眼裏這可不得了,他怕怕地往後退一步,本着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的崇高理想,欲回家收拾包袱回鄉下躲幾日。墨九君出手卻被他出腳還快,一只大掌擒住他肩膀,讓他半點兒也動彈不得,只得委屈巴巴地看着大長公主,無聲地控訴,無聲地喊救命。

可無聲勝于有聲。

大長公主一直認為兒子是最理智的,誰知碰到柴子然就變得這般沖動,還未呵斥他,便見兒子把柴子然如同按一只小狗一般按住地上,雙腿半蹲在地,重重地壓在柴子然的身上,讓他不能動彈半分。

柴子然臉色煞白煞白,舌頭咬着下唇,一臉貞潔男的模樣,看他:“你要來就來吧!我是不會屈服的。”說着便張開了一雙手,流露出痞氣的眼眸一閉,忽略臉頰的紅紅腫腫,倒也不失為一個安安靜靜的美男子。

墨九君看着他小狗模樣,喉嚨滾動了一下,快速從他臉上移開目光,壓着柴子然的大腿越發用力,這才去剝他的褲子。

大長公主真是看不下去了,斥道:“阿君!住手,光天化日之下成何體統。”

墨九君剝他褲子的手頓了頓,裝死的柴子然猛地睜開霧氣彌漫的眼眸,哭訴道:“大長公主,您是不知道啊!他光天之下是不會對我怎麽樣,就是剝剝我的褲子讓我沒臉見人,可是一到晚上......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墨九君冷漠的臉徹底成黑炭臉,他怒道:“你給我閉嘴。”

柴子然不敢說話,只好閉嘴嘤嘤嘤嘤地哭泣。

Advertisement

墨九君氣得想一巴掌呼死他,可看他臉頰上的兩塊紅紅腫腫,沒狠下心,便奪走了柴子然緊握在手裏的小白瓷瓶。

柴子然怒道:“你想幹什麽?那是我阿姐給我的清心雪蓮藥膏,那可是用一百棵天山雪蓮煮成一百碗天山雪蓮水,再把天山雪蓮水放到月光底下爆曬半年成一碗,最後由大名鼎鼎的藥師百亨親手所制成這一小瓶,你可不能搶。”

墨九君不用嗅便知道,這就是大街随處可見的鐵打酒藥,可看柴子然一臉怕他拿走的模樣,不禁把小瓷瓶收進他的腰包。

柴子然大吼:“強盜,流氓,混賬,你還我。”

大長公主又道:“阿君,你不要欺負阿然了。”

墨九君擡頭看了她一眼,她臉上保養得宜的雪白肌膚有了歲月的侵襲,多了幾條魚尾紋,但一雙眼眸還是雪亮雪亮的,頭戴金冠身穿大紫鎏金宮裝,威嚴的鳳眸流露出濃濃的關切之意。

墨九君的手頓了頓,把柴子然從地上撈了起來,接過侍衛遞過來的雪白藥丸,給他灌了一顆,又剝了他的褲子給他小腿上的新傷舊傷擦了幾遍藥。

小腿擦完後,墨九君把柴子然如一只小狗般擰了起來,把雪白的膏藥擦到他臉上。冰冰涼涼的膏體入肉就化開,淡淡的雪蓮清香在柴子然鼻息間纏繞。

大長公主笑道:“這就好,這就好!阿君......”

她話還未說完,墨九君把柴子然扔到一旁,率先邁開步伐離開。從他出現到他離開,居然一句話都未曾和大長公主說。柴子然看了眼目光黯淡的大長公主,心裏有一團火在熊熊燃燒,許是那不知名的膏體藥效好,他三兩下便追上墨九君,拉着他寬大的黑色長袖:“你怎麽同你母親這般态度,她可是這個世間上最關心你之人。”

墨九君停下步伐,先是幽幽地看了柴子然一眼,又是幽幽地看了大長公主一眼,冷漠的眸光如一塊化不開的堅冰:“與你何幹?”

柴子然捉住他黑長袖的手在他華麗柔軟的絲綢上,慢慢地滑落。雙手垂在他身側,他竟不知該把手往哪裏擺才是最恰當的。

墨九君繼續補刀:“狗捉耗子。”

柴子然人稱柴犬,說來也算是狗。他一瞬間便把自己無意識垂下的手懶洋洋地負在身後,揚起三月春風般的笑:“你說我是狗,哈哈你還真說對了,我就是狗。”說着猛地抓起墨九君的手,放在自己嘴巴吧唧地啃了一大口,古銅色的手骨跟狗骨一樣,難啃得很。半晌柴子然才悻悻然地松口,笑呵呵地道:“哎呦哎呦,狗骨太硬了,我咬不動啊!”

大長公主瞧見兩人都不太對勁,急巴巴地看着他們,想給兒子擦藥,又怕遭到拒絕,左右為難中。柴子然已接過墨九君侍衛随風手裏的小瓷瓶子,這個瓶子渾身漆黑,在陽光下散發吃點點星辰般的閃亮,一看就知不是凡品。他捉過墨九君的大手,在他的傷口上細細地塗抹雪蓮般清香的膏體,嘴角勾起一抹痞笑:“對不住了。”

墨九君被他啃狗骨頭一樣啃了一大口也面無表情,那只手跟不是從他身上長出來似的。現在見柴子然給他專心地擦藥,臉色居然有微微地動容,但也僅僅是漆黑的眼眸閃了幾下。

大長公主巴巴地問:“阿君!疼嗎?”

墨九君只是看着柴子然,一言不發。柴子然心裏疑惑,雖然墨九君性子冷漠,面孔更是冷漠,可對自己的親娘向來是呵護備至的,什麽時候關系竟然這般不好了。他笑眯眯地看着大長公主打圓場:“九君公子不說話就是沉默,沉默就是不疼。”

墨九君:“疼。”

柴子然:“......”

大長公主看着兒子的手,心裏幾分着急:“這可如何是好?”

終于,墨九君在大長公主锲而不舍與他搭話中,微微地動容了一下,頭一回搭理了她:“傷我者,百倍奉還就好!”

柴子然頭皮發麻,拱手與大長公主道別:“小人家中還有年邁的老母,容我這個不孝子先去告罪一般,再回來領罰。”

墨九君揪着柴子然的後衣領,把他拖到自己面前,貼着自己的胸膛,咧嘴一笑,他臉上森森的寒意少了不少,看上去就像個陽光大氣的少年郎:“你家中的老母自有她的子女照料,無須你操心。”

柴子然恨不得當場給他跪了:“大俠,饒命啊!我就是一條瘋狗,請您無須跟我計較。”

墨九君布滿老繭的右手撫上他的臉:“狗錯了,也得罰。”

柴子然弱弱地道:“我們、我們可是青梅竹馬。”

柴子然不說這話還好,一說墨九君的臉龐瞬間成了鍋底,提着他的衣領,把他提到看得正徇爛的桃花樹前,問他:“你記得了嗎?”

剛墨九君把他倒吊在這桃花樹下,他也問過這話,可他好幾年未來大長公主府邸,他記得什麽呀!

墨九君一看他這樣子,胸膛裏的無名火熊熊燃燒:“給你兩條路,一是你咬我一口,讓我咬你一百口;二是你告訴我,何人傷你,我替你報仇。”

柴子然渾身一震,看着氣在心疼的墨九君,當即想脫口而出選第二條,可腦子轉了一個彎。墨九君這人哪裏有那麽好的心腸,連小時候搶他冰糖葫蘆吃他都記得清清楚楚,這回啃了他一口,若是不報複回來,恐怕得姓柴了。

保險起見,柴子然道:“我選第一條。”

墨九君冷哼,仿佛早就知道他會這般選,當即剝落他肩膀的紅色長衫,也不管是不是在大庭廣衆之下,一口啃到他光滑細膩的肩膀,比啃狗骨兇殘,仿佛在吃狼心。

“哎呦!哎呦!啊啊啊啊啊啊啊。”若不是柴子然被他寬大的左手攬,早就落到地上滿地滾爬,太疼了。

報複性地咬了一會兒,直到口腔滿是血腥味,墨九君才松口他沾滿血絲的牙齒,咧嘴一笑,絲絲不屬于他的血色從嘴角處溢出,冷漠地道:“還有九十九口,你快些起來,咬完好回去敷藥。”

倒在地上躺屍的柴子然露出一個光滑的白皙肩膀,肩膀上一排深深的牙印慢慢地滲出嫣紅的血色,聞言險些背過氣去,憤恨地盯着他的冷漠臉:“你有沒有人性?”

“活面閻王要那東西作甚?”

無恥是一個境界,柴子然自認是個中高手,原來京都還有一個身手比他厲害的,後臺比他更強硬,還比他更無恥的,他唯有說:“我選第二條。”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