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斷誼十

風小小笑道:“是啊!柴子然也不過就是一個那樣的人罷了。”

昌平侯念道:“有龍不鳴,一鳴而沖天;有鷹不旋,一旋而俯地。”

他這話,風小小從小就不愛聽,當即冷着臉,對墨九君行了一個禮:“不知九君表哥可否幫助小小尋柴子然出來。”

雖然她阿娘和大長公主都是當今聖上的妹子,可聖上與大長公主是嫡出,她阿娘是庶出。且她阿娘跟聖上的關系雖不錯,可跟大長公主的關系就很一般,年輕的時候姐妹二人也因為一些往事,起了口角,漸漸就不來往了。她雖是墨九君的表妹,可她跟墨九君的關系還比不上柴子然跟墨九君關系好。

風小小本以為墨九君會推搡,甚至幹脆地拒絕,可沒想到他一口答應道:“好。”聞言不由得一愣,随即大喜,行了一禮:“多謝九君表哥。”

昌平侯臉色不佳,輕輕地拉了拉風小小的袖子:“阿女,如今正是中午用膳時間,我們就不要打擾九君公子了。”他不顧風小小樂意還是不樂意,和藹可親地對墨九君道:“我們父女就……”

墨九君輕飄飄地道:“把婚事退了再用膳也不遲,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風小小沒想到居然遇到一個這般認同她退婚的人,欣喜道:“九君表哥說得是,請九君表哥帶路!”

昌平侯橫在兩人中間,攔住兩人去路,故作歡笑:“這豈能不是大事呢!當初是我夫人與子然阿娘共同商議定下的娃娃親,如今雖然子然阿娘不在了,可怎麽也得知會一聲我夫人啊!”

風小小把自家阿爹推開了幾步,道:“阿爹,這你不用操心了,阿娘早就恨不得我與那柴子然把關系撇的幹幹淨淨,且我連我們定親的信物都帶來了。”說着從腰間掏出一枚如意銅錢,銅錢玲珑通透,碧綠通透,光滑纖細,分別在正反面雕上兩人生辰八字,寓言結緣和和美美,如意祥和百子千孫。

墨九君眸光晦暗不明地閃了閃:“定親的兩位夫人真是有心了,連結親的如意銅錢都準備妥當了。”

風小小一手握住手裏的如意銅錢,恨不得立馬摔碎了手裏的東西,跟那姓柴的從此一刀兩斷,如此就再也無人敢取笑她是‘柴犬未婚妻’了。

昌平侯拉着自家阿女的衣袖,不死心地勸道:“你如今又沒有中意的人,這般把婚退了,日後若是找不到中意的人,又錯失了大好姻緣,可如何是好?”

風小小氣得扯開自己的袖子不讓阿爹觸碰:“阿爹,你怎可如此龌龊,若是我與柴子然有婚約,我又去尋什麽喜歡的中意人,那豈不跟青樓妓坊的妓子一個樣,你讓我日後如何做人。”

昌平侯腦袋有些疼:“阿爹不是這個意思,阿爹是說,你如今不喜歡子然,說不定日後就喜歡了……”

墨九君眼眸一瞥向身側兩個貼身侍衛,他們自發地擋住昌平侯的步伐,大有他一搞事情就立馬打暈他讓他閉嘴的架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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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小小擔憂地看着阿爹,墨九君道:“時間不早了,我們還是快些去吧!”

風小小雖然驚疑為何墨九君比她更希望自己退親,可她那一顆看不起柴子然的虛榮心作祟,涼涼地看着阿爹一眼,笑道:“我這就去退親。”

昌平侯大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嗷嗚道:“這年頭,挖牆腳的人就是賊瘋狂。”他眯了眯自己的小眼睛,雖然害怕眼前這兩個看上去身手不凡的年輕侍衛,可為了自己快到手的女婿不會被人挖走,他小心地平挪了幾個小碎步,見兩侍衛沒有阻攔的意思,連忙跟上自家阿女的步伐,看事情是否還有婉轉的機會。

……

“公子,公子,公子,公子。”遠航急沖沖地跑入公子房間,往房間啾了一眼,沒發現公子的蹤跡,當即立刻跑去後院的葡萄架下,果然看見公子平躺在葡萄架下睡得不亦樂乎。

如今火燒眉毛,遠航也不記得什麽主仆有別,搖晃公子的腦袋,憂愁地道:“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不好啦!”

柴子然被他搖晃得腦殼仁疼,頂着一雙黑眼圈,滿臉愁苦地盯着他:“你才不好,你公子我好得很!”

“公子,您的頭號麻煩來了。”

柴子然咧嘴一笑,他本來的頭號麻煩就很多,幾日前經過墨九君這樣一攪渾,他的頭號麻煩就更多了,不以為然地躺回冰冰涼涼的地面:“哪個呀!”饒有興致地沖遠航一笑:“莫非是金鑫?還是藍初浮和藍楚楚?亦或者是……”

柴子然還未說完,遠航一下子就給出了答案:“青蘭郡主來了……”

柴子然噗嗤一笑:“我道是誰,原來是想退婚又遲遲不肯退婚的死丫頭,莫不是因為她是口是心非的女人,嘴巴說讨厭我,心裏其實喜歡我,而且喜歡得緊。”

遠航看着一個方向遲遲不答話,讓柴子然疑惑地也瞧那個方向看了眼,首先看到的是氣得渾身顫抖的風小小,再看到她身旁一臉悲苦的昌平侯,然後是……咧嘴笑着的墨九君!

柴子然當即從地上爬起來,往墨九君站的地方啾了幾眼,然後看了眼頭頂的葡萄架,掐了一把身旁的遠航,遠航疼得淚水流出,驚疑道:“公子,你幹嘛掐我?”

柴子然理直氣壯道:“我不掐你,我怎知自己是否做夢。”

風小小大步邁向前,抽扯還未長完葉子的葡萄藤子,氣得狠狠地往柴子然身上砸,怒道:“你現在是不是在做夢?”

柴子然目瞪口呆地躺回地上,如生無可戀般閉上自己的眸子,道:“不疼的,我果真是在做夢。”

遠航道:“公子,我疼啊!”

柴子然道:“那是因為我夢到你疼了。”悄悄拉了他一把道:“睡覺睡覺睡覺,睡着了就不疼了。”

遠航乖乖地躺在公子身旁,雙手交縛放在胸口,閉上眼眸,睡得安詳自在。

風小小用力地踢了踢柴子然大腿:“大混賬,你居然敢裝死,我踹死你。”她一腳踢完,還想再踢一腳。墨九君已站在她面前攔住她的腳,道:“還是正事要緊。”

風小小腦子全是柴子然大言不慚的話,當即取出如意銅錢,怒道:“退婚退婚退婚,柴犬,我要與你退婚。”

柴子然猛地睜開眼眸,摸了摸大腿的被蹿疼的地方,欣喜道:“原來我不是做噩夢,我是在做美夢。”

風小小喉嚨裏卡着一口氣不上不上,見這人比她還想退婚,心情不愉地問:“你為什麽想退婚?”她貴為青蘭郡主,模樣生得美麗,詩詞歌賦也能拿得出手,到底有哪裏不好。

柴子然道:“因為你想跟我退婚啊!”

風小小臉色好看了些。原來是因自己想跟他退婚,他才想退的婚。也算柴子然有自知之明。

柴子然又道:“其實我一直都很不喜歡你,身邊有一大堆追求者,還老是喜歡煩我,我想跟你退婚很多年了,可礙于伯父伯母的面子一直沒敢,這才故意惹你讨厭我,讓你自己退婚。”認真地站起,雙手合十朝京都的上空拜了三拜:“多謝老天爺保佑你終于要退婚了。”

風小小出身貴族,見過的無恥之徒不計其數,萬萬沒想到居然還有這般無恥的高手,差點被他氣得嗆到自己的口水:“那些都是我的錯嗎?”

柴子然無恥地道:“青蘭郡主您真聰明。”

風小小長這麽大,頭一回暗恨自己不喜歡練武,不然此刻就可以一巴掌呼到他臉上,讓他這張吐不出象牙的狗嘴徹底閉上。

這時一直充當透明人的昌平侯跑到兩人面前調和關系:“沖動了,沖動了。此事該坐下好好商議,容不得半點兒馬虎。”他又朝柴子然謙和道:“子然,你就不要怪阿女了,她生得招人稀罕招人喜歡,自己也是不樂意的,你若是不喜她的追求者煩,就早些求娶她回家吧!”又側頭朝風小小道:“阿女,子然是個好夫婿,你不要沖動……”

他話還未說完,已經被氣得七竅生煙的風小小當即把手裏的如意銅錢砸到地上,‘砰’地一聲脆響,如意銅錢被砸了個稀巴爛,伴随着她一聲怒吼:“退婚!”此事當真到了無法挽回的地步了。

墨九君道:“如意銅錢已碎,阿然與風小小緣分已盡,擊掌為盟,今後男婚女嫁便各不相幹。”

兩個毫無婚嫁心思的男女各自走近幾步,他們之間隔着是碎了的如意銅錢,兩人目無雜念,雙方各伸出一手。

昌平侯雙目圓睜,心髒快要從嗓子跳出來了,正要喊話,随風輕輕捂住他的嘴把他拖到墨九君身後。墨九君道:“一擊掌,凡塵前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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