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引蛇七
柴子然心有不屑道：“阿姐，這厮哪裏是為了你，分明是自己貪生怕死才奉承草寇的。”但容淩順道幫了阿姐這事兒不假，柴子然勉勉強強對他态度好了些，拱手道：“這段日子，多謝容淩公子照顧我家阿姐了。”
容淩受寵若驚的話還未開口，柴子然便拉着柴嫣然退後了數步，警告的眸光犀利地瞪着容淩小人。容淩拱起的手讪讪地放下，道：“你們姐弟重逢定是有許多話要說，我去喂雞了。”
柴子然目光仍是不善：“這小子還挺上道的。”
柴嫣然無奈道：“阿然，容淩公子是好人。”目光閃亮地道：“而且他不喜歡雨澤公子。”欣喜異常：“阿弟，你少了一個勁敵了。”
柴子然翻了翻白眼：“阿姐，我不喜歡樓雨澤，而且我看墨九君倒是挺喜歡他的。”
柴嫣然拍拍他腦袋：“阿然又在說胡話了，九君公子明明喜歡的是你。”
柴子然拉起了袖子，露出潔白如玉的胳膊，笑嘻嘻地問：“阿姐，你看這是什麽？”
柴嫣然替他貼心地挽好袖子，笑道：“是我家阿弟的如玉胳膊，比姐姐的胳膊還好看。”
“錯。”柴子然搖頭道：“是我手臂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
柴嫣然：“……”
午後的太陽像長在頭頂，圓圓的紅紅的就像一只大大的圓雞蛋。容淩和柴嫣然住的那間棚子空間雖格外地大，卻很是簡陋。而容淩與柴嫣然睡覺的地方更是簡陋，僅僅是打掃幹淨的地面上鋪一張破破爛爛的草席，又在破破爛爛的草席上橫着一張垂挂的破爛草席，均擋住了男女兩人的視線。若是男女雙方睡在懸挂的草席兩旁，嚴格來說，也算得上是同床共枕。
柴子然抱着容淩“好心”分給他的草席，往柴嫣然身旁鋪了鋪，把柴嫣然趕去睡自己的地方。他枕着手，輕輕掀開垂挂的草席，側頭看向容淩的後腦勺，恨得咬牙切齒，誰知道容淩這厮是否是裝正經，他不在的時候有沒有趁機占阿姐便宜。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喊了句：“容哥哥。”
容淩渾身一震，枕着後腦勺的手轉去環住自己的胳膊，明顯是被柴子然惡心到。
柴子然繼續惡心他：“聽說容哥哥喜歡花，喜歡草，喜歡馬糞，喜歡牛屎，還喜歡男人和女人。”
容淩依舊背着柴子然，留給他一個孤高冷傲的後腦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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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嫣然道：“阿弟，你別胡說。”
柴子然不願意對着臭烘烘的容淩小人，轉身對着自己美麗溫柔的阿姐，笑嘻嘻道：“我可沒有說錯，容哥哥不喜歡花，不喜歡草，不喜歡馬糞牛屎，不喜歡男人女人，難道喜歡畜生，不喜歡人？”柴子然話音剛落，便轉頭看了眼容淩。
容淩的後腦勺仍是黑兮兮的，依舊沒有說話。
柴嫣然道：“阿然，你不要欺負容淩公子，他是個好人。”
柴子然瞥瞥嘴：“該讓他照照鏡子。”
“阿然！”柴嫣然略略責怪地看了眼柴子然，胳膊撐着地面，支起半個頭看了看被撩開草席後的容淩，見他沒有動作，想必是睡着了，心裏松了一口氣，道：“容淩公子并非願意長成什麽樣子，身體發膚受之父母，不可輕視。”壓低了聲音：“容淩公子不喜別人拿他外貌說事兒，你別再說了。”
柴子然不屑道：“長那樣子還不許別人說，真真是沒道理。”見柴嫣然面色不愉，柴子然只好撇撇嘴，讨好道：“阿姐不喜，我不說就是了。”
柴嫣然一笑：“這才乖。”
簡陋大棚外傳來鑼鼓敲響的打更聲，更夫喊道：“午睡！午睡！午睡！”
柴子然眼珠子骨碌碌地轉了轉，道：“阿姐……”
柴嫣然把食指放在嫣紅水嫩的嘴瓣，輕輕噓了聲。打更夫在帳篷外敲了幾下重重的鑼鼓，喝道：“午睡時間，不得私語。”
柴子然蹙眉，這群草寇還挺自律的。見柴嫣然輕瞌了眼眸已經習慣了草寇生活正要睡午覺，便輕輕翻身看了看容淩的後腦勺，這厮還是不肯回頭。他便瞪大了眼睛盯着這厮，一動不動。
一刻鐘過去了，容淩小人沒回頭。
兩刻鐘過去了，容淩小人沒回頭。
三刻鐘過去了，容淩小人還是沒回頭。
四刻鐘過去了，容淩輕側了側僵硬的四肢，慢慢地轉頭，與柴子然目光四對，惡寒地轉頭繼續恢複剛才的姿勢，一動不動。
柴子然心裏冷哼，這厮倒是挺能裝的，那食指戳了戳他的胳膊，見他不理人，又戳了戳。大棚外催人午睡的更夫那健碩的身影消失後，容淩才回頭，無奈地笑了笑：“不知子然公子想作甚？”
柴子然欠扁地抽動着嘴角，道：“你猜。”
容淩張了張嘴，絲毫想說些什麽，但顧忌到柴子然身後的柴嫣然，面色讪讪地還是閉嘴不語，轉頭繼續枕着胳膊睡覺。
柴子然壓低音量警告道：“你可別打我阿姐的主意啊！”
半響，容淩甕聲甕氣地“嗯”了聲。
柴子然提高了警惕，這厮定是不懷好意。
一衆草寇午睡時間過後，柴子然拉着容淩出大棚四處轉轉。草寇窩雖為草寇窩，除了劫人卻也不幹別的草寇幹的事情，反而還有隐居高人的三分淡薄之意，居然開荒種地，一條淙淙流水緩緩從高山灌出，流水兩旁均是青蔥小稻，三三兩兩從水田裏冒出來，風景煞是美麗。
柴子然瞥了眼身旁的容淩：“你們草寇還挺有興致的。”
柴嫣然提着蔬果籃子的手掐了掐阿弟的胳膊，佯怒道：“阿然不許胡說，容淩公子是讀書人，日後是要做大官的。”
“大官我已不奢望了。”容淩目露祥和：“若是能在這裏生活一輩子，那也不錯。”
柴嫣然會意一笑，臉色有淡淡的粉色爬過：“我也願意。”
容淩獐眉鼠目的臉滿是期盼：“真的嗎？”
“假的，你想都不要想。”柴子然冷冷地插足在兩人中間，看看阿姐，看看容淩小人，覺得兩人越看越是不般配，再三告誡容淩：“我阿姐日後就算不嫁個大富大貴之人，也絕不是那種到處滿地爬的死耗子可以癡心妄想的。”
柴嫣然鼓起腮幫子：“阿然，你別亂說。”
“阿姐，難道你喜歡容淩？”柴子然大驚，從前阿姐雖也不許他處處說人混話，可也沒有像如今這般處處替姓容的着想。
柴嫣然臉上的桃花粉越來越紅，輕捶了捶柴子然的胸膛：“你就知道胡說八道。”抓起蔬果籃子就跑。柴子然摸摸如被棉花拱了拱胸膛，氣悶地瞪着容淩：“你喜歡我阿姐？”
容淩愣了半刻，随後目光越發地黯淡，輕輕地道：“……不、喜。”
柴子然點頭：“算你有自知之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