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章 相通一

柴嫣然面色有些奇怪,但還是随着容淩一起起身行禮。

唯有柴子然一聽到墨九君這個名字就整個人都不好了,僵硬地轉身看向散步般悠閑走近的墨九君,棚外的元屈親自替他撩起頭頂的“棚門”。夜空的皎皎明月光如碎了的銀紗一般,墨九君頭頂的銀冠散發出貴氣的光芒,胸前的銀狼在黑夜的襯托下栩栩如生。

柴子然僵硬地行一禮:“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笑道:“阿然,你可是喜歡我這英雄救美。”

跟在墨九君身後的随風聞言,頭一回對“英雄救美”産生了深刻的見解,今日随公子跟了子然公子一日,真的長了大大的見識。

柴子然十分不想搭理墨九君,但有些事情他必須要弄清楚,忍着心裏的憤憤不平,問:“容淩公子可是你的眼線?”

墨九君黑眸定定地看了容淩一瞬,扭頭看向柴子然,道:“不錯。”

容淩鎮定的眸子疑惑地看了眼墨九君,随即收回視線,默默地看着草席上的空了的青菜碟子。

柴子然蹙眉,疑問:“真的?

墨九君笑着點頭:“我騙你作甚?”

柴子然冷哼:“你騙得我還少嗎?”

“很少啊!”墨九君有些疑惑地看着他:“難道阿然認為我騙了你很多?”

柴子然想起年幼時把墨九君騙得團團轉的事情,心底重重地嘆了一口氣,果真是風水輪流轉。他一個敗家子如今鬥不過有權有勢的墨九君,唯有沉默得不與他說半句話。

墨九君又問了一遍:“阿然,我何事騙你了?”

柴子然沉默。

墨九君咧嘴一笑:“你定是怪我沒有早早出現吧!可即使我沒有早早出現,也不算騙你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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柴子然再沉默。

墨九君嘆息道:“真是好心當成驢肝肺,枉費我對你一片癡心,讓容淩尋鴻門将軍來救你。”

柴子然終于忍無可忍:“若非你逼我上山,我豈需你救。”說着狠狠地刮了眼随風,嘔吐之仇大如天,此仇不報非敗家子。

随風無辜地往随影身旁挪了挪,随影蹙眉站前了一步,明顯是要替随風撐腰。

柴子然冷哼:敗家子報仇二十年不晚,早晚收拾你們!

晚風習習,幾只蛐蛐在田裏尖叫,少了草寇的徘徊,偌大的第五寨如同失去生機的廢棄破爛堆,一草一木皆黯然失色。容淩養的肥雞不禁愛吃食還愛吵鬧,鴻門将軍深夜親自過來剿匪,要求容淩把他養的肥雞烤了當夜宵。

美名其曰:為民除害。

容淩一個書生,不敢反駁什麽,一衆人在休息的時候,他帶着幾個後勤小兵,拆了他辛苦圍建的雞舍,把養得白白胖胖的大小雞通通抓住。幾個小兵手腳麻利,幾乎不用容淩親自出馬,小半刻就把雞都逮住了。

木板圍建的雞舍剩下的是一堆木板,雞舍被拆,雞也只剩下幾條雞毛在飄。

容淩出神地看着自己辛苦搭建的雞舍,一夕之間化為烏有,心被空蕩蕩填滿了,手掌輕輕地握成拳頭。噼啪的聲響從身後傳來,容淩淡淡地轉頭,見月色照耀下一個生得魁梧的俊朗男子,銀冠墨發,一襲華美的黑衣上肅殺的銀狼龇牙咧嘴,負手走來無須多餘的動作,便能呈現出世間最美的風采。

容淩嘲諷的嘴角平了下來,低頭恭敬地行了一禮:“九君公子好。”

墨九君淡淡地看着他,半響不開口。

在一擡手便能捏死自己的墨九君面前,容淩所有的自信自尊文采通通成了浮雲,彎着的腰仍是恭敬的彎着,并沒有表現出一絲的不滿。

過了許久,墨九君淡淡地開口:“不必多禮。”

“多謝九君公子。”容淩彎着的腰頓了頓才直了起來,大手輕輕放在身側,僵硬着。

墨九君很少笑,應該說他很少對不熟的人笑,但今日他對容淩這個不熟的人,他破天荒地笑了笑:“你定是覺得我很可笑吧!說了不必多禮,卻讓你行了半天理。”

容淩愣了愣才搭話:“小人不敢。”

“你嘴上不敢,心裏卻很敢。”墨九君漆黑如星辰的眸光定定地看着他的臉,不放過他臉上的一絲表情:“人貴在有自知之明,身來尊貴于人,必定能有生來平庸之人無法得到的待遇,容淩公子以為呢?”

容淩的面色閃過幾絲不解,拱手道:“請九君公子明言。”

“容淩公子看着是個爽快的人,可做的事情卻不是那麽的爽快,你是否能跟我說說,你為何會出現于‘八仙過海’?”

容淩淡定地道:“途經路過,遇到嫣然小姐也不過是偶然而為。”

“哦?”墨九君道:“那你告訴我,為何嫣然小姐與遠航路經‘八仙過海’會遇到血淋淋的畜生;且他們兩個手無縛雞之力之人為何能屢屢幸運地從一群草寇手裏,逃出一座一座的大山;我最好奇的是,為何你們三人被捕,容淩公子身上有利器,不割破漁網自己逃跑,不救如花似玉的美人兒,偏偏要助遠航逃跑?”

容淩早已想好了措辭,不慌不忙地道:“我乃是偶遇嫣然小姐,她與遠航如何上的山,又是如何遇到血淋淋的死物,我并不知曉。至于救遠航一說,我與嫣然小姐乃是手無縛雞之力之人,還不如讓遠航下山尋子然公子相救。”

“呵呵。”墨九君輕笑道:“原來如此,我道還以為是你愛慕柴嫣然,欲與美人朝夕相處想出的對策呢!”

容淩渾身一震,壓低心裏的不平靜道:“嫣然小姐是個好姑娘,我配不上她。”

墨九君側頭看了看滿臉狼藉的雞舍,幾條輕飄飄的雞毛被夜風吹得飄了飄,蹙眉道:“人的路都是自己選的,何來配不配之說。”轉頭走了幾步,黑色的背影被皎潔的月色拉得很長,幽幽的話傳到容淩耳中,讓他渾身一震。

“前朝之所以是前朝,那不過都是過去的歷史,輝煌如昙花,現了也就消失了。前朝再尊貴之人也不是敗寇,你與他們為伍,亦是失敗之人。”

墨九君慢慢轉過頭,鋒利的眸光甩出一把飛刀,道:“此事到此為止,不可告知阿然。”

容淩口幹舌燥地張了張嘴,卻說不出什麽話來,直至看着墨九君銀冠墨衫消失在月影下,才堪堪回神。

墨九君他……莫非……知曉些什麽?

容淩腦海又浮現出一張玩世不恭的笑臉,聰明如容淩,也不懂得墨九君究竟是何意。愛柴子然之深,為何要隐瞞?不愛柴子然,為何要放過他,畢竟墨九君是當今聖上的親侄子。聖上與大長公主的感情又甚好,他這個的小人物,寧殺一千也不放過一個才是。

第五寨的火堆正好給鴻門将軍一行人行了個大大的方便,他們砍了幾棵大樹當柴火,讓火燒得更大些,就地取材地弄了些油鹽擦在雞肚子上,架起一只只又肥又大的雞烤得金黃金黃,肥雞上的油滴在火堆上發出滋滋的聲響,看得柴子然食欲大振。

元屈犯了錯事還未受罰,此刻有心将功補過,拿着小兵獻上的肥美雞腿恭恭敬敬地讓柴家兄妹嘗鮮。見柴子然毫不客氣地接到手上,眼珠子直盯着雞腿,谄媚地提醒道:“子然公子,您小心燙。”

柴子然見元屈那讨好的慫樣就想笑,咧嘴吹了吹冒出熱氣的雞腿,發現墨九君負手踱步走來,大力地吹濺口水花落到雞腿上,笑呵呵地揚了揚雞腿:“九君公子可是要吃?”

墨九君大手一撈,嘴巴輕啃,讓柴子然眼饞半日的雞腿就落到他的嘴裏。柴子然見他吧唧吧唧地啃着,忍不住地吞咽下喉嚨裏的口水,巴巴地問:“好吃嗎?”

墨九君笑道:“甚是美味!”

柴子然樂得忘了墨九君嘴裏啃的是屬于他的雞腿,笑道:“本公子的唾液,你吃得可高興。”

墨九君大手一頓,把塞到嘴裏的雞腿拿了出來放到柴子然面前,沉着臉道:“吃。”

柴子然哼道:“老子可是個有骨氣的人。”

“哦!”墨九君眯了眯眼眸,提醒道:“九十九。”

柴子然:“……”

在墨九君兇狠的眸光下,柴子然終于承受不住壓力,默默地接過他手裏的雞腿,避開墨九君含過的地方,輕啃了一口。

墨九君道:“九十九。”

“……”柴子然一口雞腿到嘴,狠下心腸又啃了幾口,肥美多肉的雞腿被他啃得就剩一個雞腿骨頭,傻啦吧唧地把雞骨頭放在墨九君眼前揚了揚:“你滿意了?”

墨九君大掌指腹摸上性感的下唇,笑道:“滿意了。”

柴子然:你滿意,我很不滿意。他終于弄清楚墨九君究竟怨恨他什麽地方了,小氣如墨九君原來一直惦記着他沒被他啃九十九口。柴子然真恨不得純爺們一把,筆直地擋住墨九君前行的步伐,純爺們地盯着他,大吼:‘來,老子給你啃九十九下。’大手撫上被啃上的肩膀,最終柴子然只是默默地蹲地,如一只委屈巴巴的可憐小狗。

無聲地望着墨九君:嗚嗚嗚,你欺負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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