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餘孽七
狀似無意地把答案告訴風小小的柴子然很快就草寇被放下山了,除了他之外,還順帶銷上了一對父女。昌平侯眸光滿意地盯着柴子然,恨不得把眼珠子貼在他身上,若不是柴子然知曉他的意圖,定會好好寬慰他一番。此刻,哼哼,哪兒涼快哪兒呆着,枉費了他一顆欲與昌平侯結拜的小心肝。
世間污俗之人何其多啊!
任誰對着一個長得不美觀,看着不甚喜歡的人都會心情不佳,柴子然只好扭頭看着紅着小臉低下頭顱的風小小。雖然他們一行三人走的是夜路,可路上景致極佳,風小小妹子又生得極其好看,便多看了兩眼。可就因為這兩眼,居然把風小小妹子看哭了。
她說:“你作甚這般看着我,這些又不是我願意的,我也是沒有辦法啊。我與阿爹在自己家門口就讓草寇劫走了,一路膽戰心驚還讓顧悠悠拿着刀子威脅,她說若是我問不出你前朝公主之子在何處,她就劃花我的臉……嗚嗚嗚嗚嗚嗚嗚嗚。”
哭了半盞茶後,她又說:“我實在是沒法子,就算我肯被毀容,可我阿爹呢!他養尊處優慣了,哪裏會在草寇窩過得舒适,若是我不套你話,我阿爹就會沒命的,嗚嗚嗚嗚嗚。”
耿直如昌平侯,道:“非要!我在草寇窩住的挺習慣的,還想着什麽時候讓他們去把你阿娘也劫來,讓我們一家三口享受享受這八仙過海的野趣。”
風小小被她阿爹氣了氣,擡高抹眼淚的手抹到了嘴巴,自己都沒有察覺。還是柴子然心善,提了她小半截袖子擦幹她眼睛的淚水,扭頭看向昌平侯,贊道:“侯爺好興致啊!居然能在草寇窩中安穩地享受日子,還不忘讓家中嬌妻一起享受,果真是個好丈夫、好阿爹。”
昌平侯謙虛地拱手:“客氣客氣!阿然也不錯,能有這麽多草寇替你把手山頭,還絲毫不畏懼,若是你去軍營定當是一名猛将。”伸出大拇指比了比。
“慚愧慚愧!我怎麽也比不得昌平侯。”
“哪裏那裏!是我比不過阿然。”
他們左一句右一句的吹捧,聽得風小小雲繞霧埋,忽然哇地一聲大哭起來。兩個男人緊張地站在她一左一右,借着清幽的月色看着她慘白慘白的小臉,急切地問:“如何了?”
風小小的眼眶凝結了一顆淚珠,嗚咽道:“腳,腳,腳,蛇,蛇,蛇。”
兩個男人齊齊低頭,又借着清幽的月光看清纏上風小小足裸的一條小藤蔓,兩人相視一笑。柴子然低頭撩開那條綠油油的藤蔓,順勢把它踹得遠遠的:“不怕不怕,蛇已經被我趕跑了。”故作神秘地貼在風小小的耳旁,吹了一口涼氣:“不過,你可要小心了,千萬不能回頭看,不然還會有別的東西纏上你的。”
一陣涼風吹來,風小小渾身抖了抖。幾人剛走了幾步,風小小的腿忍不住打顫,嗚咽道:“我……怕……”
“唉!我不下地獄誰下地獄。”柴子然蹲着她面前,爺們道:“來。”
風小小臉色一紅,側頭看了看自己的親爹。親爹鼓勵道:“阿女啊!白來的驢子不要白不要,不要浪費了。”
風小小一想确實也是這個道理,便上了柴子然的背。柴子然腿歪了歪,惹得風小小一陣抱怨。柴子然道:“驢子沒力氣,你若說我是一匹千裏馬,我定會健步如飛一日千裏。”
風小小笑啐了他一口,柴子然走起路來東倒西歪,險些要跌下泥濘。風小小忙改口:“你是一匹千裏馬。”
柴子然穩住身體,嘚瑟地看了眼昌平侯:“你看,我不是龍和鷹,而是一匹千裏馬。”
昌平侯不要臉地問:“阿然啊!我也說你是千裏馬,你也馱我成不?”
柴子然鄭重地道:“我告訴你一個秘密,其實我是一頭蠢驢子。”
風小小噗嗤一笑,心裏的驚吓消失了,對柴子然的偏見少了許多許多,頭一回覺得這纨绔敗家子也不是毫無優點。
至少,能做一個開心果!
山上的道路很不平穩,三個都是養尊處優的人,賞了一會兒月色便沒有了雅致,專心地趕路。柴子然累得滿頭大汗,風小小拿袖子替他輕擦了擦,縮着脖子欲看身後有沒有什麽月夜出現的東西跟着她,頭一點點地後轉,眸光看向土裏伸出的綠色雜草,随風輕輕晃動,她終究鼓不起勇氣,猛地抱着柴子然的脖子,嗚嗚道:“我怕怕。”
柴子然被她抱得緊,脖子被勒了勒,把頭仰後翻了個大白眼:“姑奶奶,您老人家息怒,我疼。”
風小小忙松開了手,吓得眼眶裏的眼淚又在打轉,哽咽道:“對,對不起。”
“看着你無心的份上,本公子大度地原諒你這一回了。”
“啊啊啊啊啊啊!”昌平侯在兩人身旁一聲大吼。
柴子然和風小小扭頭看他,只見他一屁股坐到草叢,優哉游哉地嘻嘻笑道:“呵呵呵!這裏荒無人煙最适合釋放壓力,我試試看而言。而且,我累了。”
柴子然在他們父女看不見的地方又翻了一個大白眼,把風小小放在昌平侯身旁,嚴肅地問:“您老人家有壓力嗎?”昌平侯雖不是個纨绔,可也是個整日無所事事的庸人,這輩子唯一的壓力就是事事要聽他媳婦的。
昌平侯不敢把自己的壓力說出,笑了笑:“好說好說!我試試而已!”
柴子然不戳破他,坐到風小小旁邊,仰頭看向天上的月亮,無所事事的打了個哈欠,也不知道墨九君會不會找人來救他。
“阿然。”
柴子然渾身一愣,他扭頭看向含羞帶怯的風小小,頗有些驚訝,青蘭郡主從來稱呼他都是混蛋,不要臉,柴子然。頭一回如此親昵地叫他阿然。
風小小繼續道:“你若是想我收回……”
“青蘭郡主。”風小小頭頂的月光頓時被一個黑影籠罩住,她渾身顫抖,趴在柴子然身旁,嗚嗚哭泣:“阿然,我怕。”
“不怕,不怕,不怕。”柴子然有一搭沒一搭地拍她背,擡頭看向渾身冒冷氣的墨九君:“你作甚吓一個小姑娘。”
風小小鼓起勇氣看向身後之人,見墨九君面色淡漠,一襲黑衣的胸口有一只龇牙咧嘴的銀狼,把頭縮到柴子然懷裏。她這一害怕的舉動,讓墨九君身上的寒氣更重,目光冷冽地盯着她:“郡主可知覆水難收?”
風小小知墨九君說的是她與柴子然的婚事,當初她鬧着要退婚,如今又主動提出收回當初的話語,的确不太妥當。她爹鼓勵道:“這是兩個年輕男女的事情,還請九君公子不要幹涉。”
昌平侯特意加重了“男女”二字。場中三人皆目不轉睛地盯着他。墨九君是惱怒他多事,柴子然與風小小是驚訝他居然敢跟墨九君腳板,如此看來,昌平侯比他們想象中更加看重柴子然。
墨九君冷哼道:“三擊掌,從此塵緣了。莫非你們風家不當這是一回事。”
風小小與昌平侯面色瞬間慘白。
結緣三拜,斷緣三掌,恩怨分明,往事如了。從未有人敢把結緣不當一回事,也從未有人敢把斷緣不當一回事。
靜悄悄的山野本只有四人,漸漸地亮起了幾十根火把,點亮大片的山野。四人無需再靠清幽的月光半懵半猜對方神情。柴子然朝風小小額間輕一點,笑道:“我本是為救朱珠而來,誰知朱珠沒救成,倒是救了侯爺和青蘭郡主,這也是我的造化。”蹲身背起風小小,朝墨九君笑了笑:“剿匪最大的功臣可是我,你可不能獨吞了我的功勞。”
墨九君挑了挑眉,眼睜睜地看着柴子然背起風小小一步一步地走下山,他旁邊一個男人笑嘻嘻回頭挑釁道:“我等先告退,不勞九君公子送了,呵呵呵呵。”
墨九君握住拳頭,朝暗中保護的随書吩咐一句道:“去。”
“是。”随書答完,人便融入了茫茫的月色中。
柴子然三人本來就極累,幸好遇到擡着軟轎走來的一行人,為首的正是随風。柴子然淚眼汪汪地喊:“随風啊!你家公子腿都要斷了,你怎只讓人擡了一頂軟轎子。”
随風讓轎夫放下軟轎子,建議道:“您讓青蘭郡主坐到轎中,小人背您如何?”
柴子然自問是不喜歡太過狗腿的人,只因他自己便是那一種人,俗話說一山不容二虎,他狗腿絕不許別人比他太狗腿。可那對象化成效忠于他的人狗腿他,他臉色故作為難道:“如此,好吧!”
心裏樂滋滋地打算讓随風做自己的出門跟班,遠航做自己的在家跟班,如今在家出門都是幸福的,哈哈哈哈哈哈哈。
昌平侯可憐巴巴地看着随風:“我呢?”
對于這個礙着九君公子和柴子然的情敵爹,随風半點兒面子都不給,直接道:“您自便。”
昌平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