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餘孽六

山野之地傳來一陣悲慘的聲響,守在柴子然圈地範圍外的草寇暗暗讨論:“從小木屋傳來的,這是怎麽回事?”

“管他怎麽回事兒,反正頭兒交代了,甭管那人怎麽鬧,只有他不離開這地方,咱們就不用管。”

“可他居然叫得這般大聲,那送飯的妹子這般俊,他莫不是樂瘋了。”

柴子然沒聽到草寇的這些話,但他看着眼前面容姣好的妹子,心裏倒是沒有樂瘋,只是差點被吓瘋。他吓得摔倒在地,驚恐地又地上爬起,面色慘白地看着妹子:“青蘭郡主?你怎麽在這兒?”

柴子然覺着他的膽子還是挺大的,至少他看到青蘭郡主一個俏美人給他送飯時,他只是吓得滾下床,而沒有被吓得尿褲子。

風小小見是柴子然等着她送飯,一顆提着的心放下後,整個人都放松了不少,可想到如今身在草寇窩,阿爹又不知去處,攏起袖子抽抽搭搭地哭着:“嗚嗚嗚嗚嗚,我是被草寇劫來的。”

柴子然自認為靈光的腦門頓悟,奸詐如草寇,他們居然抓了風小小來威脅他,他心裏惱恨這群可惡的草寇,怎麽不抓墨九君來。

風小小見柴子然咬牙切齒的憤怒模樣,恐怕他和自己一樣兇多吉少,悲從心來“嗚嗚嗚嗚”地又流了幾串淚水。明知柴犬不可能救她,可她也只能把希望寄托給他,淚汪汪地盯着他,希翼道:“這可如何是好?”

話雖問了出來,可風小小一點兒都沒有期盼柴子然能不哭着反問她:我怎麽知道?

柴子然愣了半刻,風小小認為柴子然可能是吓傻了,便擦了擦淚水,打算想個辦法,還責怪地瞥了眼柴子然,這厮本抓來就是來添亂的。

柴子然慢慢地從地板爬上小木床,再慢慢挪至風小小面前,把她拉到凳子上坐好,拿起筷子夾了個窩窩頭,吃得津津有味:“小妹子,這是你做的?”

風小小嬌嗔了他一眼:“你管誰叫小妹子呢!無恥。”

柴子然無辜道:“小小妹子,豈不是小妹子?”大大咧咧地問:“莫非你要我喊你小小妹子,青蘭妹子,好妹子。”

風小小捶了他一拳:“滾!”

“嘻嘻。”柴子然笑嘻嘻地躲開了,看着風小小道:“你放心,我會救你出去的,除了你還有誰被捉了。”

風小小對他壓根抱不起希望,可還是告訴了他:“我阿爹。”

“哦!”柴子然笑道:“前岳父啊!”

風小小羞紅了臉,呸了他一口:“不要臉,誰是你岳父。”

柴子然還口道:“所以我才說是前岳父啊!”

兩人一邊鬥嘴一邊吃東西,柴子然的神色沒有絲毫的變化,可心裏卻琢磨着該如何救人,才不會讓草寇撕票。他料想小張是個斯文講理的草寇,如今最好的辦法就是敞開天窗說亮話。他吃飽喝足後,戳了戳風小小的胳膊,使喚她道:“去去去,去把小張衙役叫來。”頓了頓:“你不要叫顧悠悠那兇婆娘啊!”

“小張衙役?”風小小忘了要跟柴子然鬥嘴,想了想道:“你說的是張勳洛。”

“噗。”柴子然嘴巴裏頓時噴出一口清湯。

風小小裙擺被清湯濺到,面色不愉,狠狠地瞪着她。被瞪多了,柴子然也不甚在意,只是傻傻地問:“張勳洛,前朝餘孽的頭頭?”

說起張勳洛,那也是個不可多得的人物,曾是前朝一個大宦官的義弟,忠于前朝皇室,在前朝還未覆滅前率領前朝餘黨在京都做困獸之争,僅憑三千人便牽制住鴻門将軍率領的鴻門軍兩萬人。可惜當時前朝已是強弩之末,僅僅一個張勳洛并救不了前朝的氣運。

即使前朝被覆滅多年,不少人仍記得他,稱他為張前龍。還有坊間傳說,若是張前龍再早生個二十年,當今的天下就還是前朝的。

經過困獸之争,張前龍已消失了将近二十年,有傳聞說他經那一戰便以身殉國;也有人說他隐歸山林;最讓人頭痛的說法就是這位張前龍成為了前朝餘孽的頭頭,且收編了不少欲光複前朝的能人異士。

小木屋的燭火搖啊搖,柴子然的心也搖啊搖,眼前忽然伸來一只礙眼的小手繼續搖啊搖。柴子然拂開小手,巴巴地看着小手的主人:“你說張勳洛?”

風小小很誠實地點頭:“是啊!”

柴子然倒吸了一口涼氣,忽然想起坊間一傳聞:“你說,他知道不知道前朝公主之子在何處?”

風小小低頭細細想了想:“恐怕不知。”好看的眉彎了彎:“阿娘說過,前朝公主之子被聖上……”做了一個抹脖子的姿勢。

柴子然心一涼:“可我怎麽聽說,前朝公主隐姓埋名嫁了朝中要員,還生了一子,天下人都在尋他。”他眸子煥發出異樣的光彩:“我覺得我阿娘模樣美麗,看着就很尊貴,不知我是否有可能成為前朝公主之子。”他爹開國将軍在世前乃是“朝中要員”之一,說不定他阿娘真的有可能是前朝公主。

風小小仔細審視着他,半響摸了摸他的額頭:“如今雖是晚上,但你也無需這般快就做夢。”眸子看向漆黑的屋外,涼涼地道:“時辰過早了。”

柴子然猛地跳起:“你憑什說我不是前朝公主之子,我怎麽就沒有那樣的命?”

“世人皆知前朝公主嫁與朝中要員,且生下一子,卻不知那公主是何位官員之子。但十年前……”風小小眸光四掃,見四周左右無人,小心翼翼道:“那前朝公主與前朝餘孽的陰謀詭計便讓當今聖上發現了。”

柴子然倒吸了一口涼氣,仿佛在為前朝公主母子擔憂。風小小繼續道:“聖上為了把前朝餘孽一網打盡,便弄了個假的前朝公子。”眸光一瞬不瞬地盯着柴子然,一臉原來你竟然不知道的表情。

柴子然忽然覺得自己失憶去了很多記憶,眨了眨眸子。

“聖上把鴻門将軍的兒子放在了信悟侯府,讓他冒充前朝公主之子,又特意讓天下人知曉他不待見此子,以讓前朝餘孽放心,好……”

好什麽呢?柴子然已經來不及去想了。他此刻才知道,他阿娘真的是前朝公主之子,而他并不是他阿娘的兒子。他居然是鴻門将軍的私生子,而且還是用來做誘餌的私生子。怪不得昌平侯‘有龍不鳴,一鳴而沖天;有鷹不旋,一旋而俯地’說得那般信誓旦旦,敢情是因為他是前朝公主之子的誘餌,搞不好是可以來個渾水摸魚做未來皇帝的,就是他沒有皇帝命,也可以抱着鴻門将軍的大腿,下半輩子吃香的喝辣的。

只是,他是別人的私生子,為什麽他是最後一個知道的。

風小小見柴子然僵硬如屍,料想他心裏不好受,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雖然你的真實身份不能曝光,可你好歹也是開國将軍的嫡子,若是去了鴻門将軍那兒,也不過是個庶子,而且你頭頂上還有一個嫡長子金鑫壓着,想必你的日子還沒有如今這般舒心。”

“呵呵!”柴子然傻笑道:“小妹子說得極是。”頓了頓:“不知你這消息從哪兒聽來的?”這麽不靠譜。

風小小笑道:“我阿爹灌醉了鴻門将軍說的。”見柴子然面色不愉斂起臉上的笑容:“鴻門将軍還是很舍不得你的。”

“是啊是啊!鴻門叔叔很照顧我。”每次一見到鴻門将軍,柴子然不粗不瘦的胳膊都得貼上幾個膏藥。

風小小含羞做小女兒攪手狀,道:“我們家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可也得告訴我一個秘密。”

“哈?你要知道什麽?”柴子然作為一個游手好閑的敗家子,除了花銀兩買買買一無是處,他能有什麽秘密。

風小小把頭低下,湊到柴子然耳旁,輕語道:“你告訴我,你知不知道前朝公主之子在哪兒?”小姑娘家身體散發出陣陣幽香,柴子然輕嗅了嗅,仰頭看着她紅紅的臉,險些就要哭出來了:“我當然……”忽然察覺要說出什麽了不得的話,忙掩嘴道:“不知道不知道不知道。”說着就坐到床頭,警惕地看着風小小。

她可憐巴巴的眸光閃着晶瑩的淚花,柴子然往後坐了一步:“你哭什麽哭?我……真的不能說。”

“可是人家都把我們昌平侯府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你怎能不說呢?”風小小攪着裙角,低着小臉,若有若無的溫柔呢喃傳入柴子然的耳中。

柴子然臉有些疼:“我又沒讓你說。”

“嗚嗚嗚!”風小小輕輕地抽搭了一會兒,見柴子然仍然不改變自己的決定,淚水如斷線的珠子,一顆一顆地往下掉。

“姑奶奶,當我怕了你了……”柴子然臉色極其苦惱,終究是受不住了:“我只能告訴你,誰跟前朝公主最親近的,就是誰的兒子。”

風小小眸光忽然一亮:“難道是墨九君……”

“啊啊啊啊!”柴子然猛地跳起:“你怎麽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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