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章 賢惠一
随書尋來的強壯不會武的縣民很快就從桃桃齋擡出了十幾個衙役,順便還把面色蒼白的昌平侯也一塊兒打包了出來。鋪地粉對會武的人有致命的危險,對普通人卻是無礙,昌平侯被吓暈後,在地上滾了兩圈,除了渾身白,瘦了些,完全看不出他被無恥之徒下了仙人跳。其實,随書更是相信他是個無恥之徒。
翌日,昌平侯吃了頓早飯後,仍是一個活蹦亂跳的無恥之徒,還特意請柴子然和墨九君來面館吃面條。
柴子然看昌平侯的眼色有了些不同,心想着,如此仁兄,真真是人不可貌相!
墨九君看昌平侯仍是一如既往,反正他都是要挖自己牆角的混賬!
幾人聚了聚,昌平侯送了些東西給墨九君和柴子然,話裏話外都有收賣的意思,柴子然蹙眉:“侯爺!我一直當你是最懂纨绔敗家子的,怎麽你如此不懂行情!”推了推手邊的禮物盒,正當昌平侯以為纨绔不拘小節時,柴子然道:“纨绔的心很大,纨绔要很多的!”
“噗!”在一旁安安靜靜的風小小一嘴茶水從嘴裏噴了出來,瞥了眼柴子然,這小子還真敢開口。
昌平侯面色滴血,厚着臉皮寫信回去求他夫人再給一次錢。過了兩日後,柴子然收到的封口費足以他買一間酒樓,美滋滋地給墨九君買了塊布匹作衣衫,理由很簡單:“你長得夠黑了,還穿一身黑,太醜了。我期待昌平侯再給別人多下幾次仙人跳,如此我就可以給你買更多布匹了。”
墨九君點頭:“我也很期待。”
“好哥們!”柴子然拍拍他的肩膀。
一衙役領着風小小入會客廳,風小小見兩人如此親昵,心裏泛着酸味:“你給他買布匹!那我呢?”小聲嘟囔道:“你用的還是我們家的錢。”小姑娘的小臉紅撲撲的,像極了發春的寡婦。
柴子然心道:壞了。他愣了半刻,搭上墨九君的肩膀,一臉忍辱負重道:“小妹子,你可知道我……”
風小小聚精會神地聽着,胸膛的心髒怦怦直跳:“你如何?”莫非是愛她很多年了?
“你……你可知道……我喜歡男人......”
“咔嚓”風小小仿佛聽到自己渾身石化的聲音,愣愣地問:“你、說、什麽?”
“小妹子,你知道嗎?你這麽美麗,這麽漂亮,這麽動人,其實身為你的未婚夫,我很自豪,很高興,很快樂。可我不能耽誤你一輩子,我看見一個女人,就像你看見一個女人一樣,毫無感覺,毫無愛情……因為我喜歡男人。”柴子然墊高腳尖,摟着墨九君寬大的肩膀:“我喜歡像墨九君這樣的男人。”
“你你你……混蛋……”風小小氣得奪門而出。
墨九君眸色變了幾變,瞧見柴子然眼眸裏的不放心,心裏雖不待見情敵父女二人,可還是讓随影派人保護他們父女二人回京都。
面對如此會憐惜美人的墨九君,柴子然雖然有些意外,但還懂得行情,風小小乃是墨九君的表妹,在他的地盤上走,若是出事了,怕他也不好交代,思量了片刻,放下手裏的茶盞,擡頭看了眼不動如風的墨九君,打哈哈道:“其實……剛剛的事情……我是胡謅的。”
墨九君想到了那本被他翻得有些陳舊的詩集,燦爛一笑道:“我曉得。”
柴子然每次見墨九君笑,都沒聯想到什麽好事,自己倒了杯壓驚茶,問:“敢問大人曉得什麽呢?在下惶恐啊!”
墨九君輕飄飄地道:“我曉得你喜歡男人啊!”
柴子然:“……”這話也不算有毛病。
在柴子然灌了第三盅茶水,打算跟墨九君解釋得清清楚楚時,一衙役來報:“啓禀大人,有人擊鼓鳴冤。”
墨九君神色一冷:“何事?”
柴子然撚着杯子噗嗤一笑,自從墨九君審了貓兒子入屋作祟案,每逢衙役來報,他老人家總是問一句‘何事?’若是不順心的就改日再來,若是有意思的,三更半夜也升堂。這年頭,要縣太爺審案也得看他老人家的心情。
墨九君輕飄飄地看了眼柴子然,耳根子微紅,不知是否跟柴子然想到一塊兒去了。只聽那衙役道:“是民女阿慧說遇到土匪,還說那人自稱是八仙過海的大土匪。”
“哦?”墨九君看了眼柴子然,後者雙眸閃過笑意,道:“九君公子看着辦就是了。”橫豎與他也沒有幹系。
墨九君眸光帶着審視,一瞬不瞬地盯着柴子然,半響才道:“宣。”
公堂上,端端正正跪地的民女阿慧,身穿碎花粗布衫,雙手局促地擺在身前,不敢擡頭看堂上的墨九君。柴子然坐到他的師爺椅,頭顱懶洋洋地往後靠了靠,眯了眯眸子,問:“阿慧姐姐,多日不見別來無恙吧!”
阿慧擡起頭,露出一張平凡的小臉,雖五官不出挑,可膚色雪白,三十歲的女人保養得跟二十歲一樣。她側頭看向柴子然,一雙小手也不絞了,笑道:“是子然公子,您好久不了我們家用飯了。”小臉微紅,說罷就低頭不語。
墨九君眉頭一皺,見柴子然低頭思索,眸光清明,心情才慢慢平複起來。柴子然離了座,慢慢走到墨九君身旁,與他耳語道:“阿慧性子膽小,若是你開口,怕你老人家的威嚴會吓到人家,盤問這件小事,不如交給我如何?”
墨九君連人帶椅子往旁邊挪了挪。柴子然順勢站在縣太爺的位置,把驚堂木往墨九君手裏一扔,輕聲輕語問阿慧,道:“阿慧姐姐,你今日怎麽來了?”
跪地的阿慧呆立了幾瞬,擡頭顧看兩旁,壓低嗓門道:“我遇到賊人了。”
柴子然腦子轉了幾個彎,笑眯眯道:“那些賊人都讓我們英明神武的縣太爺和英俊潇灑的本師爺鎮壓了,你無須擔心。”忽聽身旁一聲輕嗤,扭頭不滿道:“我說得哪裏不對?”
墨九君掩嘴輕笑道:“子然師爺說得甚是對,對極了。”
堂下阿慧道:“子然公子,你莫要再說你鎮壓草寇的事情了,這蘇虞縣誰不知道那都是九君公子的功勞,若非你拖了後腿,那朱家的閨女哪裏會跳了崖,沒了性命。可憐朱屠戶家只有一個親閨女,還白頭人送了黑頭人,”
柴子然臉色一黑:“敢情朱珠跳了崖,那還是我的錯。”
阿慧唯唯諾諾地點頭了一會兒,便低下腦袋,不敢再言。
柴子然磨了磨牙,決定把那些不靠譜的流言先放一旁,清了清嗓子問:“阿慧姐姐,你是何時遇到的賊人?在何地方遇到的,你且細細與我說來,我……”頓了頓,惱怒道:“我們九君縣太爺和本師爺定會給你做主。”
阿慧向來膽小怕事,從入公堂至今,頭一回敢擡頭看向墨九君,那眸光充滿了崇拜:“多謝縣太爺。”
柴子然:“……”難道就沒有人覺得子然師爺很可靠嗎?
阿慧道:“自從八仙過海那夥兒賊人出現後,我家就遭賊了。我阿爹是賣魚的,我們家的魚若是賣不完就留着自己吃。起初,每隔幾日少一條活魚。一連丢了幾條後,我們也不甚在意。只是後來,活魚沒有丢,丢的都是煮熟的魚,先是在廚房丢,後來在餐桌丢,丢了幾條後,我和阿爹都不煮魚吃了。”
“那賊人見我們家沒有做魚,消停了幾日,居然送魚來我家。有時送到我們家的廚房,有時送到我們的餐桌,且一送就是十幾條而且大多都是蘇虞江撈不到的魚,一看就值不少銀子。我和阿爹都是老實人,不敢要也不敢吃。可那人說,他是八仙過海的草寇,若是我們不要的話,他就燒了我們的家。不僅如此,他還要住我們家裏,吃我煮的魚。”
阿慧想到了什麽極其恐怖的事情,渾身抖了抖,擡起希翼的眸光看向墨九君:“求縣太爺把草寇繩之于法,別讓他再禍害別人家的魚了。”
墨九君蹙眉:“他只吃你煮的魚?沒有做什麽事情了嗎?”
阿慧渾身一抖,低頭支支吾吾了半刻,道:“昨夜他喝醉後,忽然闖入我的閨房了。”
“你吃虧了?”柴子然緊張地盯着阿慧,那可是個好姑娘,雖然膽子小了些,年過三十也沒有嫁出去。
阿慧低頭,不讓他們看到自己的大紅臉:“被……拉了小手。”
“哦哦哦!”柴子然了然,腦子忽然想起一個無魚不歡的人,笑道:“那人可是面相陰柔,身形消瘦,面帶桃花,說話傲慢,還天天喊着要吃魚?”
阿慧好奇地擡頭,疑惑道:“子然公子認識他?”
“呵呵!認識認識,是個無惡不作的草寇。”柴子然走到阿慧身旁,蹲下身體,與她視線持平:“阿慧姐姐,你的福氣來了。”
阿慧懵了懵,忽聽門外走入一衙役,恭敬道:“禀大人,禦史大夫公子馬千均求見。”頓了頓道:“他說他媳婦不見了。”
“馬千均?”阿慧更加懵了,她家住的草寇好像是這個名字。擡眸看向墨九君,眸光閃亮閃亮,祈求縣太爺給她解釋一番。但人家墨九君只淡淡地道:“宣。”
不出一刻,門外走入一個面含微笑,身形削瘦,身穿錦袍的年輕男人,朝墨九君拱手道:“九君公子好。”頓了頓,笑嘻嘻道:“說錯話了,該喚您九君縣太爺了。”說完,轉頭看向柴子然,痞笑道:“子然公子別來無恙吧!”
這個馬千均嘛!柴子然覺得他跟他老子一樣,是個厚臉皮的,明明他們水火不容,互相不順眼,對着他時,臉上都能開出一朵花兒,是個人物。柴子然拱手道:“無恙無恙,你也很無恙!不知你妻子在哪兒呢?”
馬千均低頭看了阿慧一樣,挑了挑眉梢:“就在你旁邊。”說罷,繼續朝墨九君行了個禮便去扛人。阿慧羞得面紅耳赤,卻沒有反抗,被扛着肩頭時,人還是暈乎乎的,羞憤道:“大庭廣衆之下,你作甚?”
馬千均大大咧咧道:“扛個媳婦回家咯!”
“啪”地一個脆響,阿慧的翹臀結結實實地挨了一巴掌,她羞憤欲死:“你快放我下來。”
馬千均轉頭就走,還心情甚好地唱道:“扛媳婦,扛媳婦,扛個媳婦回家咯;扛回家,扛回家,扛了就回家拜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