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賢惠四

墨九君機械般地脫褲子,剛把褲子褪到大腿邊緣,樓雨澤紅得能滴血的面龐一陣抽搐,見到他大腿外側一片光溜溜,上腦的酒氣立刻被驚恐沖幹,他胡亂擺手告辭,如受驚的小兔子般逃之夭夭。

柴子然眼眸一瞬不瞬地盯着墨九君的身體,後者仍是大大方方地脫褲子。

“……”柴子然清了清嗓子,頗為不自在地道:“人已經走了,你可以穿好你的褲子了。”

墨九君驚訝地看着他,道:“你不是要看嗎?”

柴子然面色通紅,把手裏剛剝好的花生米盡數放到墨九君手上:“我對花生米不敢興趣。”說罷,便大步離去。剛出了縣衙,大手隔着褲子拍了拍右大腿外側,臉色陣青陣白。

“阿弟,阿弟,阿弟……”柴嫣然發髻淩亂,風塵仆仆,騎在蠢驢子背上,驅使蠢驢子走來。

“阿姐,你怎麽來了?”柴子然驚訝道。

幾日前,柴嫣然喝完馬千均和阿慧的喜酒便回了京都,怎麽如此快就回來了?柴子然蹙眉,心裏徒然升起一種不祥的預感。

“阿弟。”柴嫣然跳下了蠢驢子,從流雲袖掏出一張紙條遞給他:“阿哥失蹤了。”

柴子然震驚地睜大的眼睛,把紙條攤開細細地讀了起來。女子娟秀如小溪般的字跡抑揚于表:“綁票,要贖金一萬兩黃金,給與不給都要撕票。”

此女土匪如此粗魯直白,并不在乎錢財,柴子然的心更加不安了:“阿哥何時失的蹤?”

“我回到京城,阿哥說有事情與你相商,便又随了我回蘇虞縣,我們途徑八仙過海時,他便讓人搶走了,賊人只留了一張紙條。”

柴子然皺眉,拿着紙條沖入了縣衙後院,欲找墨九君商議,卻被随書告知:“公子練功上火,去蘇虞江泡澡了。”

這年頭練功上火,還得去泡蘇虞江的人,據柴子然所知,只此一人。他巴巴地看着随書,把小紙條放在他掌心:“這事兒,你自己看着辦!”

随書盯着手心那十幾個字看了三遍後,拱手道:“屬下這就去尋回咱們家的公子。”

片刻後,諾大的會客廳坐了三人,柴子然、墨九君和柴嫣然;站的三人便是随風随影随書。墨九君臉色還是有些紅,但柴家兄妹沒空關注他。關注他的另外三人,把頭埋得低低地,企圖不讓墨九君發現,他們看到了什麽。

靜谧中,時間一點點地流逝着,柴子然終究是忍不住,一拍桌子:“究竟是誰這麽大的膽子,敢劫走朝廷命官。”

墨九君道:“張前龍。”

柴嫣然擔憂道:“阿哥會不會有危險?”

墨九君搖頭:“暫時不會。”

柴子然眯了眯眸子:“你怎麽什麽都知道?”

墨九君如實道:“我在查前朝嫡公主之子,發現前朝餘孽的不少蹤跡。”

哐當一聲脆響,五個男人齊齊看向柴嫣然,柴嫣然面色微紅,驚恐地站起身子,愣愣看着腳邊的杯盞碎片,道:“我……我口渴!我……想喝水。”

“呼呼。”五人心裏松了一口氣。随風道:“嫣然小姐,你吓死我了,我還當你知道前朝嫡公子之子的下落。”

柴嫣然面色一白,眸光不經意間看向柴子然,忙把眸光移至墨九君臉上:“我不知道。”把小手放在心髒的位置,感受自己的心跳動得很快:“不知阿哥什麽時候才能救出來,我很擔心他。”

柴子然面色蒼白:“莫非他們把我阿哥當成前朝嫡公主之子?”

墨九君斂眉道:“怕是懷疑,寧殺錯一千,不放過一人。”

随書道:“這群前朝餘孽真是喪心病狂啊!”

柴嫣然眸子噙滿了淚水:“我阿哥會不會有危險?”

柴子然安慰姐姐道:“不會的,草寇還沒有實力與朝廷抗衡,絕不會貿然殺朝廷命官。”

随影涼涼道:“子然公子還真是清楚啊!”

柴子然面色一驚:“我瞎說的。”

柴嫣然面色乍青乍白,雖十分擔心阿哥的安慰,但作為阿姐,不能讓阿弟安慰自己,捂住他的手道:“阿弟,你莫要怕,還有阿姐呢!阿姐一定會救阿哥出來的。”

“阿姐!”

柴子然正感動中,墨九君忽然道:“柴子然喜歡男人。”眼眸盯着姐弟情深的二人:“你不是他喜歡的性別。”

柴嫣然懵了懵:這是什麽情況!

柴子然更是懵:你是不是被樓雨澤身上的東西挪位附身了?

墨九君派人請鴻門将軍派屬下巡查京都時,多派些人手尋找信悟侯的下落。他亦派人上八仙過海,把土都挖了三尺,仍沒有所獲。消失在八仙過海的草寇,仿佛人間蒸發了一般。

缪缪的月夜,風涼裙動。蘇虞江邊,柴嫣然駐足在此已經兩個時辰了,路過賣花的老婆婆不知勸她多少回,讓她早點兒回家歇着,別輕易想不開。

柴嫣然蒼白的小臉擠出一抹笑:“多謝老婆婆關系,我在等一個朋友,并非是在輕生。”

老婆婆嘆息:“讓你一個小姑娘等,那男人真是太過分了,若是他來見你,你可不能輕易地原諒他。”

柴嫣然不想多言,胡亂地點了點頭,眸光瞥見容淩徒步走來,他臉上不好看的五官在冷月下粉粉的,喜道:“容淩公子。”柴嫣然提着裙擺,小跑過去,張嘴欲言,可人在眼前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老婆婆搖搖頭,喊道:“小夥子,這小姑娘等你好幾個時辰了,你怎能如此狠心?下回不要了,好看的姑娘就是一朵兒花,得細心呵護,花才不會凋零,不會敗落。”

容淩耳朵也紅了,低頭不言。

這是人家小兩口的事情,老婆婆見兩人害羞,便提着籃子繼續路過。

“等等。”容淩幾步追上老婆婆,把她花籃裏幾朵開得有些敗落的月季通通買下,笑道:“這是多謝老婆婆您陪美麗姑娘的報酬。”

老婆婆臉上笑出一朵兒花,把籃子也送了他:“你得好好待人家小姑娘。”

容淩耳朵紅脖子也紅,扭頭看向害羞低頭的柴嫣然,一時間不知如何作答。

月清冷,風涼快,蘇虞江水緩緩流。今夜像極了在八仙過海的日子,與世隔絕,世間仿佛只剩下兩人,便是彼此。

容淩看着籃子裏的月季,猶豫了半刻還是把籃子遞給柴嫣然,臉色通紅道:“讓你久等了,是我的不是,我本該早些到的。”

“本是嫣然唐突,容淩公子何錯之有。”柴嫣然接了他手上的月季,眸光低沉:“其實我早就知道容淩公子不是一般的人,至少與我認識的容淩是不一樣的。”她抱着即将凋零的月季,忽而跪在地上:“求容淩公子看在我們是朋友的份上,幫幫我吧!”

清冷的月光,仿佛能穿透人心,冷入骨髓。容淩嘴角勾起一抹慘淡的笑:“原來你一直都知道的。”他藍色的衣衫被洗得有些發白,躬腰把柴嫣然扶起:“若是我說,我是為了你才走上這條路的,你信嗎?”

夏風很涼快,吹起了柴嫣然的如線般的鬓發,她低頭呢喃道:“我不信。”

她眼前一片漆黑,一陣陰風仿佛從身後吹來,柴嫣然縮了縮脖子,拽着容淩的手更是緊了幾分,她局促不安地開口問道:“容淩公子,到了嗎?”她主動要求蒙上眼睛,什麽也看不見,容淩盡量配合自己,一路上走得極慢。

耳旁忽而聽到銅鈴聲,四周一片寂靜,可柴嫣然就是覺得有很多人在盯着她看。手臂起了無數的雞皮疙瘩,她抓住唯一的領路人,害怕道:“容淩公子,到了嗎?”

容淩壓低嗓音道:“到了,莫要說話。”

柴嫣然屏住呼吸,不敢多言。

一道清亮的女音仿佛從地底下傳來:“裏頭的人,你一塊兒帶走吧。”

容淩對那人極其尊敬,道:“是。”

柴嫣然覺得那聲音好像在哪來聽過,可并不是熟悉之人,她不記得了。手被容淩牽着,經過他的提醒,跨過了一道小門檻。容淩把她的小手交給另一個,那人也被蒙了眼睛,碰到柴嫣然的手驚呼:“嫣然,是你?你也被那些可惡的賊人擄來了?”

熟悉的溫暖環繞着她,柴嫣然喜極而泣:“阿哥!我無事!你無須擔心。”

“嫣然。”柴子皓緊緊地抓住柴嫣然的小手,把她拉到自己面前摟着,警惕地感受四周:“你們有什麽事情就沖我來,不要對一個弱女子出手。”

回答他的是一個大大的麻包袋套在他頭頂,他忽然渾身一颠,感覺有人把他扛着肩頭。聰明如柴子皓知道,胡亂喊叫都是沒有什麽作用的,唯有靜靜地尋找逃跑機會才是上策。他喊道:“阿妹,你不要怕!”

柴嫣然有容淩陪着,并不覺得害怕,喊道:“阿哥,你也不要怕。”

柴嫣然如來時被容淩牽着,走過一段陰深深的道路,也許是見過柴子皓了,她确保柴子皓平安無事,心也寬松了些:“多謝容淩公子。”

“嫣然,你阿弟說得不錯,我是個小人,他們本就打算放走你阿哥,可我還是帶你來了,因為我想你記住我,記住世間有一個叫做容淩的人,曾牽過你的手,讓你感到安心。”容淩握住柴嫣然的小手,繼續道:“你無須害怕,我從未想過傷害你們姐弟三人,若有一日,我們勝了,我依然會讓你們信悟侯府好好的。可若是我們敗了……”嗓音徒然出現一種頹敗之氣:“請你記住,世間有一個叫做容淩的人,曾妄想過吃天鵝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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