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最終顧林非還是打着義結金蘭的名號，在得知陸思薇家今晚沒人後拍着胸脯保證——放心，哥們兒給你在門外守着，絕對不讓侯俊天再騷擾到你。
陸戰當時還不是陸隊，只是警局裏一個普通的警員，累了一天，好不容易結束任務，結果剛一走到別墅大門，就看見別墅外邊兒的草叢裏窸窸窣窣的似乎有個人影。
當時陸戰剛抓住一個強／奸殺人犯，一連串不好的想法瞬間湧進腦子裏，眼睛一紅，叼着根兒煙兩步過去薅着顧林非的校服領子把人就地拽了起來。
顧林非正半夢半醒之間吓了一跳，本來耷拉着的眼皮被陸戰猛地一拽瞬間睜開了一半兒，還沒來得及緩過神，陸戰的拳頭就臨空而至。
顧林非雖比不上陸戰的身手，但好歹在學校也是個稱王稱霸的人物，下意識開始反抗，見掙脫不開，只好伸手去擋，這一擋不要緊，陸戰的拳頭是沒砸到自己臉上，胳膊卻被震的生疼。
顧林非第二天甚至懷疑自己看不清東西是被陸戰砸出了腦震蕩，直到陸思薇頭也不擡的說“是你為了巴結我一夜沒睡才會視力模糊”，顧林非才放心的趴回了桌子上。
陸戰緊接着又是一拳，顧林非一股火直接沖上心頭，他還沒被人三更半夜薅着脖領子這麽打過，擡腿就要反擊，誰知陸戰一個眼神便看透了顧林非的想法，在人腳上剛開始有動作的瞬間便一腳踢了過去，正中顧林非腳腕處，顧林非一個失力，就地跪了下去。
陸戰居高臨下的看着地上的人，顧林非第一次在體力上被人如此壓制，那點兒困意終于被耗了個盡，罵罵咧咧的擡起頭——那是顧林非第一次看見陸戰。
即便是在陸戰輝煌的人生裏，那天的場景也算得上是數一數二讓陸戰瞠目結舌的。
只見顧林非擡頭的一瞬間仿佛怒意全消，眯起眼睛抖着校服下擺站了起來，然後微微揚起唇角，聲音裏帶着一分認真兩分羞澀七分不要臉。
顧林非說：“帥哥，劫財還是劫色啊？”
昏黃房間內，陸戰謹慎的看着少女：“你說你是被陳峰從網上騙過來的？”
少女點點頭。
“他還逼你吸毒？”
少女繼續點頭。
“為什麽不報警。”
“報不了。”少女苦澀的笑了一聲：“我染上毒瘾了，只有他能給我毒品。”
陸戰不置可否，原來所謂囚禁，是身體上的自由，精神上的控制。像這種既有個人行動能力，又有獨立活動時間，卻仍然寧願相信一個第一次見面的男人也不敢去主動戒毒的人，即便戒了毒，也很難在社會上存活下去。
陸戰拿出手機：“我不是警察，但我可以幫你給戒毒中心打個電話。”
在不能确定女孩和煙鬼有沒有直接關系前，陸戰還是打算隐瞞自己的身份。
“我不是要戒毒！”少女見陸戰真的拿起手機開始打電話，語氣忽變，眼神裏透着幾分焦急，“如果你願意幫我，我可你給你你想要的東西。”
陸戰正準備按下撥通鍵的手指一頓，背靠着立櫃，語氣裏仍然保持着幾分随意：“我想要什麽？”
少女沒急着說話，只是拿出手機在上面按了幾下，然後把屏幕沖向陸戰：“是這個嗎？”
陸戰湊近了一步，直到看清視頻文件上的小字，深吸一口氣，把手機揣回自己兜裏。正當少女以為自己的交換條件已經引起對方注意的時候，陸戰忽然伸出手，一掌不輕不重的打在少女手肘，少女一個失力，手機直接落進了陸戰手裏。
“你——”少女臉上頓時寫滿慌張不安：“你就不怕我有備份？”
陸戰對着題目為“證據”的加密視頻簡單操作了兩下，然後光明正大的把手機收為己用。十秒鐘之內他陸戰都看不出來的加密方式，要是這姑娘真有本事複制文件，也不至于在這兒待着了。
陸戰最終還是拿起手機給局裏打了個電話，以舉報吸毒的方式叫來了警察。
挂斷電話，看着滿眼迷茫的女孩，陸戰說：“與其把希望寄托在我這種不知來處的人身上，還不如靠你自己，警察局的人馬上就來，真有什麽困難，警察會幫你。”
陸戰說完就要走，他沒打算在這兒等到有人來接手，可女孩的聲音又忽然響起。
“沒人幫的了我。”少女的眼神空洞的可怕，像陸戰這種從小含着金湯匙長大的人，很難想象為什麽會有人願意把一個第一次見面的人當成救命稻草。女孩的聲音透着幾分凄涼，她說，“我快死了。”
擡起頭，看着陸戰在這句話後停下的腳步，女孩凄笑了聲：“我是胃癌晚期，活不了幾天了，戒毒還有什麽意義？”
“這不是尋求意義的事兒。”吸毒的人十個有九個會在被抓的時候給自己找一個冠冕堂皇的理由，陸戰即便不信，還是回頭看了少女一眼，“生病就去求醫，不過姑娘，吸毒是犯法的，你不知道？”
“呵。”女孩牽強的保持着剛才的笑容，“我說不知道，你信嗎？”
陸戰沒說話，女孩繼續說：“他第一次讓我吸毒的時候，我才十四歲，根本不知道那是什麽，等我知道了，也已經晚了。”
“等等。”陸戰看着女孩蒼白卻略顯老态的臉，尴尬的正了正身子，“十四歲？那你現在…”
“下個月十六。”少女說，“多謝陳峰給了我這張臉，我在外面打工，說什麽年齡都有人信。”
“嗯…”陸戰盡量保持着自己在女性面前的紳士風度，看着女孩因為吸毒而明顯衰老的臉說：“其實你看起來不老。”
“謝謝。手機裏的東西是陳峰前兩天傳給我的，看他那副樣子就知道裏面的東西肯定值錢，但我不知道他有沒有備份，也不知道他現在在哪，我只是一直在等你出現。”
女孩倒吸一口氣，牙齒在嘴唇上咬出血印，惡狠狠的說：“我想如果是陳峰的敵人，應該願意幫我的忙——幫我殺了他！”
陸戰一愣，在心裏嘆了口氣，如果對方說的都是真的，那她會有這種想法完全不稀奇，如花似玉的年華就這麽毀在了一個瘾君子手裏，任誰都受不了，只可惜她選錯了方法。
陸戰決定“陳峰已經死了”這個殘忍的消息還是由警局的其他人來傳達比較好，略帶歉意的看着女孩：“不好意思了姑娘，我不做犯法的事兒，如果你說的都是真的，你會受到法律保護的。”
然後，随着樓下傳來的警笛聲，陸戰離開了這個濁氣沖天的房間。
“陸隊？”警員驚訝的看了一眼在樓梯間相遇的陸戰，“你怎麽在這兒？你也接到通知了？”
“來查點兒東西，去吧，人在屋裏呢。”
“是。”
“哦對了。”陸戰又回頭提醒了一句，“萬一她說自己哪不舒服，帶她去醫院看看。”
等陸戰回到車裏的時候，顧林非剛好發來一條短信。
【方便的時候回個電話。】
陸戰想也沒想，順着短信就把電話撥了回去，另一邊兒也是一樣，只響了一聲，就接通了電話。
“怎麽了？”陸戰先開口。
“哦…沒什麽。”顧林非似乎沒想到陸戰會這麽快就回話，只是在屏幕亮起來的瞬間下意識按了接通鍵，現在還有點兒恍惚，“剛才陸思薇給你打電話，我接了。”
“嗯，說什麽了。”
“她說…”顧林非在電話另一邊兒停頓了一會兒，終于捋清楚自己要說的話，“你把我接到你家，是因為陸思薇說有人發現我了嗎？”
“是。”看來是陸思薇想跟自己解釋一下剛才那條令人不安的短信內容才打來電話，陸戰問，“思薇說是誰了？”
“她說是她朋友，在咖啡廳偶然碰見，不是什麽危險人物。”
朋友？陸戰用三秒鐘的時間把陸思薇身邊可能出現的人想了個遍，陸思薇有一百個男朋友，卻沒有一個朋友，能被她用這種看似普通的關系輕描淡寫一筆帶過的人，除了微信上那個號稱“追她的人中最奇怪”的唐少驚，不做二選。
“嗯，那也不能掉以輕心，還有呢？”陸戰直覺認為顧林非打這個電話不光是這一個目的，耐心的等了一會兒，顧林非才又開口。
“還有…”顧林非把茶幾上最後一只茶杯收好，然後從沙發走到玄關處，打開抽屜拿了三百塊錢，手指在推上抽屜的時候頓了頓，“既然我暫時沒有危險，你也沒有義務保護我了，那我還需要待在你家嗎？”
見陸戰沒有回話，顧林非又趕緊說：“我是說，你不方便的話，我可以立刻離開，但是你得先借我點兒錢。”
依然沒有回音，顧林非在電話那頭尴尬的摸了摸褲兜：“我不是說我沒錢，我是暫時…”
“你還有別的事兒嗎？”
“…沒有。”
“那就給我老實呆着！我特麽忙着呢，你困了就睡，不用等我。”
陸戰自顧自的說完，就挂斷了電話，另一邊兒的顧林非對着已經暗下的屏幕，莫名其妙的眨了兩下眼睛，似乎有點兒出人意料。
在露出一抹自己都沒察覺到的笑容後，把剛剛從玄關拿出的三百塊錢扔回了原處，然後颠兒颠兒的回了沙發。
兩腿一伸，還好，看來暫時還不用流落街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