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穿成炮灰表姑娘
江落把頭擡了起來, 看着秦雲息的眼睛裏水汪汪的,剛剛流出來的淚水仿佛還在眼眶裏打轉,可憐極了。
他好想親手把她的淚痕擦去, 讓她臉上重新染上笑意。
他這樣想着, 也這麽做了。
當手覆上江落的臉時,什麽心思都被他抛到了九霄雲外去了。
掌心下的肌膚平滑細膩,宛若剝了皮的雞蛋,滑膩溫熱, 好像下一刻自己的手掌就要滑下來一樣。
他的掌心溫熱,把江落眼下的淚痕擦得一幹二淨。
江落的心怦怦直跳。
秦雲息的手掌,帶着暖意, 碰到她臉上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好像這不是她的臉,而是什麽稀世珍寶一般。
這樣的想法倏爾跳進她的腦海裏,不由自主地紅了臉頰。
“好了。”秦雲息咬着唇,恪守着禮儀,很是有教養地往後退了一步, 手也收了回來背到身後, 開口說道, 只是眼神仍是黏在江落身上。
如果不是他的氣質是溫潤平和的, 那這樣的眼神就帶滿了侵略感, 黑黢黢的, 好像要把人吞吃入腹一樣。
二人相對而站,雖然彼此都沒有說出一句話來,只是氣氛卻肉眼可見的粘膩起來,仿佛是陷身于糖窩窩裏去了,到處都是麥芽糖熬煮過後的甜味和黏黏糊糊。
如果不是有腳步聲傳來, 秦雲息也不知道自己還要這麽站到什麽時候,只是外面的聲音越發大了起來,間或還有裴昭扯着嗓子的大喊聲,好像是迫不及待的預警一般。
秦雲息心裏了然,江藺大概是要過來了。
可能再也沒有這麽一個機會,占盡了天時地利人和,也正好讓他想明白自己到底要些什麽。
他剛剛擦過江落淚水的左手從背後探出,握拳抵唇輕咳了兩聲,然後兩眼一閉一副視死如歸豁出去的樣子,小聲而又快速地對江落說道:“我知道剛剛那事之後,我再說接下來的話你可能不舒服,但是我還是想告訴你,我心悅你很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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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心悅你。
說到底也只是簡簡單單四個字而已,仿佛一咬牙一閉眼就輕飄飄說完了,但是少男少女的心意,那些懵懂而又純稚的情懷,是這四個只能印在紙面上的幹巴巴的字比拟不得的。
就像心尖小心翼翼護着盛開的花一朵,嬌嬌嫩嫩惹人憐,然後迫不及待放到愛慕的女孩面前請她一觀,之後的所有都交由了心悅的另一人。
所以啊,在徹底攤牌之前,所有的擔憂與患得患失都是再正常不過的,哪怕是大羅神仙皇親貴胄也不能逃脫這一命運。
就像此時的秦雲息。
他說完之後就偏過了頭,不敢看江落的表情,生怕說的是自己不願意聽到的那些話,只是心裏仍是希望着她點頭也說這麽一句一樣的話的。
江落是真的被吓到了。
她震驚地看着秦雲息,好像要通過他那層皮囊看到他心底去,去勘探他到底在想些什麽。
只是除此之外,她自己的心髒也是跳得越發快了起來,好像就要擺脫束縛沖出去一樣。
畢竟有什麽,比兩情相悅還要美好呢?
如果說,剛剛秦雲息的舉動給了她一點點屬于少女的臆想,那麽他這句話,無異于在她心裏扔了個炸雷,轟得她不知道怎麽開口。
裴昭的聲音越來越大。
因為離花房越來越近了,他根本拉不住滿心眼都裝滿了妹妹的江藺,又分出一縷心神擔憂先過來與秦元啓糾纏的秦雲息,總覺得這個正人君子一樣的王爺,是要恪守禮儀的,卻還抱着一絲要做“媒人”的美好幻想,只好舍己為人能拖一會兒是一會兒。
江落轉頭一看,透過玻璃窗看到江藺腳步匆匆,像是恨不得飛過來一樣,臉上滿是焦急,就要走上臺階推門而入。
她的臉一紅,此時卻也無暇細想,只小聲說:“我也是願意的。”
話音剛落,還沒等秦雲息遲鈍地反應過來,門就被推開了,一臉擔憂的江藺三步并作兩步跑過來,看到江落神色不見驚慌的樣子,松了口氣,腳步也緩了下來。
雖然心放了回去,可是他還是仔細地詢問道:“剛剛唐王世子有沒有傷到你?他說了什麽渾話了?你不要在意,這筆帳我們先記着,等我以後給你報仇。”
江落聽到熟悉的關心,她深吸了一口氣,臉上的紅暈也适時散去,看着江藺滿是擔憂的神情,她朝他走近了兩步,小聲道:“我沒事,王爺來得早,世子還沒有跟我說什麽。”
江藺又是松了一口氣,将江落一招手護到身後,自己朝着清潤端方的安王殿下深深地長揖道謝。
秦雲息的視線從江藺身後的江落身上劃過,渾渾噩噩的思緒才收回了些,只是嘴角還是忍不住微微揚了起來,語氣溫和中多了幾分雀躍,此時才有了尋常青年的喜怒哀樂鮮活恣意,也終于意識到,其實他還沒有江藺年歲大,倒比別人都要沉穩持重太多。
他帶着笑回道:“不過只是舉手之勞,而且說起來也是他太肆意妄為了,我回去會好好敲打他的,再不會讓他過來擾了你們的清靜。”
他說罷,江藺心裏也了卻了一樁事情。
畢竟是世子,說起來也算是當今陛下的侄子,他們兄妹二人在他面前還不夠看的,有了安王這樣的保證,他也不必戰戰兢兢了。
而且對着溫潤有禮的安王殿下的印象更好了。
安王殿下尚且未想到在江藺身上猛刷好感度,畢竟江落的同意已經讓他始料未及開心極了,現在還是暈暈乎乎的狀态,根本顧及不到別的,只恨不得把剛剛江落的那句話在腦海裏循環循環再循環,到最後她的語氣姿态什麽都刻在心底裏了,他才揉揉眼睛,意識到自己回了王府已經枯坐在書房裏待了一個下午,現在已經日暮西山眼見着天就黑了。
他起身一動,才發現自己渾身酸疼,腰背肩頸哪裏哪裏都是酸的,好像沒有抹過油的車轱辘一樣,站起來都牽扯到了一身的經脈,疼得他咬牙,心裏卻還是開心的。
他在書房裏又轉了幾圈,把渾身的肌肉脈絡放松了一遍,這才打開門,看着站在門口眼巴巴看着門上刻字的松煙,朗聲道:“晚膳好了嗎?去傳膳來。”
松煙渾身一震,看着作輕松惬意狀的秦雲息,仿佛前幾天猶豫不決胃口不佳,吃個飯都要三請四邀的人不是眼前這個人一樣。
他好像意識到了什麽,就被趙福海一巴掌扇到後腦勺上:“快去傳膳,磨磨唧唧什麽?”這下他那些要串聯起來的線索全都沒了,一手捂着還疼的後腦,往後面的膳房跑去。
心裏高興的秦雲息晚上多吃了一碗飯,又帶着笑難得傻乎乎地圍着院子轉了一圈又一圈,好像渾身都充斥着發洩不完的精力一樣,直到月上中天才回了書房,只是一坐下就想到了江落微微點頭答應他的那幕,得了,什麽也幹不下去,只一個人坐在椅子上就傻笑了好久,等到遠處鐘聲響起,整座城池陷入寂靜,他才勉強收回了臉上越發不矜持的神情,按耐住性子先是寫了幾頁字,勉勉強強靜下心來,此時才想起了一件大事。
那就是該怎麽敲打唐王世子。
唐王世子不算多麽重要的人物,畢竟只是他的小輩,只是難纏的是他的父母,一個是盤踞多年的藩王,一個是性情潑辣連皇後的面子都不給的王妃,說真的養出這樣的兒子并不奇怪。
而且按照唐王妃的意思,她只有這麽一個兒子,自當是心肝寶貝眼睛珠子疼的,天上飛的地上走的海裏游的,只要他想要,就一定巴不得全捧到他面前去。
而江落也不例外,一個活生生的人,在唐王妃眼裏說到底也就只是個普通玩意兒而已,可能還覺得能伺候她兒子是祖上積了德,只要唐王世子開口,她是一定要想盡方法把江落弄回去的,但是也絕對不會是世子妃,只能當個妾室。
一想到這裏,秦雲息捏着筆杆的力氣更大了,寫下來的字力透紙背鐵劃金鈎,帶着不加掩飾的殺伐之氣。
他要好好想個法子狠狠教訓他一頓才好。
星河輾轉,日月交替,他竟然在書房裏坐了一晚,看着面前塗塗改改畫畫,最後不成形狀的紙,嘆了口氣,認命地謄抄了一份,又親自動手把書房裏的狼藉收拾好了,這才讓松煙等人進來,先是洗漱一番用了早膳,他又是在熬不住補了個回籠覺。
只是不知道是不是心裏有所憂慮,他做了個夢,夢到江落站在他面前,義正詞嚴否決道:“我不曾說過‘心悅你’這樣的話,王爺請慎言。”
秦雲息一下子從夢裏驚醒了,眼睛還沒有完全睜開就迫不及待往前看,看到熟悉的程設時才意識自己原來只是做了個夢,他松了口氣,卻仍是心有餘悸,暗自決定等從宮裏回來,便去找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