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血獵聯盟。
桓松看着昏迷在床的許行舟,整張臉都皺到了一起。
旁邊的穿着一身白大褂的男人也是面無表情,只從緊緊繃着的神色能看出幾分擔憂。
“孟叔,真的沒救了?”桓松不死心的再次詢問,目光時時瞟向躺着的許行舟。
被稱作孟叔的男人沉默幾秒,緩緩搖了搖頭。
桓松眼睛瞪大一瞬,險些哭出聲,再張口時嗓音帶上了哭腔,“都怪我,當時什麽忙也沒幫上,我太沒用......”
都是他看着長大的孩子,孟任邦也不忍心看他這麽難受下去。
可也別無他法,只能伸出手在他後背拍了拍。
“行舟肩膀上的傷口已經開始潰爛,就跟我們對付狼人時用淨化過的銀具一樣,他們對我們也有同樣的傷害......”孟任邦皺了皺眉,“只是這次的狼人咬出的傷口沾染出來的毒性異常強烈,我們以往研制出的解藥根本沒用,除非找到一個狼人來作為試驗,才有可能研制出新的解藥。”
說罷,孟任邦又嘆了口氣,“現在還能上哪去找狼人,都死的死、藏的藏......這次怎麽就突然出現狼人襲擊人呢。”
·
狼人一族覆滅後,确實還留有一些逃出生天的,餘下的則都被布魯赫族及其他幾個氏族中的血族帶走,押去做了血奴。
許行舟同桓松此次正好去聖庭,回來的路上就遭到襲擊,一時不防給弄成了這樣。
“就是去拍賣場估計也沒那麽好的運氣碰巧找到一個狼人,等找到都不知道什麽時候了,行舟這毒也拖不了多久。”孟任邦頗為憂愁,拍賣場他已經派人去了,現在只能等消息傳來。
桓松吸了吸鼻子,聽到最後一句找到一個狼人,忽然腦中閃過一絲靈光,“狼人、狼人!”
孟任邦見他忽地有了精神,不免異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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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聽桓松道:“許少跟我說過,血族聖宴前夕,卡帕多西亞親王來過,并且身邊還帶着一個血奴。”
孟任邦聽到“卡帕多西亞親王”時臉上驚訝更甚。
“那個血奴,”桓松定定看着孟任邦,随後轉向了許行舟,“就是狼人。”
孟任邦眼前一亮,“此話當真!”
如果卡帕多西亞就有狼人,憑着許行舟祖上和卡帕多西亞上任親王的關系,不難借到那個血奴,孟任邦心中暗暗思索着。
桓松瞅了眼孟任邦的神色,終于收了鼻尖泛起的酸意,籲了口氣。
***
此時此刻,被惦記的佐隐,正陪着祁宴走過一片薔薇花叢。
這裏是白珣的莊園。
白珣一個人坐着輪椅,在花廳中擺弄茶盞,非常有閑情雅致。
一條猩紅細蛇正盤踞在他手邊,不時吐兩下蛇信。
“殿下來了。”
白珣正欲沏茶的動作一頓,擡眼看向祁宴的方向。
猩牙也在同一時間轉了轉腦袋,頭頂上的蛇冠立起,收了吐出的蛇信子,并做出了一個十分人性化的動作。
它朝佐隐的方向呲了呲牙。
“牙已經長出來了?”祁宴淡笑着走過,把盤踞桌上的猩牙拿了起來,在它又一次想用蛇身纏繞上他的手腕時拍下。
猩牙被拍掉了也不老實,尾巴晃了晃,在祁宴垂眸觀察它的牙時,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口咬上祁宴指尖。
猩牙的牙剛一接觸到祁宴的皮膚,尾巴就被什麽東西扯住。
佐隐正拉着猩牙的尾巴,把它往後拖。
...
祁宴輕笑一聲,看了眼反轉身去就要咬向佐隐的猩牙,以及牢牢鎖住後者七寸的佐隐。
“殿下今日很高興。”白珣微笑着輕聲說道。
祁宴不置可否。
白珣又擺出兩個茶杯,沏茶的動作娴熟,十分随意。
行雲流水間茶香四溢,在陣陣薔薇花香中也不顯遜色,袅袅白霧升起,清香撲面。
白珣總愛鼓弄一些這類稀奇古怪的東西。
祁宴坐在對面,看得興致盎然。
每次從封印中蘇醒時待在白珣這兒,總能看到許多他在卡帕多西亞沒看過的新奇事物。
直到聽到一聲低啞的“主人”。
祁宴這才往佐隐的方向瞥去。
佐隐眉頭緊蹙着,想把一直纏着他手腕的蛇甩出去。
黏糊糊的,讓他不舒服。
狼人一族自來都生活在溫暖幹燥的地方。
就是族地也遠在遠離一切濕冷的地界。
白珣将沏好的茶往祁宴跟前一推。
祁宴接過,聞着茶葉的清香,不同于有些血漿中帶來的腥氣,十分難聞。
佐隐走過來看了看,突然發現自己從未見到過祁宴進食。
......
白珣這才将視線投向佐隐,看到纏繞在佐隐腕間的猩牙,不禁失笑,“猩牙很喜歡你。”
佐隐面色冷淡,“喜歡我捏它命門?”
蛇的七寸素來都是命門所在,一旦被人把控住,就再難逃脫。
更甚者,微一用力還會死亡。
這裏是它們的心髒。
白珣笑着搖頭,他也不知道猩牙怎麽會突然纏上佐隐。
面具下,白珣那雙潤澤的眸子仿佛泛起波光,彎眼笑起來透着面具看去,很是好看。
“你有所不知。”白珣将面前其餘三杯茶中的兩杯推向佐隐。
佐隐低眸看了一眼後收回視線,正要推一杯回去。
他不喝兩杯。
還不等佐隐動作,就見方才還纏在腕上的猩牙兀自松開了對他的束縛,爬向了茶杯。
白珣也在此時繼續說道。
“猩牙與人類世界的蛇類不同,它的命門不在七寸。”
...
說着白珣一頓,望向同樣彎着眉眼笑的祁宴,忍不住再次啞然失笑,才對着佐隐解釋。
“在蛇族,蛇身一旦纏繞至人的手腕。”白珣聲音忽地低了幾分。
佐隐耳朵動了動。
頭也跟着往白珣方向偏了偏。
就聽白珣接着道:“這類動作,通常都代表着它們在向你求偶,說明它們喜歡你。”
如果說白珣說到前一句“求偶”時,佐隐還未反應過來,說到“喜歡”二字時,前後聯系一下。
瞬間就懂了。
佐隐眼中情緒微冷,驀地看向正在茶杯杯沿探頭的猩牙。
看着它的腦袋一點一點,很想把它的整個頭都摁進去。
淹死它得了。
......
祁宴看着佐隐不停變換表情的臉,低低笑開了。
還不等他多笑兩聲,只聞白珣又開口了。
“殿下小的時候,也經常被猩牙纏着不放。”白珣一句話,把祁宴的底給掀了。
祁宴笑容收住,看着白珣,眼帶不愉。
卻并不羞惱,任白珣拿他開玩笑。
果然,聽到這句話的佐隐,也收了不悅的神色。
他又看了下祁宴,幽藍色的瞳仁裏眸光閃爍。
祁宴無奈,在正要探頭碰上茶水的猩牙頭頂的蛇冠上戳了一下。
......
“雅恩呢?”祁宴收回手,側了側眸光,瞥向園中數不清的薔薇。
白珣:“加百利帶着他去了人類世界找北淵了。”
祁宴點點頭。
白珣自發補充,“北淵同加百利都是個好玩的性子,一起在人類世界當起了明星,雅恩好奇,也就跟着去了。”
正當幾人交談着。
斐瑞到了。
“大人。”斐瑞說道,“血獵聯盟有人上門拜訪。”
祁宴指尖摩挲手中的茶杯杯壁,“不是許行舟?”
斐瑞:“是血獵聯盟大長老,以及許先生的副手。”
祁宴沒說話。
斐瑞壓低了聲音,“許先生目前正陷入昏迷,希望能得到大人的幫助。”
***
許行舟昏迷,傑西的處置推後。
血獵聯盟與聖庭的合作最終結果也不得而知。
祁宴沉吟片刻。
“斐瑞。”
“在。”斐瑞躬了躬身。
“備車。”
祁宴站起身。
“殿下要去血獵聯盟?”待斐瑞走出去後,白珣才開口。
祁宴微微颔首。
白珣默了默,終是說了一句最常說的話,“天色不早,殿下早去早回。”
祁宴含笑看他。
“好。”
......
血獵聯盟。
被斐瑞輕松打發回來的孟任邦和桓松兩人,此刻正一同站在城門外等候。
“孟叔,你确定能行嗎?”桓松試探性的問道。
孟任邦點了點頭,“行。”
“那可是卡帕多西亞親王,”桓松小聲道,“他有那麽容易被我們請來?”
孟任邦再次鄭重點頭,臉上神情篤定。
桓松待要再問。
只聽孟任邦沉聲說道:“許氏一族祖上與卡帕多西亞上任親王關系匪淺,他的後人,卡帕多西亞親王應當會幫助一二。”
桓松眨了眨眼,本就生了一張娃娃臉,此刻看起來有些呆呆的。
孟任邦難得的露出點淺笑,“我們且在這候着吧。”
......
祁宴到時,天色已經逐漸暗了下來,烏雲籠罩了整個血獵聯盟,陰暗的氣息隐隐浮動,像是有什麽不好的事情即将發生。
佐隐坐在馬車一端,透過窗棂看了看外面的天色。
一直行至城門口。
“可是親王大人?”
候在城外的孟任邦出聲詢問。
佐隐觑了眼沒有開口的意思的祁宴。
骨子裏的野性難馴仿似在這一刻都沉寂了下來,好像無端變得順從,徑自替他答道:“是。”
孟任邦面露喜色,把人往城中引去。
守城員一見是孟任邦,忙過來打招呼,“大長老。”
孟任邦随意揮手,任祁宴的馬車行入城中。
守城員怔了怔,看着那輛通體漆黑的馬車暢通無阻的穿過城門,“這......”
孟任邦不耐的視線掃過他,“要是二長老問起,就說是我放的人。”
守城員聞言讪讪笑了兩下,“謝大長老體恤。”
如今血獵聯盟分裂成幾派,各自為首。
這個守城員是二長老手下的,與孟任邦不是一路。
·
孟任邦一路帶着人往血獵總部去,桓松打量了一下身後的馬車,随即又将好奇心按耐下來,跟在孟任邦後面。
馬車不緊不慢的行駛着,祁宴眼眸微阖。
一直到車外的孟任邦出聲,他才半睜開眼。
“大人,到了。”
孟任邦低垂着頭,态度畢恭畢敬。
與他所有見過的高階血族都不同,傳聞中最特殊最接近血族始祖的親王,孟任邦輕吸口氣,在看到祁宴身後的佐隐時眼睛就亮了起來。
注意到他的表情轉變,祁宴黑眸中情緒莫測。
佐隐沉沉看向孟任邦。
孟任邦心下“咯噔”,左右這密室中也沒有外人,于是開門見山道:“我們首領陷入昏迷,此事只能請求大人幫助。”
祁宴既然聽聞許行舟昏迷就來了,代表着什麽不言而喻。
孟任邦正要屈膝,只覺一股無形的力量拖住了他的膝蓋,一旁的桓松也是同樣。
令人心驚的血族異能。
孟任邦抹了抹額角沁出的冷汗。
“想我怎麽做?”祁宴平淡的注視着孟任邦,帶着睥睨之态。
這位血獵聯盟最德高望重的大長老,此刻略彎下腰,“我們只需要您身邊這位狼人的一滴血液。”
...
這個答案出乎意料,祁宴側眸朝佐隐看去。
後者回視一眼。
佐隐冷聲道:“為什麽?”
孟任邦本就要把事情原委說清楚,聽見問話,他偏頭示意桓松把事情經過重新敘述了一遍。
“我們在會血獵聯盟的路上,遇上了狼人襲擊,首領為了保護我才變成了現在這個樣子。”桓松聲音難掩低落。
孟任邦拍拍他,接過話頭,把解藥需要狼人鮮血研究一一說出。
在桓松說到“狼人”二字時,佐隐瞳孔驟然收縮。
垂在身側的五指不自覺向掌心蜷去,肌膚下的筋絡因力氣過大而鼓起,指尖略微泛白。
“佐隐。”祁宴輕喚一聲,把他的思緒拉回。
狼人一族居然會出現在人類世界,并襲擊了血獵聯盟的首領。
這個說法令佐隐渾身郁氣不斷上湧,腦子裏亂作一團。
他也不清楚這股郁氣從何而來。
狼人一族四散奔逃,現下群狼無首,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舉動。
佐隐迫切的想要證實什麽,了解一個究竟。
***
終是在聽孟任邦說明原由後,佐隐擡手置于唇邊,尖利的齒間微微露出些許,直直紮入腕間。
血液的氣息絲絲縷縷飄散開,落在祁宴鼻端。
鼻翼翕動。
這就是狼人鮮血的味道嗎。
芬芳香甜的氣味湧入鼻子,久久萦繞不散。
祁宴黑眸閃動。
站在一旁的孟任邦見狀,立馬從袖中掏出瓷瓶接住。
佐隐伸出手,湧出的血液順着手腕往下低入瓷瓶。
“告訴我,狼人出沒的地點。”佐隐幽藍色的眼眸掠過一旁目不轉睛的桓松,嘴唇微動,嗓音不知何時變得暗啞。
祁宴視線在佐隐被鮮血染紅一角的唇瓣上游丨移一瞬,收回目光。
“你想去?”祁宴微垂眉眼,問了一句。
佐隐看他,喉結滾了滾,“是。”
“我與你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