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chapter031

說這句話的時候,謝盛陽的嗓子裏像是堵了一把沙，雖然靳嚴不能感同身受地體會他的痛苦與糾結，但是他大概可以理解他的心情。謝盛陽從小就是個驕傲的人，幾乎是被周圍的人捧着長大的，他懂事的時候他才出生，他也算看着他長大的,這麽多年,易清是第一個讓他這樣上心的人吧。

他的驕傲和不可一世，在她面前通通收斂起來，剩下的只有耐心和萬般的溫柔。

靳嚴聽他提起過易清家裏的情況，他對易清的印象也很好。沒想到她一個小姑娘,竟然經歷了這麽多的事情。

“那不都是以前的事情了麽，你就別太在意了，反正她現在在你身邊。”靳誠并不是擅長安慰別人的人，沉吟了良久，才說出這句不痛不癢的話。

“她是幹淨的。”謝盛陽猛地擡起頭來，反駁他；“我和她做過了，她分明就是第一次！”

“這不就對了，那你還有什麽好糾結的。說不定是你爸媽找的人不靠譜，說了假消息呢。”靳誠寬慰他，“只要你知道她是清白的就夠了，這種事情你又不需要證明給全世界的人看。”

“我不是想證明給全世界的人看，我只是受不了別人說她一點不好。”謝盛陽垂眸看着黑色的桌面，身側拳頭不斷地收緊，太陽穴突突地跳着，像是極力隐忍着什麽。

靳誠被他認真的語調感染了，情不自禁地嘆息一聲，用一種過來人的語氣對他說：“你的好，她心裏肯定清楚，既然你都決定跟她在一起了，就別在乎你爸媽的意見了。”

“靳誠，你知道那種感覺麽。”謝盛陽一下子變得特別矯情，他說：“我喜歡她，所以我想讓全世界都肯定她，她的好，我想讓所有的人都看到。你懂麽？”

“我永遠相信她，相信她不會做對不起我的事情，相信她是一個善良的人。我愛她，我不想讓任何人說她一句不是。哪怕她真的有缺點，也只能我一個人來說。”

謝盛陽的神态格外認真，再加上他今天穿得随意，靳誠恍惚間覺得自己看到了高中時候的他。其實……對愛情有這樣執着态度的人，應該都很年輕吧。

一張稚嫩的臉龐在他腦海中浮現，随之而來的，還有深深的罪-惡感——

過了大約一分鐘，靳誠才點點頭，微笑着回謝盛陽：“我明白你的意思。”

“現在我好多了，跟你說一說我就不那麽憋屈了。”謝盛陽做了個深呼吸，随後自嘲地一笑：“你是不是覺得老子現在越來越沒出息了？”

靳誠也被他逗笑了，半開玩笑地說道：“戀愛中的人，哪兒來那麽多出息。”

“那你呢？你準備什麽時候談戀愛？”下一秒鐘，謝盛陽就把問題轉到了他的身上，“前幾天你爸媽不是給你介紹了一個女博士麽，感覺怎麽樣？”

說起來前幾天的相親經歷，靳誠臉上的笑容有些挂不住了，他怎麽能會忘記，他相親的那天，陳瑾馨那丫頭是如何搗亂的？他那天也是一改平時對她的縱容，說了一大堆不好聽的話将她趕走了。那丫頭走之前，擦着淚對他吼了一句“你會後悔的”。

——怎麽又想起她了？靳誠有些暴躁了，那種罪-惡感幾乎要将他的內心占據、吞噬。

“就那樣吧，人還不錯，挺漂亮的，留了個聯系方式之後就沒再見了。”靳誠輕描淡寫地說，“感情這種事情還是要看緣分，順其自然吧。”

“……你是在等小馨？”緘默了十幾秒，謝盛陽終于還是将這個問題問出口了。

那丫頭從十五歲就開始喜歡他了，到現在已經三年多了，他卻一直沒有給過她回應。謝盛陽很心疼那丫頭，可他也清楚她和靳誠差了多少歲，有的忙，他真的幫不上。

“不是。”靳誠很幹脆地給了他答案，“我只是還沒遇到合适的，等遇到了，我就結婚。”

“小馨對你其實——”謝盛陽一句話還沒說完，就被一陣急促的電話鈴聲打斷，是靳誠的手機在響，他撇撇嘴，沒有再繼續說下去。

來電的是一個陌生的號碼，靳誠是皺着眉接起來的，那邊不知道說了一句什麽話，他的情緒立馬就激動了：“她現在在哪裏？！我馬上就過去！”

看着他挂掉電話就要往外沖，謝盛陽趕忙攔住他，“怎麽回事兒？是誰出事了？”

“小馨受傷了！現在在安貞醫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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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路上不知道闖了多少個紅燈，謝盛陽從來沒見過這麽瘋狂的靳誠，在得知陳瑾馨出事的那一刻，那個平時風度翩翩的男人仿佛一瞬間消失一般，變成了一個不折不扣的瘋子。

同時，他也可以确定一點——靳誠心裏是有小馨的，并且，她對他很重要。

值得慶幸的是路上沒有遇到堵車，他們用了四十五分鐘到了安貞醫院，到達的時候，陳瑾馨剛剛做完縫合手術回到病房，她的父母都在房間裏守着她。

陳瑾馨原本已經不哭了，但是看到靳誠的那一瞬，她的眼淚又掉下來了，她的情緒一下子變得很激動，指着他大吼：“你滾出去！我再也不要看到你了！”

他相親的那天對她說過的話，她一輩子都不會忘記。

謝盛陽見狀，趕緊拉住了靳誠的胳膊，不再讓他上前，小聲地對他說：“這個時候你就別刺激她了。”

“不行，有些話我一定要說清楚。”靳誠回頭，滿臉嚴肅地看了他一眼，過後又看向陳瑾馨的父母，“哥，嫂子，我跟小馨說幾句話，可以麽？”

陳瑾馨的父母都清楚自家女而對靳誠的感情，所以只能點頭答應下來，然後拉着謝盛陽走出了病房。謝盛陽簡直沒有辦法理解他們兩個的思維，剛出病房就問他們：“姨，姨夫，你們這什麽意思？小馨現在不能受刺激——”

“她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引起他的注意。”陳母低下頭，聲音有些哽咽。“我們不同意也沒有辦法，小馨就是喜歡他喜歡得要命，你又不是不知道這丫頭被我們慣壞了……那天靳誠出去相親，她就跟着過去了，不知道靳誠和她說了什麽，回來的時候她就死活不肯上學了，還說要随便找個男朋友。我和你姨夫以為她是賭氣說着鬧的，誰知道她真的去找了……還差點被那個男的給欺負了……”

病房內的氣氛，比走廊裏還要沉重。

陳瑾馨一直沒有說話，甚至連看都沒有看靳誠一眼，她的額頭上有些輕微的擦傷，手臂上剛剛縫合的傷口紗布上還有幾滴血水，她的臉色是慘白慘白的，根本沒有平時靈動的少女模樣。

沉默了好長時間，靳誠輕輕地問了她一句：“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的？”

“……”陳瑾馨的放在被子裏的手緊緊地攥住被單的一角，像是在提醒自己什麽事情。

是啊，那天他對她說了那麽絕情的話，現在又來關心她是什麽意思？是在可憐她麽？

“小馨，我在問你問題。”靳誠耐着性子，緩緩地重複了一遍剛才的話，“告訴我，怎麽弄成這個樣子的？”

“和你有什麽關系？我不要你管。”陳瑾馨頭都沒有擡，可聲音卻哽咽了。說到底，只是一個十七歲的小女生，簡單得像是一張白紙，哪裏藏得住什麽委屈。

“你不是說不要讓我打擾你了嗎？我不會再打擾你了，你放心吧。”她的神情有些倔強，“今天是我爸媽非要給你打電話的，我其實一點都不想見你。”

聽完她的話，靳誠又是一陣沉默。他看着她的樣子，嘆了一口氣：“好，那你好好養病，明年你就要高考了，別這麽不懂事了，你爸媽也不容易，別總讓他們為你操心。”

“我說了我的事情不要你管！”病床上的陳瑾馨情緒越來越激動，“你趕緊滾出去！你沒有資格教育我！”

靳誠苦笑了一下，然後從病床前的椅子上站起來，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留下陳瑾馨一個人在床-上哭得泣不成聲。

靳誠出來之後，陳瑾馨的父母就趕緊進去了，謝盛陽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樣子，原本想要揍他一頓的沖動也漸漸地平複下去，他只是簡單地對靳誠說了一下事情的經過，然後就離開了。

聽小馨的爸媽說她為了靳誠做過的那些事情之後，謝盛陽突然覺得自己無比幸運，這個世界上有什麽事情是比你愛的人恰好也愛你還美好的呢？易清才是上天給他的禮物。

從醫院出來，他便驅車前往易清住的地方，只是，他過去之後，并沒有找到易清，給她打了十幾個電話，都是無人接聽的狀态。

距離上一次她關機和左城去天津還不到十天的時間，她又失蹤了，雖然這一次沒有關機，可是他的心焦卻一點不比上一次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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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易清小姐，我知道這樣請你出來挺冒昧的，不過希望你能理解我。”盛茹姿态雍容地坐在包廂的椅子上，一臉溫和地看着面前的易清。

易清盡量讓自己保持鎮定，平靜地回道：“您有什麽事情就說吧。”

“呵，自己做了什麽事情自己不知道麽？”這個時候，季依依推開包廂的門走了進來，幾個月不見，她依舊像之前一樣穿得晃人眼，說話也是一如既往地刻薄：“你被你們家收養之前的那些破事兒，你的好哥哥都告訴我了。”

哥哥？她說的是易轍？意識到這一點之後，易清忍不住蹙眉，他們是怎麽認識的？

季依依看出了她眼中的疑惑，得意地撩撩頭發，繼續說：“他跟我說，你在第一家收養你的那戶人家裏……被人猥-亵過呢。哎呀，他不說我都看不出來呢……”

易清的表情瞬間僵住了，一陣涼意順着脊背往上竄，雞皮疙瘩瞬間起了滿身。

那件事情，是她一輩子都不願意回憶起來的。雖然那個時候還小，但是她已經開始記事了，這麽多年，她一直都在努力忘記，努力不去想起這件事情。如今，卻被季依依這樣無情地揭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