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餘冬冬和陲風站在一邊, 看着帝濤緊張地繞着妻子打轉, 忙活了好一會兒, 然後餘冬冬親眼見到一顆蛋被生下來,帝濤趕緊走過去并攏雙腿, 用尖嘴将蛋挪到腿上,再迅速用育兒袋蓋住,然後才長舒一口氣。

“恭喜啊。”餘冬冬走過去,笑道。

“謝謝。”已經是第五次當爸爸的帝濤依舊很開心, “這個小家夥的生命力很強,我估計它會比它的哥哥姐姐們都強壯。”

想到再過一個多月就能看到毛茸茸的小企鵝,餘冬冬也很為帝濤感到高興。

雖然知道帝明下午也不一定過來,但是餘冬冬依然待到了下班時間才走, 期間還看到好幾只企鵝蛋蛋出生,被父母精心地呵護着。

然後便是第三天,餘冬冬到繁殖地沒一會兒後,帝明就來了。

餘冬冬剛想跟它說,帝濤家的蛋出生了,沒想到帝明忽然憤怒道:“它居然又偷到蛋了!明明昨天來時它都還沒有蛋!你沒盯着它嗎?”

餘冬冬脾氣好,又體諒它悲慘的過去,所以面對帝明這般質問的語氣, 倒也沒生氣。倒是陲風瞥了它一眼, 餘冬冬懷裏的雪糕還以為帝明兇的是它, 頓時朝這只暴怒的大胖鳥呲了呲牙。

“我可以跟你保證, 帝濤它沒有偷蛋, 這顆蛋是它的伴侶生下來的。”

然而帝明根本不聽,它搖着笨重的身軀就朝帝濤沖了過去。

餘冬冬大驚,生怕帝明和帝濤打起來,傷到企鵝蛋怎麽辦!

還好帝明尚未被憤怒徹底沖昏頭腦,它在要撞到帝濤時提前剎住了身形,罵道:“帝濤!你還真是惡性不改,不偷蛋你會死嗎?!”

帝濤的妻子挺身擋在帝濤面前,“怎麽又是你!”

帝濤似有無奈地解釋:“小明,你真的誤會了,我沒有偷蛋,沒偷你的也沒偷同伴的。”

“你還在狡辯!”帝明心中滿是怒火,“你一個單身企鵝哪裏來的蛋?”

“我真是快要忍不下去了!”帝濤妻子聞言挺了挺自己的胸脯,“你瞎啊,我是它妻子,這麽大個站你面前你都看不到,那蛋是我生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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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那幾只在附近巡視的巡衛員趕過來,它們合力将帝明往後推,“怎麽每年你都要鬧一回,安靜點,幼崽還未出殼,傷了它們是重罪!”

“你們這些單身漢都滾開!”帝明用翅膀推搡回去,“你們和帝明都是一丘之貉,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們整天也都盯着人家的蛋,一直想尋機作案!”

有暴躁的帝企鵝罵道:“作你大爺啊!你以為誰都跟你似的,想蛋想瘋了!”

有帝企鵝打圓場,“好了好了,有什麽事以後再說。帝明你太沖動了,你沒孵蛋,如果不加入巡衛員,就請先離開孵化地。”

幾個大塊頭擠在一起推搡還是挺恐怖的,随便倒一個都能壓碎一顆蛋。餘冬冬讓陲風去将這幾只企鵝分開,然後拿出他帶來的裝備走過去,對帝明說:“我這裏有個東西,可以分辨出帝濤育兒袋下的企鵝蛋到底是不是它偷的。”

帝明半信半疑地看着餘冬冬,“憑這個?”

“你可以找相熟的朋友或者傀儡人詢問一下,我沒騙你。”

餘冬冬說着,已經走向旁邊幾對孵蛋的夫婦,請它們幫忙。

這幾對夫婦猶豫了一會兒後,同意了,只是面對跟過來的帝明,都十分警惕,沒有孵蛋的都用自己的身體将帝明隔開。

帝明憤憤然地站在一旁,看着餘冬冬開始測試。

餘冬冬先将測試器的頂端與兩位企鵝家長觸碰,然後再與育兒袋下的蛋觸碰一下,然後測試器頂端的燈發出綠色的光芒,這代表一致。

之後如法炮制,其他幾對夫婦和蛋測試下來,都是綠色。

然後輪到帝濤夫婦,帝濤将腳上的蛋挪了挪,露出一點蛋殼的位置,對餘冬冬說:“測吧。”

輪番觸碰後,測試器再次發出綠色的光芒。

“這下你還有什麽好懷疑的,明明就是帝濤的蛋。”

“你是不是跟帝濤有仇,要不怎麽每年都要找帝濤鬧一回?”

“都住嘴,別說了,帝明也苦……”

“它苦什麽,被它糾纏的帝濤才苦。”

周圍的帝企鵝們議論紛紛,讨論中心的帝明卻先是愣怔,然後便是暴怒,它看着餘冬冬:“沒想到你與它們聯合起來,也來騙我!”

“……”這個結果雖然早有預料,但餘冬冬還是低估了帝明心中的偏執。

他看着暴怒中的帝明,正想讓它冷靜一下,卻忽然看到帝明黑色的眼睛慢慢轉紅。

“不好,它的靈力暴動,要魔化了!”餘冬冬大喊一聲,護着懷裏的雪糕,擋在了孵蛋的夫婦身前。

“将它摁住!”

同樣察覺到這一幕的帝企鵝們,紛紛出手,靈力化成繩索,向帝明纏繞而去。但是魔化中不管是人還是妖獸,修為都會臨時增長,很是難纏。靠它最近的孵蛋夫婦們頓時一片驚恐地往後退,害怕波及到自己家尚未出殼的幼崽。

正在帝企鵝們如臨大敵時,陲風出手了。他拎住帝明後背的淺淺皮毛,一下将帝明甩向身後空曠的空地上,然後連着兩道靈力織成的繩索,将帝明的翅膀和腳接連捆住。

“快給它梳理靈力!”本在孵蛋的帝濤,因帝明猝不及防的魔化,已經快速将蛋轉移給伴侶,它沖向帝明,一道道靈力打進帝明的體內。

魔化狀态并不是不可逆,靈力梳理得及時還能使之恢複正常,若沒逆轉回來,那等待它的将是失去靈智,永遠處在暴躁狀态,随時渴望釋放這股暴躁來發洩。所以魔化的人和妖獸或者植物,都十分有攻擊性,在野外,最危險的也是它們,遇到了就是不死不休。

陲風在旁邊幫忙。

眼見帝明被及時壓制住了,虛驚一場了的衆帝企鵝紛紛抹了一把冷汗,其中尤以帝濤的妻子最甚。危險解除後,它頓時化身暴怒的帝企鵝,護着蛋往這邊挪了兩步,對着帝明就破口大罵:“你這個沒良心的東西,當年要不是阿濤,你早就死了,還輪得到你在這裏糾纏不休,妄圖傷害我們的幼崽!”

帝濤的妻子顯見是忍了好久了,對帝明再多的同情,也在年複一年中它對自家的糾纏中被磨掉了。

“你以為只有你死了老婆死了幼崽?當年我們家的幼崽也死了!你隔壁隔壁的黑岩當年同樣失去了老婆幼崽,人家現在照樣過得好好地,就你帝明,要死要活!這麽多年都還走不出來,逼着大家遷就你!”

“你要死找個安靜的地方早點死,在繁殖地發什麽瘋!這些無辜的幼崽招你惹你了?!”

一句句,一聲聲,帝濤的妻子将隐忍許久的控訴發洩出來。它在話語中提及了當年事,随着它越說越多,越來越多的帝企鵝知道了當年發生過什麽事,明白了帝明為何會這樣,原本還對它十分反感的帝企鵝,頓時都神色複雜起來。

而被梳理靈力的帝明,赤紅的眼睛慢慢轉為原本的黑色。它本在掙紮,如今卻躺在冰地上一動不動,神色從憤怒慢慢變得痛苦。

餘冬冬蹲在帝明旁邊,見它如此眼神,頓時明了,“想起來了?”

帝明的眼神十分悲傷,眼睛濕潤潤的,它轉動眼珠看向旁邊的帝濤,看了它許久許久,才粗嘎地低叫了一聲。

餘冬冬聽不懂帝明這一聲代表什麽,但他聽得出這聲音裏蘊含的悲傷。這一聲之後,帝濤難過地垂了垂頭,剛才還憤怒大罵的帝濤妻子,眼神也難過起來。悲傷的氛圍在周遭蔓延,就連餘冬冬懷裏的雪糕都有所察覺,安靜了下來。

帝濤低低回應了一聲。

然後帝明動了一下身體,陲風将靈力繩索收回。帝明就爬起來,拖着沉重的身軀特別慢地往前走,背影孤單而悲傷。

餘冬冬跟帝濤說了一聲,然後跟了上去。他和陲風遠遠跟在帝明身後,認出它前進的方向,是通往那片禁地的路線。

餘冬冬問陲風:“你聽得懂它的叫聲嗎?”

陲風說:“它們都死了嗎?是的,都死了。”

餘冬冬愣了愣,才明白這兩句話,是剛才帝明與帝濤的對話,這裏的它們,應當是帝明的妻兒。

帝明這次到了禁地,不再像之前那樣不停地徘徊打轉,而是呆呆地站在那裏,像座靜立在冰天雪地中的雕塑。

餘冬冬不忍過去打擾。

幾個巡衛員不知道什麽時候也跟過來了,它們站在餘冬冬旁邊,默默地看着帝明。是帝濤,擔心記起所有的帝明出事,讓它們過來看着它。

“它能走出來嗎?”餘冬冬自語般問道,會因為不能面對當時情景而選擇遺忘,再一次想起來,不知道悲傷能不能少一點。

“不知道。”陲風說。他對自身感受最多的,就是記仇,當年險些被剝皮挖心的仇恨激勵着他不斷修行向前邁進,至于其他感情,他還沒體會過,所以自然不知道。

“不過,”陲風又說,“如果我是它,我會振作起來,努力歷練自身,然後找到當年那些策劃暴動的人和妖獸,以他們的鮮血,血祭妻兒。”

餘冬冬道:“當年那些,還沒抓到嗎?”

“只抓到一部分。”

餘冬冬“唔”了一聲,“這倒是個不錯的法子。”

帝明在禁地一待就是好幾天,那裏作為曾經的繁殖地,天氣情況自然很不好,帝明站在那裏不斷承受靈力被侵襲的痛苦,它放棄了抵抗,周身結起了一層厚厚的冰霜。那些巡衛員,卻只是遠遠看着,并不過去帶它走。用它們族長的話來說,能救它一次兩次,卻救不了它無數次,只有帝明自己想通,挺過來,不然再多也是無用功。若是它真的就那麽死在禁地,那就是它合該死了。

餘冬冬每天過來看一次,帝明都躺在地上,直挺挺的好像已經死掉了。這樣的情況持續了七八天,然後某天帝明忽然叫了一聲,像之前一樣,從地上爬起來,艱難地向他們走來,然後從他們身旁經過,去了另一個地方。

帝企鵝家族的墓地。

那之後,帝明就每天在禁地與墓地兩邊往返,餘冬冬因為忙于其他事,後來已經很少親自來南極冰川了,只是偶爾問一問和他留了聯系方式的帝濤,問一問帝明的情況。

然後帝濤告訴他,帝明雖然更加沉默了,但卻慢慢地振作起來,近來還曾找到它,向它道歉,它們的關系慢慢回到從前那樣好的時候,帝明還說它想成為一名巡衛員。但是介于它之前的魔化,許多家長并不放心它,所以還有待考察。

當然,後來的帝明成功成為了一名巡衛員,它在大家孵蛋期間,安靜地在周圍巡視,等幼崽們孵化出來,它又成為了一名奶爸,十分盡責,并且在幼崽當中十分受歡迎,它總是慢吞吞又沉默地跟在一群糯米糍般的帝企鵝幼崽身邊,靜靜地守護着它們,看着它們平安成長。

不過這都是之後的事啦,現在的餘冬冬,正為雪糕的教育而頭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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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更,好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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