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山上的枯草夾雜着化不開的白雪,擡頭就是霧蒙蒙的灰色,一行二十幾個人騎着馬在山間緩緩而行。
兩個住在附近村莊的本地人在前面帶路。
其中一個道:“将軍,這裏放眼望過去都是荒草,視野開闊,翻過這座山就是我們經常砍柴打獵的地方,林多木雜。”
賀章往前指了指:“聽說這裏有道溪流,繼續往前走。”
風揚仍舊是一身白衣,騎馬行在賀章的身邊,走着走着突然道:“冬季幹燥,最容易起火。賀将軍,到時候一把火将這深山燒了也未嘗不可,看他們怎麽逃出去。”
這句話一出口,幾乎所有的人都是一愣,連帶那兩個帶路的也腳步一頓。
洛謙心想這人還真是做事狠辣,就為這一千人的綠林軍,把這一片山野都給燒個精光,不說這滿山的獸類草木,周圍靠山吃山的村民又犯了什麽罪?大火蔓延,勢必傷及無辜,把沒關系的人不小心燒死該如何是好?
賀章心中怒意滔天,恨不得把這個只會壞事的風揚捅出個窟窿。但他就算氣得說不出話來,卻礙于這人的身份,表面一點神色也不能露。另外一個有點眼色的将軍趕緊開口:“風學士,這些事不如回兵營再商議。”
洛謙有點憐憫地看了看帶路的兩個村民。
這兩人知道了皇朝大軍的意圖,也知道了風揚有意燒山的舉動,賀章為了不打草驚蛇,勢必要把這兩人給關起來一陣子了,只是不知道會不會被滅口。
翻過了眼前這個平緩的山頭,漸漸步入密林之處,溪流之聲潺潺。
洛謙行在隊伍的前面,本來在四處觀察身邊的景色地形,卻越看自己坐騎旁邊的帶路人越覺得奇怪。
他立刻轉回來戳賀衍的手臂,小聲道:“大冬天的,前面那個帶路的怎麽額頭上滲出細汗?”
賀衍心中早在擔心這裏的地形容易埋伏藏人,聞言頓時臉色鐵青,縱馬上前把其中一人提着領子拉起來,直盯着他的眼睛:“你緊張流汗做什麽?”
“我、我我……”那人結結巴巴地說不成溜,突然啞着嗓子大喊起來,“各位綠林英雄料得沒錯,皇朝大軍真的想放火燒山,趕快把他們殺了啊!”
密林中“嗖嗖”幾聲,十幾道利箭瞬間脫弦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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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章手起刀落,立刻解決了其中一個帶路的,遠處卻有不知多少人影從林木間躍起,看不清晰。他怒喊道:“此處有綠林軍,撤!”
洛謙練武九載,卻從來未曾經歷這種真刀實槍的場面,身邊利箭夾帶風聲,戰馬嘶叫倒地,一時間情況混亂得讓他有些像在做夢一般。
突然眼前一晃,“铮”的一聲金屬撞擊之聲,洛謙低頭一看,卻是賀衍以長劍為他擋下飛來的一箭。
洛謙來不及羞愧,這才強制鎮定下來,咬牙道:“公子,我們走!”
定睛一看,幾匹駿馬受驚受傷,洛謙周圍頓時摔下了兩三個将領。剩下的二十多個人來不及多想,按照原來的路線飛馳返回。
身後的利箭卻不斷飛來,咄咄逼人。
一群人不多時就被追來的綠林軍沖散。
賀章是大軍的主将,身邊侍衛衆多,不得已被人護着沖向一條道路。他一臉着急惱怒,指着洛謙大喊道:“保護你公子沖出去,否則拿你是問!”
“是,将軍!”洛謙護着賀衍沖上另外一條小道,順手劈落一只飛來的箭,策馬大喊。
護在賀衍身邊的除了洛謙,還有賀章的兩個侍衛和風揚。此刻風揚不必往日淡定,臉色鐵青慘白,白衣帶血,緊緊握着手中的長劍。
突然間,他在一個岔路口策馬停了下來,左手取出一個玉盤,右手取出三枚銅錢擲了上去。
賀衍等幾人也不得已停下來。
洛謙心中急得要命,喊道:“風學士,你在做什麽?”
現在這種情況還在算卦?
風揚不答話,右手反複在玉盤中将銅錢擲了六次,玉盤收起,卻突然向着交叉路的一條羊腸小道而去。
洛謙平時最是記路的,大聲喊道:“風學士,那不是回去的路!”
風揚卻絲毫不理他。
賀衍冷冷盯着追上來的綠林兵,将身後的弓握在手中拉滿:“現在跑也來不及了,你去把風揚追回來,我們先抵擋一陣。”
洛謙心急火燎,心道管這只會壞事的東西做什麽,怒道:“公子,我得保護你!”
賀衍深吸一口氣:“他此番前來督軍必有目的,他要是死了,或者目的沒達到,我們都活不了。”
話畢,長箭離弦。
遠處追來的十幾人中其中一個慘叫一聲,立刻倒地。
洛謙知道賀衍的話有道理,蹙着眉狠狠把駿馬一夾,策馬跟着風揚上了羊腸小路:“公子小心!我即刻就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