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嗯。”
“嗯什麽嗯?”閻大脾氣火爆,“就你這慢吞吞的性子,八百年都追不上媳婦。”
“這事你別管。”
“呵,”大堂姐冷笑,“還別說,這事我管定了。”
啪一聲,閻大把電話挂了。
閻三是在他大伯家長大的,他爸家一共兄弟姐妹五個,到他這一代的時候每家只許生一個了,一家湊一個,閻家又湊成了五個。
閻三真名就叫閻三,他媽生下他沒多久就帶着他爸一起回去上班了,把他交給了他大伯一家帶,到上戶口那陣他爸媽在單位裏還沒回來,他大伯打電話問孩子叫啥好,他媽在那邊詫異地說:不是叫閻三了嗎?
閻三名字就這麽定下來了,閻大和閻二還有個大名,閻三是直接小名大名一起用,還帶累了他後面的兩個弟弟,一個叫閻四,一個叫閻五,都是上了戶口的大名。
閻家起名是真随便,但家裏人性格不是嚴肅,就是火爆霸氣,沒一個脾氣小的。
閻三知道大堂姐攔不住,不過她公職在身,打人不是可能打人的,也就嘴上逞逞威風,頂多就是出出主意,叫兄弟裏的哪個或者她男人去執行。
出不了多大事。
閻三過去把行李放下了,李曉在邊上眼巴巴地看着,等他把蓋一帶,就像被驚醒了似地,逃一樣地去拉副駕駛的門。
閻三掃了一眼,沒當回事。
人來了就行。
進山的路比李曉想的要好多了,都是水泥路,李曉之前來的時候還坐過車走了一段,那哪叫路,都是車強行輾出來的路,下雨全是泥巴,就是越野車都很難開。
“路都修出來了?”李曉見一路進去都是水泥路,說了一句。
之前閻三開着車在不停接電話,也不知道在說什麽,閻三這邊就“嗯”了兩聲,幾個電話就“嗯”了兩句,李曉這才記起來,他和閻三以前在一起都是和朋友們一起呆的,就是閻三單獨來他的餐廳吃過幾次飯,那也是公共場合,就這種他和閻三在同一個車裏還沒有別人的情況真沒有過。
李曉後知後覺,心裏打鼓,見閻三不接電話了,車裏又沉默了一段時間,好不容易找了句話出來說。
“修出來了。”閻三在想事,見他開口,看了他一眼,回了他一句。
“不容易吧?”李曉沒話找話。
“有幾個難攻點,前面八百米我們要進去的隧道就是其中一個,修了三年才修通。”閻三開了眼路标,和李曉解說。
“啊。”
過了隧道,閻三又說:“前面一千米處有個轉彎,繞到前面的小村莊,這個地方我們沒走直線,繞了一截,方便裏面的村民開車進出,這個地方多修了半年的時間。”
“是嗎?”李曉跟個鄉巴佬一樣。
“嗯,這個項目執行起來比原來計劃要多出四五年,我還要在這邊忙三四年,這邊冬天太冷的時候不開工,冬天加上春天冷的那一個月,我一般能在青市呆上三到四個月。”他不是常年在工地,在家裏的時間也是有的,閻三道。
“哦。”李曉聽着覺得有點不對勁,老感覺閻三是在跟他交待什麽一樣。
但想想……
好像是不對勁。
他都找上門來了,不能怪閻三多想。
李曉不知道這時候他說他是單純來找人玩的還來不來得及。
李曉面無表情轉過臉,看他:“你不呆也沒事。”
閻三看他,過了幾秒,又“嗯”了一聲。
“三哥,”李曉被他“嗯”得頭皮發麻,硬着頭皮道:“我說我是單純來找你玩,散散心的,你信不?”
閻三沒說話。
“不信啊?”
“這個不重要,”閻三皺着眉,嚴肅着臉,直視着前方,回了他:“你散你的心,不過這幾天我忙,你先跟在我身邊,等過幾天我手上的事差不多了,我帶你出去轉轉。”
“好,”李曉松了一口氣,又道:“不過用不了幾天,我呆兩天差不多就走了,你忙你的,不用特地管我,我會看着辦的。”
閻三搖頭不說話,等到了另一個路段,又開口跟李曉介紹了它的修創簡史。
他不斷說話,李曉也不覺得尴尬了,再加上路上風景确實是好,他看得目不暇接,都沒時間去想他身上那些狗屁倒竈的煩心事。
李曉的手機進了山就沒信號了,他本來還想自己還沒來得及買回程的機票,但一想安靜兩天靜靜心也好,就幹脆把沒人能聯系到他的這事抛到了腦後,反正他離開青市之前就已經把一個星期的工作安排好了。
一到了閻三工作的工地,閻三就把他帶去了一看就是明顯閻三自己住的房間,李曉看裏面還有一張大工作臺,上面都是圖紙電腦和一些測量工具,當即回頭就道:“換個地方吧,給我分間簡易房就行,上下鋪也成,我就住兩天。”
上次來他住的就是簡易房。
“你住這,我晚上去隔壁住,裏頭是淋浴房廁所,有點簡陋,你去看一下,我先出去一趟。”外面工作人員還在等他,閻三簡單說了兩句就出去了。
這次他沒打算讓李曉住別的地方,上次李曉來是跟着人一起來看他的工地的,那個時候他也就追求李曉不久,他家裏人也是找了個機會想和李曉處一處,就透過朋友的關系把李曉請過來了,那個時候他跟李曉還沒熟到現在的程度,閻三也不可能把人往他房間帶,現在差不多了,他沒有讓自己的對象去住條件差的地方的道理。
閻三這一趟出去,過了将近一個小時才回來,還提了一袋子東西回來,裏頭就有新床單,他走進來就把東西打開準備換。
“是新的,剛洗完烘幹的,你過來聞一下。”三哥手一抖,利落展開床單,和坐在工作臺那邊手上拿着一本書站着不好意思看他的李曉道。
“我沒那麽講究。”李曉有點尴尬。
“我知道,你要呆幾天,我先把新的給你換上。”閻三見他不過來,沒強求,把單人床上沒鋪幾天的床單扯掉換上新的。
他都開始動了,李曉挪着腳步過來,總覺得他這一趟真有點送羊入虎口的意思,閻三這個人吧,性格嚴肅又霸氣,一群人呆一起的時候殺傷力還沒那麽強,但現在兩個人處在同一個空間,李曉就感覺到了,這人說一不二,不确定的事情到他手裏分分鐘就确定起來了,大有只有被他牽着鼻子走之勢。
超可怕。
李曉這小心肝砰砰跳啊跳的,頭皮都在跳着舞,挪着猶豫的小步子過來,見閻三換好了床單,把放在一邊疊得整整齊齊就像豆腐塊一樣的被子展開,開始換新被套了,他吞吞吐吐道:“不用換了吧,我看挺幹淨的。”
是挺幹淨的,他沒說客氣話,閻三的房間整體幹淨整潔的程度,遠遠超乎了李曉的想象,但又覺得理所當然,他印象當中閻三就應該是這種一絲不茍的人,只是這印象和現實吻合的程度太高,還是讓李曉感到了驚訝。
“換新的,你晚上睡覺踏實一點,過來,”閻三動作熟練,一下就把床單換好,疊好放在原處,領着李曉往門口走,“我這裏是我的工作間,人在裏面你正常倒鎖就行,沒人能進來,出去的話,進門要用指紋面部識別,你過來,我幫你把信息錄進去。”
閻三帶着李曉出了門,門外,幾個閻三的老同事已經聞着味過來了,李曉一出去,他們就像老流氓一樣吹起了口哨,還有人拍起了巴掌,有那不怕死的,躲在高大的同事背後高喊:“三哥家曉哥,您好啊。”
李曉自認自己老男人一個了,多少也是經歷了點風雨的人,一聽這叫聲,媽的,臉“涮”地一下,紅成了紅雞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