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閻三在那邊輕“嗯”了一聲,“別管他,麻煩來了就處理,他可能把這當是他的終點,但這不是你的,你的還在開始當中。”
“唉,”李曉慢慢笑了,“三哥,謝謝你。”
“謝什麽?”
“謝……你沒有給我沮喪的機會,”李曉只是個普通人,他會被情緒左右,信心也會被現實打擊,他沒那麽堅定,如果光靠自己的話,沒有閻三,不用想象,他其實很難逃過瞿白的毒手,“也給了我繼續好好生活下去的機會。”
閻三在那邊很久沒說話,就在李曉想打破這片沉默之時,他開了口,“曉曉,我想說,你就是沒有遇到我,你也會遇到別的能和你一起走一段,也會幫你的人,例如像老四,還有別的喜歡你的朋友,我不是你的救世主,你自己才是。”
李曉知道,這幾年給予他善意的人可不止是老四他們,還有僅與他見過一面,也堅信他人品,沒有人雲亦雲閑言碎語的普通朋友。
不像以前,他生活在瞿白的圈子裏,也有人認為他為人了得,但他們的立場都在瞿白那邊,不會輕易朝他釋放善意,更多的都是拒絕與他接近。
李曉得到過很多肯定,但沒有直面過善意,他回老家的這幾年,才是他得到真正的認同最多的幾年。
在好的環境裏呆久了,擺脫以前也比李曉以為的要容易許多,這确實不是閻三一個人給予他的。
“三哥,你要去機場了吧?”李曉無聲地笑了笑,閻三雖然沒跟他說一句愛語,但嚴肅的男人用獨屬于自己的方式很好地撫慰到了他。
“正準備去。”
“雖然你不喜歡聽,但我還是想說一句,麻煩你了。”
“不客氣,等以後我需要你的時候,你還我就好。”
“好。”李曉莞爾。
李曉這夜沒睡,三哥說了不讓他去接機,但他還是和顧強一道去接了人,早上還約了沈嘯一起在酒店早餐。
見到閻三,沈嘯抿了抿嘴,一聲不吭,等拿了吃的過來也不挨他那邊坐,而是坐到了李曉身邊。
中途閻三把牛排切了一角送到李曉碗裏,低着頭吃飯的沈嘯瞄到,情不自禁地翻了個白眼,被李曉看到,哭笑不得地笑了一聲。
沈嘯又翻了個白眼,朝李曉靠近,咕嘟了一句,“一點也不酷了。”
“是不是被打破幻想了?”李曉笑問。
沈嘯翻白眼,聳肩,“他以前在我們面前一句話都不說,連在他自己家裏都不易張口,我還以為他有多厲害呢,結果……”
他不屑地哼了一聲。
“他還是有很吸引人的地方的,要不我也不能跟他好。”李曉笑說道。
沈嘯又翻了個白眼,咕哝道:“還不是長得好。”
他說得很含糊,可李曉還是聽清楚,他看了不動如山,徑直以自己的節奏吃飯的閻三一眼,回過頭朝沈嘯點了下頭,“是長得很男人,我有時候也會因為他這張臉忘了他的品德。”
沈嘯覺得自己這眼睛翻得眼珠子都要掉出來了,“虛僞,馬屁精。”
馬屁精見他面前的牛奶快要喝完了,幫他倒了一杯,看在沈嘯的眼裏,很極致溫柔地道:“在我眼裏,他什麽都好,就像你在我眼裏又優秀又出色,也會因為你長得好忘了你不喜歡我的這個事實,一看到你本人,就記不起來。”
沈嘯被他說得臉紅又尴尬,他瞪了李曉一眼,朝對面眼看自己男人撩別的男人還無動于衷的閻三發飙,“你管管他。”
在一邊安安靜靜吃飯當壁草的顧強一口氣把嘴裏的粥噴了出來。
這天上午,李曉在經過一系列手續後,在十一點半的時候見到了瞿白,他們只有半個小時的見面時間。
見面的時候,李曉身邊坐着程名務,瞿白身邊坐着熊樂。
瞿白只是關押,身上還穿着自己的衣服,除了瘦一點,他和以前也沒有什麽不同,他看到李曉,眼睛就一直在李曉身上,幾個人一時之間同時都沒說話,直到熊樂先開了口,“李曉,程律師,謝謝你們能過來。”
說完,他看向了瞿白。
瞿白輕笑了一聲,他這段時間瘦了不少,眉眼之間淩厲無比,整個人都鋒利了起來,這讓他神采飛揚,整個人有一種充滿熱烈燃燒的輝煌之感。
李曉聽顧強說,現在瞿白有不少人在私底下幫他,甚至是前男友徐小麥在見過瞿白後,還找了自己的渠道想幫瞿白的忙。
這些人就像飛蛾撲火一樣,一定要在瞿白落難之時留下痕跡。
“我就知道你會來見我,”瞿白開了口,面帶玩世不恭的笑容,兩手攤開,“怎麽樣,沒有你想的那麽慘,是不是很失望?”
“有一點,”李曉接話,“不過也不意外,你在我眼裏從來不是一無是處的人。”
瞿白的笑容僵了一僵。
“我其實到現在都不明白你為什麽非要糾纏我,我想了一想,我和你最大的交集就是我和你,還有你的奶奶,三個人一起生活過。”
“你以前不是這樣說的,”瞿白冷冷道:“你說我們是一家三口。”
“現在不是了,”李曉直直看着他,看進他眼裏,看着他眼裏的那片黑暗,“我早就不是了,我從離開海市那天,就不把你奶奶當成是我的奶奶了……”
瞿白猛地站起大力拍了一下桌子,他們中間的那張鐵桌子發出了震天的響聲,在密閉的房間裏不斷回響,只聽瞿白在這片響聲當中怒道:“可她還把你當成她的孫子,你怎麽敢?連她給你的房子你都不要,你算什麽東西?”
“瞿白!”熊樂站了起來,怒道。
瞿白閉了閉眼,抑制住自己的怒火下來後笑了笑,拉過椅子又坐下,以一臉輕松的笑意對着李曉,“抱歉,我失态了,我最近心态不太好,一想到有人辜負老人家的心意我就忍不住火大,你知道的……”
他攤手,“我奶奶對我很重要。”
“嗯,”李曉潦草地點了下頭,漠然道:“你的重點是我不配得到你奶奶的看重,關心,還有根本不配拒絕她的好意,你的意思我都收到了,還有別的沒?”
瞿白哈哈一笑,然後他閉緊了嘴,冷漠地看着李曉,過了幾秒,他道:“你确實是變了,你以前還跟我說,不管我們最後會不會在一起,我永遠會是你心裏最深的那道印跡,看來現在不是了,是嗎?”
李曉點頭,“是,不是了。”
瞿白微笑,眼睛通紅,“你知道嗎,你就是這點賤,讓人不想讓你好,我一眼到你過得比我以為的好,我什麽事都做不了,心裏就跟被火燒一樣,一想到你還笑得出來,還找到閻三那樣的男人,我就忍不住想,你怎麽不去死。”
他說着邊笑邊搖頭,李曉看看他,又看了看面無表情的熊樂,就知道這兩個人肯定是商量好了做好了辯護措施,瞿白要以精神問題處理下面的法律問題了。
“你可以不回應。”程名務見李曉愣住不說話,說了一句。
李曉為了瞿白打算實施的手段愣了兩秒,程律師的話一出,他笑了一下,随後收住笑意回了瞿白,“好,這點我也收到了,你還有什麽想說的?”
“還有什麽想說的?”瞿白笑着重複了下他的話,還刻意擡頭想了想,然後垂下頭對着李曉微笑着說:“當然還有我最想說的,閻三的屁股遲早是我的,你信不信?”
在李曉乍然冷下的臉後,瞿白惡劣地翹起了嘴角,揚高着聲調意味深長地道:“不信啊,你等着瞧……”
“還有嗎?”李曉說着站了起來,雙手扶在瞿白面前的桌下,臉對着瞿白,僅與瞿白維持着不對半米的距離。
“還有,”瞿白不甘示弱,充斥着血絲的眼睛裏有着猖狂的笑意,“你遲早不得好死,我就是不想讓你好過,我也有得是辦法,李曉,除非你今天給我跪下來求饒,要不你擺脫不了我的,你就是個魚肉,我想怎麽宰割就怎麽宰割。”
“這是你的心裏話吧?”李曉對着他的臉點頭,很是平靜,“說出來好過多了?”
李曉接着說,“我來之前,其實為你對我的方式還是挺難過的,但現在一想你這一年在我身上所受到的折磨,你的求而不得,你的無法放棄,我覺得我那邊想不開也不算什麽了。”
“是嗎?”瞿白揚高了眉毛。
那張張揚的臉就在李曉的眼下,李曉大概知道瞿白找他來的目的了,瞿白太清晰自己身上的優勢了,一旦知道了瞿白的用意,李曉的眼睛就沒放過瞿白,他整個人顯得非常平靜,連情緒也是紋絲不動,“我們就按雙方的意見繼續處理下面的事情,我今天來見你也不是息事寧人的,就是想看看你到底想如何,現在我清楚了。”
“瞿白,希望你以後一切都好。”李曉沒再多說,他彎下脖子,在瞿白額頭邊上禮貌地落了下一吻,随即他收回了身體,站直朝程名務道:“程律師,我們走吧。”
李曉轉過了身,瞿白大力站了起來,他喘着粗氣,見李曉示意警察開門,是真的要走,他用力地擦了下那處被吻過的額角,朝李曉的背影吼道:“李曉,你愛過我,你的心裏都是我,閻三他早晚有一天會受不了你在精神上給他戴的綠帽子的,你早晚會被他抛棄,你騙不了他,你更騙不了自己。”
李曉回頭,平靜地朝他道:“不,是你忘不了我,我一輩子不倒,你一輩子都忘不了我。”
說完他走出了被打開的門,留着門內的瞿白朝他追了過來,狂吼:“你他媽的想得美,我才不是,我看上的是閻三,閻三……”
“瞿白!”
李曉聽着背後熊樂的怒喝聲,鐵門關上了,裏面的聲音也聽不清楚了。
“他在挑拔你和老三?”程名務陪李曉急走了幾步,等李曉的步伐慢了下來,他道。
李曉折着襯衫袖子,側頭,道:“我要是真弱一點就好了。”
程名務不解地看着他。
“被他踩死,他就平靜了,”李曉折好袖子,淡淡道:“可惜這世界上沒有真正的蝼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