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8)
是對那小樹叢上的一條小蟲子起了興趣,一眨不眨地看着。
“寒拾。”洛昭言想起之前按捺住的疑惑,上前喊了一聲。
“什麽事啊昭言?”寒拾擡起頭,臉上挂着大大的笑容,随着她的動作,脖子上的鈴铛發出清脆的聲響。
“方才你說到地蠍,這些是從何而知的?”洛昭言有些疑惑。
雖然寒拾這幾年跟着自己東奔西跑,也見識到了不少奇奇怪怪的兇猛野獸、妖獸之流,但這地蠍,就連洛昭言自己也從未見過。
寒拾為何會如此清楚?
“唔——”寒拾歪着腦袋想了想,小臉都皺在了一塊,很是苦惱,“好像……就是知道啊,那人說到腸子和塵土,莫名其妙就冒出來了。”她捶捶腦袋,最後只能晃了晃腦袋,“我也不知道哪裏看到的。”
“對不起啊昭言,我想不出來了。”最後,寒拾苦着臉說。
洛昭言連忙搖頭:“沒事的,想不出來就不用想了,也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真要說,寒拾給出的這條信息反而讓她免于白跑一趟的風險,是好事才對。
“嗯!”見昭言不介意,寒拾立刻又換上大大的笑容,“昭言,我們是要去那邊看了嗎?”
“是的。”洛昭言帶着寒拾回去院子,将東西帶上,“馬上就走,有什麽喜歡吃的東西,現在還有時間帶上。”
“嘿嘿,早就買好啦!”寒拾笑眯眯地晃了晃手中的包袱,一甩手在背上背好,“路上吃!”那神情仿佛她們這是出去郊游一般。
洛昭言好笑地搖搖頭,與寒拾一道前往商行的馬廄,那在商行靠近後門的位置,方便馬車和馬匹出入,洛餘恩此刻應該已經準備完畢。
盈輝堡距離落日部有四五日的路程,這指的是尋常人步行亦或是商隊、牧民運貨售賣時。洛昭言和寒拾二人一行,騎馬趕路,僅僅需要兩日。
到達金翠洲與臨陽道相接處時,不過才剛黃昏。
臨陽道兩側是高聳的戈壁高岩,有風從峽道吹過,會有“嗚嗚”聲響。裏面有幾條岔道,多是通往死路,若是誤入會耽誤不少通過臨陽道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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熱海被禁锢在洛家莊,最遠也只惠及到金翠洲。故而臨陽道的景色與金翠洲大不相同,裏面缺水幹燥,塵土遍地,只零散生長着一些耐旱植物,主道外生長着不少野獸,也偶有小型妖獸出沒。
“寒拾,我們先在這兒歇息片刻。”洛昭言翻身下馬,轉頭與寒拾說。
寒拾向來都聽洛昭言的,立刻點點頭,環顧四周尋了片舒适的草坪,歡呼着跑過去,将包袱裏的一些吃食和水囊取出,在幹淨的帕布上擺好:“昭言,來吃!”
夕陽西下,金翠洲的水面浮動金色的碎光,洛昭言在寒拾一側坐下,放眼看去,這樣的綠洲在西域這片土地上顯得如此不真實。
但是,它确實很美。
只是在洛家人眼中,這美景永遠都染着血色罷了。
“昭言,今天夜裏也要趕路?”寒拾遞過來一塊好吃的糕點,自己也咬着一塊,一邊臉頰鼓鼓地問。
洛昭言看寒拾這樣子,連忙将水囊打開一個遞給她:“沒人與你搶,慢點吃。”見寒拾将水囊接過去,好不容易灌下去一口,這才回答她的問題,“事情緊急,臨陽道雖然來往民衆不多,我們也不能放任兇獸為患。”有了寒拾那番質疑,洛昭言也不再僅僅以妖獸定,只想去看些情況。
寒拾歪着腦袋想了想,這才點頭:“地蠍夜裏是鑽進土中不出來的,說不定還能找到落日部族人的屍體。”
若是不考慮寒拾跟着洛昭言多年掃蕩的經歷,這話從一個小姑娘的口中說出來,還真是詭異得很。
洛昭言是習慣了寒拾這樣,可剛好有一人經過,因着寒拾這番話,停下了腳步。
洛昭言和寒拾同樣注意到這看似路過之人,見她看向自己這邊,洛昭言立刻站起身,抱拳:“這位姑娘,臨陽道內或有兇獸為患,此刻進入怕是有危險。”
路過的那名姑娘,看上去年歲也不大,約莫與洛昭言差不了許多,身着粉色的紗衣,內裏是鵝黃色褶裙,行走間有作飾的絲帶微微飄蕩,可不像是西域的姑娘。
她孤身一人出現在此處,可不像是經商之人,着實有些奇怪。
見洛昭言舉止有禮有度,那粉衣女子微蹙的眉頭稍松,轉過身正對着洛昭言回了一禮:“聽聞此處有妖獸出沒,前來一探。”
洛昭言一愣,不禁露出詫異的神色:“姑娘是要孤身前往除妖?”是來自中原的能人嗎?她還是第一次遇見。
因為洛昭言顯得過于訝異,粉衣女子又皺了眉:“這位公子莫不是看不起小女子?”
此話一出,之前那溫柔有禮的形象倒是裂了條縫。
洛昭言見她誤會,連連擺手:“不,姑娘誤會了,在下是第一次見着中原來的能人異士,故有些驚訝。”
洛昭言說得誠懇,粉衣女子這才點點頭,不欲再作理會,轉身便要進臨陽道。
洛昭言想再出聲提醒,卻被寒拾搶了先,她不知何時也站了起來:“你很厲害。”她的眼中透出一絲茫然,“而且,你身上好像有一點熟悉的味道。”
說完,寒拾突然就沖着那粉衣女子蹿了出去,洛昭言完全來不及伸手拉人。
于是,洛昭言只能睜大眼看着寒拾幾下蹿到那粉衣女子的身旁,圍着她轉了幾圈,還作出聞的小動作。
看一眼那女子的神情,似乎是被寒拾的速度、亦或是奇怪的舉動驚吓住了,愕然地看着寒拾來不及作出什麽反應。
這姑娘的脾氣似乎不太好啊……
洛昭言心中一急,連忙跑上去将寒拾拉回到自己身邊:“抱歉,寒拾她年紀小,第一次見中原女子的打扮,故而……“
可沒等洛昭言将臨時想的理由說完,寒拾便歪着腦袋困惑出聲:“奇怪,那味道不是你身上的。”說完,還眨了眨綠色的大眼睛。
“……”洛昭言一句話根在喉嚨口,一時間不上不下得,只能尴尬地看向那粉衣女子。
好在,那粉衣女子似乎并未生氣,看了寒拾幾眼,反而一本正經地看看自己身上,回問了一句:“是什麽味道?”
“說不出來。”寒拾搖搖頭,有些沮喪,“就,好像有些……親切?”她自己也找不準該怎麽形容那種味道。
洛昭言嘆了口氣,擡手按住寒拾的腦袋揉了揉:“別多想了,快回去把東西吃了。”對寒拾說完,她又看向粉衣女子,“在下洛昭言,這是寒拾,我們也是得到落日部的消息前往查探。事情可能并非單純的妖獸為患,這位姑娘若是不棄,不如同行,也好互相照應?”
看這女子應該是身懷技藝,洛昭言不認為女子便是弱小,但也不希望看着她孤身一人涉險,索性作出邀請。
“洛昭言?”粉衣女子重複了一遍,擡眼對着洛昭言又是一番打量,“是西域洛家的家主,洛昭言?”
“正是在下。”洛昭言點頭,沒想到對方來自中原,竟然也認得她的名字。
只見粉衣女子托着下颚想了想,終于才點頭:“我叫明繡,既然如此便同行吧。”
第 28 章
寒拾似乎對明繡身上帶着的若有似無的味道依然很好奇,在三人重新坐下吃喝時,寒拾愣是坐在二人當中,雖然是挨着洛昭言,但時不時好奇地看明繡幾眼。
洛昭言邀請明繡吃些東西,再入臨陽道,同時将她得到的消息說與明繡聽。
果然,明繡的眉心也微微蹙起,看法與洛昭言相同。
不管怎樣,三人對此事都心中有數,收拾好東西踏入臨陽道時,均升起了十二分的戒備。
——或許,只有寒拾依舊顯得比較輕松,跟在洛昭言身旁不時打量着四周,看到那兒有微弱的光點,還會蹦跶過去好奇地看幾眼,待洛昭言與明繡走出四五步距離,才迅速跟回到昭言身邊。
明繡見寒拾如此好動,不禁也分了兩分注意力與她,當她又一次跑到一邊看什麽時,不禁轉頭詢問洛昭言:“洛家主,放任洛姑娘四處行走,是否安全?”
洛昭言本在思索此次趁夜過臨陽道可能遇見的情況,被明繡一問,先是一愣,順着明繡的話看了看寒拾,這才反應過來明繡所指,笑着搖搖頭:“寒拾自幼于我四下行走,明姑娘不必擔心,她不會走遠。”
盈輝堡與洛家莊的人,自是大多都知道寒拾只是洛家養女,并不姓洛。但單看寒拾眸色與發色,不知情的人誤會寒拾與她是兄妹也屬正常,只不過洛昭言初初聽明繡稱“洛姑娘”,一時未曾反應過來。
倒是四五步開外的寒拾聽覺靈敏,明繡與洛昭言方才說了兩句,她便一陣風般蹿了回來,帶着兩聲清脆的鈴聲:“我不姓洛。”她眨巴眼看着明繡,笑眯眯地說,“昭言的妹妹在洛家莊呢,我叫寒拾!”
“這……”明繡有些疑惑,詢問着看向洛昭言。
“哦,是這樣。”洛昭言立刻說明,“舍妹自幼體弱,如今卻是在家中靜養,極少外出。寒拾是幼時被救回洛家莊,因找不到生身父母,便在莊裏一同長大。”
“原來如此。”明繡點點頭,轉頭看向寒拾,她年紀不大,樣子長得伶俐可人,方才那無意中露出的速度卻不一般,再加上脖子上奇怪的圓環與鈴铛,心道這洛家立足西域數百年确實不簡單,但也不欲細究,“那我便以寒姑娘相稱了。”
“唔……”寒拾認真想了想,看看洛昭言,剛開口想說話,卻突然猛地轉過頭,看向前方。
夜風呼嘯,臨陽道的夜晚顯得有些可怕,除了兩旁嶙峋的赤褐色岩壁,目之所及皆是黑暗,就連空中的月光都被高聳的岩壁擋去大半。
這次進入臨陽道,洛昭言準備了燃油與火把,此刻正是一手舉着火把照亮四周。
眼看寒拾的神情徒然改變,笑容轉瞬斂起,身子微微弓着,一手背到身後握住腰間系着的短刀,明繡不禁暗暗驚訝,但也祭出自己的靈燈,以靈力催動着照亮更多範圍。
洛昭言的動作更快,她知曉寒拾突然的變化代表什麽,已一手将火把直直插入地面固定着,将背上的刀華握于手中。
“是地底。”寂靜的臨陽道中,寒拾的聲音清脆地回響着,幾乎在她話音落下的同時,三人都感覺到地面一陣顫動,有東西從地底快速逼近。
洛昭言快速前跨兩步将明繡與寒拾擋在身後,手中刀華在空中劃過一道赤色弧線,沖着身前地面便是三記交叉的炎斬,面前地面登時出現三道裂痕,随着一聲尖啞的嘯聲,一只比馬還大上兩倍的巨大蠍子從裂縫中竄出,背甲上還能看到洛昭言留下的砍痕。
“昭言,周圍還有!”寒拾就站在火把旁,出聲提醒。
似乎是應和寒拾的話,那巨大的蠍子高聲嘶吼,随着一陣震蕩,四周地面又爬出十餘只小了不少的蠍子,将三人團團圍在中間。
“妖氣很古怪。”明繡皺眉轉過身子,背對着火把,看了一圈。她可以感覺到這些蠍子身上有妖氣,但那妖氣的氣息和波動并不正常。
“這是地蠍,因為未知原因變大,不是妖獸。”洛昭言沉聲與明繡說明,目光緊緊盯着身前這只巨大的地蠍,警惕它的舉動。
寒拾沒說話,她幹脆地直接行動,随着一聲短促的鈴聲,火把旁的人影突然不見,再出現時已經是在一只小地蠍的背後,鋒利的短刀連帶着尾刺将小地蠍一刀兩斷。
幾乎在寒拾身影出現的同時,周圍的幾只小地蠍像瘋了一般直撲寒拾,尖銳的尾刺狠狠紮過去。
還好,寒拾似乎有所準備,一刀見效後迅速回到火把旁,這才免于被刺中的危險。
“就連速度都變快了很多。”這一次,寒拾身子壓得更低了,“地底應該還有。”
只聽大地蠍又是一陣嘶吼,兩只巨大的螯張大了鉗向洛昭言,周圍的小地蠍也一應動了起來,朝着三人縮小包圍圈。
“先殺大的。”明繡冷靜地說,顯然這些小地蠍是聽從大地蠍的命令,只是寒拾那句“地底還有”讓她心底不安。
“交給我。”洛昭言立刻回答,以刀華側擊開蠍螯,緊接着幾下突刺,硬生生将大地蠍擊退兩步,有了更大的動作空間。
相較于洛昭言與大地蠍的硬碰硬,寒拾這邊幾乎是速度的對搏。她以極快的速度不斷在四下撲來的小地蠍群中穿梭,來得及便斬殺,來不及便擊退,竟然愣是阻擋住小地蠍群的逼近,讓洛昭言全無後顧之憂。
明繡睜大了眼看現下的場景,心底隐隐對二人生出幾分佩服。她看得出來,洛昭言便是徹底将後背交給了寒拾,這個看上去極為年輕的小女孩,而寒拾也完美地執行着她的任務,就連一點精力都沒有分給洛昭言和大地蠍,她們都極其信任對方。
不過,明繡的驚訝也只有短短一瞬,因着洛昭言與寒拾展現給她的震撼,她心底有些觸動,突然挪動腳步走到包圍圈的最中間——也是目前最風平浪靜的位置,将靈燈召至身前。
她同樣放棄所有的防禦,将精神集中于靈燈,催動以往從未用過的靈咒。這個靈咒她并未完全熟練地掌握,需要聚精會神一陣,才能順利施展,這對習慣獨來獨往的她來說全無嘗試的機會。
卻沒想到在這西域臨陽道中,竟然有了使用的沖動。
靈力開始變得濃郁,洛昭言和寒拾不為所動,大地蠍的雙螯與蠍刺每一擊都夾帶千鈞之力,卻無法突破洛昭言的抵擋。
至于那些小地蠍,甚至是還潛藏在地底的那些,每次踏入包圍圈中的空地,都會被寒拾逼得重新退出去。
靈燈的燈芯之火越來越亮,終于,在明繡雙手揮動間,湧出大片火焰,以明繡為中心卷向四周。
小地蠍迅速被點燃,幾下掙紮便被化為灰燼,就連地底的地蠍也因為火焰的灼熱成片死亡,大地蠍同樣被火焰灼燒着,發出痛苦的嘶嚎。
洛昭言當即一招風掠橫斬,順着大地蠍的腿節斬斷它左側的三條腿,一躍而起順勢将蠍刺也斬落,落在大地蠍的背上,刀華的刀鋒對準了大地蠍頭胸甲殼間的細縫。
靈燈的火焰來得快去得也快,明繡運氣讓靈力歸于平靜,靈燈也回到普通燈籠的亮度,只是懸在明繡身側這點顯得與衆不同。
她轉過身,看到的便是洛昭言手起刀落,順着那條不易察覺的細縫将大地蠍斬殺,接着跳回到地面。
明繡剛想說點什麽,眼角便看到寒拾不知何時出現在身側,那柄如風般的短刀早收回到腰間,正好奇地睜大了眼睛盯着她的靈燈看着。
見明繡看向自己,寒拾露出大大的笑容,雙眼褶褶生輝:“明繡姐姐,你的燈籠好厲害啊!”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是卡文了……
以及,因為文章需求,在部分人物的年齡上與游戲有變動,明繡只小洛昭言一歲,請不要在意細節……
第 29 章
“若非有洛家主與寒姑娘抵擋它們,我也施展不出這萬物歸盡。”明繡回答得比較淡然,只嘴角帶着微笑。
洛昭言此時也走了過來,刀華一手執着置于背後,但并未收攏:“明姑娘術法卓然,在下佩服。”
明繡微微颔首,算是結束了這段你來我往的客氣:“洛家主可否有查出什麽?”她可沒錯過洛昭言方才在大地蠍的屍體邊上逗留了片刻。
“暫時沒有線索,但落日部為患的絕不僅僅是這群地蠍。”洛昭言露出一絲遺憾的神情,這麽大規模的地蠍襲擊,她本以為能留下什麽線索,何況那只地蠍也大得太不正常。
不管怎樣,從落日部跑到盈輝堡求助的那人口中所知,落日部被襲擊的牲畜屍體上,有三道或是四道的抓痕,那絕不是地蠍能留下的。
兩人說話的間隙裏,寒拾已經跑到大地蠍的屍體旁轉了一圈,還伸手摸了兩把。
“寒拾!”洛昭言轉身,就看到寒拾居然蹲在大地蠍斷掉的尾刺旁,伸手要去摸尾刺尖端,急忙出聲制止。
寒拾吓了一跳,手就僵在半空中,轉頭看向洛昭言。
洛昭言已經三兩步走過去,一把将人拽到自己身旁:“別亂碰,要是中毒了怎麽辦。”言語間可滿滿的都是擔心。
“哦。”寒拾乖乖地跟着洛昭言,雙手背到身後表示自己絕不再亂碰,才讓洛昭言終于将目光從她身上移開。
明繡走過來,見洛昭言移開視線後,寒拾在她身後朝自己吐了吐舌頭,不禁好笑。
“明姑娘,可否将這具屍體燒盡,我擔心留着會引發其他麻煩。”洛昭言對着明繡抱拳詢問。
“洛家主考慮得周全。”明繡當然不會拒絕這樣簡單的事情,揮一揮衣袖催動靈燈将大地蠍燒作灰燼。
一番折騰之後,臨陽道看似又安靜下來,洛昭言估算了一番,确定此刻三人所在的位置,将兩匹馬牽好:“明姑娘,如今已過子時,我們距離出臨陽道大約還有一半路程,不如我們騎馬而行?”
明繡忍不住看了眼洛昭言牽着的兩匹馬,她有騰空而行的法子,只是礙于臨陽道地勢無法使用,所以才在金翠洲尋了一處角落該為步行,自然是沒有代步的馬。
“哦,我與寒拾共乘一匹,明姑娘……”洛昭言見明繡打量馬,意識到自己莽撞,立刻解釋,可說到一半,她又想起來一個問題,“額……不知明姑娘是否會騎馬?”西域的兒女皆是多少會些騎禦之術的,可明繡來自中原,洛昭言突然意識到還有個可能。
“雖不算精通,但尚算可。”明繡微微一笑,從洛昭言手中接過看上去較小的那匹,這應該是寒拾的坐騎,負重力應該也不如那匹黑色的,“那明繡就不客氣了。”
“哈哈,能得明姑娘相助,按說還是我比較幸運。”洛昭言笑着翻身上馬,寒拾不需要洛昭言多說,當即跳上馬背坐在她身後,臉上也笑眯眯的,“我在前,煩請明姑娘看顧後方。”
話是這麽說,但來路畢竟是三人一同過來的,又剛發生一場大戰,後方會有危險的可能性少之又少,明繡心中有數,也領了洛昭言這份情。
三人一前一後地策馬在臨陽道小跑起來,這一跑就是後半夜,居然太平得再無遇到什麽。
天色剛亮,三人到達了臨陽道的一處類似葫蘆肚的地形,這裏的空間突然變大呈圓形,對面便是臨陽道通往落日部的出口。
三人到了這兒,紛紛下馬。
寒拾皺皺鼻子,有些嫌棄地說:“這兒血腥味好重。”
“看來是落日部前往求助的人遇伏之處,要小心。”洛昭言将刀華執于手中,往前方不遠處一片淩亂的地面走去。
寒拾照例跟着洛昭言,神情并不顯得緊張。除了讓她讨厭的血腥味外,她并沒有感覺到任何其他的氣息存在。
就連她自己都說不出來為什麽,但就是知道,這裏什麽都沒有,哪怕是一只渺小的蟲子。
地面上有一些參差不齊的裂痕,洛昭言才剛落腳,就感覺土地往下陷落,立刻提氣挪開了位置,轉過頭就見着她之前踩的地面上陷落了一個坑洞。
寒拾就在坑洞的那一頭,往下看了看,咕哝一句:“地蠍挖出來的。”
洛昭言點頭,随即神色一凝,蹲下來仔細查看坑洞當中。
明繡此刻也已經過來了,見狀催動靈燈往坑洞裏照了照,有了光線,他們能夠清楚地看到坑洞底下大量不自然的紅色,紅得發黑,帶着一絲腥臭。
那一大片幹涸的紅黑色地方,還有幾塊看不出形狀的東西。
“似乎是內髒之類的。”洛昭言站起身,長吐口氣,查看周圍沒有其他線索之後,用土将這坑洞埋了,“看來,襲擊那幾個落日部族人的,很可能就是地蠍群。”
“可是,據我所知,地蠍并沒有那麽強的攻擊性。”明繡指出這當中的疑點,但她确實也想不出其他的解釋。
“唔,小蟲聽大蟲,就跟小孩聽大人一樣?”寒拾在一旁說,看神情似乎覺得自己說得挺有道理,倒是讓洛昭言不知該作何回答。
明繡輕輕笑了一聲:“不管怎樣,這裏也沒有其他線索了,接下來是要去洛家主口中說的落日部嗎?”
“是。”洛昭言點頭,“落日部首領阿曼卓勒與我洛家平日也有些往來,此番又是他們向洛家求助,應當會據實以告。”
洛昭言所言非虛,她們一行三人到達落日部,立刻有族人跑去找了族長阿曼卓勒,不過一會兒,阿曼卓勒便帶着人過來迎接。
看得出來,阿曼卓勒對洛昭言的到來也非常高興,只是在看到她身後只帶着兩個看上去非常年輕的女孩子時眼底有一絲失望,但是,他并沒有明顯地表現出來。
“洛家主,感謝您前來相助,我們是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了。”阿曼卓勒的态度很是殷切,以部族的禮儀邀請洛昭言進他的氈房,也好細心招待,說明情況。
“族長請放心,大致的情況我已聽人說了,但有些問題還需要向你詢問清楚。”洛昭言也是有禮地與阿曼卓勒說話,三人被引入氈房當中,立刻有人送上馬奶酒和落日部特産熏馬肉。
待人都出去了,阿曼卓勒看向洛昭言:“洛家主,不知幾位從臨陽道來時,是否有遇到什麽?’
洛昭言自然是點頭:“我們遇到地蠍群的伏擊,為首的大地蠍與一部分地蠍群已經剿除,待我回盈輝堡會命人再對臨陽道進行更全面的清剿,族長大可放心。”
“那真是太好了,我們也能放心很多。”阿曼卓勒露出欣喜的神色,“前兩日巴拉提那樣子跑回來,一身是血吓壞了大家,就連外出放牧都暫停了,那些牲畜如今關着圈養了幾日,精神可都不太好。”
“族長的意思是說,那名叫巴拉提的人跑回了部中?”洛昭言驚訝地問。她記得這個名字,按照那人的說法,應該是被地蠍或者是其他什麽直接抓了回去,還能逃出來嗎?
“是的,巴拉提命大,都傷成那樣了還強撐着跑回來報信,我們才知道臨陽道有危險的事。”阿曼卓勒長長嘆了口氣,“那孩子如今還昏迷不醒,族裏沒有厲害的大夫,我們現在又無法通過臨陽道去盈輝堡求助,現在只有拉不托帶了三四個強壯的族人,往南邊的方向去尼亞綠洲碰碰運氣。”
尼亞綠洲距離落日部大約是兩三日的路程,雖然沒有金翠洲那麽富饒美麗,但金翠洲毗鄰洛家莊和盈輝堡,其水源更是與洛家莊的那一片湖泊相通,沒有部族會在那邊駐紮生活。尼亞綠洲的面積比金翠洲更大一些,時常會有一兩個部族在那邊駐紮放牧。
“原來如此,我們是否可以去看看巴拉提?”洛昭言沉吟片刻,提出了探視那位昏迷不醒的巴拉提,“看看他的傷口和情況,也許能找到其他的線索。”
“洛家主的意思是,事情還沒有解決?”阿曼卓勒詫異地說,他以為洛昭言口中的那群地蠍就是這次事情的始作俑者。
洛昭言一愣,明白了阿曼卓勒的誤會:“地蠍是夜行蟲類,甚至連妖獸都不是,沒有靈智,何況這次見到的地蠍體型并不正常,為求周全,我們還要探查這背後的蹊跷。”
阿曼卓勒的笑容立刻垮了下來,帶着憂愁:“那就勞煩洛家主了。”他站起身,“巴拉提現在由他母親照料着,在部族南邊,我帶你們去吧。”
“族長請稍等。”洛昭言連忙出聲,跟着站起,“在那之前,我還有一事詢問。”見阿曼卓勒轉過身面露疑惑,洛昭言立刻将話說出,“聽聞拉不托近日發現了一些東西,還取出一些拿去販賣?”
阿曼卓勒一聽,臉上的神情帶上了戒備和不解,但還是據實相告:“是有此事,但洛家主的意思是?”
西域地域廣闊,在這片沙漠與綠洲相交的地方,曾經有無數國家崛起而又消亡,淹沒在黃沙之下。這些都是無主之物,若是有誰發現了,那也是上天的饋贈,并沒有誰能說這是獨屬于誰的。更何況,這些都是值錢的寶貝,游牧民族的生活辛苦,若是能遇到些換了銀錢,也能讓部族裏的人獲得更多的糧食與保暖的衣物,以及珍貴的藥材。
“據我所知,在發生這件事之後不久,就發生了奇怪的襲擊事件?”洛家家財千金,洛昭言又是坦蕩之人,當然不是要打這東西的主意。
洛昭言話音一落,阿曼卓勒的臉色徒然一變,雙唇微微發顫,半晌才問了出來:“洛家主的意思,或許是那些東西帶來了災禍?”
作者有話要說: ……怎麽才能解決慢熱的問題?這樣子下去20W完結不了啊!
第 30 章
因為洛昭言的猜測,阿曼卓勒露出了明顯猶豫的神色。
洛昭言微微一笑,哪裏不知道他在想什麽:“阿曼大叔,落日部與我洛家曾有過往來,你應該也清楚。洛昭言此番前來,只為除患。”
洛家商行在這幾年的積累運作下勢力遍及西域各地,財力更是難以想象,洛昭言為人剛正不阿,哪怕落日部此番發現的是再值錢罕見的玩意兒,洛昭言也絕不會據為己有。
一番話,讓阿曼卓勒露出尴尬的神情,終于是手往氈房外一伸:“請。”
洛昭言微微一笑,順着他一同走出氈房。
“洛家主,我們是先去看那東西,還是先去看巴拉提?”阿曼卓勒走出兩步,轉身詢問。
洛昭言略微思考片刻:“那些東西所在是否隐秘?“
“是的,而且我有讓兩個年輕人在那兒秘密守着。”阿曼卓勒點了點頭,既然已經說開了,他倒也坦蕩地不再有任何隐瞞。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先去看看巴拉提吧。”洛昭言立刻做出決定。
很快,幾人便走到巴拉提的氈房外,阿曼卓勒正要掀開了走進氈房,卻聽到明繡冷冷地一聲。
“誰!”她幾乎一瞬間轉向另一個方向,天亮後就收起的靈燈也已祭出,懸浮在她身側,秀麗的容顏顯得冷峻。
洛昭言沒有察覺到任何不對,但她依舊走到明繡身側,将刀華也拿到手中,看着相同的方向:“明姑娘,是有發現什麽?”
寒拾跟在洛昭言身後,晃了晃腦袋,眼底露出一絲詫異的神色,最終沒有将短刀拿到手中,看上去也不怎麽緊張。
“有妖氣。”明繡的回答很簡單,言語間透着一股切齒的憤恨,看上去對妖似乎憎惡非常。
洛昭言的神色也凝重起來,她又向前一步,看着前方不遠處的木頭推車和疊放在那兒的幾個箱子堆,那兒靜悄悄的,似乎什麽都沒有。
但是,随着洛昭言的步步逼近,木箱子堆後傳出一小點動靜,接着響起一個無奈的聲音,語調聽上去懶懶的:“別動手,我出來。”那分明是人聲。
洛昭言停下腳步,但雙手始終握着刀華擺出起手式,如果是會說人話的妖,那力量絕不是一般的妖獸能比。
難道落日部這次為患的就是它?!
“我可以發誓我不是妖。”從木箱子後面走出一人身着淡青色的衣衫,長發用一根簡單的發帶束在腦後,容貌明明透着英氣,可表情卻異常的無辜,“我真的不是妖哦~”她黑亮的雙眼看着明繡,神情要有多真誠,就有多真誠。
“啊……”洛昭言愣了一下,總覺得這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年歲的人有點眼熟。
那人舉着雙手,走出來的速度很慢,身上似乎沒有藏着什麽東西,明繡皺着眉一眨不眨地打量着她,明明身上帶着揮散不去的妖氣,但仔細分辨,這似乎确實是個人。
“你是誰?”在雙方僵持之時,寒拾卻突然蹿了上去,跑到那人身邊好奇地看着,看上去明顯帶着友好的意思。
“诶?”對方眨眨眼,看了看寒拾,突然笑了,“啊我認識你!”
寒拾更驚訝了:“我不認識你啊。”她皺了皺鼻子,“雖然你身上的有一種似乎熟悉的味道,比明繡姐姐身上的還要熟悉。”
這次出來,寒拾真是遇到太多想不明白的事了。
“我叫暮青。”對方仔細打量了寒拾一番,最後露出一個坦蕩無比的笑容,與寒拾打招呼後轉向洛昭言,“洛……兄弟,還記得我吧?”
“原來是你。”洛昭言總算想起來了,當初剿滅十八匪時,在那個被豹子占據的綠洲中,她醒來時看到的是暮青幫了她們。
洛昭言将刀華收回到背上,往前走了一步:“好久不見,不知暮姑娘為何會出現在此?”
暮青将雙手放下,微笑的樣子看上去有些儒雅:“我是跟着小家夥過來的,看樣子與洛兄的目标可能相同。”她沒有忽視那邊粉衣姑娘始終都帶着的敵意,笑着迎上,“這位姑娘,我身上或許确實帶着妖氣,皆因我時常與妖打交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