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5)

:“有哪裏不舒服嗎?”她總覺得寒拾好像有什麽不對勁,可具體也說不出來。先前面對鬼靈戰鬥的時候,寒拾也是一如往常地敏捷迅速,動作幹淨利落。

“沒有。”寒拾搖搖頭,她只是有一種被吸引的感覺,就好像有什麽在提醒她,不斷地靠近。可這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寒拾不想現在就說出去,“你看,水裏有小魚。”

最終,寒拾指着水面對洛昭言說。

洛昭言順着寒拾的手看去,卻急忙将寒拾幾乎快觸到水面的手拉回來,水裏那些被寒拾稱為小魚的,分明是一個個叫嚣着的鬼魂。

“盡量不要靠近船沿,更不要接觸水面。”洛昭言揚聲與衆人說,順帶将寒拾拉着坐好,确定寒拾知道了才松開手。

暮青聞言也朝着水裏看了一眼,立時打了個寒戰:“這水……果然恐怖。”

明繡觑她一眼,動手将靈燈祭起,将小船周圍又照亮了幾分。

雖不知這人間的火光對這些鬼魂是否有作用,但被這光線照着,多少覺得周身的陰冷感消退了不少,暮青朝着明繡感激地一笑:“謝謝。”

明繡有些許不自在,只扭頭看向一邊,淡淡地說:“我也只是想讓大家保存些戰力。”

随着輕微的撞擊感傳來,衆人往船頭看去,原來是到了。

那同樣是一條破碎的石板小路,小路上飄蕩着幾只鬼靈,幾人踏上小路,如同先前一般打過去,不一會兒,看到是一個巨大的石臺,數十階臺階一路向上,兩邊的石欄上雕刻着一個個輪回轉世的故事。

幾人保持警惕踏上臺階,一路上平安無事,不一會兒,便踏上石臺。

石臺很寬廣,大約有兩個雲來石大小,另一頭是一條平坦的路面,隐隐約約能看到盡頭似乎有一株閃爍着光芒的巨大植株。

“那兒就是寒髓了嗎?”暮青朝着那邊走了兩步,誰知寒拾突然整個人顫抖起來,撲倒在地雙手死死撐着身子,手背上青筋暴起。

“寒拾?!”洛昭言急忙俯下身,伸手要去扶寒拾。

雖知道寒拾猛地退開兩步,挨着石臺邊緣的石欄,将自己蜷成一團緊緊抱着頭:“不、不要過來!”她顯然是在極力壓抑什麽,說出口的話都變了調,顯得尖銳突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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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昭言擔心不已,大步走到寒拾身邊,這一次寒拾無力躲閃,被她抓住手臂,入手觸感竟然冰涼無比。

“明姑娘,請你快來看看寒拾!”洛昭言着急地看向明繡。

明繡二話不說,走過來就這洛昭言用力按着的手把脈,只輕輕一觸便立刻離開,震驚地看向洛昭言:“寒拾體內脈息混亂強勁,看上去靈力流動異常。”

“有什麽辦法嗎?”沒有人知道寒拾為什麽突然變成這樣,更不知道怎樣才能暫時平息寒拾體內亂竄的靈力。

明繡搖頭,寒拾體內的靈力太過洶湧,以他們的力量不足以從外介入強壓下來。

沒等解決寒拾的異狀,又一個變故發生。

臺子開始發出輕微的顫動,暮青快步走到邊緣往外一看,大驚失色地轉頭提醒:“外面的石路開始碎裂掉入水中,臺子可能也不穩了!”

這可怎麽辦?洛昭言看向寒拾。

閑卿當機立斷,一邊大步走來運起靈力一邊說:“現在唯有先打暈她,帶着到寒髓那兒。或許有辦法離開這。”

話說完,他一擊掌擊也沖着寒拾的後頸下來了。

可是沒等他碰到寒拾,一股磅礴的靈力就從寒拾身上爆發,直撲閑卿,将這千年大妖狠狠擊退四五步才堪堪停止。閑卿只覺得胸口猶如造受重擊,悶疼之中吐出一口鮮血。

“別、別管我!”寒拾咬着牙想從洛昭言手中掙脫出手腕,卻怎麽都掙紮不開。

她終于擡起頭,洛昭言就在她身前,這就将寒拾現在的模樣看在眼底。那對綠色的眼珠竟然詭異地豎成一條線,看上去完全不是人的瞳孔。

“快走!”寒拾大約是積蓄了力量,一把将洛昭言退開,因為說話,嘴角有鮮血流下,是因為太用力的咬合讓牙根滲血。

推完這一把,寒拾又緊緊将自己的腦袋抱住,努力蜷縮着克制自己心底翻騰的氣息,喉間難以忍耐地發出了隐約可聞的低吼。

周圍的碎裂震動越來越大,甚至能聽到石塊砸入水中發出的悶響。

洛昭言咬牙,猛地站起身将寒拾抱在懷裏,緊緊箍着不讓她亂動,對衆人說了一聲:“快跑!”朝着石臺另一頭沖過去。

寒拾下意識地不斷掙紮,甚至一口咬住洛昭言箍着自己的手臂,可洛昭言僅僅是悶哼一聲,一絲一毫都不松開。

眼看着快要到石臺的出口,一個上半身似人形、長着三雙手的靈體突然冒了出來。

洛昭言急紅了眼,奔跑的速度一點不減,一手微微調整将寒拾扣在胸前,空出右手反手去取背上的刀華,似要将所有攔路者直接劈開。

好在那靈體立刻讓出路,神情複雜地看了眼洛昭言:“這邊。”

随着她話音落下,眼前那條路竟然短了許多,只需十來步就能到達那棵高聳近乎看不到頂的植株所在。

那棵植株跟前站着的,分明是顧寒江。

第 45 章

寒拾只覺得自己的腦袋像是要裂開了一般。

她不明白為什麽會這樣,但是從看到無垢開始,她就覺得有什麽東西在吸引自己,要把自己整個拉扯到不知名的地方——她肯定不願意去的地方,那裏沒有昭言。

可是,那種感覺很奇怪,完全沒法描述,她心底有一種說不出的害怕,沒敢告訴任何人。

在忘塵寰,這種感覺越來越清晰,直到她看到那棵奇特的樹。

那就是寒髓,寒拾非常肯定,可緊随而來的就是有一大波并不屬于她記憶當中的東西沖進腦袋。她像是野獸一樣渴望怒吼撕咬,有時又像毒蛇一般想要将整個身子潛伏起來,可沒等反應過來,她又覺得自己非常渴望陽光,轉眼卻又希望處于黑暗再不出來。

她腦子裏充斥着想要躲閃、狩獵、厮殺、逃竄的想法,一個還沒定型就被另一個覆蓋,混沌一片的同時甚至忘了自己到底是什麽。

再這樣下去她會變成連她自己都不認識的東西,會傷、對,會傷害到昭言!

寒拾的神智很艱難地回了一次,卻發現自己口中盡是血腥味,那不是自己的,那是……她的雙眼艱難地聚焦,發現自己被洛昭言抱在懷裏快速奔跑。

那是昭言的血。

她已經傷了昭言!

寒拾的腦子一陣刺痛,在她重新被卷入那個混沌不堪的漩渦中滾之前,她唯一能做到的,就是在自己張口再咬前将手塞入口中。

……

“寒拾,寒拾?!”迷迷糊糊中,寒拾隐約聽到洛昭言焦急的呼喊。

這個聲音像是刺入混沌的利刃,硬是在一片混亂中開出一條路,一條寒拾樂意去走的路,順利地将那些不知道是什麽野獸禽鳥的精神遠遠抛在身後。

終于,寒拾睜開眼,入目的正是洛昭言焦急不已的神情。

“昭言。”寒拾有氣無力地喚了一聲,聲音糯糯的,聽上去就透着一股難受的感覺,聽得洛昭言心疼萬分。

“你終于醒了!”洛昭言眼底終于透出喜色,甚至有點手足無措,“你現在感覺怎麽樣?哦不,不用急着回答,渴嗎,我去倒杯水!”

洛昭言說着想要離開,卻感覺到自己的衣角被扯住。她急忙停下動作低頭看去,是寒拾伸手拽着了。她現在虛弱得很,只拽了一下,就無以為繼,手一松便往下滑。

洛昭言連忙将手托住,免得砸在床板上疼了:“怎麽?”她立刻看向寒拾,生怕她是有什麽不對。

“陪我。”寒拾好不容易說出兩個字,喘了幾口氣,腦子又是一陣暈眩,急忙閉上眼緩緩。

洛昭言哪裏還敢離開,立刻在寒拾身旁坐下,握着寒拾的手:“好,我不走。”

聽到這話,寒拾才扯扯嘴角,露出一個開心笑容,眼睛都笑眯成了條縫。

可昭言怎麽看,都覺得寒拾這笑容像是要哭出來一般。

看到洛昭言的眉頭皺起,寒拾歪歪腦袋,突然問:“這是哪?”

洛昭言的思緒被打斷,第一時間回答寒拾的問題:“是無垢下方第一個村子,叫烏岩村。”她露出一個微笑,“和西域很不一樣,到處都是礦山和岩石,一層一層的,等你身體好一些了我帶你出去玩。”

“好~”寒拾笑着應答。

這時候,明繡走了進來,她身後跟的是暮青,看到寒拾醒了,都露出一絲笑容。

“現在怎麽樣了?”明繡走過來,倒不是要寒拾回答,直接搭在手腕上把脈。至于暮青,已經很迅速地去桌上倒了杯水,可到床邊看看沒有自己還能落腳的地方,幹脆将水遞給洛昭言。

寒拾也是渴了,眼巴巴看着洛昭言,洛昭言立刻給她喂了些。

明繡松開手,仔細看了看寒拾,終于在洛昭言擔心的目光中回答:“靈力已經恢複正常,只是之前紊亂沖傷了經脈,需要好好休養兩天。在此期間盡量不要輕易動用靈力,嗯……保持心情愉快。”

寒拾眨眨眼:“謝謝明繡姐。”醒了一陣又喝了水,她覺得自己力氣是有了一些,但随即而來的是腹中空空的感覺,與明繡道完謝後便又轉而看洛昭言,“我餓。”轉眼又變成了可憐巴巴的樣子。

洛昭言倒是不意外,只是寒拾愣是不撒手,她只能朝着暮青請她取些點心過來。

在寒拾吃東西時,閑卿和顧寒江也走了進來。

他兩人是已經知曉了寒拾醒來,此時進來,神情也略嚴肅。

當時在寒髓處,洛昭言抱着寒拾,根本顧不上之前想着通過寒髓是否能知道些什麽,沖到顧寒江前就要求他立刻将她們送出去。

不管寒拾到底發生了什麽事,在遇到泉眼、靠近寒髓之後才發生的問題,洛昭言第一反應就是先帶寒拾離開這裏。

當時,洛昭言幾乎已經拿着刀華指着顧寒江了。

好在,顧寒江也遠遠就瞧見了幾人當中發生的異變,不用洛昭言再說第二次,便想辦法将幾人暫時送回了雲來石上。

送明繡出來時還做了叮囑,無垢下方便有個不小的村落,可以先送洛昭言兩人到村子裏借宿休息,他還要留在寒髓稍作詢問。

寒拾昏迷的時間不算太長,只是身上發生的古怪變化讓人擔心。暮青甚至坦率地與幾人說過,有時候她覺得寒拾更像安陵之山給人的感覺。那裏面有兇猛的捕食者,也有努力生存的弱小者,更多的是綿延不斷的巨大樹木。

但到底是怎麽回事,甚至于寒拾身上到底發生了什麽,沒有人清楚。

顧寒江這時也是剛到烏岩村,明繡先一步進屋子為寒拾查看,而他則和閑卿二人将這座村子簡單看了一遍。

這時進屋,也是閑卿告訴他,屋子裏的氣氛還不錯,寒拾的狀況似乎好了不少。

“顧前輩,之前多有得罪,抱歉。”洛昭言看到顧寒江,慚愧地抱拳道歉。

顧寒江笑着擺擺手:“情急之下,那是人之常情。何況這次寒拾出事,也是我顧慮不周所致。”他看向寒拾的目光溫和帶着善意,但眼底藏了意思不易察覺的深意。

“你們離開後,我與寒髓衛戍忘塵司命說了蟅落一事。”泉眼除了會有外界的守護外,泉眼所在還各有一名衛戍,先前洛昭言等人在石臺上見到的三雙手的靈體便是寒髓的衛戍,“據它所說,蟅落本就存在,包括寒髓之上所有代表蟅落的命蓮也都是正常綻放,昭示這它們的出現符合萬物生靈的繁衍。命蓮開則生謝則死,蟅落的命蓮只有一個問題,命蓮綻放的數量和花謝的時間都有所變化。”

說到這,顧寒江看了眼洛昭言與寒拾:“所以,應當是有什麽外力催動蟅落,加快了繁殖速度與壽命。”

其實,顧寒江不止問了蟅落的事,還詢問了另外的一件事情,他問了寒拾。

忘塵司命同樣也給顧寒江看了寒拾的命蓮,很健康綻放的一朵,但它沒有再說其他任何一個字。

“看來,根源很可能還是在安陵之山。”暮青喃喃兩句,她擡頭看看幾人,欲言又止。

她的反應看在衆人眼中,看來是想說什麽,但始終有顧慮。所以,衆人也不急着催逼她。

眼看着屋子裏暫時靜下來,站着最靠外的閑卿突然出聲說了一句:“小寒拾,說說你之前是怎麽了吧。”

屋子裏的人皆是一愣,詫異地看向閑卿。閑卿卻不以為然,只是靜靜看着寒拾,沒理會別人或不贊同、或譴責的目光。

“閑卿前輩,寒拾她現在——”洛昭言第一個出言反對,眉頭皺得緊緊的。

可寒拾卻拉住了洛昭言。

她向來不喜歡閑卿,這一次,回視閑卿,卻最終将閑卿的問題回答了。

“上了石臺,我最多的感覺是混亂。我覺得我不是人,是一只野獸,一只鳥,一棵樹,一條蛇,一只飛蟲,一條魚……只是一瞬間,我變成了很多其他的生靈,不一樣的本能不斷出現。”寒拾很少一次性說很長的話。但這一次,她分明将之前昏迷時混亂不堪的東西想清楚了。

洛昭言在一旁聽着,臉色越來越白,她寧願寒拾跟以前一樣什麽都不想。她的敘說似乎很簡單,可洛昭言只是設身處地地一想,就覺得這幾乎能把自己逼瘋。最後的最後,只剩下一句話……

“那麽,我到底是什麽?”寒拾的回答幾乎和洛昭言腦子冒出來的念頭完全重合。

所有人都覺得喉頭發幹。

寒拾那雙剔透的綠色眼睛就這樣睜大了看着他們,裏面滿滿的只有一個答案。

他們回答不出,哪怕是活了數千年的大妖閑卿,還是知曉很多傳說與密事的顧寒江。

他們對于寒拾最直白的提問,給不出任何可能合理的答案。

最後,是寒拾勾出一個笑容,轉開了視線,拉着洛昭言擡頭看着她:“昭言,我想過了,我就是寒拾。”

不管她曾經是什麽,該是什麽,是洛昭言将她從那一片可怕的漩渦裏拉扯出來,而她也只想跟在洛昭言身邊。

所以,她是寒拾。

她只會是洛昭言的寒拾。

其實,再多的問題,答案總是這麽簡單,不是嗎?

作者有話要說: 嗯,寒拾長大了,想明白了,目标确定簡單粗暴

第 46 章

白日裏鬧了這麽一番,很快大家都各自散去,暫作休息。

寒拾精神還不太好,很快就睡熟了。

周圍安靜下來,洛昭言翻開桌上的空杯子,将熱海水倒入。很快,金色的光芒亮了起來。

“埋名,你在嗎?”幾乎在光芒出現的瞬間,洛昭言就急切地問話,不過也小心壓低了聲音以免吵到寒拾。

洛埋名對昭言的反應有些詫異:“在,昭言,是出了何事?”

洛昭言将這兩日的事撿着重要的簡單說了,主要還是無垢、寒髓以及寒拾。

洛埋名沒想到此番前往中原,洛昭言竟然能見到熱海以外的兩個泉眼,看來這顧寒江身上能挖出不少東西。

不過,洛埋名也知道,現在昭言言語中分明壓抑着擔心,還是撿了最适合的內容先說:“放心,寒拾的事,我大致心中有數,與神農九泉确實有關,不過昭言你不必太過擔心。”

雖然洛埋名說得并不清楚,但洛昭言與他多年相處,也知道他既然說出口了必然可信,這才松口氣:“這次去寒髓,沒有機會詢問生死之事,不過依顧前輩所說,各泉眼均有靈脈相通,待我歸來,我們可以……”

“昭言。”洛埋名出聲打斷,“生死之事我沒有興趣,于熱海詛咒更無相關,寒髓地處鬼界,生人前往容易被侵蝕陽氣,不提也罷。”

洛昭言一愣,随即應了一聲:“那接下來,待寒拾好些了,我們會去一趟安陵之山。”

“嗯。”光那頭傳來洛埋名輕敲扇柄的聲響,待聲響一聽,洛埋名便是思考完畢,“昭言,若我推測無誤,安陵之山恐怕有泉眼。”

“啊。”洛昭言睜大雙眼,“你是說,此番蟅落反常,與九泉相關?!”

洛埋名的聲音透着笑意:“是。昭言,那枚龍鱗你可還好好收着。既然那些蟅落會到西域來找那鱗片。若是必要,這東西或許能助你等找到蟅落巢穴。”

“自然。”洛昭言翻出仔細收着的龍鱗,不禁低呼一聲。

“怎麽了?”洛埋名連忙問。

洛昭言看着手中的龍鱗,那枚鱗片此刻竟然正閃爍着幽光,似在于什麽呼應:“龍鱗發光了。”

“哦?”洛埋名的聲音聽着有幾分興味,“或許,你所在有與這龍鱗相關之物。再多算一分,說不定還有蟅落。”

“!”洛昭言眉心緊蹙,神情也變得嚴肅,“我這就去與他們說一聲。”

“嗯,一切小心。”洛埋名說完最後一句,光芒漸漸散去。

洛昭言将熱海水收好,看一眼尚在睡眠的寒拾,猶豫片刻,還是走上前将寒拾叫醒。

寒拾醒得很快,揉揉眼睛看向洛昭言。

“我背你,這兒可能會有危險,我們去找明姑娘他們。”洛昭言一邊說一邊在床邊半蹲下,背對着寒拾,“上來。”如果這裏有蟅落出沒的可能,洛昭言斷無法安心讓寒拾獨自睡在這兒。

寒拾略一遲疑,還是乖乖趴在洛昭言身上。

洛昭言立刻站起,确認寒拾趴穩了,便提起刀華往外走去。

此時,屋外已經暗了,一層一層的山中村屋裏只零星閃爍着幾盞燈光。

這個村落地處土壤貧瘠之處,村民生活拮據,這兩年陸續有人居家遷出。洛昭言幾人到此,只花了些許銀錢便讓村長整理出三間相鄰的妥當屋子,鋪好床鋪以便他們休整。

洛昭言與寒拾的屋子在最右側,左邊兩間均還亮着燈。

聽到洛昭言敲門,明繡暮青很快就打開門,看樣子尚未準備休息。

看到洛昭言背着寒拾,二人均有幾分詫異,但看昭言的神情,便二話不說跟着她們到了顧寒江與閑卿的屋前。

人都到齊,洛昭言便将龍鱗取出來放在桌上,并将猜測說了。

顧寒江先前只聽過鱗片,尚未見過,此時拿起來細細查看一番,也同洛埋名一般,覺得是龍鱗的可能性最大。

“雖然已經脫落百餘年,可這鱗片仍蘊含強大靈力,可能是逆鱗。”顧寒江以手指沿着鱗片上的劍痕劃下,心底贊嘆。

衆人皆是一震,“龍之逆鱗,若有人嬰之,則必殺人”,能将龍的逆鱗斬落,此人哪怕無法屠龍,也已經差不離了。

“既然這龍鱗有反應,或許能通過它找到線索?若是村子裏确有蟅落,必然會在。”洛昭言更關注現在的事。

顧寒江颔首:“沒錯,我們就依着這龍鱗的指示走一趟。”

這一次,六人一起行動。

以顧寒江為首,他拿着龍鱗,根據龍鱗閃爍的強度和頻率,在村子裏走了一小半後,找到規律。

半個時辰後,他們到達一塊高聳的山壁旁。

山壁上有一個深洞,乃是人工挖鑿而成。洞外還堆放着一些土石和工具,看上去已經有些年歲。

從龍鱗的反應看來,他們要找的在這山洞當中。

“又是山洞啊……”暮青看了眼黑漆漆的洞口,不禁嘀咕了一句。

之前在落日部第一次遇上蟅落,便是在洞穴中。唯一的區別,那是小小的墓穴,而眼前這個,恐怕會大上許多。

“喂,你們在這做什麽?!”一個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轉頭看去,是一名挽着袖子穿着粗布麻衣的壯碩婦人。

也是做主收了銀錢收拾出屋子給他們的大娘。

“請問這洞裏是什麽?我們想進去看看。”回答的是顧寒江,看上去一股子溫雅,讓大娘戒備的神情放緩了些。

“唔,那是以前開采的礦洞,村裏人祖上都是采礦采石為生的,只是這兩年礦脈絕了,挖不出東西賣錢,就……”大娘看了眼洞外堆放的已被遺棄的工具,眼中閃過一絲緬懷,搖搖頭,“礦洞閑置多年,裏面危險,這半夜三更你們還是別亂走的好!”

說完這些,大娘便轉身進了屋子。

她的提醒已經到了,若是這些外村人非要,遇上什麽危險也與她無關。

礦洞裏面,反正也沒有什麽值錢的東西。

“繡兒。”顧寒江目送大娘進屋,這才重新轉向洞口。

洞裏黑漆漆的,但他們這一趟非走不可。

明繡在顧寒江的示意下,催動靈燈懸于幾人頭頂,照亮周圍一圈。

暮青稍作一想,很快便就地取材弄了個簡單的火把,笑眯眯地朝着明繡一遞:“多個光,也靈活些。”

明繡悶悶地瞥了她一眼,最終還是念咒引靈燈之火将火把燃了。

顧寒江看到這一幕,不禁露出一個放心的笑容。

一行人踏入洞中,洞內頗寬敞,靈燈照亮範圍有限,暮青拿着火把很快沿着邊緣照了一圈,停在唯一一條向內延伸的路前。

随着洞道行走,四壁逐漸狹窄,到最後大約只有兩三人能并行。

周圍都是開鑿的痕跡,隔幾步便搭了簡易的木頭架子撐住頂端。只是時間長了,木頭上難免有些腐朽的痕跡。

“寒江兄,若是這裏面有條龍,你打算怎麽辦?”閑卿突然發問,擡頭看一眼上方的土塊,“這洞可禁不起打。”別說是擊打了,說不定靈力一對沖,這牆壁就得出問題。

顧寒江搖頭:“若是真有龍,也不易驚醒,不然哪裏還有這烏岩村。”

這洞可都是烏岩村村民世代挖掘出的。

“說的也是。”閑卿摸了摸下巴,側頭看一眼趴在洛昭言背上的寒拾,“小寒拾,現在感覺如何了?”

寒拾聞言轉頭看了他一眼,随即扭過頭,用後腦勺對着閑卿。

閑卿呵呵笑了兩聲,這小寒拾可愛得很,逗起來挺有趣的。嗯,像是同族裏面那些還不會化形的小輩們。

大約走了二三十丈,前方路竟然被一塊大土石擋住,只餘右側上下兩個小空隙,還不夠一個人過去。

暮青動作最快,湊到下方的那個縫隙前屏息候了一陣,很快确認:“裏面還有通道,甚至有風。除了進來的洞口,這裏還有別的外通口子。”

說完結果,暮青又退了回來,擡頭看着高出半個多身子的大土石,忍不住咽了口水。

“我來吧。”洛昭言上前一步,把刀華插入土中,将寒拾小心翼翼放下來,本是想交給暮青暫時背着,但寒拾大概是看出了洛昭言的意圖,先一步下地,扶着昭言的手臂站穩後乖乖地退後兩步。

若是用術法,只怕力道會收不住,震到別的部位。

其他幾人也同寒拾一樣,後退兩步給洛昭言讓出空間。

只見洛昭言走到土石前方,壓低身子凝神聚力,片刻之後雙手活動刀華快速斬出數刀。

不過一息之間,洛昭言便收力,雖然雙手依舊握着刀華戒備,但人也退後兩步。

随着一陣仿佛是遲來的震動,土石的右半邊紛紛碎裂成大小塊的土塊砸落,左半邊那一大塊還在搖搖欲墜時,洛昭言已經以刀華插入洞道旁堆放備用的木頭柱子提氣一跳,接着擡腿一踢将柱子斜插入新開出來的通道,一頭抵着左邊半塊大土石,另一頭抵着右邊洞壁的右下角。

待一切塵埃落定,整根木頭就這樣穩固地斜撐着,看上去挺穩固的。

洛昭言松口氣,将刀華插入土中,拍了拍雙手上的灰,再低頭将肩上身上落了的塵土拍下。

寒拾已經迫不及待走過去,幫着一起拍去塵土,整理一番才讓洛昭言舒服了一些。

“我們走吧。”洛昭言轉身,與幾人說,見寒拾不願意再讓人背着,便細細叮囑了要緊跟住她,注意安全,不許動手。

寒拾心裏高興,連聲應着,連精神都好了幾分,還順帶惹來同行人善意的注目,看得寒拾越發擡頭挺胸。

沿着通了路又走出去十來步,面前出現了兩條岔路。

“右邊有風,但左邊看上去似乎更像是烏岩村村民開礦的通道。”判斷微風對暮青來說輕而易舉,只是右邊的通道看上去參差不齊,看坡度竟然微微向上。

“那是什麽?”洛昭言同樣在觀察兩條通道的區別,寒拾跟着洛昭言,本就可夜視的她在這兒更加如魚得水,眼角餘光撇到什麽,出聲指着右邊通道的下方一處不起眼的位置。

那上面有個奇特的印記,像是風車亦或是飛镖,看上去痕跡尚新,應當就是這一兩天刻下的。

“看來有人來過這裏,說不定方才那土石也是人為。”沒人對這個答案提出異議。

“走這條路。”洛昭言直接說出想法,同時看向顧寒江和閑卿兩位前輩。

沒等顧寒江說話,來路突然傳出一絲動靜,所有人凝神轉身,只見一道細長的人影從來路伸過來,接着,随着火光的靠近,來人也看清了。

那只是一個人。

一個人有過一面之緣的人。

第 47 章

“是你?”暮青是當先開口的。

這個曾在盈輝堡與過一面之緣的奇怪女人,從她們這知道了些蟅落的事,此刻有突然出現在這裏,依舊是孤身一人。

若不是她走來時同樣露出一絲愕然,現在恐怕沒那麽好說話。

葛清霏掃視衆人一眼,便知他們對兩次巧合心有懷疑,坦然一笑:“我三弟前兩日傳信來了此處,家裏放心不下讓我來尋,幾位可曾見過一名大約二十左右的男子?”

“葛姑娘,你的意思是已有人進了這礦洞?”洛昭言上前一步,出言确認。

“是。”葛清霏看上去并無敵意,更是自貼身收納之處取出一封短信張開與衆人看。上面的內容很簡單,确實說了烏岩村和礦坑字樣。

若是真有人在這幾日中先一步進入礦洞,洛昭言幾任先前的猜測卻是沒錯了。

不止如此,洛昭言更是留意到葛清霏的群上紋路,有一處與方才在洞壁上看到的刻痕相若,她很快便讓出一條道:“葛姑娘,你是否認得這個印記。”

葛清霏循着洛昭言的指示看去,臉色速變:“這是我們緊急聯絡所用!”這還沒完,她伸手輕輕觸摸那個刻痕,緊接着便從刻痕中抽出一枚細如牛毛的針來。

更讓幾人驚愕的是,那枚針赫然釘着一只已死的蟅落成蟲。

見到三弟的緊急留信,葛清霏二話不說朝着那條岔路疾奔而去。

“這裏果然有蟅落。”洛昭言咬牙,當下決定緊跟而去。恐怕先前那堵路的巨大土石乃是葛清霏所說的三弟所為,不知道現下如何。

剩下的洞道有些曲折,彎彎曲曲,但路程不遠。

随着幾人快速奔跑,前方竟然逐漸有了點與火光不同的光亮。

洛昭言似有所覺,擡頭看去,竟然看到頂上不斷變高,到後來那一片黑暗中竟然隐約看到一絲帶亮的縫隙。

“那是星空,這裏已經不是礦洞了。”暮青與寒拾并肩跟在洛昭言身後,見到她的動作也往上看了眼。她在安陵之山長大,自然是見過這種地勢。

“小桓!”前方不遠處傳來葛清霏焦急的呼喚。

洛昭言咬牙:“暮姑娘不用緊跟,到這裏凝神戒備保持警惕。”說完,她更加快了速度,朝着聲音發出的地方快速奔去。

“我過去。”閑卿按住打算跟上的明繡肩膀,只留下這句話,緊跟着洛昭言蹿了過去,卻是将明繡攔了下來。

明繡皺着眉有些氣惱,卻也知道自己的防禦能力并沒有那幾人高,尤其是這不起眼的蟅落,只好催動靈燈跟上他們予以照明,自己則和暮青、顧寒江保持戒備小心靠近。

洛昭言與寒拾跑過去,只見那頭是一處不小的石穴,頂上竟然能看到空中圓月。

而此刻,圓月下方的空地上,葛清霏正跪地扶着一人,着急地喊着。

仔細一看,這一片的地上淩亂地插着百來枚細針,多數都有釘着一兩只蟅落,有的甚至還在作最後的徒勞掙紮。

“二姐,你怎麽來了。”葛清霏那邊又傳來一個聲音,是一名男子,應當就是葛清霏所說的“三弟”,聽聲音有些虛弱,說的卻是百無禁忌,“別着急,這些該死的小東西被我困在腿上了,最多就是廢條腿而已,要不了我的命。”

“胡說什麽!”葛清霏厲聲斥了一句,“誰讓你擅自行動的。”

“嘿嘿,我也沒想到運氣竟然那麽爆嘛。”葛清霏的三弟——扁絡桓,笑嘻嘻地說,可随即臉色一白,額頭上便出了一陣細汗。

“你少說話,我帶你回去治療。”葛清霏說着就要站起,卻又被扁絡桓拉住。

“這兒的事,還沒完呢。”扁絡桓露出一副愁眉苦臉的樣子,指着不遠處一角,那邊有一塊格外平整的石壁,上面隐約還有幾個字,“那些奇怪的蟲子在底下開了個洞,也不知道要做什麽。其中有一只幾乎有兩個拳頭那麽大的,被我打傷了,但沒攔住,鑽進去了。”

這時,洛昭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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