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4)

定治好我之後便回去将命給他。只是那修為未能……見效,加之情況變化。終究是我們洛家違背了約定。”

一聽洛昭言這話,寒拾就急了。

若不是洛昭言拉着,寒拾當即就得跳起來。她力氣不如洛昭言,掙紮不出,她只能氣呼呼地瞪着洛昭言,幾乎是從牙縫裏擠出一句話:“昭言!我不管你是否情願,他若敢對你做什麽,我就殺了他!”

寒拾的眼底分明透着一股狠勁,那樣完全不作他想、玉石俱焚的狠勁,洛昭言只在洛埋名眼裏見到過。

有那麽一瞬,洛昭言覺得寒拾長大了,她不再是當初那個上了樹卻不知道該怎麽下來,害怕到哭的小娃娃。寒拾已經是個很有主意的大姑娘。

只是,埋名近乎瘋狂和連自己都不在乎的狠勁,是源于幾百年被殘酷地禁锢。可寒拾才十四歲。

即使洛昭言沒有多想,她也知道,寒拾身上在發生一些變化。她不認為那是壞的,總有一天她會因熱海詛咒耗盡生命力早早死去,寒拾長大、變強,那是好事,她還能活幾十年。但是寒拾現在逐漸顯露的特質卻讓洛昭言又開始不安心了。

“寒拾,我們手中的力量,并不是為殺戮存在。”洛昭言皺着眉,想要說服寒拾,“閑卿前輩并未——”

寒拾卻打斷她:“昭言,難道你要把修為還給他?”雖然是閑卿的修為,但多少年來已經為洛昭言融合一體,若要取出還給閑卿,必然是自傷之舉。這正是寒拾一直防備着閑卿的主要原因。

洛昭言一愣,沉默了好一會兒,終于是搖搖頭,語氣中帶上了自嘲:“不,我不會。”她突然露出一絲嘲諷的笑容,“說到底我也不過是僞善罷了。我只有二十幾年的壽命,時間太短,我不舍将力量再送回去。”她看着自己的手掌,那上面因為多年習武,早已磨出一層繭,指尖的骨節也比尋常女子要分明許多。

這并沒有什麽不好的。她只希望自己短暫的生命能留下盡可能多的痕跡,讓她在死後,洛昭言之名依舊能以其他的形式繼續傳下去。

她是羨慕那些載入歷史中被人說道傳頌的“大俠”們的。

“那就好了。”寒拾點點頭,露出滿意的神情,之前的狠勁已經消失無蹤,“反正那家夥也沒開口要,我們就不還嘛!”

洛昭言難得的一點自嘲被寒拾這模樣打散了大半,她不禁無奈地輕敲一下寒拾的額頭:“就你鬼。不管怎麽樣,既然我知道了,還是應該與閑卿前輩說清楚。”若是閑卿堅持要将他的東西拿回去,那她也只能和他打一場了。

洛昭言都開口了,寒拾只能閉上嘴不再多說,但那臉上分明就寫滿了“已經準備打一架”的樣子,讓洛昭言哭笑不得。

這邊話說完,雲來石也傳出了一些動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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随着一陣平緩的降落,洛昭言與寒拾快步走到雲來石邊緣,低頭便能看到下方黑暗中一片璀璨燈火。

那些燈火多入繁星,密集之處甚至照亮了整條街道,隐約還能看到其中來往的行人。

這就是景安,中原最繁華的城池之一,盈輝堡與之相比就像螢火之于皓月。

“我們到了。”明繡走了過來,手中的靈石散發着微光,在一陣輕微的撞擊搖晃之後,雲來石停在景安城外一處平坦開闊之地。

暮青此事也竄了過來,烏黑的眼睛映着城中的等過,看上去極為閃亮:“我們進去吧。”她笑着看向明繡,只等她點頭。

“你是第一次進城嗎?”明繡側過頭看了她一眼,分明是針對她這興奮的樣子刺了一句。

可暮青卻咧開嘴露出一口小白牙,笑着點頭:“是啊,第一次來那麽大的城鎮吶!”她畢竟從小生長在山林妖獸之間,對于人多的地方,始終有些畏懼。

暮青這樣的反應,明繡倒是不好再說什麽,只能扭回頭下了雲來石,在衆人都下來後,催動靈石讓雲來石騰于空中,以免驚吓到尋常人家。

暮青一溜煙就跟上了明繡,在她心裏,洛昭言心中挂念的事多,寒拾心裏眼裏只有洛昭言,只有明繡雖然看上去不好接近,但她若是要找人問東問西四處看看,也就明繡最能心無旁骛地陪着她。

不就是幾句刺人的話嘛,又不是真心的,她暮青才不在乎。

與前面兩人相比,洛昭言便落後了一步,與閑卿并肩。

在閑卿看過來時,她便如心中想好的那樣,有禮地說明了情況,并對自己不打算歸還修為一事表達歉意。

寒拾是不樂意洛昭言去坦白的,可她也知道自己扭轉不了洛昭言的想法。只能走在洛昭言的另一邊,随時準備應對任何可能。

事情總算比想象的要簡單許多。

聽了洛昭言的道歉,閑卿轉過頭看了她好一會兒,看得洛昭言幾乎要頭皮發麻地開口詢問閑卿的決定,這才慢悠悠地說:“其實也沒什麽,那修為已經是你的了,我也沒有搶回來的道理。”他托着下巴想了會兒,笑吟吟地說,“至于你說的歉意,不然,就讓我去洛家莊玩玩吧。”

洛昭言詫異地看了眼閑卿,幾乎要問出口“只是這樣”?但她很快控制好情緒,懷着一分感激之情:“多謝閑卿前輩。”

“哼!”寒拾很不爽閑卿此刻作出的一副大度讓步的樣子。

閑卿輕輕一笑:“不用多禮,我還要擔心若是要你付出什麽代價,那邊那位小~女俠,會找我麻煩呢。”

一轉眼,便将焦點推到了寒拾身上。

雖然心知寒拾對閑卿的态度确實太不客氣了,但洛昭言面對閑卿的話,卻是笑着應對了:“寒拾還小,又是我洛家年紀最小的女孩子,家裏人都寵她,還請閑卿前輩見諒。”

那對寒拾的維護是顯而易見的。

別說洛昭言了,就連前面的明繡也轉過頭說了一句:“我可沒聽過修為送出去了還能拿回來的,莫非這身體裏的血流出來了,還能再塞回去不成?”

一針見血地戳破了閑卿大度的真實原因。

“啊呀呀,看來我是被嫌棄了呢。”說話間,一行人已經入了景安城,走到正武盟前,閑卿順勢停下腳步,笑着與衆人說,“這裏我就不進去了,方才經過的街上有一家客棧,我在那兒休息便是。”

“閑卿前輩?”洛昭言疑惑地轉身問了一句。

盟就在眼前,為何閑卿卻要離開?

“呵呵,正武盟盟主左冠人見多識廣,功力頗深,只怕是能看出閑卿的來歷。”顧寒江開口解了洛昭言的尴尬,看向明繡,“繡兒,就由你帶她們去吧,我與閑卿就在客棧等你們。”

明繡看了眼顧寒江,似乎對他有些不舍,但很快便收斂住情緒:“那我們盡快出來。”說完,便帶着幾人進了正武盟。

守在門口的正武盟中人都認識明繡,此刻見她帶人前來,也只稍稍詢問了幾句便直接放行,更有一人快步進去報告盟主左冠人。

時辰尚早,左冠人也還未歇息,一聽通報便命人将他們帶到議事廳,自己整理一番也直接過去。

與正武盟中大多數人不同,他之所以會相信明繡所說,派盟中衆人四處查探是否有發生異變,是因為他見過明繡帶來的蟅落屍體。

不過幾天時間,明繡去而複返,還帶着據說當時一同親眼見過的洛昭言等人,左冠人自然需要去好好見一見,聽一聽。

作者有話要說: 其實,上一章的劇情裏,埋了一個小小的點,顧寒江的反應

第 42 章

因為雙方均無更新的消息,除了在左冠人的要求下,洛昭言又将之前遇到怪蟲之事說了一遍,比之明繡先前所說總要清楚一些。當然,也說了這怪蟲以“蟅落”稱之。

幾番交談下來,左冠人對洛昭言頗為贊賞,甚至出言邀請她加入正武盟,并承諾直接給予一個堂主的位置。

這對于很多正武盟中的人都是羨慕不已的事,可是洛昭言卻機會沒有任何猶豫,就拒絕了。

“左盟主,我乃西域洛家的家主,恐難以再分心勝任正武盟堂主之位。”洛昭言是這麽說的,但在場的人都明白,那不過是一個說辭。

洛昭言從未想過加入正武盟。

她來正武盟,是以洛家家主的身份與正武盟合作,而不是被正武盟吞并的。

左冠人到底是歷經世事之人,不以為忤,只是寬厚地哈哈一笑:“既然如此,我也不好強求。目前盟中兄弟以景安城為中心向四周查探,目前尚未有任何可能和蟅落有關的小心傳回。”

事情仿佛陷入了僵局當中。

盈輝堡帶着蟅落的商隊來自于景安,卻沒想到景安城一直都風平浪靜。

難道來到中原的蟅落全數都去了西域?這并不合常理。

可是,接下來該從什麽點去打破現在這僵局?

“左盟主,既然目前我們都沒有消息,今晚便先告辭。若是有消息了請送信往于青山,我們會知曉的。”結束這段談話的還是明繡。面對這個手握中原大半江湖勢力的左冠人,明繡的态度雖然生疏,但還是有些敬重。

但是,也不難聽出她對于于青山的驕傲。

在這個世上,憑借努力學得一招半式,能在江湖中以武力闖出點名堂的人數不勝數,但修習術法除了要天賦還需要機緣。只要入了門,身懷術法者,能贏得過巨大多數習武之人。

要知道,左冠人看上洛昭言邀請她為堂主,實力也是在他考慮當中的。

笑呵呵命人送洛昭言等人離開正武盟,左冠人坐在會客廳的上座上,神情在忽明忽暗的燭光中顯得給外沉默。

有人從後堂中閃出,那是一個身着深藍色長袍的年輕男子,前額和兩鬓的頭發有些碎,只有腦後的黑發留長了垂在身後,看上去頗有幾分自在風流。

“盟主,是要繼續調查那些蟲子——哦,蟅落的事嗎?”男子的聲音帶着一絲不羁,眼中閃爍着好奇的光芒。

左冠人轉頭看着自己這兩年信重的副手,肯定地點頭:“既然已經經你确認屬實,此事非同小可,必須保證景安城中不會因此生亂。”他右手握拳放在腿上,“那洛昭言倒真是初生牛犢,看樣子是要獨自解決此事?”

年輕男子呵呵笑了:“再厲害也不過是個十七八歲的小毛頭,哪怕是被他找到了什麽線索,終究得借助咱們正武盟的勢力。”他随手從衣兜裏抽出幾根草葉,雙手靈巧地翻飛,不一會兒便編織出一只活靈活現的小蚱蜢,“不過,若是我将洛昭言拒絕堂主之位的消息傳播出去,估計就夠他焦頭爛額了。”

左冠人一愣,随即明白他的意思,不禁好笑地搖搖頭:“扁三,你這還真是個損招。不過,正事要緊,還是算了。”他當盟主那麽多年,還不至于用這種損招去折騰一個小輩,“你真要今夜便出發?”

說到正事,被稱為扁三的年輕男子才收起了随意的神情,将手中已經編好的草蚱蜢收攏在手心:“這次的消息有幾分可信,只是地形有些複雜,還是我親自跑一趟比較放心。”

左冠人知道扁三所說沒錯,正色點頭:“既然如此,準備充足一些,一定要謹慎小心。”

“我知道的,盟主。”扁三抱拳,轉身離開議事廳。

此刻,洛昭言正頭疼地看着寒拾打包點心。

第一次來到景安城,寒拾看到了好多從未見過的點心,當即就走不動了。

面對寒拾眼巴巴想要買點心的神情,洛昭言再多的勸說都沒能出口,默許了寒拾的行為。

看寒拾歡呼着和老板娘說着要這樣那樣的點心的樣子,洛昭言真心覺得縱着寒拾都無妨,看她雀躍的樣子,就連自己的心情都一瞬間好了起來。

暮青和明繡同行,自然也看到了這一幕。

暮青不禁笑眯眯地與明繡說:“明姑娘,你看洛兄和寒拾的關系真好,比親兄妹還親。”她看上去是與明繡說的,但擡高了聲音,分明是要讓洛昭言聽到,打趣她。

倒是明繡聞言看了兩人幾眼,一本正經地嫌棄了暮青:“暮姑娘,在背後說道他人時還是應該慎言,洛家主與寒拾并非親生兄妹,萬一被有心人聽了,與他二人的名聲不利。”說到這,她又瞄了眼洛昭言,眼底分明帶了和暮青相似的打趣,“不過,若是洛家主确有這樣的意思,就不用多慮了。”

洛昭言一時間哭笑不得,只能朝兩人拱手請求口下留情。

暮青是知曉她女子身份的,可明繡看樣子尚不清楚,這誤會可不太好啊。

可這時候,寒拾又已經跑出來了,懷裏抱着一個頗為精致的食盒,高興地與洛昭言說:“昭言昭言,這是老板娘送我的呢!”食盒做的精巧漂亮,用的木材也是精心挑選,雖不見的昂貴,但質地較輕,正食盒裝些吃食帶着上路 。

洛昭言的思路又一次被打斷,擡起頭朝着點心鋪子裏的老板娘抱拳道謝,四人總算是安心前往客棧,與顧寒江和閑卿彙合。

講了從左冠人那兒得來的消息後,幾個人一時也沒有其他入手之處。

沉默片刻,洛昭言本猶豫着想提出前往暮青家鄉安陵之山看看情況,也許能找到關于蟅落更多的消息,但沒等她說出口,顧寒江難得地定了主意。

“今晚大家都各自好好休息,明早出發。”顧寒江看了幾人一眼,“如今也只有前往安陵之山一探了,不過我想順路帶你們先去另一個地方。”

顧寒江沒有說要去哪兒,幾人也都沒問。

道了晚安之後,洛昭言便于寒拾回了房間。

不過是洗漱的功夫,洛昭言轉頭就看到寒拾迅速将手收獲,端端正正坐着看着牆上一幅裝飾用的畫卷,神情從未有過的正經。

洛昭言好笑地搖搖頭,走過去拍拍寒拾的額頭:“細嚼慢咽,不要一口氣吞下去。”回了房洛昭言便将寒拾的食盒收起來了,但看樣子寒拾應該私藏了一點。

寒拾轉頭向上看着昭言,眨眨眼,這才乖乖地将口中含着的糕點細細咀嚼了,慢慢一點點咽下。這兒的糕點很好吃,又有很多從沒嘗過的味道,寒拾老覺得吃不夠。

可是,好不容易才偷偷藏了一塊,才塞進嘴裏,就被洛昭言發現了。

吃完糕點,寒拾讨好地看着洛昭言,見她沒有生氣這才嘻嘻笑着纏住了昭言。

洛昭言不得不板起臉來:“時辰已經不早了,趕緊去洗漱幹淨早些休息,明早還要趕路。”

“那雲來石上我們什麽都不用做,不累的啦~”寒拾笑着說,不過還是乖乖照着洛昭言說的,洗幹淨了往床上一躺,随後洛昭言也坐上床,如同洛家時一樣,寒拾睡在裏面,她在外面。

“昭言,你還是把頭發放下來的好看。”寒拾枕着枕頭,看着洛昭言突然說了一句。

洛昭言一愣,搖頭伸手捏了把寒拾的臉:“你以前可從來不說這些,這是怎麽了?”

寒拾笑眯眯的,回答得理所當然:“有人說,心裏想的話就要說出來讓對方知道,我覺得這話很有道理!”

寒拾什麽時候背着她和別人說話了?而且為什麽會說這種話題?

洛昭言心裏咕哝着,到底沒有追根問底:“好好好,睡吧。”

寒拾連連點頭:“晚安!”

……一個時辰不知不覺地過去了……

寒拾苦着臉,直挺挺地躺着一動不動,雙眼瞅着上方。

她在夜晚的視力也很好,能在黑暗中看清床頂帷帳上的繡紋,數着上面的花瓣數量。

睡不着啊……好難受……

寒拾扁扁嘴,沒舍得驚動洛昭言。

“怎麽了?”耳邊突然響起洛昭言還帶着一絲朦胧的聲音,吓了寒拾一跳。

寒拾急忙轉頭,卻看到明明應該已經睡着的洛昭言此刻竟然微微睜開了眼,側頭看着她,白日裏因為梳妝衣着整齊顯得英氣勃勃的臉,因為散開垂下的發絲顯得柔和許多,加上她還有幾分困惑模糊的樣子,讓寒拾莫名覺得臉有些燙。

“沒、沒事。”寒拾急忙回答,繼續讓雙眼看着頭頂的帷帳,生怕自己說謊讓昭言給識破了。

耳邊安靜下來,洛昭言沒有再說什麽,就連呼吸都清淺得讓寒拾有些辨不清。

是……又睡回去了吧?寒拾沒辦法讓自己靜下心去聽洛昭言是否睡着,只能猜測。

一陣細微的布料摩擦聲響起。

沒等寒拾反應過來,一只溫熱的手已經按在她的上腹部。

“讓你貪吃,現在撐着了吧。”洛昭言的聲音再度響起,一針見血道破寒拾此刻的狀況,她就是吃太多胃脹得難受,睡不着了。

“……以後再也不這樣了。”寒拾只能嘟着嘴乖乖保證。

洛昭言應了一聲,沒有再多說。寒拾雖然貪玩,但是只要是保證過的事情,她都能做到。

房間裏再度安靜下來,有洛昭言輕輕揉了一陣,寒拾覺得胃脹的感覺好了許多。

不知不覺的,那只手揉動的幅度越來越小,最後停了下來,就這樣輕輕搭在寒拾的腹部,沒有再動。

寒拾微微側頭看了眼洛昭言,她此刻已經睡着了。

寒拾不是第一次在夜裏看洛昭言睡着的樣子,白天的洛昭言必須扮成男孩子的樣子,要扛起那麽重的月華以及比月華還重的洛家。看到洛昭言男裝的打扮與言行,沒有人想到她其實是名女子。寒拾想要看她女孩子的樣子,就只有晚上,待她睡着。

小時候,寒拾看洛昭言,那讓她有一種安心的感覺,是這個人讓別人不傷害她,是這個人給她吃的,教她一切。所以寒拾喜歡洛昭言,看着她就會覺得安心。

可是,這一兩年,寒拾總覺得有什麽東西不太一樣了,但她說不出來。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不太聰明,除了習武的天賦和身上莫名其妙就有的靈力外,她對很多東西的理解都很慢,到後來她也不願去想,只照昭言希望的做就好了。但是,一旦她想弄清楚什麽東西,她就會悄無聲息地用所有空閑的時間努力去想。她會想辦法去看,去觀察,然後去思考,雖然很慢,但她最後總能想明白的。

而今晚,寒拾發現,她似乎有一點點想明白了。

第 43 章

第二日,洛昭言一行人吃完早點,便出了景安城,在城郊上了雲來石。

有正武盟中人一路跟着他們,直到出城後,才不再跟蹤,返回正武盟彙報左冠人。确認對方出城後便回來,這是左冠人的吩咐,洛昭言一行人定能察覺他們派出跟蹤的人,只不過這是正武盟總部所在,只要不過分,洛昭言他們也會多少讓步一點。

第二次騰空至雲層之間,暮青不再像是第一次那樣好奇地四處張望,而是一直站在雲來石前端看着他們前往的方向。

哪怕現在,她還什麽都看不到。

但是她知道,距離安陵之山越來越近了,這次出來那麽久,也不知道村子裏的大家現在怎麽樣。

“暮青姐姐。”寒拾不知何時跑了過來,捧着個食盒遞給暮青。

暮青一愣,随即露出一個笑容,從裏面撿了塊漂亮的小兔子糕點:“謝謝啦,小寒拾~”眼角餘光不忘找一下洛昭言,果然,她人雖然在雲來石的另一頭,但目光依舊放在寒拾身上。

見暮青看過來,洛昭言朝她微笑點頭,算是招呼。

“我不小了呢!”寒拾皺皺鼻子抗議,很快又轉開了注意力,“暮青姐姐,你小時候發現自己和村裏人都不一樣,會不會害怕?”

暮青驚訝地看着寒拾,她怎麽會突然問這樣的問題?

只見寒拾滿臉笑吟吟的,依舊小口小口吃着手中的點心,看到暮青驚訝急忙擺擺手:“哎就當是閑聊嘛,轉過臉轉過臉,不然昭言要看到了!”

“……”暮青不禁有些好笑,但還是照着寒拾說的做,回答了她的問題,“嗯,其實村子裏的大家都是以人形生活的,夫諸原形有些大,在林子裏還是擁有房屋更安全些。”

想到以前的事,暮青忍不住露出懷念的笑容:“我從小就知道大家能變成大白鹿帶着我跑啊,第一次意識到我和大家不一樣,是六七歲的時候,看到隔壁家生孩子。當我看到生下來的孩子竟然是鹿形狀的時候,我吓傻了。”

暮青說得好玩,寒拾忍不住笑了起來。

“後來,我漸漸知道我和大家不太一樣,但是那又怎麽樣?村子裏的大家都把我當親人,我也是。他們遇到危險,我會擔心,村子遇到麻煩,我會想盡辦法去尋找解決的方法。不管是妖還是人,都是有感情的。弱肉強食是這個世界的法則,報仇同樣是人之常情,不牽連無辜就好。”暮青洋洋灑灑說了一堆,到後面卻不是對寒拾說的了。

她的視線越過寒拾,投向的是不遠處一早就在那兒的明繡。

明繡察覺到她的目光,轉過頭回視她一眼,目光一沉,又扭轉開去。

“那你會想知道自己的親生父母是誰嗎?為什麽會在那種荒郊野地?”寒拾想了想,又問了暮青一個問題。

暮青搖頭:“感情是在相處之間建立起來的,在我心裏只有子諸媽媽是我的媽媽。”

“唔。”寒拾點頭,不一會兒便出了神。

暮青看着寒拾,想到洛昭言曾說寒拾從小在洛家長大,但并非洛家人,那麽,她也是被撿回去的?

“快到了。”不知過去多久,顧寒江走過來,對衆人說。

雲來石的速度明顯減緩,明繡抿着唇,但還是在顧寒江的目光中操控着雲來石緩緩轉了個彎,再行一小段距離,雲來石停了下來。

“哇,這是什麽?”暮青看着眼前仿若神跡一般的懸空水球,驚嘆着詢問,忍不住靠近了幾步。

那是一個仿佛由流水組成的半透明水球,能看到那些水在告訴流動,仿佛有水珠不斷滴落,但整個球體卻完全沒有變化。

雲來石幾乎挨着那水球,讓衆人隐約感覺到從水球傳出的磅礴靈壓。

洛昭言也看了過來,眼底透着震驚。這樣強大的靈壓,她感受過。

“九泉之一,無垢。”顧寒江擡頭看着這有雲來石一半大小的水球,“太古大神神農誕生時,天下伴有九泉相生,乃是滋生萬物的源泉。九泉中凝聚這世上最濃厚的靈力,為天地靈脈之樞紐。”

顧寒江訴說着早已消逝在時間長流中的傳說:“後因各族争奪九泉發生大戰,神農封印九泉,遍尋天材地寶制成九泉鑰環交托給信任之人。只有通過鑰環才能開啓九泉泉眼,而這些擁有鑰環的人便是九泉守護。”

說着,顧寒江将右手舉起,只見他手腕間閃現一支靈光流轉的手環,随着那手環上的光芒閃爍,前方的無垢泉眼也發生了變化,大量充裕的靈力從中散出,讓衆人頓覺靈臺清明。

“師父為何帶我們來看無垢?”明繡走上前問了一句。

顧寒江嘆了口氣,收回手:“如你們所見,我乃無垢守護,身為守護能察覺到泉眼的狀況。四年前,我感應到從無垢傳來的靈脈異動,趕來此處卻并無發現。想必,是通過靈脈相連的某一個泉眼發生了非常大的變動,才導致這異動通過靈脈傳達到無垢。”

“那顧前輩是否找出異動的泉眼?”洛昭言立刻問。

相較之下,反而是暮青露出一絲遲疑的神色,只默默聽着。

“雖然九泉靈脈想通,但泉眼守護也只能探知自己守護的泉眼情況,若非機緣所在,無法知曉其他泉眼。”顧寒江搖頭,“九泉各自的力量不同,憑借無垢的力量或許能看到未來,我曾數次來開,卻始終撥不開迷霧。”

無垢竟然能探知未來?這件事讓洛昭言有些許詫異,但想到熱海能在沙漠之中創造出大片水源綠洲,又覺得這不算什麽了。

想到這次出行竟然能找到九泉相關的事情,洛昭言不禁有些激動。顧寒江身為泉眼守護,想必知道不少東西。只是該如何向他詢問信息,還得與埋名商量一番才是。

“寒江兄的意思是,這次蟅落的事情與九泉有關?”閑卿還是第一次來見這神奇的九泉,直到這時才收回視線,看向自己的好友。

顧寒江緩緩點頭:“我确隐約有此感知,也許這次,能從無垢中看出點什麽。”

“是要進無垢?”明繡忍不住詢問,雙手交扣着垂在身前。

聽聞明繡的詢問,幾人都有些許詫異,他們可以進泉眼嗎?

“不,我們要去寒髓。”顧寒江重新舉起了手環,這一次,手環被催動着告訴旋轉,上面的靈氣漸漸伸向無垢。

轉眼間,無垢逐漸擴大,水流帶着光芒包圍整個雲來石。

待光芒散去,雲來石上空空如也,上面的幾人全數不見。

第 44 章

洛昭言等人只覺得自己被一陣耀眼的光芒籠罩,轉眼間,待光芒散去,睜開眼發現他們已經來到另一個地方。

這裏的光線偏暗,帶着陰冷的氣息。

腳下是一大片石板,漂浮在一片看不見邊際的水中。

從石板向一個方向伸展開出一條小路,路是由一塊塊大小不一的石板零碎地拼接而成,踩上去竟像是在實地上一般,沒有任何晃動。

這裏沒有風、沒有聲音,只有看似黑色的水面上靜靜漂浮這幾朵散發着幽幽藍光的蓮。

“這兒……是哪?”暮青四下張望一番,轉頭詢問,“無垢裏嗎?”

好在,雲來石上的幾個人都在這兒,沒有少掉什麽。

“這裏叫忘塵寰,是通往泉眼寒髓的一條靈脈,我無意中通過無垢到達過這兒。”顧寒江說。

“寒髓?”暮青不明白了,“可我們不是在無垢附近嗎?”她環顧了四周,禁不住搓搓手臂,“這兒好冷,就像見鬼了似的。”

“忘塵寰确實地處鬼界,泉眼寒髓司掌生死輪回,鬼界的生死簿就是寒髓在鬼界的投影。”顧寒江搖搖頭,轉頭看向這無邊的黑色水面,“蟅落的出現無根無源,我想看看寒髓這兒是否能有線索。”既然寒髓司掌萬物生靈的生死輪回,那蟅落的出現應該也有記錄。只不過是否能夠獲取線索罷了。

“既然如此,那我們便去寒髓一看吧。”洛昭言很幹脆,她對泉眼有很多想知道的,生死輪回的寒髓,是否又記錄了她洛家以後的命數?埋名這樣被詛咒束縛連輪回都無法入的存在,在寒髓又會有什麽用的展現?

顯然,顧寒江也是這個意思,他點點頭:“我還需要在此暫時穩固這條靈脈,你們先走。忘塵寰的水除了這些忘憂蓮和蓮木所制的小船,其他任何事物都無法浮起,行走時千萬小心。”

于是,兩撥人分道揚镳,顧寒江留在最初的地方穩固靈脈,以便他們通行。而閑卿則陪同洛昭言等人出發前往寒髓。

因為顧寒江的叮囑,洛昭言留了兩分注意在寒拾身上。好在一路上除了一些攔路的鬼靈外沒有其他的危險,鬼靈雖然沒有實體,但衆人皆是身懷靈力之人,不過一兩刻鐘,便走到了盡頭。

小道的盡頭依舊是綿延無盡的黑色水面,但石路旁停靠着一艘白色的小船,有一對船槳,船頭挂着一盞小燈,散發着幽幽的光。

“要上去嗎?”暮青看了眼小船,雖說是小船,但看着坐下他們五人是夠的,只是這小船看上去輕飄飄的,也不知道到底有沒有問題。

沒等幾人說完,寒拾輕巧地一跳,就跳了進去。

小船只是輕微地一晃,很快又平靜下來,竟是比一般的木船更加穩當。

“看樣子,應該是沒問題了。”閑卿笑着說,朝着幾人一擺手,示意她們先上。

突然,身後傳來一陣嘶嚎聲,幾人回頭,發現來路上不知何時聚集了十數只鬼靈,兩旁的水中還有新的鬼靈從裏面一步步爬出來。

一大波鬼靈正在逼近,即使還未碰上,就已經能感覺到它們帶着的森森鬼氣。

寒拾在小船上站起身,雙手握緊了刀柄。

“快上去。”閑卿攔住洛昭言想要上前的步子,頭也不回地說了一聲,同時上前一步一拳砸在石板路上。

石板立刻被他的重拳打得零碎散落,那群鬼靈暫時被阻住了去路。

眼看閑卿确實能應付,暮青伸手扶了一把明繡,将她送上船後自己也立刻上去,空出足夠的空間給洛昭言。

洛昭言也不含糊,刀華在她手中燃着紅色火光,一擊重劈将那頭的鬼靈擊退幾許,轉身跨上小船。

閑卿忍不住看了眼那匹鬼靈,再回頭看看洛昭言,眼觀鼻鼻觀心地上了小船,主動握住船槳賣力搖起來。

随着小船離岸,那些鬼靈們無法靠過來,衆人多少都舒口氣。

沿途有一朵朵閃着光的蓮排成線,幾人都贊同沿着蓮的軌跡行走,事情便交托給閑卿。

洛昭言轉頭看向寒拾,她正趴在船沿上看水中,洛昭言想了想,不放心地伸手按在寒拾額頭,她的額頭微涼,并沒有異常。

“昭言?”寒拾疑惑地轉頭看洛昭言。

洛昭言搖搖頭,将手收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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