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和獵戶 番外《蘇利耶的煩惱》(二)

蘇伊拉的山神和風兒交換了身份,自己就變成了風。風的身子輕盈,一眨眼就能飄行千裏,還能聽到大地傳來的聲音,這一切都令神明感到新奇極了,而且就像他先前所說的那樣,旁人都沒把風兒辨認出來。

他飄過了其他的山,那地的精靈就探出腦袋問他:“無所不知的風兒,今天天神要向我們傳達什麽麽?”

假裝成風兒的神明就說:“天神說,祂喜歡紫色的花卉,要低下頭來就看到一片紫色的園地。”

精靈們聽到後就惶恐道:“原來如此,那是我們的疏忽了,請你傳達給天神,我們會種出一片紫色的園地,那麽祂一低頭就能看得見。”于是,這座山的精靈就日夜忙碌,把五顏六色的園地都改種紫色的花,花精們也都換上了紫色的衣裳。

神明又飄到了遠方,經過了另一座山,那地的精靈就探出腦袋問他:“無所不知的風兒,今天天神要向我們傳達什麽麽?”

假裝成風兒的神明就說:“天神說,蛇類聰明又可愛,要讓這地的蛇類自由生活,你們都不許輕易地傷害它們。”

精靈們聽到後就惶恐地說:“原來如此,既然這是天神的旨意,我們就去轉告其他的人們,讓那些蛇類自由生活,不許輕易地傷害此地的蛇類。”于是,這座山的精靈就将天神的話傳達下去,不但不讓人傷害蛇類,還把那些偷吃雞和幹了其他壞事的蛇都放走了。

就這樣,這貪玩的神明又去了好幾座山,假傳了許多天神的消息,而那些地方的精靈和精怪都沒辨認出真假來。後來,山神便心想:它們每天和風兒接觸,都看不出破綻,那麽我就用這副模樣去試探一下我的愛人,看他能不能将我認出來。

他就來到了新的神明所在的塔卡布拉。那還是一座很年輕的山,假冒的天神使者來到這個地方,并沒有得到精靈們的迎接,因為此地的精靈還在孕育,山裏只有雀鳥清脆的吟叫聲和好聞的綠草清香。這裏的土壤肥沃,水源幹淨,樹上結出的果子又大又甜,這一切都歸功于此地的神明,他精心地打理着山上的一草一木,這原先不怎麽繁茂的林子才有了現在這欣欣向榮的景象。

這是遠方的神明第一次來到戀人所守護的地方,他先好奇地四處打轉,感受到屬于戀人的氣息籠罩着這座山,蘇利耶沒一會兒就找到他的戀人所在的地方。那是一個多麽英俊的神明啊,他不但長得俊美,深邃的眼眸也蘊着不凡的氣度,黑綢一樣的長發系成了一個辮子,這個打扮和他在人間做王的時候一模一樣。此刻,他卷起了自己的衣袖,屈曲身子,将植物的幼苗種在泥土裏。

山林的植物都感受到了山神的用心,大樹用茂盛的枝丫幫神明擋住了炙熱的太陽,許多動物都圍繞在他的身邊看他勞作,還有松鼠會用荷葉盛來清甜的水給他喝。斑駁的樹影下,英俊的神明揩着汗,他看到大地的光芒照耀着整座山,想必不用太久的時間,這裏也會變得像其他的山那樣美麗繁榮。

這時,清涼的風帶着花朵的香氣吹了過來。布魯都聽見風的聲音傳來:“勤勉的神明,祢看看是誰來了?”

英俊的神明聽到那聲音,就微笑起來。他站起身說:“無所不知的風兒,原來是你來到了塔卡布拉山,難怪天氣突然變得涼爽起來,不但這樣,我還聞到了來自遠方的花香。”

“不錯,正是我來到這裏。我看天氣炎熱,祢卻在辛勤地勞作,就刮來一點風,好讓祢涼快一些。”蘇利耶見布魯都并沒有認出自己,就暗自得意起來。他故意模仿風兒說話的語氣和戀人交談起來:“在其他的地方,哪裏有山神做這些事情,祢這裏雖然沒有精怪,但也可叫山下的百姓來幫祢的忙,為什麽要辛苦祢自己呢?”

布魯都說:“這不過是很小的事情罷了,怎麽需要勞煩我的子民呢,再說,我也喜歡這些事情,并不覺得辛苦。”假冒風兒的山神心裏感到驕傲極了,就說:“不愧是天神所厚愛的,除了蘇伊拉山的山神之外,沒有人比祢更能勝任神明的職務。”

貪玩的山神以為自己沒有露出半點破綻,看布魯都把自己當成了風,就忍不住想再試探他:“山神啊,祢的心都鎖在這座山上,這是應當的事,那除了這座山之外,祢的心還落在哪一處呢?”蘇利耶是故意用風兒的語氣說這些話,好聽一聽布魯都對自己的愛意,如果他能說出思念自己的情話,那麽就再好不過了。

哪裏知道此地的神明回答說:“我的心除了放着這座山之外,當然還有山下的百姓了。我庇護着他們,就好像父親庇護他們的兒子。”

“風兒”聽到他的話,好像哽住了一下,不過很快又歡快地說:“祢說得對,認真又博愛的山神,祢的心裏除了祢的山之外,還有山下那些信奉祢的子民。可除了這兩樣之外,祢的心裏還裝着誰呢?”

布魯都就說:“我的心除了這座山和我的子民之外,自然還裝着天上的父神。我每時每刻都感受到天神在我身上顯現的奇跡和大能,感謝父神将恩典賜予我。”

“風兒”聽了這話,又頓住了,然後依然不肯死心地問:“那祢的心裏除了這座山和你的子民,以及天上的父神之外——”他的話還沒問完,布魯都便說道:“無所不在的風,你也看到了我工作忙碌,連歇息的時間都沒有,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能請你幫我的忙,将這袋種子散播在山的各處麽?”

于是,假冒風的神明只好接過了那袋種子,飛到塔卡布拉山的各處播種去了。塔卡布拉山雖然“年輕”,但是卻一點也不小,而且那個袋子還有山神的法力,種子抓了一把又一把,怎麽也散不盡,一直到蘇利耶把種子都播種在山的各個角落,袋子才總算空了。他終于幹完了活兒,就迫不及待地去找布魯都,這時那英俊的山神因為有了得力的幫手,正坐在樹下歇息,看到“風兒”回來,就高聲地贊美他:“多虧有你的幫忙,本來要做一天的活兒,不用一會兒就辦完了,你真是個可靠的朋友。”然後不等蘇伊拉的神明開口,就接着說:“樹上的許多果子成熟了,要快點兒摘下來,免得它們都腐爛而去。現在我有個不情之請,能請你幫我的忙,将那些果子摘下來後,送去給山下的百姓麽?”

于是,假冒風的神明只好去把一個個果子摘下來,又把它們拿去分給了山下的百姓。這樁事情辦完了以後,布魯都又給他找了另一件事情,這麽一來二去,蘇利耶一直忙到天色都暗了下來。這貪玩的神明如今在布魯都這兒吃了苦頭,內心十分煩悶,不由想:他莫非一點都看不出是我麽?還是因為他不像我思念他那樣思念我,所以才沒想到是我來了麽?

眼看天色變暗,一天都快過去了,蘇利耶辦完最後一件事情之後,就變成風的模樣,回去找布魯都:“塔卡布拉的山神,祢一天裏要做的事情這麽多,那祢還有什麽時間來想念祢遠方的戀人呢?”

布魯都就故意道:“你說的不錯,我一天裏要做的事情很多,因為神明的壽命無限,但是這些生靈的日子卻十分短暫。我耽擱一天,對它們來說可能就是十年那麽長。我自然也想念我的戀人,但也知道他的日子好好的,那麽我為什麽分出心思來操心他呢?”

蘇利耶今天幹了一天的苦活兒,現在又聽到心心念念的愛人說這樣的話,感到傷心又委屈,就負氣說:“你的心裏裝了這麽多東西,哪裏還有我的位置,認不出我就罷了,還說那樣無情的話,那我還是離去罷!”

說完,就見那團風變成了一條銀蛇,“咻”地一下鑽進了草叢裏不見蹤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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