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好人定義

路桦殇的話讓程項垣的臉色再一次大變了起來。

許久，程項垣都不再說話。

這時，琉克斯終于帶着小孩回來。

“爸爸，小爸爸。”小孩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開心的進了來。

“恩。”路桦殇看了過去。

“爸爸，你怎麽站着？”小孩過來拉程項垣的手，才發現對方臉色有點不好，頓時，小孩臉上的笑容收了起來。

“爸爸？怎麽了？”

程項垣微微笑了笑。“沒事，有點吃多了，爸爸也想上廁所了。”

“啊，原來是這樣。”小孩畢竟單純，也沒有多懷疑，直接道：“那爸爸，你也趕緊去上廁所，要小九陪嗎？”

程項垣笑着揉了揉孩子的腦袋。“沒事，爸爸不需要陪。”

“啊，那好，爸爸，你認識去洗手間嗎？小九可以帶路的。”

“真不用。”程項垣擺了擺手。“爸爸去了。”

“恩。好。”小孩不再說什麽了，反正在小孩看來程項垣也是什麽都懂的，所以不奇怪。

小孩沒看出什麽來，但是琉克斯可不是小孩，所以，剛才程項垣表現出來的僵硬他一眼就發現了。

同時，他也發現，不止是程項垣，就是路桦殇，對方的表情也實在算不上好。

在他們離開的這段時間裏，這兩個人有什麽變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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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孩特意把他拉出去，就是為了給這兩個人制造出獨處的機會。

現在，看起來是弄巧成拙了啊。

琉克斯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這程項垣和路桦殇……看來果然是走不到一起的。

瞧瞧，才多會兒功夫啊，竟然就這樣了。

“小爸爸，我們剛才出去，在那邊看到了好漂亮的珊瑚。”

“是嗎？”路桦殇應了聲，雖然臉上也帶着微笑的表情，但是……那笑意，卻沒有進入到眼底。

琉克斯定定的往路桦殇那邊看了眼。

片刻後，也只能轉開了視線。

小孩叽叽喳喳的和路桦殇說了許多，路桦殇也都在回應，但是，琉克斯的看的出，大概，路桦殇的心思并不在孩子身上。

不久後，程項垣回來了，對方的神色似乎已經恢複了正常。

對于這一點，琉克斯倒是有些佩服了。

之前，這兩人肯定有些不愉快的，路桦殇能把壓制情緒，只外露冷漠，那是路桦殇長久以來的習慣和能耐。

但是程項垣，能這麽短的時間就收斂起來，還算是厲害的了。

至少，這個人知道，不管有什麽矛盾，不能在孩子的面前展開。

程項垣在孩子的邊上坐了下來。

“爸爸，你上好了？”

“恩。”程項垣笑了笑。“好了，你也飽了吧？”

“恩，飽了，再吃一點水果，爸爸，這個哈密瓜很好吃，你吃。”

程項垣看了看孩子的手，就着對方的小手吃了一點。

“恩，很好。”

“是吧？”小孩頓時笑的眉眼彎彎的。

“恩，小九的眼光很好。”程項垣輕聲應了聲，多吃了幾片。

十分鐘後，晚餐散場。

小孩牽着程項垣的手，琉克斯走在前面，程項垣跟在後面，走在最後的是路桦殇。

出了門口，小孩似乎想到了分別，小手緊緊的抓着程項垣的，不放開。

程項垣看了看小孩，微微勾了勾嘴角。“小九，爸爸得走了，改天再吃飯，恩？”

程九霄有些失望，但是也知道不能……得寸進尺？

唔，那話，好像的确是這麽說的。

于是，小孩也不再多糾纏了，只是戀戀不舍的跟程項垣道別。

程項垣把孩子抱了起來，從之前一直就冰冷酸澀的心似乎多了點什麽。

程項垣抱着孩子親了親對方的臉頰。“再見。”

“爸爸再見。”

程項垣禮貌的對着琉克斯笑了笑，沒說什麽，放下孩子便離開了……

程項垣的步伐很穩，但是身體卻是僵硬的。

從始至終，程項垣沒有看路桦殇。

沒有和對方有眼神的對視。

沒有和對方說……再見。

琉克斯本能的往路桦殇那邊看了眼，見對方的眼珠子是墨色的黑，眼神竟然狂暴又冰冷。

冰冷，他能理解。

但是，那種狂暴呢？

像是要毀滅什麽一樣的狂暴呢？

琉克斯看着路桦殇這一刻的眼神只覺得非常的……心驚。

小孩沒有體會到琉克斯那心驚又複雜的心情，他轉而抓住了路桦殇的手。

“小爸爸，我們回去吧。”

小孩的手是溫熱的，路桦殇的則略嫌冰冷。

這暖暖的小手握上來，對上那純淨的眼睛，和程項垣相似的眼睛。

一瞬間，路桦殇只覺得心中快要濺起的狂躁被熄滅了一些。

然後，路桦殇把孩子抱了起來。

“恩，我們回去吧……”

另一邊，程項垣走出了路桦殇他們的視線，但是他卻沒有立即回去酒店。

路桦殇的每一句話都響在他的腦海。

他真的這麽笨嗎？

他是真的被騙了嗎？

他是真的蠢到為了騙子欠下債務嗎？

如果自己真的蠢，那麽，路桦殇說的對，像他這樣的人，小九跟着，只會倒黴。

這個城市，是否真的不适合他？

那麽，離開嗎？回去大山？

孩子呢？

就留在這兒嗎？

是否，他應該吧孩子留在這裏，自己這個多餘的……則消失？

一瞬間，程項垣迷茫了。

迷茫的他最終深呼吸了口氣，然後坐上了計程車，直接去了醫院。

一路上，程項垣幾次說了兩個字。

“快點。”

他在催促那個師傅快點。

那師傅看程項垣的臉色非常難看，以為對方有什麽親人住院了，趕時間果然是開的很快。

到了醫院後，程項垣直接去老人所在的那病房，沒有看到人。

再去老人兒子所在的那玻璃隔離房。裏面也是沒有人。

程項垣找了一個他沒有見過的護士，問。“這裏面的人呢”

“人？不知道，有什麽人嗎？”這個護士沒有跟老人他們竄通，而且因為班次的問題，也不認識程項垣，直接道。

程項垣勉強笑了笑。“吳正華，裏面的病患。”

吳正華，是老人的兒子的名字。

“不知道，我去查查？”

“麻煩你了。”程項垣亦步亦趨的跟着那護士，然後，護士道：“沒有這個人，你是不是記錯名字了？”

程項垣深深的閉了閉眼，勉強笑了笑。“謝謝你。”

然後，程項垣離開了醫院。

他沒再試圖找那個老人，那個孫女，那個受傷動手術的人。

到了門口的時候，程項垣正是茫然的不知何去何從的時候，那孫女妞妞出現在了程項垣的跟前。

“程叔叔。”

程項垣看着小女孩，眼中并沒有多少光彩。

“是你啊，妞妞。”

小女孩的臉色有點蒼白，她緊緊的抿了抿唇瓣。

“程叔叔，對不起。”

不是不可以再繼續撒謊的，只是，沒有意思了。

更何況，路桦殇既然說了，那麽，他們這邊的做戲，也沒意思了。

他們收到消息的時候還是晚了點，緊趕慢趕的過來，還是晚了。

但是，妞妞卻發現，她情願這樣。

有時候，騙人也是很辛苦的。

尤其，當你騙的那個人那麽相信你的時候，你的心裏是真的不好受。

妞妞現在就是如此。

而且，看着程項垣如此蒼白的臉色，看着對方像是心如死灰的模樣，她發現，她真的……更難過了。

原來，她也是會難過的啊。

妞妞過來抓住了程項垣的手。

程項垣的手一貫都是溫熱的，但是現在卻是冰冷的。

妞妞覺得自己有點莫名的想哭。

“程叔叔，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妞妞輕輕的說着，眼眶紅了。

這時，一名年輕的西裝男子過了來。

本來是大爺的形象，在蛻變之後，竟然是這麽的年輕。

“你好，我是風流雲。”

那人在程項垣面前站定。

程項垣茫然的朝着對方看了去。

很年輕的人，程項垣卻覺得有些熟悉。

雖然覺得熟悉，但是程項垣沒有說話。

風流雲輕輕的嘆息了聲。“很抱歉，因為職業需要，對你說了一些謊話，你通過了最初的試煉，我是風流雲，也是……冒充這孩子爺爺的人。”

冒充這孩子爺爺的人……

冒充這孩子爺爺的人……

程項垣抿了下嘴角，然後閉上了眼睛，片刻後，他又睜開。淡淡的“哦”了聲。

“你說的試煉是什麽？”

“是這次的規則，你應該知道的……”

“我知道。”程項垣打斷了對方。“那麽我的錢還能拿的回來嗎？”

風流雲微微一怔，點頭。“這是自然。”

“那就好。那請問這種試煉人可以自己選擇放棄的吧？”

風流雲再度一愣。“這……”

程項垣平靜的看着對方。

風流雲終于意識到對方的眼神……有點像是哀莫大于心死。

風流雲的心情有些複雜。“程先生，我知道，你現在很生氣，很失望，也很……傷心。但是，程項垣，請你冷靜一點，我們……”

“我很冷靜。”程項垣再一次打斷了對方的話。“我只是很讨厭別人欺騙我而已，對不起，我接受不，還有，不管是什麽試煉，我選擇放棄。另外請把我的錢還給我，謝謝。”

說完，程項垣不再多留，一句話都沒說的直接轉身離開了。

他的背影依然非常僵硬，但是，卻是筆直的。

妞妞是真的叫妞妞，她喜歡這個名字，所以不願意改。她叫林妞妞。

林妞妞抓了抓風流雲的手。

“風叔叔，我們是不是……做錯了啊？”

風流雲一瞬間啞然。

像是程項垣這樣的人，他們真的算是第一次碰到。

之前，也有罪底層的人來參加試煉，那個人也很實誠，但是沒到程項垣這一步。

在知道自己被騙，然後通過了試煉後，他先是心驚，然後都會有淡淡的心喜。

然後，還會問怎麽通過接下來的試煉。

問，自己有什麽地方好之類的……

也會和他們拉關系。

只有程項垣，竟然是……哀莫大于心死。

一瞬間，風流雲也是真的有些茫然了。

剛才程項垣的那表情……讓他們誰看了大約都不會覺得舒服，不會覺得不愧疚的…

林妞妞低了低頭。“風叔叔，我們以後……對于好人，還是不要騙人了吧？”

“好人？”風流雲一瞬間更是無言，想微笑的反駁，但是，卻又覺得自己怎麽都反駁不出口。

最終，風流雲長長的嘆息了聲，只能什麽都不說了……

而程項垣，他在離開後并沒有坐出租車，而是直接用雙腿往家走。

等到他靠着本能茫然的走到酒店的時候已經是幾個小時後的事情了…

程項垣擡了擡頭，看着面前的酒店，只覺得更加茫然，這裏，真的是他該來的地方嗎？

也許，只有大山才是最合适他的吧？

想到自己從小到大的大山，程項垣的眸色溫和了一些，沒有那麽的空洞了。

片刻後，他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