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一節課上課的時候,美琳就已經打探到了沈嶼的系別和班級

道着了哪門子邪了,這些找我演的角色,不是小三,就是壞女人。我就想不通了,我看起來就那麽像做小三的,心腸特別壞的人嗎?什麽人吶!呸,我瞧不起他們!”

她正憤怒着,安安不知道說啥慰藉她好。畢竟說實話,她還真覺得她挺适合演壞女人的。特別是她抽煙的這個樣子,再披件毛大衣,感覺就能演民國劇裏的太太。殺伐決斷,絕不比男人差的那種。

不再瞎想,安安老實地呆着。

下午一點的樣子,舟璃扔給她一份工作餐,并要求下回自己去拿。因為她才是她的小助理,沒有明星給小助理拿工作餐的道理。

安安答應了,看舟璃只吃了幾片生菜葉子,又開始看劇本。

她仿佛挺努力的。

“欸,你穿多少碼的?”

許久以後,舟璃發問。

安安回答:“我平時都穿S碼的。舟姐。”

下午她看劇本的時候,安安告知了美琳,自己編劇工作沒找成,誤打誤撞成了舟璃助理的事情。美琳這就教她趕緊拍自己老板的馬屁,把她哄得開開心心的,說不定以後她一高興,就把她栩安安介紹給其他大編劇認識,最後她栩安安,也成了大編劇一名呢?!她這曲線救國的行動,簡直讓美琳佩服得五體投地。

“S碼……”舟璃笑了一笑,纖細的手指往化妝間所在的地方一指,“你去那兒看看,挑一件适合你穿的裙子。要好看一點的哦。”

安安不明所以,但還是進了化妝間。

燈一開,裏頭各色各樣的衣服,和在燈光下絢爛的化妝鏡,閃得她有點眼花。

她挑了一件純白色的,較為保守的裙子,換上了。

舟璃讓她過來給她看,直搖頭,“欸,這裙子不行啊!穿上以後像是沒有發育過的小朋友。栩安安,你已經成年了吧?”

安安問她,“舟姐,我們是要去參加什麽活動嗎?”

“也不算是參加活動吧。就是晚上,有人叫我去KTV唱歌。這請客的人,也是我們老鄉。我下部劇正想和他合作呢!你必須穿好看一點啊,不然,丢我的臉!”

舟璃解釋了一堆,安安也算是懂了。

于是又進化妝間,挑了一件滿是銀色亮片的,勾勒出她纖細腰圍的銀色露肩裙。

她換上以後,舟璃看得眼睛都亮了,“真好看!這小巧玲珑的,真有咱們老家女人的風範!”

她又從外面叫了化妝師來給她化妝。

一陣捯饬下來,時間過去了許久,外面的天都黑了。

舟璃整了整喉嚨,說:“安安,你可得給舟姐争氣啊!一會兒見了那人,就多拍拍他的馬屁。和他說,咱們都是老鄉,在B市工作,都挺不容易的,能幫忙的地方就幫幫忙呗!”

安安點頭,忍不住多嘴問了一句,“舟姐,我們那老鄉,叫什麽名字?是導演還是明星呀?”

舟璃正抹着口紅,不經意地一擡眸,“他叫景雲深。”

安安卻驚訝地長大了嘴,差點連路都走不動了。

“怎麽了?”舟璃笑她的見識少,“我知道他景雲深最近挺火的,也挺招小姑娘喜歡。但你也不至于這樣表現吧。”

安安抿嘴,“沒什麽。我只是……只是有點驚訝。我居然……居然可以和景雲深這樣的人物一樣唱歌。謝謝你啊,舟姐。”

舟璃以為安安是景雲深的資深粉絲呢,連忙笑說:“嗨,多大點兒事啊!小姑娘就是沉不住氣。”

她塗完口紅了,打電話給司機,“我們好了,來接我們吧。”

安安和舟璃到達約定的KTV高級包廂時,裏面的人都已經到了。

安安一眼就看見那個穿着白襯衫,坐在沙發最裏面的景雲深。

他低着頭,不知道在想些什麽。修長的手指握着一只方口玻璃杯,玻璃杯內,倒了茶色的酒。冰塊在融化,她的心一片冰涼。

“我來了。”舟璃笑着走進去,挨個兒和裏面的人都打了招呼,又向他們結束安安,“這是栩安安,我新招的助理。”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裏面燈光太暗,聲音太響,裏頭的人對舟璃的介紹都沒有多大反應,包括景雲深。

當然,也是因為,她栩安安只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聽舟璃說,今天KTV裏坐的,都是國內頂尖的電視劇編劇、導演、制片和演員。他們怎麽可能在意她一個小助理的新出現呢?!

至于景雲深,如今他已經出名到這種地步,更不可能把她放在眼裏了。

興許,他早已經忘記了她的存在。只有她,還在念念不忘。至今想起他的名字,都會左胸口略微疼痛……

舟璃是個不怕生的,一進門,見沒有人唱歌,就開始大開金嗓。說實話,她唱得真好聽。

安安局促地坐在一角,不敢和那些大佬靠近,聽得都有些醉了。

一曲唱畢,舟璃下來給大佬們喝酒。

敬到景雲深那兒時,她的聲音不由得嬌嗔了起來,“雲深啊,你還記得嗎?我們還是老鄉呢。來來來,喝一杯,我舟璃敬你。你可不能不給面子啊。”

景雲深臉上露出經過長時間操練的,禮貌而冷漠的微笑,和她喝了一杯酒。

見沒有人唱歌,舟璃開始指揮安安,“安安,你也唱一首。”

舟璃是在景雲深身邊說話的,這一句話,景雲深聽得清清楚楚。

他黑亮的眸子猛地一沉,朝舟璃說話的方向望去,正看見了那個穿着銀白色亮片裙,把兩腮打成暧昧的橘粉色的栩安安。

喉結往下沉了沉,他笑說:“小助理,唱一首。”

見景雲深竟對這個小助理感興趣,其他人都開始捧場了。在笑聲中,安安騎虎難下,只好硬着頭皮,點了一首不痛不癢的歌。

在衆人目光聚集下,她已經不知道自己在唱什麽了。一曲畢,全場安靜。

怎麽?是我唱得太難聽了嗎?安安不敢細想。

卻見景雲深站了起來,從舟璃手中接過話筒,笑着說:“我給大家唱一首吧!”

衆人歡呼鼓掌。

他唱的是李榮浩的《年少有為》。

“假如我年少有為不自卑,懂得什麽是珍貴……”

聲線醇厚自然,似有無數情緒無數經歷在裏面。在場的人都笑了,舟璃說:“雲深,你還不算是年少有為啊?!這歌不符合你的境遇呀!”

只有安安一人低下頭,落下了一滴淚。

她假意要上廁所,出了門。

她還是忘不了他。這算是什麽?她自作多情嗎?他一個這樣萬衆矚目的大明星,憑什麽還看得起她?她哪裏來的自信?

深呼吸一口氣,安安從廁所隔間出來。

她站在廁所外的鏡子前洗手,一擡眼,就看見了鏡子裏的自己。

點綴了銀白色亮片的裙子,在炫目的燈光下發出幽幽的白光。兩條瘦弱的肩膀露在外面,襯出她恍若不存在的細腰。

她從沒有見過這樣子的自己。竟迷迷糊糊地覺得,這樣的她,有那麽一瞬間,也是可以傾倒衆生的。

擦了手,她回頭,卻撞上了一個堅實的肩膀。

“幹什麽呢你!”

“喲,美女呀!”

對方酒意滿滿的語氣,由憤怒轉為玩味。

安安還沒反應過來,便見一只肥膩的手,拽住了她的胳膊,“美女,走,跟哥喝,喝幾杯呗!”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3)

對方是一個身高足有一米八左右的壯漢。兩條胳膊掄圓了,和兩面肉牆似的。臉上橫肉起飛,眼睛被逼得只剩下了兩條縫。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酒,渾身的酒味,能把人逼退到三米之外。

被他拽住的胳膊生疼生疼的,安安出聲喊了一句,“你放開,我不認識你!”卻因為這人喝了太多酒,已然神志不清了,而被他硬生生拖了三米遠。

她的力氣實在太小,想掙脫,根本無能為力。

更要命的是,不知道是不是因為不湊巧,這個時候,整個廁所外的走廊上,竟只有他們兩個人。KTV裏頭有人的包廂,都發出震耳欲聾的唱歌聲,根本沒有人注意到,外面發生了什麽。

安安又掙紮了幾下,差點想拿手裏的手機,狠狠砸向身邊人的豬頭,卻見不遠處的包廂內,走出一個修長挺拔的人影。

不過一會兒,便有四個身穿制服的保安迅疾出現,兩個制伏住這個肥豬一樣的男人,一個安慰着她,幫她披上一件外衣。

“你怎麽樣?有事沒有?”保安細心地問着。

安安搖搖頭,握住自己胳膊上被捏紅了的地方,“沒事。”

那保安便放心了,開始道歉,“真不好意思,剛才我們正在巡邏呢,沒有注意到這邊的情況。”

安安點點頭,“我沒事了,謝謝你們啊。”

舟璃打電話來詢問她的位置,安安接起電話,“喂,舟姐,我馬上來,我就上了個廁所。”

聽聲音,好似舟璃也喝多了。

再次邁入包廂,安安發現景雲深已經不在這裏。舟璃趴在沙發一角,頗有些落寞的樣子。

她連忙過去扶住她,“舟姐,你怎麽了?”

她卻不回答,喃喃地說着:“這回這個劇本的女主角可得給我留着啊!我啊,就想演一個無公害的女主角。那種看起來特別單純,特別可愛,特別甜美的!我真的不想再演壞女人了,行不行呀?!”

可惜裏頭有人正在唱歌,除了安安,根本沒有人聽到她的說話聲。

包廂裏的一個導演,好心和她說:“你家藝人喝醉了,趕緊帶她回家吧。不然,一會兒出什麽事情,我可不負責!”

這導演留一個八撇胡子,一雙烏黑的眼睛在燈光下熠熠發光,看起來是一個精明的,不容他人在他面前耍小花招的厲害人物。

安安笑笑,又因為自己還不知道舟璃具體住哪裏,于是打電話給她的司機。

她吃力地扶着舟璃,走進了電梯,往樓下走。

舟璃那司機已經在門前候着了。

安安把舟璃交給他,又囑咐了幾句,聽到司機說,舟璃家裏有保姆二十四小時待命的,也就放下心來。

她看着那輛黑色的奔馳車從她眼前消失,才拿出手機,準備給自己打輛車,回自己那個小窩去。

也不知道是怎麽回事,今天這地兒,就是怎麽都打不到車。

連換了好幾個地方,一直顯示“附近沒有司機”。

安安喪氣地站在一邊,想休息一會兒,忽然聞見一陣嗆鼻的煙味。

她循着味道去找,見一個高挑的男人,站在大樓的綠化花壇的專用垃圾桶邊,手上,夾着一支和他身材一般纖長的香煙。

這人,雖然一大半身形都沒在烏黑的夜色中,但安安一眼就認出來,他就是景雲深。

她下意識想離開這裏,那人卻把還未抽完的煙一掐,大步來到了她身邊。

他握住她的胳膊,竟正好碰到了她剛才被那個豬一樣的男人握紅的地方,安安忍不住喊了一聲,“疼,放手。”

景雲深似觸電一般,松開手,語氣怏怏的,“對不起。”

安安要走,他說:“你住在哪裏?我送你回去吧。”

安安語氣冷淡,“我不敢讓你這個大明星送回家。”

景雲深啞然失笑,“栩安安,你還是和以前一樣,呆得像塊木頭似的。”

安安假意沒有聽懂。

這時從大樓內走出了幾個手挽手的女孩子,景雲深怕被她們認出,忙戴上黑色口罩和帽子,拉住安安,“不想害我的話,就跟着我走。”

景雲深低着頭,帶着安安到了一輛車內。

坐在後座上時,安安局促地并牢了雙腿。她不知道,他帶她到這裏來,是什麽意思,難道是想做些不能讓人知道的事情嗎?

她雖然知道自己沒有那麽大的魅力,但也不敢細想。

景雲深倒好,坐在她身側,好整以暇地觀察起她來。

安安被他看得渾身不自在,“你幹什麽?”

“看你。”景雲深說,“看看,和以前,是不是有什麽不同的地方。”

安安愣了一下,不知該接什麽話好,說:“沒什麽事的話,我先走了,我明天還得早起上班。”

景雲深問:“你現在是在給舟璃做助理嗎?”

安安點頭,“是呀?怎麽了?”

看不起她嗎?她承認這工作是寒碜了一點。但總比因為在B市找不到工作,而流落街頭,或活活餓死強吧。

景雲深低聲道:“沒什麽,自食其力,挺好的。”

挺好的……難不成你的工作,不是自食其力嗎?難道你和傳聞中一樣,之所以會突然在娛樂圈裏火起來,是因為背後有人暗中“支持”嗎?

安安瞎想了許多,氣氛又尴尬了起來。

她又一次想下車,景雲深說:“你住哪裏?我送你回家吧。”

安安拒絕了。他說:“我就這麽惹你讨厭嗎?你就連,送你回家的機會,都不肯給我嗎?”

安安的鼻子瞬間酸了起來。她強忍住淚水,不想讓景雲深看不起自己,于是低聲報了自己現在住的小區的名字。

卻沒想到,景雲深朗聲笑了起來。

安安不知道他為什麽笑,只覺得,他倒似乎,比從前開朗多了。大概是因為年少有為吧。從前高中的那班人裏面,現在,也就他混得最好了。

他拿出手機打了一個電話,“我在地下車庫了,來開車吧。”

他應當也是有私人司機的,不知道他現在住在什麽地方,是不是和舟璃一樣,有保姆二十四小時地照顧着?

相對于自己生活的局促,安安不由得羨慕起他來。

景雲深的司機很快就到了。這麽熱的天,那人還穿一身西裝,看起來正派極了。

他見車上多了一個女孩子,笑起來,“豁,雲深,難得啊。你也有帶女孩子回家過夜的時候?”

景雲深笑說:“你別多想,她是我以前的高中同學。”

“喲,是她啊。”司機越發笑得開心,“居然在這地方遇到了?真是緣分哦。”

安安被他倆的對話弄得雲裏霧裏的,又渾身難受。她總覺得,他倆好像是在傳遞什麽她聽不懂的信息。

但箭已經在弦上,不得不發。這時候已經開車了,她總不能跳車而逃吧?

好在,一路上,這司機就不再說話,而只專注地開自己的車。

景雲深說:“栩安安,舟璃這人我熟悉,你要是實在沒有別的工作,我可以幫你安排一下。總比待在她身邊好。”

栩安安目前覺得舟璃這人挺好的,又爽朗又大方,而且她覺得景雲深現在和她說這種話,根本就是同情她。而她,最不想從他那邊得到的,就是同情!

于是,她硬着頭皮說:“謝謝你的好意,我現在工作得挺好的。而且,現在做舟璃的助理,只是我的一時之計。等以後時機成熟了,我自然會換一份更體面的工作的。”

為了保住自己的面子,她差點就把她其實是為了寫劇本,而在假意做小助理,體驗生活這種鬼話都說出來了。

景雲深見她和以前一樣犟得跟牛一樣,鐵了心不要自己的幫助,也就識趣地不再多嘴。

一路無言。

安安有些昏昏欲睡了。

昏睡中,她聽到好像有人在她身邊唱歌。聲線那麽悠長,聽不清他唱的什麽歌詞,卻讓人莫名覺得有安全感和舒心。

恍惚間,車停了下來。

安安以為這車會停在小區外的車位裏,卻沒想到,景雲深直接讓司機把車開進了地下車庫。

而且看他熟門熟路的樣子,仿佛就住在這裏似的。

就住在這裏?!!!

安安瞬間清醒,她小心地問:“怎麽停在這兒了?”

景雲深先一步下車,幫她打開車門,報了自家的門牌號,“我就住在這裏,你呢?”

我……我住在地下室……

安安不敢回答,只說:“你幹嘛要知道我住在哪裏?我一個獨身的女孩子,怎麽好把自己住在哪裏的詳細信息告訴你。”

景雲深微笑,“哦,你還是單身啊?”

安安想拍死自己。

她緊了緊身上的外套,“謝謝你啊,我……我回家了。”

景雲深說:“你這身上的外套,是我的。”

原來剛才,叫來保安的是他。

安安一甩手就脫下了外套,遞給他,“還給你!”

“你穿過了。”景雲深有些嫌棄似的,“上面還有你的汗味,你就打算這樣還給我?”

安安又收回外套,“那等我洗了再還給你。”

景雲深點頭笑,對于她的懂事非常欣慰。他先她一步走在前面,“走吧,回家。”

語氣輕松,像得了什麽失落多年的寶貝似的。

安安卻不回答。

等他回頭,後面的安安,早已消失不見了。

他嘆氣,也沒多做追究,徑自離開了地下停車庫。

等景雲深厲害後,安安才紅着臉,從一根碩大的柱子後面出來。

她慢步走着,手裏還攥緊了他的外套,心中五味雜陳。

男人都是大豬蹄子(4)

地下室裏撲面而來的潮濕氣味,讓安安差點窒息。挂在地下室天窗邊的衣服,已經晾了三天了,還是沒有幹。甚至滴滴答答地朝地面滴着水。

小小的床,黑暗的光線,發生過命案的過去……這一切都讓栩安安心生反感,後背發涼。

可是,在光怪陸離的B市,在她這樣一個剛剛從大學畢業還找不到稱心工作的人身上,這又算得了什麽呢?

對于鬼魂這種似有似無的東西的恐懼,遠遠比失業流落街頭的恐懼小得多。

安安強迫自己不要去亂想,她坐在床上,床墊子立即塌陷下去一大塊地方。手裏景雲深的外套,在這個時候散發出一種若有若無的氣味。

像是某種只盛開在深山裏的蘭花味道。淡淡的,很好聞。

她把他的外套放到一邊,去刷牙洗臉。可是眼睛一閉上,眼前又都是那個人的面孔——那個人的聲音,那個人的一颦一笑,那個人的從前和現在……

“啊!栩安安!你清醒一點好不好?!”

狂吼一聲,安安差點掄起胳膊,給自己一個巴掌。

“你在他身上吃的苦還不夠嗎?青春過去了,就是過去了!不要再亂想了!”

她喪氣地窩在床上,閉上眼睛。在一片混沌中,夾雜着迷蒙的過去的記憶,她終于睡了過去。

***

潔白的婚紗,臨陣準備着的樂隊,觥籌交錯,她纖細的手,竟被另一人拉了起來。

明明很想看清楚那個人的臉,但不知道為什麽,就是這樣的費力,好像擡一下眼睛,就能把頭折斷似的。

音樂奏響了。

在小提琴悠揚的演奏聲中,安安亦步亦趨地向着那個穿着黑色西裝的男人走去。

她感覺自己手上戴着的蕾絲手套,是這樣柔軟而綿密,好像戴的不是手套,而是一層沐浴露的泡沫。

音樂聲越來越響,安安能聽到身邊客人們歡快的交談聲,紅酒被打開時,“啵”的一聲,以及酒杯和酒杯碰觸的叮當聲。

離那個穿黑色西裝的人越來越近了,安安的心也越跳越快。他是誰呢?為什麽看起來這樣眼熟?他們又為什麽會在這裏?……

她的一堆疑問還沒有完全想清楚,那個穿黑色西裝的男人,轉過了身體。

沒有頭……

脖子處血淋漓的……

可是她又仿佛聽到,他和她說:“我親愛的妻子,我在這兒等你很久了……”

***

冷汗由額頭一直蔓延到腳底。

安安在巨大的驚恐中醒來。這個噩夢實在把她吓得不輕。

她一看手機,已經早上七點多了。

于是連忙起床洗漱,準備去星娛樂公司,舟璃那兒報到。

公司裏,舟璃專屬的明星休息室內,還空無一人。

安安在茶水間倒水喝,有空閑的化妝師來和她搭話,“你就是新來的小助理?你叫什麽名字?”

安安悉數告知了自己的情況,她說:“你最好小心一點。舟璃呀,是出了名的難伺候。”她又說了幾件舟璃在化妝上的小事,以體現她的難伺候。

最後以上一個小助理的結局收尾,“哎呀,太可憐了,那個小女孩,估計得有一年半載地不肯再為女人工作了。可憐呀,有心理陰影了!”

安安眉頭皺了起來,怎麽都覺得,她眼裏的舟璃,好像不是這個化妝師這樣的。

她正想開口,再問得詳細些,便見這個化妝師拿着咖啡一轉頭,成了一副谄媚的模樣,“舟姐,你來了呀。今天這口紅塗得可真漂亮!真好看!這是什麽色號呀?我也去買一支。”

舟璃只是朝她看了一眼,連嘴角都沒動一下。她看到化妝師身邊站着的栩安安,說:“安安,幫我沖杯咖啡。不加糖不加奶,溫度50度左右。兩分鐘之內我要喝到。”

安安答應了一聲,在化妝師的目光下,忙活起來。

那化妝師見這場景甚是無趣,也就走開了。

端着舟璃要的咖啡走進她的休息室,安安見她一大早的,就又在琢磨桌子上的那一堆劇本了。

安安小心翼翼地把咖啡放在桌子的一角。舟璃拿過咖啡,擡眼看她,“你昨天怎麽回家的?”

安安本想胡謅個理由應付她,她卻已經知道實情似的,“司機跟我說了,他昨天晚上看見,有人送你回家。”

安安只好如實回答:“是景雲深送我回去的。”

舟璃的眼睛一亮,“你和他……關系挺好呀。”

安安搖頭,“我和他只是高中同學。而且,我們同學沒多久,我就轉學了。昨天,只是出于老同學交情,景雲深才送我回家的。”

舟璃莫名其妙地笑起來,“安安,你可真是我的貴人呀!”

她說:“景雲深的經紀人,麗姐,你了解嗎?”

安安搖頭。

她說:“麗姐從前在圈裏,是出了名的嚴厲。她也很厲害,捧一個紅一個。而且紅得經久不衰,她手下的藝人,幾乎不會産生任何緋聞。哪怕最後合約期到了,她也能和他們友好分手,有的,還能保持合作關系。景雲深,就是被她捧起來的。”

她又拿起一個劇本,遞給安安,“這個劇本,我看了好久了。這個本子的男主角,公司制片已經定了,就是景雲深。可是女主角……”

她笑了笑,“還沒定,我很中意。你知道的,我不想再演女二號了,也不想再演惡毒的女人。因為老是演惡毒的女人,我的觀衆緣很不好。你要是看過的微博,就會明白,那些觀衆,到底有多讨厭我演的惡女人了。”

大概是觀衆入戲太深,都到她微博底下去罵她了。

安安安慰她:“舟姐,你別傷心,觀衆們之所以會這麽做,是因為你演技好呀。這從另一方面證明了,你演的角色真的很深入人心。”

舟璃冷笑,“我根本不在意這些的。只是,總演壞女人,戲路不會長的。我得接個女一的角色,而且必須是那種清純無知,讓大家都喜歡的角色。”

她停頓了一會兒,喝了一口咖啡,“現在是這樣的。制片、老板和編劇,都很希望我演這個本子的女一。但是……景雲深經紀人,堅決不肯我和景雲深搭戲。如果我接了女一,她很有可能,會幫景雲深推掉這個本子。”

安安深知現在景雲深的紅火程度。其實,不管是什麽樣的本子,只要男主角是景雲深,那女主角,就能受到他的蔭庇,獲得和他幾乎差不多的關注。以後的資源,也會越來越好的。

難怪,舟璃這麽想要演這個本子裏的女一,而且,必須和景雲深搭戲才演。

安安聽舟璃說了這麽多,對于她眼下的困境和需求,也了解了一二。她好奇問:“舟姐,我想問個問題……”

舟璃早知道她想問什麽,“想問,為什麽麗姐這樣不肯我和景雲深搭戲是吧?”

她自言自語回答道:“那是很久以前的淵源了。那個時候,麗姐還是一個小經紀人,我和她,有過過節。是我有眼不識泰山,我不知道,她竟能發展到現在這個模樣。”

她不再細說過去的事情,只看着安安,“安安,你是我的貴人,你再幫我一個忙好不好?”

安安點頭,她說:“今天晚上,我請了制片和編劇吃飯,但沒有請到景雲深。你能不能幫我,把他約到飯局上?我看他,好像對你別有感情似的。”

別有感情?!!

安安忙否認了,“可是舟姐,我都沒有他的聯系方式。”

舟璃馬上發了一個電話號碼給她,“這是他的電話號碼,打電話給他。”

她又報了一串酒店包廂號,眼巴巴地看着她,“安安,現在,能幫我的就只有你了。馬上打電話給他。”

安安當然知道,這只是舟璃哄她的話。她真想要拿到這個本子的女一,和景雲深搭戲,肯定辦法多得很。

但她現在,也不好推辭,只好在舟璃的眼皮底下,撥出了那個號碼。

電話很久都沒有人接,安安有一種大難不死的僥幸感。

在舟璃無比失望的眼神下,她正要挂斷電話,那邊卻傳來熟悉的聲音:“喂,您好,哪位?”

特別有禮貌……

安安硬着頭皮回答:“景雲深,我是栩安安。”

電話那邊靜默了一分鐘左右,才接着有聲音傳來,“你怎麽知道我電話號碼的?”

安安不回答,只快速報了酒店名字、包廂號和用餐時間,“為了感謝你昨天晚上送我回家。”

景雲深笑了,也不語可否,安安急了,脫口而出:“來還是不來,你倒是說句話呀!”

景雲深問:“只有我和你嗎?”

電話開着免提,他們的說話聲,舟璃全部聽得清清楚楚的。她連忙暗示安安回答,安安只好按着她的意思說:“是的,只有我和你。”

景雲深痛快地答應了,“好。我會過來的。”

他挂了電話。

舟璃露出興奮的笑容,“安安,謝謝你。”

安安嘴上說着不客氣,其實心虛極了。

她騙了景雲深。景雲深知道真相後,會不會氣得把她撕成好幾塊?

***

今天又是被舟璃硬要求打扮的一天。

但今天是赴晚飯宴,終于不用打扮得像昨天那麽誇張了。

小黑裙,丸子頭,一雙跟不那麽高的小皮鞋,再塗上梅子色的口紅,安安覺得鏡子裏的自己,看起來是這樣的人畜無害。

當然,她本來就挺無害的。

離約好的飯點還有一個多小時,舟璃就讓司機驅車送她和安安去酒店了。因為這次飯局是舟璃做東,她們自然得早到一會兒。

半個小時後,編劇和制片也到了。

安安因為向往編劇的生活,不由得多看了那個編劇幾眼。卻發現她雙眼無神,也不知道在想些什麽。直到舟璃說景雲深也會來吃飯,她的眼裏,才放出一絲光亮來。

景雲深的魅力,果然大到不行。

不知不覺中已經到飯點了,可以主客未到,舟璃怎樣都不肯叫人上菜。

又過了十幾分鐘,舟璃有些急了,叫安安到酒店外面去等着。省得景雲深不認識路,破壞了她精心布好的飯局。

安安聽話地到酒店樓下去迎賓,才站了沒多久,就接到景雲深的電話,“我過來了,你在哪裏?”

安安回答:“我就在酒店門口呢!”又補充:“小黑裙,紮丸子頭,你看到了嗎?”

得到了景雲深的一句,“你長能耐了。”

不過一會兒,安安就見一個穿白色襯衫和黑色長褲,戴着墨鏡和口罩的男人向她走來。

安安引着他進了酒店,他摘下口罩和墨鏡,額前的劉海,馴服地耷拉着。

他沖她笑,“今天怎麽這麽漂亮?”

好似這場飯局,是她有意布置的似的……

這場飯局,本來就是她有意布置的。不過,在景雲深那兒,好像有些不同的理解。

進電梯前,安安幹咳了一聲,說實話,她實在尴尬極了。一會兒景雲深進門,見裏頭還有三個人再等着他,會是什麽樣的反應?

進了電梯,擡頭迎面接上景雲深有些深意的眼神,安安強掩飾住內心的焦躁,擠給對方一個微笑。

景雲深抱以同樣“友好”的微笑,“栩安安,我們有多久沒見面了?”

“很久、很久了吧。”安安笑着說,引他走出電梯,往包廂走去。

景雲深似乎感覺到一絲不對勁了,“怎麽這麽客氣?不像從前的你了。”

安安不說話,到了包廂門前,她小心翼翼地推開門,對裏頭說:“舟姐,他來了。”又看向外面站着的景雲深,“請進。”

景雲深透過門縫,已經看到了裏面坐着等他的三個人,特別是坐在主位上,笑得一臉谄媚的舟璃,氣得牙都快咬斷了。

他憤憤地低聲說:“栩安安,你真長能耐了!”

安安請他進門,腦子一抽,回答他,“謝謝誇獎。”

景雲深這時候的眼神,就像要把她活剮了一樣!

***

這頓飯吃得不鹹不淡,舟璃又喝醉了。景雲深全程話很少,直到最後,對于舟璃關于女主角的提議,他也沒有松口——只說他聽經濟人的安排,自己不能做主。

舟璃氣得直給自己灌酒,又用眼神暗示安安說服景雲深。

但景雲深這會兒根本不想搭理現在這個“真長能耐”了的栩安安。

一場原本就被強迫的飯局,就這樣不歡而散。

仍是司機送酒醉

倒追雖然可恥但有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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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一節課上課的時候,美琳就已經打探到了沈嶼的系別和班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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