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章
赤松子從窗子翻出去，落到下一樓的屋檐上，沒踩穩差點倒下去，幸虧祝融扶了一把。
兩人放輕腳步，飛快的穿過屋檐，赤松子此刻心裏充斥着無法言說的激動之情，令他一直壓制着總想翹起的嘴角。
途經一戶的窗子驟開，兩人差點撞上去，不禁驚呼一聲，心道：“完了！”
開窗的卻是句芒，他驚奇地看着祝融和他身邊陌生的男孩，“什……什麽情況？”
赤松子：“……”
祝融：“出來玩，一起？”
句芒二話不說翻出窗外，三人一同跳到樓梯處，一路往下，終于到了地面。
句芒這才有空問道：“這是誰？新來的？不對啊，咱們這兒怎麽可能有新來的人……”
祝融：“你管這麽多呢，他叫赤松子，記着就是了。”
祝融在別的小夥伴前十分霸道，跟對着赤松子時那一副陽光開朗好脾氣少年的樣子差得太多，讓赤松子不禁想起剛認識他的時候他說自己脾氣好的事來，想來也是睜眼說瞎話。
句芒和赤松子聊了幾句，也算合得來，這時句芒又提出去找鹿神。
“我猜他現在又在後山搗騰他的酒了吧。”祝融笑道。
每個人都對自己所控法術非常上心，他們這一輩唯有鹿神志不在此，每天就研究研究釀酒制藥，他家裏人自然不同意，于是就偷偷窩後山研究去了。他家裏人自然知道他幹什麽去了，奈何這小子太狡猾，竟然愣是讓他們沒找到他的藏身之處。跟蹤也總被甩掉，因為那個地方，實在太難找。
句芒：“肯定是！走吧！”
·
赤松子爺爺來到赤松子房間門口，敲了敲門：“松子兒啊！”
Advertisement
房裏緊接着回了一句：“有什麽事嗎爺爺？”
爺爺：“我今天跟你後土爺爺喝酒去，晚點兒回了，你自己弄點吃的吧。”
房裏靜了一會兒，似是在糾結怎麽回答。
爺爺又敲了兩下門：“怎麽了松子兒？”
“我知道了爺爺。”
“那我走了啊！”
房裏再沒了聲音。
爺爺有點疑惑地皺了皺眉，沒再說什麽，搖頭晃腦地走了。
·
到了後山，赤松子跟着他們倆在叢林裏一陣七繞八拐，等到了地方，早就不知道哪是哪了。
他忍不住問道：“你們是如何找到這種地方的？”
句芒挺自豪的上前一步，“我找到的，夫諸在周圍布了點陣，怎麽樣？夠複雜吧！”
“尾巴都翹上天了。”祝融在一旁随意諷刺了一句，顯然這檔子事做得不少。
這時鹿神從灌木雜草掩映的小山洞裏走出來，上半身為人，下半身為鹿，卻并不可怖，反而給人一種平和的感覺。
他看着赤松子道：“你好，我叫夫諸。”他那時已具有長大後處變不驚的苗頭了，不多問，不多想。
孩童時期的人總是對那些胡亂配的藥水或是各種亂七八糟混在一起的東西有無法解釋的鐘愛，何況是配藥釀酒這樣的真槍實彈。四個人對着一堆說不出名字的材料玩了一下午。
天邊泛起暖黃的霞光，四人出了叢林各自揮別，祝融走到一半又回來，執意要送赤松子回家，理由是怕他迷路。
從窗子爬進屋裏，赤松子壓着聲音對站在屋檐上的祝融道：“好了，你快回去吧！”
“那我明天下午再來找你。”祝融也壓着聲音。
赤松子一想到一群朋友一起玩的場景就忍不住開心，不禁露出一個笑容。
赤松子不常笑，但他笑得時候比他其他任何時候都要好看，好像整個人的氣質都變了。
祝融的視線不受控制的掃過他的臉，最後流連在那彎彎的嘴角，從此一直在他腦海裏揮之不去。
·
赤松子就這樣每天上午練習法術，下午偷偷溜出去和祝融他們玩，一直相安無事。
一晃六年就過去了。
這一年，赤松子和句芒都滿十五歲了。他們要被送去人類世界。
這着實讓祝融苦惱了一段時間。
這些年，他每天都去找赤松子，一天也不曾少過，這次要整整七天見不到他了啊！
這簡直要了他的命！
那時他沒有什麽深刻的想法，只是一想到這麽久見不到赤松子，他心裏就變得空落的很，很不是滋味，只想讓他別去。
這種感覺到了他們真要走的那天，也沒能消減。
那天赤松子的爺爺在場，他只能裝作不認識他，不好向前告別，幸而前一天他已經說了很多了，也不算遺憾，可他就是忍不住，只好偷偷盯着他。
祝融比赤松子小一歲，他沒去過人類世界，但他聽去年去過的人說，人類世界特別好玩，比這裏有趣多了。
他不禁想，萬一赤松子在那邊遇到了好玩的事，或者像書裏寫得那樣遇到個漂浪姑娘，不願意回來了怎麽辦？
不過他又想，就算那樣也沒關系，明年我就也能去那邊了，我就算不回來也要找到他！
這邊祝融天馬行空毫無根據地瞎想着，那邊赤松子可就簡單多了。
他就想着，這七天早點過去拉倒，他可不想回來的時候被祝融這個急性子唠叨太多。
因為赤松子的爺爺一直在，所以到最後祝融也沒能上前說一句話，只在最後赤松子要走的時候，沒有對象似地喊了一句：“一定要好好回來啊！”
·
人類世界絢爛無比，眼花缭亂，應接不暇，赤松子這幾天過得十分充實，因而時間感不強，感覺一下子就過去了。
對祝融來說那就不一樣了。
“你說咱家兒子這幾天是怎麽了？”祝融的娘霞光瞅了一眼整天悶在房裏的祝融，對孩子他爹空風說。
空風道：“誰知道呢，說不定是突然想通了呢。”
以前不管他們說多少遍，這孩子都照樣天天出去野，根本關不住，索性後來他們也就不管了，反正他自己晚上會回來。可現在他已經有六天沒出去了。
這是從他懂事以來從來沒有過的。
“會不會是句芒去人間界了，他沒人玩了？”霞光猜測。
“沒有句芒不還有夫諸嗎？算了算了，孩子長大了，心思難猜啊。”空風感嘆道。
·
然而平靜的表象下，總有些東西暗潮洶湧。
赤松子爺爺記性不好，有一天，他忘了自己的乖孫兒去了人間。
他敲了敲赤松子房間的門：“松子兒啊，爺爺去後院看看花，你來不來？”
房間裏靜悄悄的，赤松子爺爺等了一會兒，才想起來赤松子不在，“哎呦我這記性。”
正要走開，房裏傳來赤松子的聲音：“不了爺爺，我今天要把這本書看完。”
爺爺：“……”
爺爺僵硬地收回剛擡起的腳，瞪着門看了半天，突然一股火氣竄上腦門。
“嘭！”地一聲破門而入，房裏空無一人。
爺爺壓下火氣，盡量平靜道：“看什麽書啊，你後土爺爺來了，快出來打招呼。”
“爺爺我有點頭暈，就不去了。”
爺爺尋着聲音望去，只見一只雕刻精細的仙鶴立在桌上的筆筒旁。
·
祝融覺得自己的一直都是能力有餘，耐心不足，經過這七天的相思折磨，他覺得自己這耐心都練得和鹿神差不多了。
然而并沒有什麽用，到了第七天，天還沒亮的時候他就到祭臺邊兒上翹首以盼了。
随着來的人越來越多，日頭也上中天了，珮奶奶開啓的海天之門中終于進來了一個人，緊接着，第二個、第三個……
每出現一個人，祝融都仔細盯着，但始終沒看到赤松子。他不安起來，內心深處總覺得有什麽不好的事情要發生。
不過最後赤松子還是回來了，穿透水之屏障的時候，祝融看着日思夜想的青色身影，清楚地感覺到了自己抽風的心跳。
這一看，就移不開眼了。
他的腳步不受控制的向那人移去，越來越近。
他盯着那人平淡的臉色，突然好想緊緊抱住他，用自己的嘴唇狠狠蹭他的臉。
赤松子的眼睛突然轉向他，二人對視一瞬。
祝融呼吸一窒，赤松子卻不再看他，幾不可查地微微搖頭，示意他別過來。
如果不是祝融十分了解他，又觀察得如此仔細，是完全看不到他搖頭的。
祝融收回黏在赤松子臉上的目光，這才看到那人的對面站着他爺爺，皺眉橫顏，很生氣的樣子。
那氣氛十分古怪，赤松子又讓他別過去，他只好先忍下，看着他爺爺帶走了他。到了晚上，他又偷偷地溜到赤松子的窗邊。
還未來得及敲窗，驀然聽到一聲暴喝：“小兔崽子！我就覺得你看松子兒的眼神兒不對勁！果然是你！”
祝融回頭一看，竟是赤松子的爺爺，他正滿臉憤怒地瞪着自己，嘴裏念叨着：“你個臭小子！居然敢帶壞我孫子！看我怎麽教訓你。”
說着便運起法力，毫不留情地攻向年幼的祝融——
“爺爺！”
剛剛還在屋裏的赤松子竟是一瞬間翻出窗外，擋在祝融面前。
“你滾開！你騙了你爺爺這麽多年，這賬還沒算呢！我連你一塊兒打！”
說罷他真的一掌招呼上來，也沒想過他的寶貝孫子能不能躲開，或者，會不會躲開。
“噗——”！
赤松子被一掌推了出去，祝融站在他後面，本能地去接他，也被撞飛出去。
兩人從二樓的屋檐上掉下來，落地時滾成一團，赤松子的爺爺也跟着跳下來，好似已經氣得不顧一切，竟把赤松子撇在一邊，拉起祝融又是一拳！
赤松子知道自己的爺爺腦子是有一點問題，偶然神經兮兮的，還有點陰晴不定，現在這樣他不算太驚訝，很快冷靜下來，沉聲喝道：“你想把他打死嗎爺爺！你怎麽跟他的家人交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