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51)
告道:“別有壓力,大不了大家同年同月同日——同歸黃泉,相信明年的今日,大家也能如今日一般聚首……我閉嘴。”
流螢仙子這才收回威力十足的眼神,目光森森。
“老娘才不想和你們一群臭男人共赴黃泉呢!”
馮曉:行吧,臭弟弟有你一往情深,我也能放心了。
眼神轉動,滴溜溜的大眼珠子倒映出一道莊重慈悲的清削身影上。
平心而論,身穿僧袍的神秀不顯山不漏水,可就是好看。
好看的不像是自己這張臉!
馮曉嫉妒的撇撇嘴,學佛的人就是吃香,光頭都比長頭發的吸引女修。
八寶菩提門裏佛法高深的大師不知凡己,但最出名的還是出山的小和尚各個俊美,姿容俊俏,由此可見,顏控的威力有多麽巨大!
單身等同于人生的馮曉打從心眼裏看不慣這個顏控的世界,可又不得不承認,好看的人賞心悅目。
如同自己身旁這個姓向的,如同面前這個拷貝了自家兄弟外貌的和尚。
“神秀,你就和我們這麽老老實實等着,不怕作繭自縛嗎?”
馮曉剛說完,就看見神秀含笑的雙眼,在這雙眼睛前,自己為何挑釁,挑釁的目的都被扒的幹幹淨淨。
嘁!所以自己讨厭和尚!
神秀:“阿彌陀佛,貧僧可學織工妙手,自行取絲成衣。”
“呵呵,你開心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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失去興致的馮曉耐心的又等了一陣,那不知從何處傳來的動靜越發頻繁了,漸漸的連整個世界都開始顫抖。
馮曉凝視黑沉的遠方許久,突然在又一聲震動中福至心靈。
有什麽要開始了!
咔嚓——
一顆圓潤的仿佛雞蛋,又似鵝卵石一般的物體裂開一道縫隙,縫隙的邊緣虛化成煙,露出一點點不祥的內裏。
鳳凰主宰此時已經抽掉走天啓境八成靈氣,連帶着劃分時序,維護天地運轉的法則也因此傾覆,而那些依托在天啓境法則之上的“卵石”,更是無法維持自己本身的秘境特性。
輪回因此開裂。
黃泉不再堅固。
滔滔不休的怨念之河,在見光之後,必不可免的變得脆弱。
而這——
對沉淪入河底不得解脫的亡靈而言,正是唯一的機會!
向君華帶頭低喝。
“動手!”
轟隆——!
四個人齊齊朝天空中虛無缥缈的骷髅巨身下手,只見龐大的沖擊過後,墨流剝落,鬼哭神嚎。
骷髅的另一面具象佛光,真正的模樣正是八臂千手的佛陀法相。
璎珞,寶瓶,琵琶,蓮花,寶珠,披巾等籠罩神異靈光的奇物在祂手中,眉心一點兒紅印仿若鴿子血般使之面容滿是榮華。
巨佛出現的瞬間,一股龐然的壓力險些壓的衆人無法反抗,但這種被禁锢的感覺僅僅是維持了幾秒鐘。
剛意識到,威壓就退去了。
剛察覺到,危險就飄然離開。
衆人面面相觑,皆不知剛才發生了什麽。
作者有話要說:我估計——這海是跳不成的。
以及,我想死,這麽多的替換,我真的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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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5、地藏王菩薩
一百一十九
溫池舟:“地藏王, 不要多管閑事!”
虛無的交界之地, 兩道目光于極境之處交彙,爆發,完成宇宙大爆炸一般的恐怖景象, 空間被一寸寸碾壓, 山河一地地崩毀。
最終,巨佛首先收回注視。
安逸祥和的佛家淨土上,頭戴金冠身披薄紗, 一舉一動仿若蓮花中人的巨大人佛垂下眼簾, 他身旁,一頭僅比他小上一圈的金雕安靜的站在菩提樹的枝幹上,他腳下, 姿容秀美的婆羅門女子仿佛察覺到人佛身上的氣息變化, 停下輕歌曼舞,恭敬的退到一旁, 同時, 一樣發覺到人佛身上的氣機有所改變的婆娑海向他的方向蔓延過來,又在瞬間被佛光鎮壓。
“迦樓羅, 你會懷念嗎?那曾生你養你長你的妖界?”
美麗的人佛無視婆娑海的試探,輕聲詢問着屹立在樹枝上,合起雙目,顯得十分安詳的金雕。
然而當金雕睜開眼睛,剎那間迸發出的兇性令那些體型矮小的婆羅門女子花容失色,安逸的氛圍瞬間被打碎, 變成零落的殘花,而他則踩着花瓣朝向太陽的方向冷聲回道:“地藏王,這沒有什麽可懷念的,曾生我養我的是妖界,我為妖界而戰,如今我已從淨土重生,便是淨土的菩薩。這麽多年都過去了,難不成你還在懷疑我?”
地藏王聞聲輕笑,蓮花花瓣形狀的眼睛彎出開心的弧度,細白的手指有種不分男女的精致魅力,揉亂金雕的羽毛時,仿佛小孩子一樣歡快。
“當然沒有,我最愛的迦樓羅。”
“那你怎麽會突然想問這個問題?”
地藏王溫柔的淺笑使百花羞赧,淡淡的蓮香從他曼妙的肢體間流動出來,一點兒也不像是鎮殺地獄,萬鬼臣服的苦海征伐者。
他更像一位莳花弄草的公子哥,而且是比女孩子還要美麗的那一種。
不止一次,金雕都深深懷疑這貨當年是怎麽發出“地獄不空誓不成佛”的大宏願,難不成當時人沒睡醒?
總之,地藏王的一舉一動落到金雕眼裏,全身上下都打滿了虛假廣告,這麽多年來,不知騙了多少年輕人。
“呵呵,”地藏王莞爾笑着,用指尖在迦樓羅嘴尖逗了逗,然後被不耐煩的他一口啄破,滲着琉璃光的金色液體從傷口處流了出來,滴落在地面立刻變成一位美麗的婆羅門女子,血液之中的生機之龐大,規則之玄妙,恐怕唯有這位地藏王才能做到滴血成人的壯舉。
金雕見狀不快的合起眼睛,兇性立時收斂。
“迦樓羅,不管怎麽說你也曾作為妖界一方守界大将征戰四方,時髦點的說法,你可是妖王,成日這麽悠閑可是有損你的威名。”
地藏王有意和金雕多聊幾句,奈何此地唯一可交流的對象興致缺缺,他無奈的嘆氣一聲,慢吞吞道:“牡丹王花揚。”
金雕的眼睛一下子就睜開了,金色泛黑的瞳孔深處寒光淩淩,仿佛有鬼哭狼嘯的背景沉澱,更有一道雷霆閃電,威懾性的劃過。
“你說誰!”
“花揚,”地藏王:“你的老熟人了不是嗎?”
金雕收起外露的情緒,納悶的轉過頭,朝地藏王問道:“你哪裏來的消息,據我所知,他不是早就死了嗎?”
地藏王搖搖頭:“還沒死,妖界這回派人過去了,但不知為何,派的都是一群小輩。”
“……什麽原因?”
“不清楚,”地藏王搖搖頭,盡管外形就像是供奉在廟宇間的神像,但他畢竟是擁有血肉之軀的修士,顧盼之間流露出的風采遠超泥胎木偶的呆板,此時撅起眉梢,神/韻優美溫婉,“自打你死在地獄,入我輪回法境已經過去千年,期間你斬斷生前塵緣,從一員妖界猛将淪為我淨土護法菩薩可有怨恨?”
金雕愣了一愣,它隐約發覺地藏王這次透露出的意思和先前的調侃不太一樣。
地藏王笑了笑,好脾氣的問道:“怎麽不回話?”
金雕狐疑的盯着他姣好的臉蛋,毫無兩性的特點,僅僅以“人”這一狀态執掌地獄大勢,如此才有人佛地藏王的威名赫赫。
然而他熟悉的地藏王絕不止于衆生口舌間的描繪,真正的地藏王遠比語言,文字形容中的更加深邃。
他不會小瞧一位古佛的智慧,可這也就代表了,當他想跟自己打機鋒,金雕的第一反應絕對是腦闊疼。
“你想幹嘛?”
金雕不答反問,眼神警惕,仿若千年前被坑的那一次。
那次對賭,直接導致妖界大将隕落成佛門淨土的守門神獸,那時迦樓羅的眼神和現在一樣警惕不已。
可是然并卵,他還是被吃的死死的。
地藏王幽幽嘆了口氣,形狀美麗的嘴唇勾勒出一抹笑意。
“準确說,我希望你去找花揚報仇。”
“為什麽?”
“你當年不是被耍的團團轉嗎?報個仇而已,任誰也挑不出錯,不是嗎?”
“我和你也有仇,你見我報了嗎?”
金雕扇扇翅膀,近乎将半邊天際遮擋的密不透風的雙翅在放松一會兒後就重新收攏在身側,漂亮的金色兇獸輕亵的鄙視着人佛的壞心眼。
“你其實是想給人搗亂吧!”
“嘿,就是找個借口,幹嘛這麽較真?”
金雕被地藏王搞得特別無語,沒好氣的撇頭。
“不幹!”
地藏王幽幽的看着他,直到确認迦樓羅沒有幫忙的意思他才放棄的撅起眉心。
這回金雕不禁問道:“誰讓你看不順眼了?”
“一個罵我多管閑事的家夥。”
“啊?”
“雖說地獄的歸地獄,地上的歸地上,但我好歹也是堂堂地藏王!見面就唾人家多管閑事算怎麽回事,他有沒有把我當回事!”
“……所以你就打算給他找麻煩?”
“對!”
“……”
金雕滿心無語,凝視地藏王的眼神宛若看一個三歲智障。
“你好歹是地藏菩薩……”
然而地藏王不以為許反以為榮,振振有詞的說道:“都說了地獄不空誓不成佛了,這地獄不還是沒空呢嗎?我幹嘛要有偶像包袱!”
寄希望他能讀懂自己的眼神,是我的失誤。
金雕心塞的用翅膀擋住臉,任由地藏王戳自己腦殼也不擡頭。
地藏王:“你這是幹嘛?”
金雕:“閉嘴,放我靜靜!”
“靜靜是誰?”
“滾!”
恐怕誰也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地藏王私底下其實是個愛玩記仇的活潑性子。
這也是迦樓羅死後轉世在淨土界後才逐漸發現的真相,當他發現之後……一切都晚了。
迦樓羅:當年為毛想不開信了他的邪?
“諸天萬界唯一一個自號人佛的僞佛,叛出大雷音寺之後立下大宏願,常年駐守苦海邊界,把守地獄大門。現世明明已經很久沒有聽見和他有關的消息,可他剛才為什麽突然借巨佛虛影顯現?”
涉及到地獄這個級別的人事,就算是溫池舟也無法輕拿輕放,再加上有用視線交鋒一場,他的心情很微妙,隐隐有種什麽東西脫離掌握的預感。
“錯覺?”
到他這個層次連直覺都有特殊含義,更別說錯覺了!
溫池舟不禁緘默不語,沉眸思索良久,終于豁然開朗。
原來如此,不是錯覺,而是——心動!
他若心不動,此間形勢當然盡在掌握,可他若心動,雨落水面漸漣漪,自然會朝着整個湖面擴散開去。
使這一切出現變動的不是外物,而是內裏。
是他自己。
也就是說——
溫池舟的視線不禁再次落到向君華身上,隐隐刷新了自己對此人的定位。
這個人對我的影響竟然比我以為的還要大!
他不禁再次陷入了思考。
與此同時。
巨佛消失後,向君華等人沒有第一時間出去,如他之前所猜測的,骷髅是墨流的核心,核心也意味着黃泉的基礎。
骷髅被破,秘境變得很不穩定,原本乖順的被裹挾聽話的怨念頓時暴動逆反起來。
墨流一層一層的掀開屏障,觸目所及,到處都是厲鬼在哭嚎,那聲音密集而尖銳,仿佛擁有鑽進心底的力量,意志稍不堅定,少不得要血液逆流,爆體而亡!
幾個人第一時間封住聽覺,但效果少的可憐,沒有聽力,那哭聲依舊尖銳刺耳,直直的鑽入到腦袋裏,逼得人恨不得以頭搶地才好。
幸好這哭聲沒多久就變成了慘叫,一顆顆瞪大眼睛流出血淚的頭顱在一陣尖叫中泯滅成灰煙,然後升浮向虛空。
流螢見了,不禁奇怪。
“它們是到哪裏去?”
“修補裂縫,”向君華看了一眼就給出答案。
流螢仙子:“啊?”她驚訝的張張嘴,一副無法理解的樣子。
向君華一邊等待時機,一邊耐心的解釋道:“剛剛那些動靜就是這個秘境被人從外面破壞了,現在是秘境本能的試圖修複自己,那麽最好的材料當然是誕生自這個小秘境的厲鬼。別看他們都是小人物,不起眼,可輪回這麽久,他們每個身上都攜有法則之力,放在外面各個都是‘天材地寶’!”
神秀不禁嘆道:“不愧是黃泉世界的雛形,形貌雖是可怖,卻直指本源!”
幾人聽見他意有所指的說辭,目光不禁落到那些枉死鬼的臉上。
還別說——
确實形貌可怖……
流螢仙子被醜的當場倒吸口涼氣,幸好沒讓她糾結太久,向君華一聲“就是現在”,她忙不疊的逃出這個怪異的秘境,不用繼續為醜貨煩惱。
自墨流當中脫逃,擡眼就看見滿目深邃中流淌的銀河萬千,神秘靜谧的夜幕,顆顆星子閃爍柔和的光芒。
流螢仙子打從心眼裏贊嘆一聲:“好美!”簡直洗眼睛!
然後才放眼四周,下意識尋找起同伴。
他們逃的時候前後沒有差多少,她一擡眼就看見馮曉,向君華,倒是沒瞧見神秀。
流螢仙子剛想張嘴詢問,下一刻,驚人的交手聲就從不遠處傳來。
龐大的聲浪哪怕相隔數裏依舊波及到了這裏,流螢仙子還沒反應過來,向君華與馮曉卻是福至心靈的對視一眼。
他們齊聲道:“果然等的就是這時候!”
流螢仙子一臉不解!
作者有話要說:真理越辯越明。
在這文裏,思考的多了就心動了。
別問是怎麽心動的,問就是高智商人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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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6、他虛心求問
一百二十
昏暗的天空中, 兩道金光疾走閃爍, 竟是不比天上星辰黯淡多少。
緊促的追擊中,其中一道金光回身一掌,浩然佛音鎮壓萬魔, 另一道金光沖勢立時被阻了一阻。
覃越澤冷眉倒豎:“神秀!你想往哪裏逃?”
“吾之本體, 你以為我會乖乖束手就擒嗎?”
神秀一改在向君華幾人面前的寶相莊嚴,清秀的白淨面龐邪氣肆意,雙眸之中佛光隐隐閃爍, 眨眼間就燃成紅蓮業火。
足尖踏前, 蓮影相随,覃越澤毫不畏懼的迎上這一掌。
砰——!
對轟過後,雙方各自退後一段距離。
夜風泠泠的吹過二人。
神秀反常的勾起嘴角。
覃越澤見狀不着痕跡的的側過身來, 故意問道:“你笑什麽?”
神秀凝視那張與自己一模一樣的俊俏面容……不對, 應該反過來,自己的長相是随了他的英俊倜傥。
作為一道“影子”, 與本體亦步亦趨方是天理。
然而想到這天理是何其殘忍冷酷, 神秀就心生不甘!
“我在笑,不愧是一主一副, 一正一邪,居然連動手的時機都想到一處去了!”
神秀聲線殘虐,就好像将他一直維持的慈悲假象一點一點撕開,露出漆黑空洞的真正模樣。
不過是一道無血無肉,無情無義的影子。
這影子穿上人皮,有了人相, 才變成了神秀。
可是這人皮,這模樣來自另一個人,若他承認自己是神秀,影子就無從歸屬。
覃越澤好似看出他的想法,眼神微微變化,風輕雲淡的回道:“我知你一直找機會想要逆轉正副。”
神秀靜靜的看他一眼,竟是也道:“我也知你一直在找機會消滅我這個僞物。”
覃越澤笑了。
“你終究是我,所以想到一處,可你知不知道,我特別了解我自己?”
神秀淡然:“是說你按兵不動,将我視作跳梁小醜這件事嗎?”
覃越澤扯扯衣袖,平靜的說道:“可別妄自菲薄,你終究是‘我’,小看你也是小看我自己,如你所知,我從不小看我自己。”
“呵,”神秀一聲輕笑,眼神之中流露出如水般的涼意,不到風雪漫天之時,就已有霜氣染上衣擺發梢,他鄭重說道:“終于見到你本人了!”
覃越澤神色不變。
兩人隔着一段距離靜靜對視。
半晌,覃越澤突然開口:“要不要來對對看,我們都算計到對方的哪一步?”
神秀不動聲色的扣緊指尖佛珠,根根手指白皙修長,如玉石般溫潤浸涼。
“好。”
身為本體,覃越澤大方的決定由自己先來。
“我想你一定在什麽地方留下後手,對不對?”
神秀瞧他一眼,淡道:“這可不能作數,畢竟你我心知肚明。”
“成吧,”覃越澤潇灑的甩甩袖擺,眉目修長,神态張狂桀骜,一頭長發未經打理就這麽垂落腰下,深色長衫,褪去最後一絲莊嚴法相,唯有眉心一點兒紅痕,證明他出身佛家,乃是受過天龍八部劫的正經佛子,他看着對面頭頂結疤,琉璃法印尚在的神秀,神色微妙,仿佛看見某個時間段中的自己。
這方世界的“二重身”相當奇妙,真真兒好似将佛門時期的自己自時光中硬生生拉扯出來,光明正大的擺在原主面前,讓人難辨真假。
“若我說,我自打睜開眼睛就知道此身處境并不簡單呢?”
神秀“哦”了一聲,靜道:“洗耳恭聽。”
覃越澤輕笑出聲,軟嘆一口,慢悠悠的捏玩起手指。
“終究是受罰入世的狀态,思來想去頓覺不妙便留了一個心眼,後來左思右想,大致鋪墊出一出殘局,直到另外幾人入局,方瞧出玲珑技法。”
“其中,我想到你。”
神秀:“我?”
覃越澤笑道:“自然,我想到,若世上有天敵,怕不是只能與‘你’為敵。”
神秀一眼見他,看出他眼底躍躍欲試的魔性,忽然恍然大悟。
覃越澤是什麽人?
身為他的影子神秀再清楚不過!
平時變作平凡模樣,吃着軟飯,叫人有意無意的忽略,而他正好借此魚龍入海,體驗世間百态。
覃越澤此人,是一頭自無邊佛法中蛻去凡身的魔龍!
昔日八寶菩提門八位大法師試圖渡化他心中魔念,卻皆在他身上功敗垂成,無力看他破門而出。
如今,他笑,豈能是什麽好事?
神秀臉色緊張,恍惚意識到自己錯過了什麽,忽略了什麽。
這個人不是在和自己打機鋒,更不是在和自己玩什麽有你沒我的把戲。他是真心的拿自己做敵人,現在的,未來,他期待自己變成他的大敵!
剎那間,言辭之間透出的深意化作龐大的壓力,壓迫的神秀險些不能呼吸。
佛珠一下子因他用力過猛發出“嘩啦”的聲音,神秀聞聲醒悟,看覃越澤的眼神仿佛看一個從地獄中逃脫的邪魔。
“你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覃越澤大笑,擊掌自得。
“你猜到了!你也想到了!不愧是‘我’!”
神秀愕然至極的表情顯然愉悅到了這個心态詭異的佛門叛徒。
覃越澤笑聲傳出老遠,緩過勁兒來他自得的詢問神秀的想法。
“不好嗎?”
當然不好!
擁有覃越澤部分記憶的他和修真界所有人一樣,視心魔界隕落,世間再無心魔劫一事當做常識。
但是覃越澤話裏話外的意思,竟是想要利用“神秀”的特殊屬性為自己做出一個“心魔”來!
實在難以置信!
他萬萬沒想到,在所有人都開心于長生路上少掉一個劫難時,會有人別出心裁的為自己造一個劫數出來。
他要制造一個最了解“自己”的敵人,這個敵人必須全方位的和自己作對還不落下風!
哪怕只是短短幾句話,神秀就聽出覃越澤話裏話外透出的執意。
這讓神秀心頭發冷,有種重新認識了這個本體的感覺。
專門為自己造出一個最了解自己的“殺手”,這豈不是瘋子才有的思考方式?
而神秀和覃越澤兩人的特殊對立,注定了有你沒我,保證神秀只要能一次次活下來,絕對會是覃越澤的最大敵人!
更令神秀無言的是,這副身體在各種方面都和覃越澤一模一樣,這意味着覃越澤能達到的境界,神秀也一定能做得到。
從敵人的角度,這簡直是天衣無縫的一對。
可從神秀個人的角度,他渾身發冷,隐隐感到恐懼。
“你瘋了嗎?”他喃喃出聲,手指無意識的攥緊,在白皙的掌心留下月牙形狀的痕跡。
覃越澤淡然一笑,雲清風楚,神态傲然超脫,有種遠超大多數強者的疏闊氣度。
“一個人的游戲太沒意思了,而這世上又有誰比我更适合做我的敵人呢?”
神秀演練顫抖,無意識的呢喃變成了肯定。
“你瘋了!”
“……”
嘴角拉開,黑夜覆蓋上挺拔颀長的身形,藏起大部分的表情,僅僅讓這個“笑”變得觸目驚心。
覃越澤道:“不要撒嬌,你源自于我,我給你一個存在意義不好嗎?”
不好……
神秀想走,想離他遠遠的,但是覃越澤絕對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只聽他笑意吟吟的說道:“當我發現你的存在代表了什麽時,我的腦海中立刻勾勒出了計劃的一部分,就像是我先前所說的……”
一局殘子,算不得完整。
“後來我的哥哥機緣巧合的找上了我,寥寥幾句,我不得不左思右想,如何使珍珑重現。”
故而左思右想,終于大功告成。
“我将你走出的每一步棋都看在眼裏,算到極致,落到實處,逐漸确信了你有這樣的資格。”
別謙虛,因為目前為止你的想法和我一般無二。
“你收攏宴會上的朝中大臣,奪他們的信仰亦是在奪大豐國運,大豐朝臣哪怕平時不作為,但只要他們在位一天終會受龍脈庇護。只要他們活着,你就能借國運具備越級戰鬥的能力,神道缥缈無形,你這一手确實非常漂亮。”
“後面殿中衆人慘遭屠戮,而你視若無睹,目的是為了隐藏自己的真正目的對不對?”
“秀兒,從你誕生的時間看來,你的每一次落子不輸給任何一位老辣謀士,唯一的美中不足是叫另一個人看出你的打算,這就讓奇謀的效果大打折扣。”
覃越澤就好像教導後輩一樣,慢條斯理的将他做過的,算過的每一步拿出來,細細拆開講給他來聽,沒看見也可以說不在意神秀漸漸難看的臉色,活似一位盡職盡責,為了學生矜矜業業的老師。
談到神秀隐藏起來的幾次手筆,他嘆了一聲,略感遺憾的點評道:“神道之中利用恐懼掠奪信仰的手段最是常見,信仰又分三六九等,無疑,混雜着國運的信仰值得你專心謀劃。你先是用庇護的手段奪了一部分信仰,後面又在他們遭到屠殺時,再次割了一波韭菜,有了續航之力。”
“但是你有意隐瞞,完美把實力保存下來,可是你的打算被人看破,盤算落空,這是你的第一處失誤。”
“不過這不要緊,重要的是你的底牌被人看穿了。”
覃越澤略帶遺憾的表情就好像寫了這樣一句話,“既然能做的很好,為何不做的更加完美?”,深深刺痛了神秀的心。
神秀冷笑一聲,甩甩袖子,眉間的邪氣因這番交談變得更兇,戾氣倒映在身後,本就淺的幾乎等同于無的影子也仿佛具備了實體,好似邪魔鬼怪一樣形狀可怖。
提起這兩個人的本質也是奇了!
一正一邪,按理說正的應該是本體,邪的應該是身為僞物的神秀,可真正的情況卻是覃越澤由佛堕魔,叛出宗門,自身屬性邪異異常的神秀偏偏繼承了覃越澤在佛門修禪時的影子。
這也就導致——
覃越澤桀骜大膽,氣度頗有魏晉疏狂之風,眼中卻有一股魔念頑固不去。
神秀清秀妖态,一念而邪氣肆意,任誰看來都是一等一的妖僧,可論起眉目之清正,竟是能讓多年修身養性的高僧都不如。
可看他們平時的作态。
前者就是個吃軟飯的,後者寶相莊嚴,一個比一個能演!
現下兩人對峙,殺機潛伏在任意一道眼神當中。
覃越澤被嘲諷也不以為然,不緊不慢的接下話茬。
“你不滿?”
他虛心求問,目前神秀表現出的素質令他非常滿意,但他還想要看看神秀究竟有沒有這個本事繼續按照自己安排的路線走下去。
這期間如果出現任何不對,他都不介意直接弄死他,放棄這個不成功的謀劃。
畢竟,他要培養的是一個能“殺死”自己的敵人,而不是翻不出自己掌心的“玩物”。
命中注定兩人為敵,他要他做自己的心魔,且——不容反駁!
作者有話要說:感謝在2020-01-21 21:22:26~2020-01-22 22:06:2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三滴水 1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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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7、狼中哈士奇
一百二十一
兩人在今日之前沒有真正見過面, 但是作為一個影子, 對本體的感情和了解注定了初次見面也不會感到生疏,但哪怕做過許多心理準備,神秀也不曾想過, 自己的本體居然一見面就告知給自己這麽一個瘋狂的想法。
那個瞬間, 神秀不寒而栗!
但随後,他竟然覺得還不錯。
并從心底認識到,他們兩個果然是一個人!
即使是殘缺的影子, 體內也隐藏着瘋狂的因子, 兩人幾乎是一拍即合,氣氛逐漸緩和,混雜其中的殺意卻越發濃厚, 隐隐顯露出刀光劍雨的虛影。
神秀半點兒也不意外, 代入思考一下就能想到,覃越澤這個人是個典型的完美主義, 既然決定了, 就不可能會放水。
接下來若發生厮殺,自己如果不敵他的算計死在此地, 剛剛談論的一切都将被他抛在腦後,廢棄的方案不值得他二度着手。
在他看來,自己既然是他的心魔,沒有不斷成長的潛力,逆天改命的氣運,那麽死在他手裏也是理所當然, 身份也不會是他口中的“心魔”,而是那些折在他手中的“無名小卒”之一。
似乎覃越澤的想法中,心魔本就該是他最難纏的敵人,稍微費力一點就解決,那才不是他的心魔劫!
對自己自視甚高,又無形中展露出唯我獨尊的霸氣這才是覃越澤。
神秀當然不會認為自己被小看了,除了一絲不甘就是躍躍欲試。
因為覃越澤玩弄劫數,他也在承擔着“劫數”所帶來的風險。
往近了說,等下要是神秀成功逆襲,送他一個血條清空之術,自然完成心魔壯舉,将覃越澤過往的一切取而代之?
況且某種意義上,身為覃越澤影子的神秀合該就是他的“心魔”。
想明白之後,神秀首先流露出一抹笑意,其後就是同樣微笑起來的覃越澤。
此時若有人将這兩人唇邊揚起的弧度做比較,定然會發現兩人此刻的表情仿佛鏡中倒影,不差毫厘!
擡眸之間,視線不經意的相撞,兩人心底具是輕咦一聲,發現對方的表情和自己這般相似,不禁懷疑,他們兩個的想法是否也在這一刻重合了。
……
已成廢墟的大豐皇宮。
向君華出來後首先用神念掃遍了附近,然後得來一個不錯的消息。
怨念爆發時,那些僥幸活下來的僵屍最後還是沒有逃過被一波帶走的下場,估計當時他們砸化工取暖中看見的人頭,就有幾個是這些活着就被做成怪物的可憐人的。
不用專門去把他們找出來消滅,向君華感到心情不錯,之後又見到另外兩人緊随在後的跑出來,眉間一松,緊緊懸起的心髒重新落回肚子裏。
盡管他一直表現的游刃有餘,這也不代表他真就是個大佬。
一開始被趕鴨子上架,後來幹脆破罐子破摔。
向君華表示自己實際承擔着巨大的心理壓力,現在一切正在往好的方向發展,他終于可以松下口氣了。
向君華:呼——!可算沒有白學溫池舟的做派!
在确定神秀,流螢仙子等人全是不好對付的強者,他下意識在腦海中搜索合适的大佬人選,下意識的挑中了溫池舟。
還別說,深沉內斂的智者風采确實為他加分不少,起碼流螢仙子就沒發現他傻白甜的本質,對待他的态度一開始就拿出了誠意。
後面緊跟着就遇上神秀,他也曾咯噔一下,心道不好,可仍舊運用腦補出來的裝逼畫風,完美的維護好了形象。
現在事情告一段落,自己稍稍放松一些,應該也沒什麽了。
不過回頭想想也是郁猝的很。
多殘酷啊,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