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章 ,大家別忘記前面的訂閱! (7)
伍裏的小兔崽子都皮實點兒,別得罪跟在溫池舟身邊的那個人。”
副官先是謹慎的将将軍大人的命令記下,然後才将疑慮訴說出口。
“溫丞相身旁的人是何等身份,需要将軍如此特別對待?”
自家将軍可是連溫丞相都怼!這樣一想,對方來歷只怕更加不凡。
高力不禁嘲諷的勾勾嘴角,半是不耐,半是冷然,但還是耐心的回複道:“人家是高高在上的修士,懂了沒?沒事別晃悠到他們跟前礙眼。”
不然死了都沒處說理去!
副官一聽是修士,連忙瞪大眼睛,瞳孔微微發顫,好似提到了一直隐藏的好好的心理陰影。
高力見狀嗤笑出聲。
“瞧你這沒出息的樣子。”
“可是将軍,那是修士……”副官有心想說點兒什麽,但被高力粗暴的打斷了。
高力道:“這我當然知道,不就是修士嗎?當誰沒看過似的!”冷哼出聲,然後就不再理會心有餘悸的副官,大步朝着營地的方向走去。
副官無法改變高力的意志,只能着急的在原地踱步,然後在高力的身影即将消失在視野前連忙追了上去。
這一夜,群星暗淡,那些隐藏在山林當中的鬼魅山靈仿佛被解開束縛,正在妖異的月光下狂歡亂舞。
陰森森的廟宇前方,一整塊被特意修飾出來的空地上,群魔亂舞。
有不入流的精怪,也有人死去的靈魂,還有一些無法形容的不可名狀的滲人鬼物……他們集合到一起跳着不知名的舞蹈,然後在一股莫名的力量的引導下,一股腦的鑽入到廟宇正堂的金身當中。
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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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邪異奇詭的陰沉鐘聲,在寺廟當中的所有燈火無人自燃後,遠遠的向着廟外傳遞開來。
燭火燃起不自然的幽綠異光,将金身佛像照耀的更為邪異古怪。
這一道鐘聲傳遞到山腳下的村子裏,已經洗漱睡下的兩人不約而同的睜開眼睛。
向君華起身,表情還是剛被吵醒的迷茫,隔壁屋子,溫池舟抓起屏風上的外衣披上肩頭,敞開的窗戶外,隐約可見朦胧在夜色下的群山身影。
溫池舟的目光幽深的不像是其他人那般不明所以,他似是看穿了這異象來源,眺望着遠處漆黑一片的夜幕,緩緩說道。
“午夜鐘鳴,如此不祥的風……居然來對了?”
作者有話要說:向君華試圖護短,向君華護短失敗。
我的性子怎麽就這麽弱呢?!向君華拍桌大怒。
溫池舟淡淡道:沒事,能窩裏橫就行。
向君華:……實不相瞞,我覺得你在黑我,還有證據!
作者——
是不是要過節了啊?茫然撓頭?
135、晉江文學城
一百三十九
“溫池舟, 你聽見鐘聲沒有?”
隔壁屋的向君華打開窗,臉上還帶着幾枚睡懵了壓到的紅印,暴力揉臉驅散了睡意的眉目嚴肅許多。
這年頭很少有人大半夜的不睡覺, 故意點燈熬蠟, 就為了看看月色,一言以蔽之,那是有錢人的裝逼, 不是窮苦人的生活。
所以窗戶一開, 附近的人家已經早早安置, 入目就是一片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
普通人的視野頂多看清這窗外半徑五米以內,全靠桌子上點燃的油燈續命,再遠一些就是徹底瞧不清楚了。
向君華還好,修士五感敏銳,他還能看的再遠一點。
記挂着那道詭異的鐘聲, 沒有故意調侃隔壁大晚上的不睡覺, 三兩下躍過窗沿,雪白的衣擺飄飛, 然後像是燕子翅膀一樣優雅滑落, 整個人身高腿長,幾步來到窗前長身玉立的一靠,擡眼就對距離自己不到半臂距離的人道:“那應該不是我睡糊塗後做的夢吧?”
溫池舟新奇的看眼這人,雖說現在天色暗沉,周圍也沒有旁人,但穿着亵衣就跑出來, 未免太有傷風化了吧。
穿着睡覺的衣服到處跑,在古人眼裏這和裸奔又有何區別?
向君華雖然急着弄清鐘聲來歷,但溫池舟流露出異樣的眼神提醒了他, 他後知後覺的看向自己。
呵!
“把你衣服借我一件,反正這裏只有你看不順眼。”他說的沒錯,這種時候會在意自己穿了什麽這點兒小事的,也就這個生活精細到龜毛的溫大丞相了。
大大方方的朝窗子裏頭的溫池舟伸出手,明明都穿着一樣的衣服,怎麽就你肩頭多了件東西?既然看不順眼的是你,那你就負責給我件衣裳吧!
向君華催促:“快快快!”
溫池舟啞然,無奈搖頭,擡手從內室裏招來一件黑底滾金的中衣丢給他。
衣服飛過來時,向君華麻利的接到,然後潇灑的披上肩頭。
挑挑眉,他不羁的道:“帥不帥?”
溫池舟含笑點頭,平靜的拂去衣袖上因為剛剛的動作出現的褶皺,暗色的布料在點燃的燭火下反射星辰般的流光。
向君華見狀嘀咕道:“反正你左三層右三層的,借我一件怎麽了?”
每天出門都和竹筍似的,要不是長得好,看你還帥不帥的起來。
話沒說完,就遭到溫池舟投來的一道眼神。
燭光暗淡,鳳眸明亮,潔淨的面龐不帶半分睡意,墨色裏衣修身拔挺,一道眼神抛來,就是說不出的情意缱绻。
合身的黑衣仿佛天上的夜幕遮蔽朗空,讓此時的這個人流露出和以往截然不同的冷銳風情。
視線不自然的落在對方衣領交疊處的位置,終究是剛從床上起來,那塊地方不像是平時那樣遮擋的嚴嚴實實,而是松散的露出一小段白皙的皮色。
繡娘巧手編織到一起的銀色暗紋在燈光的照應下緩緩流動,仿佛小蛇一樣纏繞着衣領的邊緣,暗示性的往下延伸,本就白的發光的人,卻好像耗費了大量筆墨,只為故意展露出的那一絲惑人性感。
黑的黑,白的白,黑白分明的讓人心頭發空,那雙沉靜的眼眸也似有感觸一般的蒙上一層神秘的色彩。
這人一到了晚上,一脫掉衣裳,是不是就打算變成妖精來索我的命啊?
向君華不敢再看下去,抱住手臂,神色深沉的只差唉聲嘆氣。
隔着一扇窗的距離,窸窸窣窣的穿衣聲劃過靈敏的耳際,向君華瞪大眼睛,速度不慢的想到了什麽,連忙轉過身盯着視野中的那個人,大聲抗議。
“這個時間出去,你認真的?”
屋子裏的人正将不知第幾層的中衣系好,聞言唇邊笑意淡雅如蘭,恣意動人。
“就是這個時間才應該出去。”
向君華不解:“原因呢?能不能不賣關子啦?”
溫池舟笑了笑,拿起睡前拆下的一枚玉簪,簡單的将如墨青絲挽起,幾率發絲冠的松散,擋住半截白嫩的耳尖。
“鐘響了。”他嘆息,然後又笑了起來,像是在說一件無需思考的常識,“所以該來的都來了。”
“……”向君華聽得懵懵懂懂,但大致了解到他們等下要出去打一場硬仗,今晚肯定是睡不成了,所以——幹!
不爽歸不爽,他爬回屋子的速度卻不慢,就是不知道放着大門不開非要爬窗是怎樣的愛好,省事?
較之溫池舟那邊兒要少的多的衣物,方便他和溫池舟不差分毫的踏出房間。出門後,兩人全都沒有拖延,而是默契的對視一眼,聯袂朝着村外軍隊駐紮的營地走去。
和一到晚上就黑的不見五指的村子裏不同,軍營當中仍點燃無數火把,用來防備宵小。
巡邏的将士按照長官們的排班,将晚上的三個時辰安排的嚴嚴實實,營地外兩個踏着月色趕來的身影沒等多麽接近就被眼尖的斥候發現了。
“軍營重地,來者止步!”
守門的将士大聲呼喝,手裏的武器已有蓄勢待發的力量。
只聽黑暗當中傳來一聲隐晦的嘲笑。
“我們這是被當賊了嗎?”
向君華與溫池舟一同出現,向君華還好,但代國丞相的臉在這裏卻是人人皆知。
溫池舟一露面,視線範圍的将士立馬不敢怠慢,抱拳施禮,還有機靈的人,立刻跑向中央營地的将軍帳,通知正在休息的主将。
大晚上被兩個讨厭的家夥叫醒,高力的臉色很臭,但他再臭也要伺候好溫池舟這貨。
從高力臉上看出一長串不情願的向君華暗地裏抽抽嘴角,溫池舟這人忒不厚道,明知道高力厭惡自己,可就是不忘偶爾撩撥一下人家,看看把人孩子氣的?
高力用一副壓抑的語氣,冷冰冰的警告道:“溫丞相可是有要事委托本将?”
沒有老子和你沒完!
溫池舟表情淡然,好似壓根沒有在意高力硬邦邦的口氣,手指把玩着核桃,慢條斯理的就将自己的來意一一訴來。
這對文玩核桃一出場,高力的眼角就在抽筋和僵硬之間徘徊不定,看起來面容猙獰的特別吓人。
“你的意思是,今晚山中将有大變?”高力并非因私廢公之人,因此不管他心裏對溫池舟有多少意見,兩人仍舊是代國朝堂上的文武雙壁,正事上,他一向是靠譜的。
揮手叫來幾名副将,命人派斥候入山查探,全程幹脆利落,不含水分,看樣子是真的将溫池舟的話聽進去了。
向君華若有所思的在兩人臉上轉了一圈,然後偏開頭偷偷打了聲哈欠。
他還沒睡醒呢。
勉強從幹巴巴的眼眶裏擠出一兩滴眼淚,向君華覺得自己眼睛裏肯定冒出血絲了。
“向君華。”
“向君華?”
“嗯?在。”
第一聲響起的時候,昏昏欲睡中的向君華沒反應過來,第二聲再來時,他抹了把臉,看起來總算精神了點兒。
向君華:“有事?”
手指輕輕敲擊面前的木質桌案,一聲一聲回響在這帳子當中,心驚肉跳感頓時變得無比清晰,尤其是在沒人說話的情況下。
高力聽的有些心驚,不知溫池舟這是想鬧什麽?
溫池舟眯着眼睛,從臉上一點也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麽,只能從他的語氣之中勉強判斷一二。
“你和我一起聽見的鐘聲可不是個好兆頭啊。”
向君華擺出洗耳恭聽的态度,幾次下來他都習慣,如今表情擺的特別誠懇,就跟聽老師上課一樣,“怎講?”
溫池舟:“鐘自上古之時就有祭祀天地,鳴聲示警的責任,不論是凡人的祭天大禮,還是喪葬之時鳴鐘告哀,皆是從此演化而來。但鐘聲響起最頻繁的地方,你猜是何處?”
向君華此時暈乎乎,一時沒有反應過來,倒是高力在旁,冷靜接茬。
“是廟宇和道宮,主張祭祀與喪葬。”
說完就看到溫池舟投來的似笑非笑的一瞥,高力嗤了聲,不高興的撇開頭。
對旁人溫池舟就沒那麽溫和了,尤其是朝政上還有過節的高力,只聽他不冷不淡的說道:“正是如此,但你可知這兩者為何懸鐘待鳴?”
之前反應慢了一次,被人搶答了,這次向君華捏捏大腿,疼痛刺激的自己狀态良好,腦筋一轉,想起最近談話中幾次談及到的對象,福至心靈。
“因為……都和神有關?”
“……”溫池舟眼中漫上笑意,輕輕點頭,盡管事态發生之後,向君華就沒見溫池舟不笑的模樣,但這會兒的他看來,笑容真切多了,不再像是之前那樣,疏離中透着漠然,有種隔離于外的冷清。
溫池舟不知向君華心中所想的有那麽多,耐心的解釋下去。
“鐘是禮器,廟宇,與道宮這等經常需要祭祀告神的場合缺不了它。不論是上達九天,下通地府,鳴鐘一向必不可少。可剛才那道鐘聲并無天地罡正的清氣,反而陰煞非常。故而我推測,八成有陰邪鸠占鵲巢,原本清正的鐘聲沾染煞氣,恐怕統禦此山的正神不在,小鬼惡神反居主位。”
聽到這裏,向君華舉一反三,順勢說道:“和我們追查的淫飼有關?”
“孺子可教。”溫池舟開心的眯起眼睛。
被這和諧的一幕惡心夠嗆,高力大力翻了個白眼,一反平時上朝時的穩重模樣。
半個時辰後,沒有一個斥候回來。
已經意識到山中發生了大事的高力揮兵拔營,果決道:“不等了,上山!”
向君華不禁開口:“不再猶豫一下嗎?”
自己和溫池舟沒什麽,但這些士兵可是肉體凡胎的凡人,就這樣進山,很可能回不來!
“小子,你是修士吧?”高力不怒反笑的說道:“那你知道這片大地屬于哪裏嗎?不需要你回答,我來告訴你,這裏屬于代國,我是代國的士兵,他們每個人都是代國的鐵壁,所有人的祖祖輩輩都葬在這裏的每一寸土地之下。現在你告訴我,我們應該猶豫嗎?”
向君華肅然起敬,仿佛頭一次認識這個嚴肅的男人。
“您說的對,您請!”
目送這一大隊人舉着火把,一往無前的走向漆黑的山林當中,前面的人很快消失掉蹤影,後面的人無所畏懼的緊跟上去。
看了一會兒,向君華情不自禁的對溫池舟念叨。
“我剛才有被震撼到。”
溫池舟微微搖頭,淡如薄冷月色的唇線彎起一抹略帶暖意和嘆息的弧度。
“高力這人我雖然不喜他的愚忠,但有時我又不得不敬佩他。正是這一個個凡人,用自己骨血支撐起了一個國家的脊梁。”
作者有話要說:托腮)高力的人設很複雜,可惜我當初沒給他起個好名,換本書他起碼也是個主角名,再不濟年輕點兒也能是個位高權重的男二,可惜……
這是本不可名狀的修仙=-=
136、晉江文學城
一百四十
國家的重量有多重?
從一個時代的開始, 到一個時代的末尾,仿佛流星一般湧出,無數的文豪名将, 再加上那數不清的平民百姓, 才支撐的起來。
這般重量若具象出形貌,那麽就連追求超脫大道的修士都将望而生畏。無他,只因這無數人的意志彙集起來過于震撼心靈。
溫池舟在這時突然冷不丁的提到一點。
“覺不覺得這和成神很像?”
同樣是人類信念的集合産物, 沒道理會變成另一種東西。
向君華聽話的點頭, 說出自己的看法。
“是很像。”
“大膽點兒, 其實就是一模一樣,只不過這一股靈智的思潮指向的是國家這個概念,而不是個人。”溫池舟說道這裏,無聲的笑了一下,“若是指向個人, 那這個人定然是能成神的。”
向君華:“那為什麽沒人這麽做?”
溫池舟:“因為神道的修煉方法底層的小民可能不知道, 但祖上有貴血流傳下來的高貴人卻比誰都要清楚,所以民間打擊淫飼祭祀一事才那麽積極, 誰也不想自己頭上突然多出一個不可名狀之神。”
向君華納悶:“也不對啊, 你不是說正神信來只有好處沒有壞處嗎?”
溫池舟:“那要看你怎樣去想了,對于壽命不過幾十年的升鬥小民而言,有這樣一名大神庇護是天底下最好的好事,可對那些行使權力,操縱他人生死的人,他們早已不拘泥于溫飽而是希求更珍貴的東西, 那麽神的存在就不是那麽容易接受的了。不過這只是一般人的看法,在追求永生的修士看來,這樣得來的神位不正。”
“不正?”向君華咀嚼着這兩個字眼, 好似品味出了什麽。
“國強則神強,國亡則神滅。修士追求的是長生大道,豈能因不過幾百年的國運踐踏脫俗之身?”
溫池舟看眼這籠罩在夜幕下的山川大地,仿佛一頭巨獸匍匐于地,收斂爪牙。
“一國之君将天下視作自己的囊中之物,但修士卻清楚,天地河流,陰陽自然只歸天道所管。凡人的區區狂言,最能說的也不過堅持了百年,聽得多了,明君也變成笑話。”
向君華:“哎。說來還是修士看不上神道吧?盡管你幾次在我這裏推崇神道的肅重,可我怎麽聽都覺得這不是正道。修士修行,最後把自己修成不可名狀的東西,那修成的正果還是自己嗎?我覺得神道實在是有點兒可怕。”
“聽萬人之聲,便變作萬人的形貌。許納十萬人的心願,便擁有千手千腳,載負十萬人的能力……”
溫池舟莞爾:“若追求捷徑,神道其實是最好的選擇。”
然而向君華敬謝不敏。
“搞不懂你為什麽一定要和我聊神道,難道是因為我們接下來要面對的是修行神道的修士?”
溫池舟低聲反問:“我是在提醒你呀。”
“我?”
“因為我前不久才突然發現,向君華你仙道天資雖然不凡,卻似乎正在走神道的路子。”
溫池舟鳳眸深邃,搞得被注視的人渾身不自在。
向君華憑空造出一個小人用手托着,小人還機靈的做出種種表情,靈巧的就和個活人一樣,這确鑿無疑是天級修士的看家本事,用來證明自己的修行之道是再清晰不過的了。
“你想多了。”
溫池舟看也沒看向君華用手托着的那只小人,淡然的把視線移開。
“希望如此。”
空氣有些膠着,向君華不習慣的縮縮肩膀,看着前頭仍籠罩在一片黑暗當中的樹林。
高力他們進山不久後,他們兩個就選擇另一個方向入山。
入山路上無聊,雙方就随手拈來一個話題打發時間,順便漲漲知識。
溫池舟學識豐富乃生平僅見,有這個機會,向君華自然不介意多從他這裏學習些東西。
只不過聊了這許久,以他們兩人的步速早就該來到山腰建廟的位置,結果視野盡頭卻一片空白迷霧。
更值得注意的是,夜晚的山林本就該有鳥雀蟲鳴栖息,夜來捕食的野獸斷然不該讓此地這般安靜的近乎死寂才是?
“總覺得周圍濃霧中像是藏匿着什麽……”向君華一邊撥開路上的樹枝,一邊煩躁的把長袖挽起。
身旁的溫池舟穿得比他還複雜,一身跨入宮廷宴席也不失禮的廣袖華服,居然在這雜草叢生,灌木多的報複社會的山林野地行走如常。
向君華仔細觀察一下,發現他行走途中,雜草亂石自有一股清冷靈氣吹拂而過,腳步靠近時,碎石乖順的朝兩旁滾去,雜草灌木自然折腰……怪不得自己比人家狼狽,瞧瞧這精致勁兒?
服了服了。
脫下外衣拿在手裏,沒有人家控制靈力的精巧,他只能用這種方式避免狼狽。
修身的長袍一脫,內襯的暗紅色束袖就将修長的手臂和堅實的身材暴露無疑。
溫池舟掃過去淡淡一眼,揮揮手,開辟前路的靈力猛然加強了許多,這下向君華也不用和一路上碰到的樹枝較勁了。
向君華承情,只不過沒把衣服穿回去,道:“我們這是不是在繞圈子?”
第十六次走過相同的黑暗,他不是很确定的喊道。
不比向君華的不确定,記憶卓絕的溫池舟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答案。
“确實有鬼魂作祟,但似乎并無惡意。”
沒有惡意也是溫池舟選擇冷眼旁觀這無數圈的原因,身在這座正發生不知名異狀的深山當中,任何無惡意的存在都是寶貴的友軍,如無意外,他沒打算給此行增加變數。
他這麽一個對結果有嚴苛要求的家夥,意外應該是他最不喜歡的東西。
沒等向君華猜透這裏頭的歪歪道道,一聲聲清脆無憂的笑聲在黑暗當中回蕩。
“哥哥……”
“是大哥哥……”
“大哥哥吶……”
靜谧的仿佛一潭幽池的黑暗深處,一捧白灰般的陰風吹散地面飄零的落葉,一股腐爛的臭味從四面八方襲來,那些突然多出來的矮小影子活潑的向他們靠近,然後像是小動物一樣圍成一圈。
稚嫩的叫喊聲在耳旁越發密集,向君華眼睜睜看着那些矮小的影子變多,最後将他們圍繞的密不透風。
向君華靠近溫池舟,整個後背毛毛的,黑天見鬼可還行。
“我覺得我要不行了。”
自從鬼靈出現表情就沒怎麽變過的溫池舟見狀,詫異的問道:“你怕鬼?”
“不怕。”
“可我怕熊孩子。”
向君華死目,陰風散去,随鬼魂一同升起的冷霧當中還混有淡淡的臭味,天空的月亮灑下薄薄的一層冷光,照亮這些矮小身影的真面目。
一個個面色慘白的小孩子手牽着手像是做游戲一樣将他們兩個圍在中央,如果他們全都是死在這座山上的,那麽這座山上早逝的孩童的數量多的吓人。
向君華一眼看去,竟是沒有得出準确的數字,只能看見一個又一個小腦袋消失在灰霧的邊界。
向君華兩人不說話,孩子們已經自顧自發聲。
“大哥哥快走吶,不要往裏面走了。”
“是吶,是吶,很危險吶。”
“哥哥是好人,好人不要再往裏面去了……”
……
“等等,你們認識我?”
向君華伸手作停,一臉的懵逼,他撓撓腦袋也想不出來自己什麽時候認識這麽多孩子了?
要知道他拿幼崽可是最苦手的那個,他這樣的人一去幼兒園管飽是受欺負的那個!
周圍圍着他們的孩子互相看了看,其中一名個頭偏大,年紀最長的孩子張開青色的嘴唇。
“哥哥待我們有恩,我們要保護哥哥。”
“是啊!是啊!保護哥哥,保護哥哥!”
人群中頓時爆發出一股保護哥哥熱潮,小孩子們七嘴八舌的交流起來,更是讓“大哥哥”摸不着頭腦。
關鍵時刻,還是溫池舟出聲提醒。
“你先前救下過不少孩子,還記得嗎?”
溫池舟的聲音像是打開迷障的一束天光,向君華恍然回想起是有這麽一回事,還記得正是那件事讓他對這個世界的戒備提升到最高。
發現向君華想起來了,這些孩子高興的叫出聲。
“謝謝哥哥救走我們的兄弟姐妹!”
“他們不該死在這裏的……”
“真好呢,他們可以回家看爹娘了……”
“哥哥,哥哥,你也快走吧……”
……盡管說話的人聲并不統一,但中心思想還是确鑿無誤的。
這些孩子的靈确定前方有什麽危險,一致決定讓向君華兩人圍着外圍繞圈圈。
這會兒現身估計是想催促他們趕快離開,可是這些孩子不知道,兩個大哥哥也不是什麽好人。
動動眉角,以這種方式表現出自己的不耐煩,向君華随機挑選出一個小朋友,将他和同伴分開,提在手裏頭。
火把的火光之下,他笑得和個狼外婆似的,陰森詭異。
“所以讓我在這裏饒了十六圈的罪魁禍首就是你們這群小鬼頭?惡作劇也要有個限度!啪——”
“哇!”
大半夜的山林中突然響起孩子哭聲,聽到這聲音的士兵們強壯的身體都不禁顫抖起來。
先進山的高力等人沒有向君華那麽好運,被一群化身山靈的孩子攔下,變相阻止了這山中的其他邪物靠近。他們摸索着前行,卻被冥冥中的一股力量,筆直的引向神廟的方向,一路上,各種鬼影怪聲不絕。
高力擰緊眉頭站在最前頭,他是領兵,也是一個隊伍的中心,這種人心惶惶的時期,他必須要站在最前方才能帶起士氣。
不過,高力很快就成了隊伍裏第一個遇上怪事的人。
他的手不過是向旁邊動了動,冷不丁的就貼上另一只手,這只手冰冷的好似沉入水底多年的石頭,光滑中有種滲人的潮濕寒意。
那種非人的質感,立刻讓高力發現自己碰到的東西不是人,他毫不猶豫的動手拔劍,全程沒有一絲停頓,哪知劍鋒突破空氣的阻礙,狠狠釘上古老的樹身,火把搖曳的光芒下,一張與樹皮結合到一起,仿佛年輪般的蒼老臉孔正一邊流血,一邊沖高力瘋狂大笑。
一時之間,陰風悚然,入耳的鬼哭狼嚎頃刻間開始了鬼神捕食的盛宴。
黑暗已經變成怪異的襁褓,到處都是滲人的鼓動,環繞他們的濃霧深處,正有一雙雙亮起來的眼睛貪婪且惡質的盯着他們的身體,饞他們的身子。
作者有話要說:我覺得我這文從這裏開始變得不可名狀,為什麽?我一開始明明只是想寫一個暴躁老哥?
137、晉江文學城
一百四十一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安靜的可怕的森林中心, 一個狼狽的身影踉跄着從黑暗之中奔跑出來,這個男人身形高壯,手掌上有常年持兵器留下的厚繭, 一看就是軍中統兵的熱血兒郎, 然而嘴巴裏卻發出比女子還要尖細的慘叫,明顯已經吓破了膽,吼毀了嗓子。
只見他雖然在奔跑, 用的卻是一對反轉的羊腿, 寬厚的脊背被一雙蝙蝠的翼膜寄生着, 伴随着強烈的劇痛,他重重倒在地上,身體時不時抽搐一下。
“呵呵呵~~~~”
濃濃的霧氣當中,一道尖細陰柔的聲線憑空響起。
倒在地上的屍體突然開始不斷痙攣,翼膜張大成欲飛的模樣, 緩緩用力……
“噗!”
一根根細小的如同絲線般的觸須被翼膜從男人的後背之中拔出來。
“哈哈哈哈哈!!!!”
張狂嚣張的笑聲終于展露出自己若隐若現的身姿, 一只蒼白滑膩的手掌輕巧的摘下這對展翅欲飛的翼膜,往自己背後一按, 那些細細的觸須就仿佛找到了食物, 争相恐後的往虛幻的脊背上紮根。
說來也是奇怪,明明是缺乏實體的煙霧,這些來歷不明的觸須竟然像是被迷惑一般,當做真正的肉身紮根啃食。
觸須紮根的期間,寄生者是可以操縱那對寬大的翼膜的,半徑足有一米寬的翅膀輕顫着打開, 剎那間,另一股遮天蔽日的黑暗影響了這片森林中發生的異狀。
“她”看起來很滿意翼膜造成的效果,飄忽着身子向另一處慘叫發生的地方走去。
就入山的這麽一段短暫時光, 森林各處都有人遭遇不測,仿佛有一座無形的獵場正圍繞中心的神廟展開,高力等人踏入獵場深處,仿佛獵物一樣無知無覺。
獵場內,所有人類都是鬼神的食物,在獵場當中,哪怕是最弱小的靈都被賦予了神一樣的力量。
噗噗燃燒的幽綠色燭火此時已經将神廟大殿的空地填滿,那座高達十幾米的巨大神像面帶悲憫的表情,兩手展開,似是在表示,這是神明在托舉人世的重擔。
這往日看來還算正常的模樣在幽綠燭火的環繞下,生生演變成一種詭異陰冷的畫面。懸挂在橫梁上的樸布在這時突然被一陣陰冷的風吹拂開,一時間,燈光搖曳,鬼影叢生。
“轟——”
高力帶着身邊僅剩下幾人,莽撞的闖了進來。
另外的人聲加入進來,神像閉眼,燈火重新轉變回正常的顏色,搖動的樸布安靜垂落,地面上鬼影還在,并且還多出那麽幾個。
一身瘡痍闖入到廟宇深處的幾人神色倉惶的将重傷的将軍安置在神像底下,僅剩下的六個人中分出兩個在周圍警戒,又派出幾人去尋找可以用來暫緩傷勢的東西。
習武之人氣血旺盛并且身強體健,在妖異們看來,個個都是極品的好糧食,所以在發生異狀後不久,一整支幾百人的隊伍就被拆散的四分五裂,圍繞在高力身旁的是平時腦子比較機靈的。正是有他們在,高力才能在被怪異重傷的情況下,仍能保住一口氣活到這裏。
“啊……”
部下手腳麻利的把心口部位的衣服撕開,高力昏迷當中發出一聲虛弱的呻/吟,為他處理傷口的部下來不及查看高力的狀況,視線全都被纏綿在胸口上的三道爪痕吸引走視線。
三道宛若野獸利爪一般的痕跡好像要把高力胸口上的肌肉挖的幹幹淨淨,只差一些微弱的力道就能露出森森白骨。
部下面露駭然,手指正在顫抖都沒注意到,還是拿着蠟燭和布料走過來的同伴提醒才後知後覺自己已經晾了将軍半天了。
“這布是哪裏搞來的,料子太好了吧?”
過了差不多一盞茶的時間,高力胸口部位被粗魯的纏上止血,實際動手的部下擦掉額頭上的冷汗,一副心有餘悸的模樣,沒話找話的跟剛才和自己搭手的同伴閑聊。
今天一晚上發生的事情足夠他回味半生,現在腦子還混亂着呢,也就不怪他這麽沒事找事了。
被他抓住的同伴看他一眼,視線冷冰冰的,提起充作繃帶的布料的來歷,他一指繞在柱子上的那些被封吹起來輕飄飄的帷帳。
“勉強拿來用了。”
“可是好料子啊。”動手的人明顯有幾分見識,能辨別出這些挂在廟裏頭敬神的東西和自個身上的衣服有多大差別。
聊了一會兒,心裏沒底的感覺就越盛,也不知留在外頭的兄弟們怎麽樣了,将軍這又昏迷着……大家腦子都亂糟糟的,居然在這看似安全的環境下發起呆。
沒有人有心情說話,所有人都在擔心自己能不能撐到明天,又能不能活着下山。
供奉神靈的大殿變得比先前還要安靜,衆人耳旁只剩下同伴那略顯粗重的呼吸聲。
燈火從沒有遮擋的窗框和門口吹的搖晃,倒映在地面上的衆多影子突然有兩個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