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9章 ,大家別忘記前面的訂閱! (6)

笑意。

只見那雙用來莳花弄草的手搭在暗色的窗欄上,透過肩膀的光芒碎金一般的落到指節之上,恰到好處的就像是一圈戒指,襯得手指愈發的白皙修長,形狀優雅。

“本是為些俗事過來,但眼下好似有其他內容可聊。”

向君華擡眉,比不得溫池舟豔美,但另有一種疏朗大氣之态的五官掀起淩厲的神态。

“比如?”

“還未道賀,府上多出一位天柱高士。”

“哈哈哈,你誇我誇的好敷衍!”向君華抽抽嘴角,同樣敷衍的笑了笑,兩人就這麽隔着窗聊,或許是太熟了,這個時候倒是沒有考慮有沒有失禮的問題。

似溫池舟這樣形式主義的偏好者,竟然也不覺得把窗話聊會不會有損顏面,平心靜氣的跟屋內這條不願意翻身的魚解釋道:“天啓境之行多少還是有所收獲的。”

向君華不置可否。

“應該說還是你的謀算厲害,我到最後也沒有逃出你的手掌心吧?”

溫池走略略揚眉,淡道:“君華說笑了,分明是你自己沒有主動脫離羅網。”

向君華從容一笑,把玩心魔石的姿态有種說不出來的韻味。

擱溫池舟看來,這人心氣不高,但氣魄不小,例如此時。

“多虧你的行事,才讓我得知這世上仍有奇才不可限量。我雖有心謀算天下英豪,若是出現那麽一兩個漏網之魚,也無須覺得意外。”

說到這裏,向君華再也聽不下去了,連忙臊的清清嗓子。

“咳咳,您實在過獎了。我就是一條小魚,多虧江湖之大,才給我一個容身之地……”坐直身體,他的神色說不出的認真,“也是我的錯,事到如今還沒有感謝過溫丞相當初為我提供的溫飽之恩。恩怨難報,不如我以身相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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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邊說着,一邊丢過去一道似笑非笑的挑逗眼神,向君華大大方方的賣弄起自己的帥氣。

誰知溫丞相不動聲色,面不改色,無聲無息的就反擊了回去,以上三點真的一個沒缺!

一縷不經意落下的視線,一聲含着笑意的驚嘆,一個故作真實則假的暗示。

溫池舟施施然道:“向公子俊似朗月入懷,又正值風華正茂之期,縱使有心邀邀,但不知公子心意,亦是情愫難嘗。若公子有心,在下定當共勉之。”

“……”

向君華:“你認真的?”

斜斜看去,見這人臉色都變了,溫池舟忍俊不禁,連忙側開身。

向君華不是瞎子,看他這副樣子還有什麽不了解的?

“……你夠狠!”

就沒見過這樣的人!

不知道自己長的好嗎?

沒發現這段友誼已經不那麽單純了嗎?

還火上澆油!

還澆油!

萬一認真了怎麽辦?

萬一認真了倒黴的可是你啊!

向君華吹胡子瞪眼,俊俏的臉蛋頓時就耷拉下來。

溫池舟一見不好,連忙面露歉意,鬧歸鬧,鬧的急了可就不妙。

“不好意思,我無意……”

“停!”

向君華做出停止的手勢,面無表情。

溫池舟善解人意的道:“你請。”

向君華順勢擺出正經的模樣,但沒兩秒就破功,倒向後頭的軟塌哀叫。

“嗷嗷!骨頭疼!不行了,不玩了!嘶——疼!”

溫池舟:“……”

溫池舟:“讓我看看。”

拜向君華的骨頭所賜,兩人終于不用隔窗對話,這門跨過去,再看到的就是這倆人靠着床,挨的賊緊。

床帳拉下一邊兒,床鋪還沒有被收拾,打眼一看就是不愛叫侍女伺候的屋主人的傑作。

現在好了,團起的被子連帶着枕頭丢到身後,整個人往上一趴,向君華舒舒服服的抱着胳膊,背後是挽起袖子給他推拿的大美人。

溫池舟按摩的手法很正,所以疼也是特別疼,疼完之後爽也是非常到位。

向君華夾在又疼又爽的中央,恨不得大叫一聲緩緩,偏偏這個時候,後腰上的力道猛的加重,他當場抽氣出聲。

“嘶哦——!”

下手的人顯然聽見了這道走音的叫喊,哭笑不得的拍了拍手掌下硬邦邦的肌肉。

溫池舟百年老字號了,活到現在不知修煉了多久,故而碰到向君華這個不按常理的家夥,不禁道:“少有修士的身體能似你這般還和凡人一樣未開化似的。”

向君華聞言歪頭,艱難的扯着脖子也只能看見溫池舟挽在腦後的一點長發,發絲随溫池舟用力的動作搖晃,看的他差點兒迷了心竅,好想托在掌心親吻兩口。

青絲如雲勝黛,松松一縷冠在腦後,配上幾根色調濃墨淡彩的天然玉石簪環,輕易将溫池舟襯成人間絕色。

向君華腦子一邊火熱,一邊被迫冷靜,凝視着手指前的一點兒被褥,久久的無法發出聲音。

卻不知自己這邊按下的意亂情迷,也在另一個人身上發生。

溫池舟垂下的眼簾盡數落到蒼勁起伏的脊背上,掌下的身體溫熱富有爆發力,流露出年輕的朝氣,流暢的線條隐約在腦中勾勒出這副身體的真正模樣……

食色性也,他并非聖人,多年茹素,總有那麽一兩個契機開開竅。

此時掌下的熱度随着按壓的力量逐漸升高,腦海中的畫面不禁更清晰了點兒,剩下那些模糊的地方更添三分禁忌的朦胧。

他想……他不想……

他不知自己在想。

阖起眼簾,薄薄兩片嘴唇抿成一條直線,溫池舟此時的模樣幸虧沒人看見,不然,誰都能瞧出他的心思所在。

同時也多虧向君華是個老實人,他這個時候突然出聲問起溫池舟的來意,對方順水推舟的應下,一室暧昧轉瞬成空。

溫池舟含笑道:“大将軍高力和我分別為朝中一文一武的重臣,前不久我推薦他去搗毀民間淫祠,本以為只是一樁小事,應該不是問題,但是——”

“我想當然了。”

這時,向君華也仿佛察覺到什麽,感受到背後的涼意,艱難的翻過身,正好瞧見一縷暗沉殺意自那雙适合風花雪月的明眸中掠過,當下猛抽一口涼氣。

溫池舟蹙眉,剛想說什麽,向君華猛地抓住他的手,好聲好氣的安慰道:“沒事沒事,你說小事就是小事,高力辦事不力,這豈不恰恰證明對方的名字起得不好嗎?一個連名字都起不好的人,你也不需要為他操心!”

這話說的越聽越奇怪,不知怎麽溫池舟眼中的深沉淡了些許,唇角上揚了兩分,故意問道:“哦?我不操心他,那該操心誰呀?”

向君華掀開眼皮,正氣凜然道:“當然是我!”

哼!哪裏來的高力,你玩的過溫池舟嗎?就敢吸引他的主意,也不怕媽丢了找不回來!

他在心裏瘋狂吐槽,沒注意到溫池舟這時已經笑了出來,無聲落下視線放到自己被他抓住的手上,暗暗念叨:“原來如此,是這樣啊。”随後,他在向君華轉着眼睛想着什麽的時候含笑說——

“既然如此,那這件事就交給你了。”

冷不丁一口大鍋丢過來,向君華面部表情頓時失去控制。

不是,你這怎麽回事???

溫池舟恍若不覺的說了下去,目光透出濃濃的希冀。

“我呀,當然是誰在辦事操心誰了,你說,是不是這個理?”

那你做人可太功利了。

向君華:“……”咬牙,從牙縫裏擠出一個字,“對!”

mmp,我怎麽就是不長這個記性,打嘴!

133、晉江文學城

一百三十七

“美色惑人啊!”

目送神情輕快的大美人漫步離開, 向君華扯扯嘴角,扁平的弧線拉出一抹苦笑的弧度。

“咋就這麽沒用呢?”

捂住腦袋向後一靠,整個人放松下來, 活動一下肩膀, 不再發出那種咔嚓咔嚓的聲音, 顯然剛剛的推拿還是頗有效果的。

向君華心想:自己怕不是彎了。

向君華又想:我啥時候不愛嬌娥愛藍顏的?

向君華思考:我是不是有哪裏不對?

向君華暗道:難不成自我攻略?

滾滾思維的浪潮在三十秒後重歸平靜。

向君華悟了。

他從穿越之前就是個标準的顏狗, 沒道理穿越之後就清心寡欲,無視顏狗定律了。

何為顏狗定律?

三觀跟着五官走, 誰先脫單誰是狗!

又曰:

若能脫單狗就狗,誰想去做單身狗!

他現在恰好就在第三步,之前他一直在第二階段徘徊, 誰脫單誰特麽就是狗!

眼下終于輪到自己狗了,他不由的有些感慨, 有些複雜,有些想點根煙慶祝……不是,惋惜一下。

這年頭, 如果不是禿子,誰想當狗呢?

揉了把依舊濃密的黑發,看眼鏡子裏照舊英俊潇灑, 更因為修仙有佳,多出那麽一絲絲古典韻味的五官。

配上紮在腦後的濃密馬尾, 與質量上佳,剪裁得體的外衣內襯。

束身的箭袖與袖擺繡有暗紋的寬幅長袍。

風度內斂标致,乍一眼看去, 既有文人的風光月霁,又有武士的氣宇軒昂。

他站在那裏,像是一杆槍, 一柄劍,一支筆,誰來都無法忽略他的存在。

所以他的性格變成了最讓人無法釋懷之處。

向君華深知這一點兒,但并不想改。

讓一個習慣了宅的人跑出去抛頭露面,你怕不是在夢裏?

做人嘛,還是做自己最舒服。

他既然這麽覺得,自然會貫徹到底,奈何,美色當前,任誰來都會意亂情迷一把。

幸好溫池舟準備到位。

有關高力的資料與接下來要調查的內容早早讓人送來,一目十行的看完,向君華沉吟着咂咂嘴。

做法還是同樣的做法,但隐約有種別的味道。

你問這是在說誰?

還能是誰!

溫池舟呗!

原先的溫大丞相雖然辦事一樣體貼幹練,但隐隐有種頤氣指使的感覺,他雖然不說,但你無時無刻不感覺到自己背後有雙眼睛在看着,在推動,你在做決定之前就已經有人提前預料到位,你在行動之前,該幹什麽已經被安排好了。

全程絲滑流暢,不存在任何意外,就是當事人壓力特大。

看過傀儡戲嗎?

纏繞在木偶四肢上的傀儡線,正是你在行動中無時無刻不感覺得到的東西。

而且這感覺還是要有相當智慧的人方能察覺,多數人根本注意不到那雙無處不在的眼睛,與操縱自己大腦與四肢的傀儡線。

可以說越是聰明人,在溫池舟手底下辦事越能體會到更深層次的恐怖,進而越發敬畏,不敢僭越。

但是這一次呢?

丢下厚厚的書簡。

向君華托腮納悶。

沒有那味兒了。

舉頭三尺再沒有那道模糊存在的影子,白紙黑字,一條條線索擺在那裏,既沒有變成噩夢中匍匐移動的惡蟒,也沒有像是鎖鏈一樣令人喘不過氣。

它就在那裏,安安靜靜。

你需要,探手就能拿到,你不需要,它也不會變成刀子逼着你要。

唉!

也真是奇了耶!

這簡直是從縱容再進一步,變成了溺愛,還是那種有分寸,有風度,特別關注過後的溺愛。

意識到自己正是陷入寵愛當中的對象,蜜罐外頭也不再是冷冰冰的荊棘鐵索,他就忍不住更大膽的……放肆了一把。

向君華跑去把溫大丞相拐跑了,這讓丞相府裏的門客們猝不及防。

說是門客,其實和朝廷官員差不多的手下們對着空蕩蕩的理事大堂面面相觑,誰那裏也沒有溫丞相離開時的留言,這也就代表着,接下來偌大丞相府将會陷入群龍無首的狀态,各地事務無法被立刻處理,那些等着回去辦事的地方主事一定會鬧出大亂子。

這種時候,偏偏唯一能拿事的人不在!

肉眼可見的陰雲籠罩在丞相府上方,偶然路過這條街的人隐隐能聽見府內的電閃雷鳴。

“哈哈哈哈——發現你沒影兒了,他們肯定會暴跳如雷吧?”

向君華坐在一架樸素的甚至有些破舊的牛車上一邊兒笑破肚皮,一邊兒怡然自得的調侃着駕車中的另一位。

粗糙的麻繩落到一雙拿起金銀玉碗都會叫之自慚形穢的雙手之中,更別提駕馭牛車的人自身就已經好看的仿佛在發着光。

誰能想到,堂堂代國溫丞相會屈居駕駛一輛破舊簡陋的牛車?

這可真是想也想不到。

姑且把它當做向君華的某一次任性吧,反正類似的行為在往後會越來越多。

叼着狗尾草的青年也穿着一身與牛車格格不入的華服,形狀幹練的細白手掌放在眼前,遮蔽天光,因而能眺望到遠處的天幕,青山在視野中留下黛色一筆,只有風在這酷熱的天氣下送來森林草木的氣味。

向君華笑過,樂過,之後就是懶洋洋的躺着不動,嘴裏念念有詞。

“不過是離開幾天,這麽容易出亂子,你那些手下都該踢出門丢掉!”

溫池舟:“是,是,我知道了。”華麗的聲線比之絲竹箜篌特意作響的聲音更為好聽,睡意模糊時還能聽出他比平時更柔和溫軟的語氣。

再次感到自己被縱容的向君華有些無力,不禁抱怨道:“你是把我當你兒子了嗎?”

親兒子都不帶這麽耐心的吧?

正控制青牛轉頭的溫池舟聞言挑眉,細細的一條,襯出如畫眉目。

“怎麽會這麽覺得?”

雖說如果我有心的話,任一一個子嗣可能都有當你爺爺的輩分了,但這不是沒有嗎?

對向君華為什麽會如此想的溫池舟生出好奇心,同時手下有序的操縱讓青牛成功轉過這條寬度狹窄的山道,接下來大道一路平坦,便笑意吟吟的看了過去,好看的眼睛中有種融入四周風景的清秀靈氣。

向君華就像是欣賞風景的那個人,驚鴻一瞥過後,就是克制不住的心動,故作無意的錯開視線,實則說不出的不是滋味。

“你對我好,比我爹娘對我都好。”

“哈,我們不是朋友嘛。”

這話說的輕描淡寫,這個人也是壞的厲害。

有這樣在別人心上跳來跳去還不知所以,故意為之的人嗎?

向君華算是知道什麽叫恨得牙癢癢了!

但是又有什麽用?

前不久才好不容易把這人的腦筋掰過來,眼下再來一次,這不是友情,我不想和你做朋友,其實是……——得了吧,自己真有這本事,早就不在車上,而是在天上。

“唉——”

惋惜自己沒有洗腦的本事,向君華托腮看着溫池舟,這人連側臉都這麽好看。

盯得時間久了,性格內斂,文人典範的溫大人多少有些尴尬,只不過沒等他開口,向君華先一步移開視線。

溫池舟:“……”

眉頭一動,他覺得此事并不簡單!

向君華懶洋洋道:“差不多快到了吧?”

沒等去細思此時感到的違和出自何處,溫池舟擡眼和他一同看見那方特別繁榮的小小村落。

簡單樸素的茅草屋之間人來人往,不大的村口被流線型的車馬占據。

有身材高壯的将士列隊而行,也有遠來的客商兜售商品,更有國度之內的貴人乘坐華美儀仗在附近落腳。

眼前的這一切都不像是應該出現在此地的景象,它應該出現在更特殊的地方。

比如說,供奉神明的村子,神賦予了這些普普通通的平頭百姓特殊的存在意義,讓他們在外人眼中多出一層神秘的光環。

“看來我們是到了。”溫池舟揮動缰繩,讓勤勤懇懇的老青牛走過最後這一段路。

這座隐蔽于山腳下的鄉村會有什麽特殊之處?

向君華阖着雙眼,似是和溫池舟生出一樣的探究,施施然的直起身,倚靠在他肩頭,沖着他耳朵笑語道:“你說那位高将軍看到你親自過來會給出一個什麽反應?”

反應?

溫池舟哂笑:“你怕是弄錯了我和他之間的關系。”

向君華還沒弄清此話從何而起,他和溫池舟下了牛車沒多久就見到了真人,然後品味一下兩人同處一室時變味的空氣。

“争鋒相對啊!”他睜大眼睛,瞳孔地震。

前不久才與人一場唇槍舌戰的溫池舟在旁嗤笑出聲。

“正是如此。”

他索性放下高力手下送上來的書簡,裏面記錄下這段日子以來,高力等人在這座村子裏遇到的怪異事件。

平心而論,這裏頭的許多事情都非常不簡單,在正常人看來都是妥妥的靈異怪事,輕易就能和操縱鬼神之力的怪異聯系到一起,而這個世界最糟糕的就是沒有社會主義價值觀,鬼,神特碼都是真實存在!

既然有這麽個要命的先決條件,有些事就不得不早做提防。

向君華和他一樣放下書簡,也不去對這朝中一文一武兩位重臣的關系胡思亂想,捧着臉蛋思忖道:“難道這山野淫飼居然真的供奉了一位邪神?”

“邪神不至于,邪人倒是有可能。”溫池舟不嫌棄的喝掉手中這碗粗茶,掏出手帕擦掉唇邊水漬,“我以前和你聊過北蠻的香火神道,但我沒和你講過何為真神層次吧?”

提起自己不知道的內容,向君華立刻打起精神,支棱着耳朵,眼巴巴的看着他。

溫池舟:“乍看起來,但凡有信徒就可以稱之為神,實則不然,真神與仙道的洞天福地之主一樣,都是修行到最後,經歷三劫九難之後歸一後的神體,神體非凡,不染五毒八苦,這樣的人距離超脫僅有一步之遙,稱之為神并不為過。北蠻異族的戈雅大神,與其伴侶狼神就是這個級別的修士,供奉他們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因為真神靈秀,許下的是大宏願,超脫也會在世間留下影響力,這影響可歸類為善。”

“然而邪人鼓弄出的淫飼不同,不論怎樣修行最後都會變成蠱惑人心的嗜人怪異。無有品德,光靠愚人玩弄生靈之道。”

聽溫池舟這麽一形容,向君華不禁回想起秘境當中經歷的那一切,還別說,神道路子走窄了,真的是有夠邪性的!

“那麽真正的神是什麽樣子?”

“為神者,一不可聆聽之音,二不可直視之貌,三具有不可名狀之形,此為真神守則,也是真神的自我禁锢。一旦成神,必與凡俗對立,舍棄一切,方得超脫。”

溫池舟緩緩說道,眸中似有不可名狀的陰影一張一合,很快泯滅在星光當中。

134、晉江文學城

一百三十八

“不可聆聽, 不可直視,不可名狀……”

腦子裏隐隐勾勒出一種形狀,但又無論如何彙集不出形狀, 這就是向君華在聽完之後所生出的第一感觸。

“仿佛一種大恐怖?”

他試探的說完就看見溫池舟唇邊泛起的莫名笑意。

向君華激靈靈打個冷顫, 縮縮脖子。

“你難不成是在逗我?這是成神啊,還是變成恐怖之源啊!”

溫池舟低笑出聲,“你以為呢?你以為千人千面, 受無數信徒崇拜的神會是什麽樣子?換個問題, 你以為人是什麽樣子?”

無解。

向君華啞口無言, 換言之——“這兩個問題居然是同一個答案?”

溫池舟莞爾。

搓搓手臂,明明是大熱天的,偏向君華從中感受到一股寒意,總覺得這樣的神出現對人而言可不是一件好事。

“你會這麽認為是因為你多少已經直視過神,多數人連神是怎樣的存在都沒有理解就盲目的追随, 将之視為信仰, 卻不知對那些邪人操縱的僞神而言,信徒的一切統統都是僞神食糧, 根本不擁有基本道義, 所以僞神的教義大多都是空洞的,虛假的,最底層只能依靠淫飼生存的草神多數沒有教條,有也是一團亂麻。”

溫池舟不緊不慢的将此行可能遇上的敵人貶低的一無是處,向君華因此也意識到,對溫池舟而言, 可能存在着值得他另眼相看的對象,但這次遇上的人絕對不屬此例。

想到這裏,他驀得放松下來, 一手托腮,一手手指節奏明快的敲擊着桌面發出噠噠的動靜。

向君華:“這樣看來,我帶你出來反而是一件好事。”

溫池舟:“你開心就好。”

向君華:“……”

向君華撓撓頭,悄咪咪問:“你的意思難不成……我回去會挨打?”

“……”溫池舟無奈的翻他一眼,“好歹已經是合體期的大能,比得上佛家的羅漢尊者,堂堂天柱境界的修士,尋遍此世能與你較量一番的也不過幾百之數,我的丞相府不過是凡人的住所,他們再不快又能拿你如何?”

“我若只是個普通人呢?”

“下黑手,穿小鞋,過激一些的暗算你到充軍發配,心狠手辣的禍及全家,端看你想怎麽死。”

“……”

後知後覺自己闖下大禍的向君華再次感到後背毛毛的,先前不覺,這會兒可抓住罪魁禍首了。

他當場“嘤”了一聲,一臉的羞嗒嗒。

不顧溫池舟看珍獸的眼神,向君華道:“人家就靠你保護了!”

溫池舟沉吟兩秒,然後一本正經的沖站在門口愣住的男人道:“高将軍大駕光臨,有失遠迎。”

剛還搞怪的人臉蛋一紅,讪讪的眨眨眼睛。

向君華:不好,丢人丢到外人眼裏了,讨厭的溫池舟都不提醒我!

埋怨的瞪了眼溫池舟,有種等家裏壞心眼的老妻的無力,向君華轉身仔細打量起這名支撐代國半壁江山的男人。

看面相,比自己和溫池舟都要老,但氣勢很足,一看就是妥妥的武将,打扮和他們兩個比起來樸素的多,也對,不是誰都有把金子銀子大大方方穿在身上的本錢的,顯然這位武将巨頭沒有這個底氣。

腰側懸挂一柄造型樸實的長劍,劍鞘上有複雜的紋路,和他腰帶上的花紋很是相似。漆黑的皮靴,土褐色的束袖勁裝,關鍵部位上再佩戴幾塊铠甲,整個人凸顯出一股硬朗的男子漢風格。

過人的身高将屋內空間襯托的無比狹窄,得到主人允許後龍行虎步的跨過門口到桌前的這段距離,大馬金刀的坐下,向君華有機會直面代國第一武将的威勢。

第一眼看去就是濃濃的煞氣,驚得人四肢泛起寒意,但緩一緩就能緩過來,并無故意傷人的惡念。由此可見此人根正苗紅,連周身環繞的煞氣都是疆場上堂堂正正殺出來的威儀,絕非小人單純靠作惡凝聚出來的邪煞。

拜第一眼所賜,向君華對他印象很好。

只不過同樣是第一眼,人家大将軍壓根沒将他放在眼裏。

若非坐在溫池舟身邊,向君華怕不是只能靠臉讓人家留意個一兩分。

不過人高力不好男色,大概連這一兩分都沒有。

進屋之後,高力一眼入目的就是坐在桌旁,一副氣定神閑模樣的溫池舟。至于旁邊的那個挂件,他至多在腦中過了一遍那身衣裳的花費,最後籠統的跟溫池舟畫上等號。

呸!都特麽敗家的貨!

自古打仗燒錢,只見過将軍哭窮,沒見過大将軍喊富的。

窮文富武,男人的體格要想出類拔萃唯有吃肉!在這個連糧食吃不飽的時代,肉食的難得一目了然。

高力大将軍手下那麽一批兵馬,不說把他吃哭,但是吃窮卻是顯而易見。

人一旦窮了,很容易就會對隔壁家富得流油的鄰居磨刀霍霍,由此可見,高力對溫池舟的惡意起碼有三成是因為貧富差距。

向君華一身由丞相府繡娘提供的精美華服,和溫池舟那身相差仿佛的經濟水準輕易被窮逼高力感知到了。

這人臉色沉下三分,代表了那起碼三成的惡意,一只大掌用力拍上桌面,只聽砰的一聲,桌面上茶杯茶壺搖了搖。

高力虎着臉怒道:“溫池舟,你坑我!”

聲勢之大,大的向君華忍不住戰術後仰。

可偏偏最應該吓唬住的當事人神色不變,笑意淡淡的挂在嘴邊,此時手掌空閑了,還有心情自腰間荷包裏摸出一對文玩核桃随意的把玩。

他道:“大将軍何出此言啊?”

高力一雙虎目瞪得溜圓,氣勢咄咄逼人。

“你是不是早就料到這淫飼破廟一事不簡單,故意利用我部下兒郎試探究竟?”

溫池舟漫不經心的轉動幾下核桃,視線才移動到高力身上,一雙深沉難測的眼眸對上另一雙暗藏殺機的怒瞳。

半晌後,溫池舟應對道:“我又不是神人,豈能未蔔先知。”

高力不快的捶下桌面。

“你是想說自己什麽都不知道嗎?”

溫池舟淡然接口:“我确實不知情。”

高力譏諷的勾起嘴角:“誰信?”

好一個誰信!

向君華旁觀這許久,差點兒為高力鼓起掌來。

這話說的太戳心,這下溫池舟是不怒也要怒了吧?

誰知當他看過去時,正好和溫池舟沒有半點兒情緒的眼神對上,兩人雙雙一愣,然後就見溫池舟冷潭般的眸底泛起幾道陰影,就像是一潭死水中突然湧出的幾縷活泉。

向君華大腦還沒反應呢,心髒偏先心動的控制不住速度。

咂了咂舌,他不敢再看溫池舟,只能去看另一個人。

哎,這裏還有個大活人呢,能不能不要就這麽把我當空氣?

向君華伸手拍拍高力身前的桌面。

“你這人怎麽這麽不講理,難道溫池舟說的都是假話,就你說的是真的?”

沒想到會有人在自己與溫池舟對峙的時候不識相的插嘴,高力冷眸不悅的落到那個人身上。

向君華一身的衣裳貴是貴,但物有所值,襯得人盤靓條順。

好看的人,尤其是英氣的人在人類眼中是有好感加成的,瞥見這三分英氣,高力語氣頓了頓,和緩了些許,耐着性子驅趕道:“不管你是何人,此事輪不到你來插嘴,速速退下,本将軍既往不咎。”

“……”向君華被這理直氣壯的官腔噎住了。

溫池舟恰在這時不緊不慢的接口,仿佛高手過招,抓住破綻就是迅如雷霆的一擊!

“此事還真是非要此人在此不可。”他悠閑的回道,眉目間的神色竟是一絲一毫不覺急切。

高力越看這人,越是煩躁的皺眉,煩死了溫池舟的故弄玄虛。

他忍耐的問道:“何意?”

溫池舟施施然拂了拂大袖:“因為出事的那座山,他正好比任何人都要了解。”

高力聞言,認真審視起這個外表略帶英氣的小哥,幾分鐘過去,他譏诮的說道:“怎麽?你難道要和我說,這個人是個樵夫?呵,你把我當三歲稚童了嗎!”

這年頭上山的人多是樵夫獵戶,如果有那個樵夫有本事穿這麽一身衣服上山,那可真是一樁奇聞!

高力這麽反應多多少少有譏諷溫池舟的味道,不過在出自他之口的嘲諷接連而至之前,溫池舟沉穩應道:“非也,恰好此山變異前不久,此人于此地處置過一名邪修。”

涉及和修士有關的內容,高力蓬勃的火氣突兀的一滞,靜默半晌,他的聲線冷徹刺骨。

“當真如此?”

“當真。”

“你的意思是,此地村民舉辦淫飼,供奉邪神,以至山林異變,邪氣沖天,乃邪修所為?”

“有幾分可能。”

“那此人是誰?”

“合體修士,天柱大能。”

“為何而來?”

“為解決此地異變而來。”

……

高力深吸一口氣,然後破口大罵,摔門而出。

“溫池舟你就是個混賬!”

向君華全程呆愣,直到那道高大強壯的身影消失在門後,他才如夢初醒的看向笑容含蓄的溫池舟,溫大人。

“你和他說什麽了,把人氣成這樣?”

溫池舟抿了口茶,然後笑意不減的搖搖頭。

“沒說什麽,我只是告訴他,此事和我無關,順便我帶幫手來了,但在他聽來可能是另一種意思吧。”

“什麽意思?”

溫池舟遺憾的停下手掌心轉動的核桃,聲線冷酷:“一群廢物。”

向君華:“………………”

……

被氣的像頭公牛一樣跑出門的高力眨眼之間就怒氣全消,早早等在外面的副官不覺意外的上前,小心翼翼的問道:“不知将軍可問出溫丞相莅臨的緣由?”

“呵,”高力冷笑了聲,睨眼這個張嘴就得罪自己的部下,不,比起屋裏頭那個,這個頂多有點兒傻,那個才是徹頭徹尾的喪心病狂!

“那麽恭敬幹嘛?他又聽不見,”高力粗聲粗氣的說道,濃密的眉頭擰起,端正的五官在時光與戰場的兇殘磨砺下,透出十足的男人味,淡淡的滄桑恰到好處的藏在眉峰眼角,留出細細的紋路,深深刻出這個男人背後的故事。

“沒什麽大事,就是來嘲諷咱們這幫人都是吃幹飯的!”

副官聞言不敢置信,溫丞相在大衆眼中的形象還是不錯的,不說愛民如子,也是清正廉潔的好官。至于自家将軍口中出現的污言穢語,他無論如何也不認為那是溫丞相能做出來的談吐,為了避免将軍再大聲嚷嚷污蔑屋子裏的溫丞相,被人在之後的大朝會上參一筆,副官不得不出聲叫停:“将軍!”

“別叫了,”然而高力根本不在意副官的所想,一身龍精虎猛的氣血如今全用來暴躁了,他不耐的揮揮手,“明天點出一隊人,送溫丞相入山,那廟就建在山腰,總歸要去看看。比起這些,讓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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