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大家別忘記前面的訂閱! (11)

錢箱中的老人不覺得這樣做很羞恥嗎?他當然知道。

但是向君華覺得可恥的是自己。

老人家那看似“可恥”的行為,其實比他,甚至比這一整個車廂裏的人都要“高尚”。

雖然不太體面,但他用自己的方式成全了自己的道德素養,換句話說,他優秀的讓人望而生畏。

和他比起來,這輛車上的人算什麽?

向君華責問,你又算什麽呢?

你甚至是這輛車上最可恥的人。

除你以外的那些人,可能只是與你同行一路,他們什麽都沒有思考,正如不知錯,所以不會感到羞愧。

可你從一開始就知道自己是錯誤的,但你沒有去做,去改,去讓所有人認識到“錯誤”。

故而你最可恥,你是這輛車上最可恥的人!

向君華不願将其他人卷入自我的批判,可選擇了從衆的他,在瘋狂指責自己的同時,不禁悲恸的想要說:這裏有無辜的人嗎?

如果自己有罪,其他人就無罪嗎?

人要知恥!

這樣一個老人,都會從拮據的生活中掏出一枚硬幣用做車費,那些趁着人多連一元錢的公交費都要逃的高素質成人又算什麽呢?

現在和自己一般一動不動,袖手旁觀的他們又算什麽呢?

一時之間,他對自己的人生,自己所接受的世界産生濃濃的質疑,這質疑原本就有,只是被衆多聲音掩蓋,他原本以為自己已經屈服,但他這時才發現,那腔已經涼透的血,其實被自己的良善保護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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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幾何時,他的善良讓他屢屢受傷,所有人的不理解塑造出了如今這個融入大衆,學會從衆的他,可他的善良始終保有了他的另一面,那個有棱有角的另一個自己。

現在在這輛車上,他很疼,他的心髒很疼,尤其是下一站老人就下車了,他仍坐在座位上,所有人都坐在座位上,不知怎麽他就想起了這些人的表現。

老人上車時,有人低頭看着手機,有人凝視着窗外,有人和自己一樣看着老人,但誰都沒有說話。

那時感到的寂靜,與老人上車時的行為深深烙印在他的腦海中,讓他感受到一種割裂。

感覺到一種現代社會的冷漠……

他想到自己那時在心中閃過的借口,是否在座所有人都在心中進行過一次自我說服?

他也想到自己對老人不幹淨衣物的嫌棄,是否那些不曾讓座的人和自己一樣也生出了嫌棄?

他想到自己因不願顯得特殊而選擇的“從衆”,是否也有人也懼怕變成人群中紮眼的那個?

……他更想知道的是,是否有人也如自己一般對剛犯下的“罪”,生出厭棄的心?

在這輛車之後,不管他如何後悔自己的言行,哪怕後來他經常會起身讓座,将位置留給更需要的人,但那個老人卻是人海茫茫中的一次偶然造就的相遇,丢失的機會,已經再也無法彌補。

那時産生的心靈裂縫永遠在心頭保留,直至每次回想,都會流出充滿嘲諷的血水。

這一次遇上,令他經歷了命運的轉折,渾噩度日的人最終仍是對自己産生了懷疑。

曾經他因為不被愛,沒有底氣,以為自己的血已經涼了,連帶着他也失去抗争的勇氣,然而正是這次遭遇,那個老人讓他發現自己的血未涼。

盡管不被愛,沒有底氣,他也還像是十幾歲的少年,對這個社會,對這個自己致以苛刻的目光。

他的善良一度分明将整個人逼入絕境,時隔幾年,又再次将他逼入絕境,但這一次他卻無論如何也做不到随波而逐。

老人的影子籠罩着他,提醒着他,他的血是熱的,不是冷的,沒有及時去将老人扶起的責難,像是晴空之上的陰雲,無時無刻不在提醒他。

兩種相反的力量在提醒着他。

因為“現實”饒那輛車上的人無罪。

他也在被饒恕之列!

而他現在要做的,是承認自己身上的罪,像個孤零零的反抗份子,将自己送上世人所嘲弄的愚者的絞刑架。

判罪的鐵錘落下來之後,每每回想起來,他都不禁涕淚橫流。

他為只能俯首的自己感到羞愧,這和當初的遲疑不同,是另一種後悔造就的羞愧。

最後他只能保護着這血管裏的一點點溫度逃避在家中,盡力讓這剛溫暖起來的熱血不要冷卻。

這一回,他沒有如第一次那樣,裝成“自己”已死的樣子,活成行屍走肉,這一次他選擇讓自己活過來,但是很快他又感受到,在這冷冰冰的世界上,做一個有溫度的人太難了。

也許他更早的站起來,會有更多的餘地讓自己去反抗,不會再一次因為後悔錯失光陰而羞愧難言,但這種如果并不存在。

無形的掣肘将他禁锢在三尺平方的家中,唯一能讓他産生慰藉的就是心靈和身體不再遠離,這點兒溫度終究是保留了下來。

可是向君華原以為自己将會這樣在批判和自我厭棄中度過一生時,他猝不及防的穿越了,來到一個現實越發冰冷的世界。

擺在他面前的有幾條好消息。

穿越後的他如小說中的主角那樣,獲得了一看就非常了不得的金手指,也就是說,他有可能挽回曾一度失去的那些“悔恨”。

還有一個好消息是,他不用再被禁锢在“家”中,被迫變成兩耳不聞窗外事的樣子。

然後壞消息也紛至沓來。

首先是第一個,他作為凡人的最後保護層消失了。

現在的他有能力,有實力,有力量去打破以往逼得他狼狽不堪的掣肘,只要他需要,他也能變成有底氣的被愛之人。

然而似他這樣的人,不可能會沒有顧忌的。

所以很快他生出另一個想法。

這一個想法在此時被他嘶吼出來。

從一個被害者走向加害者,說來說去他的處境仍是沒有變化。

難道有了力量就能改變人性了嗎?

難道有力量就有勇氣在改變那輛車上發生的一切了嗎?

難道有力量就能扭轉這二十年來的人生塑造出的這個自己嗎?

只不過是個穿越而已……就算是脫胎換骨,他也仍是那個他,如今懷抱的悔恨也将依舊懷抱下去,不會改變多少。

但是他從來沒有停止過的掙紮,卻全被在場的另一個人看在眼裏。

不知怎麽已經熄滅的那個想法,又一次冒出來。

這次不再是溫池舟個人的一廂情願,而是感受到相同的共鳴。

那是在他身上出現,卻和自己一模一樣的某種東西。

他們因此而被迫“孤獨”。

那種東西很平凡,曾生在每一個人身上。

但它如今非常稀少,因為人性本私。

那個東西它名為——

仁!

作者有話要說:作者本人的親身經歷,經過一點點兒杜撰,但是我必須要說,當時我感受到的冷漠比主角感受的還要誇張。

那真的是所有人都靜默着盯着那個老人,冷漠的雙眼,還有那短短幾分鐘的安靜,讓我至今難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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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5、晉江文學城

一百四十九

升鬥小民容不下仁心, 現代社會的環境也容不下仁心,不只是現代,各朝各代都是如此。

故而才像是沙石中的金子, 淤泥中的珍珠, 稀奇且珍貴。

但是不是有這樣一句話嗎?

是金子總是會發光的。

溫池舟側身過去,一把握住他的手,向君華呼吸驀得滞住, 眼底滿是掙紮, 他預感到了某種情況的發生。

“停。”他道。

向君華聽話的學着他的動作, 勾住這個人的手指,細微的,腼腆的,像是獸類出巢前的試探,仿佛羽毛輕輕滑過心尖的顫動, 低垂眼簾, 有一種沉默到極致的內斂。

溫池舟手指腳下,那足以讓任何一個三觀正常的人夜不能寐, 留下濃濃心理陰影的場景。

“你想救人?”

向君華張張嘴, 經過嚴重的掙紮,他向心口的那腔熱量妥協了。

“……想!”

溫池舟溫柔的笑道,“那就去。”語氣不容置疑,“你若想,那就去,想做什麽就做什麽。”

向君華:“可是……”嘴唇突然被一只手指抵上, 他怔愣的望着氣勢大變的人。

溫池舟的目光淡而輕慢的掃過,仿佛滌蕩了萬丈紅塵,無盡争持讨伐盡在那談笑中灰飛煙滅。

“人知曉敬畏是一件好事, 這世上有太多人無知無畏,犯下大錯,最後在悔恨中蹉跎半生,但是向君華……如今的小場面還不足以令你敬畏,因為有我在。”

說到這裏,他撣撣衣袖,平平無奇的動作,竟帶給人強烈的震撼感。

也不知在他的過去當中,又有多少次是這般輕描淡寫的決定一些“人”的命運。

這個人——可能指的是萬邦來朝的強盛帝國,可能是得天獨厚的英豪俊傑,可能是手握一方大勢的權臣将相,也可能是修為通天,屹立一方的巨頭。

如果将溫池舟比作一本書,那這本書的厚度顯然十分驚人!

裏面的內容,更是涵蓋四海八方,無所不知。

所以這個人的承諾非常的可靠,輕易就能打消心底的種種不安。

向君華看着他,不知怎麽的居然生出一種從未生出過的感受。

溫池舟瞧着他目光怔怔,遲遲沒有反應的神态,不禁伸出手,拂去他眼睫之上的人心之垢,緊繃的心弦終于像是遇上天賜的細雪一般緩和,恢複澄澈。

他反應過來的瞬間抓住溫池舟的手,不管被握住手的人神情瞬間展露出的怔忪,向君華低沉笑道,語氣沙啞:“我怎值得?”

溫池舟定定看他,半晌後,他糾正道:“你該說,我可值得?”

一個怎,一個可,體現出截然不同的兩種語境。

前者是自嘲,由衷的對自己感到不自信,後者是自持驕矜,仿佛驕傲的向世人宣告自身的價值無可鬥量。

溫池舟全力支持帶來的觸動是巨大的,仿佛一江洪水沖垮堤壩,滾滾流入到腹地深處,幾個月後,花開春水,豐茂的大地上落滿斜陽。

其景動人心魄,心神大破!

向君華低低的念叨了兩句,溫池舟沒有聽清,正想去問就耳聞向君華的詢問之聲。

“我想做什麽,你當真支持?”

溫池舟不假思索的道:“當然。”

向君華擰眉:“為什麽?”

相似的對話不久前剛發生過一次,但不論是向君華還是溫池舟都不會錯誤的将其混為一談。

不一樣的。

不是從細節上,而是根本沒有任何一處是相同的,除了還是這兩個人。

像是聽懂向君華的疑惑出在何處,溫池舟嘆息一聲,神情無可奈何,但又像是有着無限的包容耐心。

“我在你這裏的信譽已經低到這般程度了嗎?”

向君華笑聲道:“誰知道呢?畢竟我所認識的溫池舟,總有那麽一兩回,容易擅做主張。”

溫池舟為自己嘆惋,這就是有前科的壞處,他也索性敞開了說實話。

“君華上次之所以那般強硬的拒絕我,是因為我所行非你所要,我所為非你之道,可對?”

向君華沉默,然後緩緩點頭。

溫池舟見到他點頭,總算露出一絲放松的笑容,然後就是一連串對自己毫不留情的批判。

“不論善惡,不顧正邪,逆天之公理,所視所行皆為一人,所思所想盡系一人之身,世人求之不得的珍愛,君華在當初卻是如此棄之如敝屐,不惜與我翻臉……君華可否告知,你厭惡的,究竟是這一腔私心,還是這份不仁?”

仿佛雷鳴劃破天際,天地為之一肅。

溫池舟眼清心明,不可能故意問出一個難以回答的問題來為難向君華,那麽向君華久久不答,應該正是因為他無法輕易給出一個答案。

終于,在他覺得時間過去的如此漫長的時候,他松懈下緊繃的肌肉,面上露出淺淡的笑容,好似風拂過蓮葉,吹過湖畔,淺淺的一朵漣漪,盛放之姿不輸國色牡丹。

向君華坦蕩道:“都有,我怨恨你這一腔私心,将我逼上絕境,我也憎惡這份不仁會帶來何等險惡的結果。站在高處我仿佛看見萬千屍骸向我俯首,而那原本是你所承擔下來的重任。如我這般不值一提的才能,永遠無法如你一般恩威并施,諸事周全。”

向君華是個聰明人,溫池舟布局之時也許沒考慮過自己會被拒絕所以留下不少把柄,事後根據結果逆推一下過程,全局落在眼底,不是個瞎子就能大概猜到溫池舟的真正目的。

向君華看到了,舉一反三之後,他不為溫池舟意圖将他推上至尊帝位所驚,反而為這壯麗風景之下的皚皚白骨傷愁。

原本的溫池舟一意孤行,自作聰明,他身為朋友,也是整套謀劃的得益人實在不好過于打擊,但又不能任由他自以為是下去,不得已,他化身一尾小魚,将整個棋盤的落子都攪合了一遍,然後讓大家都冷靜一下。

本來認為下一次開成公布還早的很,不想,時機到達的這般猝不及防,更不曾想,自己原以為的“軟弱”,實則不過一腔仁心化作肝腸,再被世事所傷。

溫池舟讀懂了向君華身上的傷痕,進而也讀懂了他這個人,所以大方的後退一步,又退了一步……現在輪到向君華決定要不要後退了。

兩人對望,彼此之間本是咫尺天涯的天塹,現在退的多了,距離一反常理的變得緊促。

不知為何,向君華想笑,想要大笑出聲。

“情深不壽,慧極必傷。”溫池舟望着收起愁緒,表情卻反而變得怪異的向君華緩緩說道,語氣平和難免有告誡的意味,叫他不要多想,想的太多了傷身,這世上有很多情況是無法用通俗的道理解決的。

世界總喜歡和世界觀開玩笑,個人價值總和價值觀相看兩厭,人生與人生觀較起勁兒來,往往是兩敗俱傷。

沒有任何一位哲人能給出準确答案來回報世界,也沒有任何一項法律能徹底規範一個人如何行事。

人人全是聖人的理想國那是另一個地獄,道德觀高尚的人又總是會變成最苦最累的那一個

這中間的種種他早就品味的比任何人都要多,所以向君華并不像是表現的那麽難過,他之前就掙紮了那麽多年,沒看他這麽多年來也沒有如竹竿一樣折斷,而是像蒲草一樣迎風生長就已經說明了他的韌性。

他現在最想說的是,對,他想回答那個問題——

向君華低緩的放輕了語氣,随之而來的是心門大開的率然無畏,一字一句,刻骨心弦。

“我怕你看不清我的本質,盲目的憑借一時喜好,任我坐上那個位置,茫茫四野入目,我又窘又怯,生怕誤人誤己。我怕你看我看的太清,反因我受累,一生清名只在最後落下這一筆污點,我信我自己定會又愧又悔。我怕撐不起這社稷之梁,心無餘力,憑白毀人江山。我怕我兢兢業業,卻于事無補,反被陰謀算計……”

“我怕我事到關頭,臨門一腳,做了那縮頭小人……”

“我怕我堂堂正正,對面卻是陰謀鬼蜮……”

“我懼怕之物多不勝數,但我扪心自問,我又畏又懼的真的是這些一腔熱血就可做到紋絲不動的鬼魅嗎?”

“我再怎麽不堪,心頭熱血不涼,我就有一身浩然正氣,無懼魑魅魍魉,後來我有心反思,回顧昨日種種,最後确定……”

“溫池舟,我畏懼之物早已發生變化,如今,我之畏懼盡在你身。”

“我怕你看輕我。”

溫池舟總說自己是他唯一的朋友,行為處事無不為他考慮,向君華為人淡淡,無欲則剛,并未流露絲毫動容,但真是如此嗎?

僅是朋友二字就已經道盡了一切。

向君華雖然不曾明言,但若有機會,他定然是會連本帶利的還回去的。

朋,雙月作伴,友,二人為鄰。

正因為看的重,在溫池舟不求回報的做出決定,卻從未征求過向君華本人的意見後,這個“友”字才開始變質,成了自以為是的利刃。

若非兩人之間溝通良好,且關系親近到已經不容第三者作怪,那這把匕首就是溫池舟親自刺上向君華心頭的殺招。

如今事過境遷,心心相映。

坦蕩的說出口留個教訓,也比閉口自省來得真切。

果然溫池舟在向君華說完之後,神情大動。

“我絕非……”此意。

可真是如此嗎?

習慣了操子的弈棋人已然忘記手中的棋子亦是一名有血有肉的活人,事後回想,棋子才恍然察覺自己錯付了真心。

短暫的沉默過後,溫池舟阖眼嘆息,這一聲分外沉重,仿佛想要吐出心中所有郁氣。

向君華淡聲說道:“我是你的朋友,你卻輕視我将我視作棋子,我如何能不怒,我恨不得肝腸寸斷,但我怎能這樣做?怎麽舍得讓你傷憂。”

溫池舟苦笑兩聲,這真是他難得的失态,尤其還是在這種環境下,但——機會難得!

二人都不是亦生口舌是非的人,若非情到極致,也無法做的暢所欲言。

向君華這會兒的腦袋還是嗡嗡的疼,後遺症不小,可是激蕩的情緒壓制住了身體上的不适,他繼續說道:“我不知我心懷仁心,”看到溫池舟想要反駁的模樣,他立刻改口,“但你說是就是吧……我所畏懼之物太多,多到我時常質疑自己是否成了一個怯懦無常的小人,至今不曾行差踏錯全因畏懼永無止境。”

溫池舟越聽眉頭越是蹙緊,聽到這裏他斷然反駁。

“你之怯,人之所懼也,不足為奇!”

向君華點頭,不似以往的不置可否,反而像是認真思量後的反應。

“後來我想過了,我有一個心魔。”

溫池舟沉默不語,他沒有說如今的修真界早就沒有心魔,哪怕他見多識廣,歷經無數時代,是天邊最閃耀的那顆星,他也沒法看穿向君華腦洞當中的那個人情冷漠,但又井然有序的世界。

搖了搖頭,向君華收斂思緒,平靜的指向下方大地上那些枉死之人,神态泠泠的訴說道:“不是我心懷畏懼,而是我的心太大。”

重定天下綱常,讓視線所及皆無心中所懼之物,立往生秩序,使我不得愁容,滿面歡顏。

這願望太大,大到過去的自己看不見前路,所以終日惶惶。

這心太高,高到一介凡人也好,現在的天級大能也罷,都觸摸不到頂端。

概因,世事無常,人心難測,想讓天下人都滿意,做那聖人,又讓天下人都不滿意,老老實實當個凡人,大羅神仙在此也只能高呼不可能!

然,十年飲冰,熱血難涼!

說完之後,向君華重重吐出一口濁氣,道:“爽啦!”

辦不到就辦不到,關鍵是我終于說出口了!

作者有話要說:我終于把這章搞出來了!這一章真的太難寫了,前文評論我看有人評價向君華這樣會變成瘋子,但其實不是這樣,畏懼只是表現,他的恐懼很多浮于表象,真正令他畏懼不前的,是他這一腔讓他自己感到恐懼的蓬勃野心。

也可以說是熱血!

兩天啊!總算比較精準的寫出來了,太難了!

感謝在2020-07-20 14:34:57~2020-07-22 20:12:52期間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液的小天使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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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6、晉江文學城

一百五十

向君華狂言出口之後, 天空中安靜的好像連風都不往這邊兒來。

溫池舟靜默片刻,啼笑皆非的吐出二字。

“荒唐!”

但他卻忍不住暢快的笑出聲來,在這陰森鬼蜮中遙遙傳開, 勝過絲竹爾雅, 正如朗月入懷。

當然荒唐,既要天下衆生當個聖人,又讓他們當個有情有欲的凡人, 再妙筆連珠的書生都寫不來這種怪誕的故事, 遑論現實?

可是向君華就這麽堂堂正正的把這麽荒唐的事兒說出口了, 雖然看他的表現,這事荒不荒唐他比誰都清楚,但心有所願,暢所欲言。

溫池舟聽完之後雖覺得謬妄乖張,但倒是由衷升起敬意。

因為這究竟有沒有可能實現, 其中的利弊, 相信向君華自己就一清二楚,不然也不會惶惶不安那麽多年。因為他自己都清楚, 他所想的永遠不會有實現的那一日, 到人類滅亡之時都不可能。

他的難過源自看的太清,一般人只能看見銀盤中的幹果,擡手拿起就是,向君華卻看見環繞果子豎起的根根銀針,一碰就是鮮血淋漓,反而變得無從下手。

不解其意的可以參考老年人碰瓷。

全國道德水準在這事普及之後, 波動了多少?

從小接受的教育讓我們看到老人摔倒要伸手把人扶起來,可若扶起的是一名心懷不軌的惡魔呢?誰不是要思量思量?思量最後,哪怕想幫忙也變得不願意伸手了。

這種事一出來, 有多少善心被扼制,有多少惡行變得肆無忌憚?

真遇到一個老人摔倒了,你是幫還是不幫呢?

有人提倡使用錄像,拍攝出前因後果,這樣不就無所畏懼了嗎?

但是不覺得可笑嗎?

僅僅是伸出手的事情,卻被世情搞的這麽複雜。

要是連伸一只手都顧慮重重,那麽別的還有指望嗎?

籠罩在人理道德之下的隐晦絕望,壓抑着向君華這樣的年輕人,常年累月之下,還有人能大大方方的覺得自己是個善良的人嗎?

不管向君華懷揣的心願是何等荒誕不經,經不得推敲,但受限于這扭曲觀念之下的人們,何嘗擁有嘲笑他的資格?

因為該沉淪的人還在沉淪,而他已然上岸,活得像個人。

“你在看?”

溫池舟看着突然精神起來的人。

向君華輕輕點頭,眼睛一眨不眨,腳下那原本避之不及的場景,在這刻他竟然像是在吞食美味珍馐,連一點兒一滴都不願放過。

“我不僅要看,我還要記下來。”

永遠的,不會忘記。

“為了以後,我再不會如此悔恨!”

為這世間少些傷悲。

“我要記下,自己是如何無能為力。”

為這世上多些歡顏。

“我是個俗人。”

溫池舟發現他看向自己,向君華清澈的眼中有種比夜幕還是深邃的黑暗沉澱下來,卻不讓他覺得慌張,因為他相信這個人無論如何也不會變成被黑暗吞噬的惡魔。

他擺出側耳傾聽的姿态,誠摯道:“洗耳恭聽。”

向君華放開肅穆的容顏,連帶着周圍空氣都鮮活起來,他笑道:“俗人也是有資格伸手幸福的,對吧?”

溫池舟被他的說辭鬧的一愣,從未聽過的論調,新鮮之餘還莫名叫他不知所措。

向君華仿佛在等待自己鐘意的答案,又一次迫問道:“溫池舟,你說對不對?”這一次他靠近了。

兩人原本就相距不遠,這會兒更是肩膀相撞,要不怎麽說是迫問呢?

氣息一變,向君華的強勢令溫池舟不适的想要後移,卻被他提前察覺,一手壓上肩膀,一張臉逼近到眼前,溫池舟被迫直直的與那雙墨色深眸對視,半晌——

他低聲道:“自然。”

妍麗的眉目透着舒淡,文人風骨滋潤出的鐘靈毓秀越是近看,越是絕倫。

向君華眼眸一暗,沒有急着做些什麽,手指不經意的在他唇上滑過,向後退去。

壓人的陰影離開,溫池舟還面帶恍然,不自然的朝對方投去視線,只覺唇上被碰到的位置熱的發慌,急切的想要從向君華身上看出點兒什麽,哪知那人端正眉目,又是一派正人君子的作風。

溫池舟:“……”

向君華眼中閃過戲谑,故笑道:“有話想說?”

張張嘴,溫池舟心中煩亂,直覺告訴他最好不要再追究先前那件事,遂不着痕跡的丢出另一個話題,緩解自己心上燃起的不明火焰。

“人人都說一朝突破,心結頓解。君華如今心結已截,心魔已破,不知修為可大增啊?”

含笑的語氣聽不出半點兒不對,但向君華這次可不會被輕易糊弄過去,他意味深長的盯着溫池舟含笑的眉眼不放,像是一只圈養的奶貓,突然化身成矯健的豹子,此時正不緊不慢的将過往的飼主充作接下來的獵物。

“溫池舟你可是忘了,我的修行方式不太一樣。”

溫池舟一頓,後知後覺的意識到這人邪異的出奇的修煉方式,不由面露古怪。

“那君華你如何打算?”

好不容易心結破了,不去升下級豈不可惜?何況他的升級方式在溫池舟這樣的傳統修士看來,簡單的不能更簡單。

向君華捏住下巴,看法和他大體一致,他點點頭,道:“是呢,浪費了确實可惜了些。”

沒了心結對他的最大影響就是顧慮全失,滿腦子的騷操作急不可耐的在腦洞深處嘶吼咆哮,他也打算着什麽時候把腦洞裏的東西放出來禍害人間。

不過……為了防止被騷到的人來打死自己,硬實力是必不可少的。

嗯,所以果然還是要那麽辦啊。

确定了做法,向君華不再猶疑,特幹脆的一揮手。

“回去我就【閉關】!”

這裏的閉關意味深長。

像是想到什麽,溫池舟有些哭笑不得,但又阻止不了他,索性搖搖頭,趁着向君華再次将視線投向腳下,他悄悄摸了摸耳垂。

估計向君華沒有看見這裏染上的那點兒紅暈,他不禁松下口氣,又有些心虛。

其實他也不知道自己心虛個什麽勁兒,但是朋友靠近的時候自己突然臉紅總感覺不是很對。

之前推拿的時候饞人家身子,可以說是氣氛所致,這會兒平白無故的,自己心猿意馬豈不太不肅重了?

多少猜到自己對向君華生出不單純的念頭,但并沒有當回事的溫池舟,這次總算重視起來。

他學着向君華幾次觀察自己的模樣,靜靜的觀察着對方,再掃眼山上那些死于不可名狀的恐懼的生靈,心境無波。

與向君華不同,溫池舟表現的再像個人,他曾也做過神,如今不再是神,他依然不會是人。

數萬載光陰沉澱下來的陰影之下,帝尊之威早已超脫紅塵俗世。如今這些人雖然永遠的留在這裏,數量卻遠不及他過去曾參與過的任意一場仙魔大戰。連凡人掀起的戰争都要死的超出這裏幾倍的人數,要動容他也不會留在現在,之所以有所感觸,不過是因為和高力此人的“老交情”,再加上向君華在旁的影響。

何況溫池舟自己也很驚訝,死在不可名狀之下的“凡人”居然還能活過來,反奪僞神一半神格,這可是近千年來不曾發生的“意外”,實在由不得他不在意。

于是,高力出現的一剎那就确定他死者身份的溫池舟沒有直接點破他活着的假象,順勢而為表現的一無所知。

因為溫池舟自打來到這裏就一直懷有一個疑惑,區區幾名邪修,區區一座靈氣不算充沛的山脈,區區人數不算巨量的祭祀,當真有可能喚醒不可名狀之神嗎?

當僞神成功出現,并機緣巧合的親自踏足到對方的神國內,連溫池舟也打消質疑,開始好奇起這次事件背後的故事了,說不定有幾個“老熟人”在中間插手呢?

溫池舟眸色極深,因為不知想到什麽,有原因不明的陰暗神色在其中影影綽綽,莫名加深了他身上的威勢。

也罷,先看看吧。

他垂下眼簾,将周身稍微外洩的恐怖氣息收斂的一絲不露。

“君華。”

被叫到的人應聲:“嗯?”

“要不要下去看看?”

向君華擡眸,一張風華絕代的臉就笑意吟吟的湊上來。

溫池舟強烈推薦:“終歸相識一場。”

所以就要給人收屍嗎?

向君華差點兒變成地鐵老人看手機的表情包,無奈的看他兩眼,說句公道話。

“我覺得大将軍是不願意讓我們插手的。”

那人怒吼出凡人的骨氣,如今也定然是想一人朝這僞神複仇。

思路恰好轉到這裏,向君華不由感嘆:“那人一身剛烈,生平僅見,你這個老對頭還是別去打擾人家了。”

似溫池舟這等人,恐怕生前死後,高力都不願再看他一眼,這個時候就別去礙眼,惹人煩心了好嗎?

溫池舟被向君華用“你這樣不太厚道”的眼神瞅過,表情有點兒微妙,但他終究沒說什麽,聽從向君華的勸告,靜等勝負決出。

雄雞報曉,陰沉的天際被一縷光芒破開,霎時金光如雨,雲翻白肚,半方世界盡數亮起。

等了一整晚的兩個人齊齊落到地上,鞋底踩上恢複正常模樣的碎石,一路上的雜草也不再詭異且不可名狀,他們來到神廟門前。

在他們準備推門之前,大門出乎意料的自己打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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