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3章 ,大家別忘記前面的訂閱! (10)

“不會好,全軍覆沒也不奇怪,畢竟咱們上山之前誰也沒想到,僞神居然會在今天展開獵場。”

僞神畢竟不是真神,續航能力比不得真正駕馭住不可名狀之神秘的真神。祂們需要經常展開獵場,但是每次展開獵場都需要消耗先前積攢下來的底蘊,在底蘊耗完之前,獵場內死亡的祭品夠多,超過支出的部分,祂才算沒有虧本,反之亦然。

高力這支幾百人的隊伍運氣不好正撞上展開領域的僞神,能不能活着回去溫池舟也沒法保證。

“不管怎麽說,先過去看看,萬一能幫上忙呢?”

向君華沒有樂天到忽略這一路上遇到的詭異,溫池舟的話雖然冷漠無情,但他還是理解的點頭贊同,不過他也提出自己的看法,不管怎麽說,他都是一個對生命十分重視的好人。

兩人之前先被那些死于邪修手中的孩童之靈攔住,沒有來得急直面僞神所帶來的神秘。之後又卷入林中邪異的厮殺,間接導致向君華被僞神的一眼瞪進了神國領域。

然而奇異的是,這一連串車禍現場發生的時間并不長,就是過程非常緊促,一波連着一波,打了他們一個措手不及。

不然就憑他們兩個的實力,再平一次此地山脈又有何難?

況且比起可以輕松解決的鬼神爪牙邪異,最後那個無從着手的對視,才是真正讓溫池舟感到棘手的殺招。

傳統修真出身的大能他不怕,怕就怕已經掉進歷史塵埃中的香火大道被人撿起來拍拍灰。

現在的他不是受人祭奉的神,而是一個徹頭徹尾的洞天修士,體系上的差距,直接影響他對向君華護持是否能做到密不透風。

想到這裏,溫池舟突然惱怒。

說到底還是這個世界太危險,當年求同存異的還不夠徹底,就該将八萬法門統統整合,而不是遺留幾個在外,任由它們逐步發展的盤根錯節,演變出連一開始的創始人都不認識的模樣。

兩個人趕路的速度不慢,中間向君華還發洩一身火氣幹掉幾個僥幸沒有死在厮殺當中的邪異。

這些邪異往往有着文字描述中的魑魅魍魉的外表,像是妖怪,實際卻是鬼神分出一部分規則給予山林間的野獸,将它們造就出最取悅自己的模樣。

真正的妖精幾乎全都在妖界繁衍生息,那裏洪荒異種遍地,底蘊深厚的讓修真聯盟那些人觊觎好多年了,不然也不會鬧出鳳凰主宰那出事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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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地僞神籠絡不到真正的大妖,只能捏些合格的“信徒”,既能取悅自己,也能充作祭品完成儀式。

這次鋪開的獵場,偶爾有幾個僥幸存活下來的,卻被忙着趕路救人的向君華随手幹掉,終歸是天柱境界的修士,哪怕剛進階不久就被不可名狀打擊的滿地找頭,但他實際上并沒有記憶,所以動起手來連點兒猶豫都沒有。

雖然更多原因是這些“玩意”長的太辣眼睛!

一陣不高興的嫌棄聲,溫池舟看向甩手的向君華,剛想說怎麽不走了,沉浸在思緒中的溫池舟馬上覺察到什麽,下意識将視線投向前方的陰影……

幽暗的樹影仿佛一條無形無狀的粗壯巨蟒匍匐在夜幕深處,那座好似建立在幾百米外的廟宇,落到他們兩個人眼中,紛紛洞悉了“它”模糊掉的真實本質。

他們之間相隔的不是幾百米,也不是看似遠實則近的故弄玄虛,而是存在在“視野的盡頭”,始終保持着神秘這個概念。

也就是說,不管看起來多遠,它都在你視線的遠方,你所能看見的極限。

這也就是僞神手法不夠熟練,起碼溫池舟知道,有一個神能做到将祭壇“放置”在視野之中。

讓寄宿着神性物的祭壇在現實中不具備實體,只在被選中者的視線中存在。

不過能做到這種程度的大神,早就隕落在遠古,如今提起不過再道一聲,神道的不可捉摸。

“溫池舟。”不久前正是和這座廟裏的“神”完成一次史詩級“一見鐘情”的向君華此時非常嚴肅,不是他對這個神有什麽想法,而是在這遍地都是碎肉爛泥的獵場裏,這座神廟內散發出的血腥氣簡直像是黑暗中的火堆,明晃晃的就差杵在你臉上告訴你這座廟不正常!

“嗯,看出來了。”溫池舟沒有多說,這是顯而易見的事兒。

向君華不禁有些遲疑,有那麽一點點從心。

“要進去?”

“不然呢?”

“好吧,你說了算。”嘆了口氣,沒辦法,誰叫是自己把人叫來的?如果不……等等!

向君華瞪大眼睛盯着溫池舟走在前面的背影。

我不是被這家夥坑來的嗎?

今天信息量接收的有點兒多,前不久發生的事,現在記憶模糊的像是幾年前發生的故事,向君華腦子不禁變得有點兒迷,嚴重懷疑那個被美色迷得暈乎乎的人是不是自己。

“向君華,還不跟上?”

銀灰色的寬袍蝠紋大袖,襯得此人霞姿月韻,意态驕矜,不遠處就是森羅鬼獄,卻硬生生被他走出榮華萬千的氣勢。

向君華全程沒有反應,溫池舟便動身遞來一個回眸,仿佛古人芳蘭竟體,星海入眼。

咕嚕。

吞了口唾沫,向君華想:審美果然是不容反駁的身體本能之一。

“向-君-華。”

“來了!”邁着愉快的步子跟上去,其實向君華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在開心什麽,是因為審美嗎?似乎也不是。

陰沉沉的樹冠狠狠壓下,只有少許天光從枝葉的縫隙之間洩露出來,灑在地面,照亮了一部分惡戰過後的現場。

月色像是流動的帝瓊漿,又像是銀色的光帶,緊緊将整座山環繞,一條玉白色的巨蟒由此而生,戴上山主的冠冕,冷漠的俯視着山川中的衆多生靈。

不管這些生靈最終如何,只要埋骨就會變成它成長的養分。

大蟒就這樣作壁上觀,一次又一次,處在受到崇拜的角位置,貪婪的吞食着“信徒”送上來的祭品。

毋庸置疑,這是一頭邪神!

看見神像的瞬間,溫池舟迅速做出判斷,此時由村人雕刻出來的古怪佛陀已經消失不見,整座廟宇已經成功被引入神秘的界限,神像自動自發的改變了自己的形貌。

它現在是一條盤踞在山中的蛇。

不,應該說“祂”。

“雖然是邪神,但終究有一座自己的神位,不屬于野獸,也不歸類為人。”

溫池舟自言自語的說完,就看向一邊正在救人的青年。

向君華一進入大殿就無視周圍諸多死相詭異的軀體,直奔名為高力的那個男人。

沒錯,看見高力倒在神像前的時候,向君華都驚了。

這是什麽地方?

好好一個活人往這裏來湊!

還活着吧?人沒事吧?喂?

向君華一邊在他耳邊大叫,一邊手動幫他睜眼,折騰的連溫池舟都無法無視了,才把高力弄醒,也許是臉腫的痛苦把他折磨起來的。

難得,和向君華之前的死裏逃生一樣難得,高力醒了之後沒有瘋,也沒有瞎,神智還清醒,他只喃喃的問了一件事。

“我帶來的兒郎們還有幾人幸存?”

這個問題就連溫池舟都沒辦法回答他,或者說,沒出山,天亮之前,他沒法給出一個準确數字。

這種态度實在有些無情,仿佛看出溫池舟的想法,高力悲涼的笑了一聲,高大的漢子整個人頹唐下去。

向君華覺得不太好,連忙拍打他的後背,叫人振作。

“別就這麽頹廢了啊,人還活着就有希望,想想你們為什麽來的?将軍,咱們可不能就這麽半途而廢!”

“我知道。”高力推開他的手,從半躺的姿勢坐起身,活動一下肩膀竟然還能站起來。

剛進來時,向君華就看見他一身浴血,還以為他傷得有多重,現在看來,竟然沒什麽大事?

溫池舟将這一幕看在眼裏,他可不想向君華那樣考慮的不深,別有深意的朝他在的方向看了看,等高力察覺到這縷視線的時候,溫池舟先一步收回目光。

高力随手從旁邊的屍體上抽出一把武器,甩了個漂亮的刀花,這個時候他已經不想去确認這把武器的原主是哪個小子,反正能跟着他進山的都是頂頂好的兒郎,可惜自己沒有把他們帶出去。

向君華看他還這麽精神,不禁鼓掌贊嘆:“高将軍接下來有什麽打算嗎?”

“打算?”高力突然詭異的笑了一下,手中的刀鋒驟然閃爍寒芒,他笑聲森冷,不答反道:“知道我為什麽讨厭你嗎?溫池舟。”

被點名的當事人似乎心裏有數,聞聲不過投過淡淡一眼。

溫池舟道:“自然。”

高力:“呵,”嘴唇翕動,仿佛是心靈上的無聲顫抖,“有些時候我真懷疑,你混在‘我們’中間究竟是為了什麽?和至高無上的修士比起來,凡人就像是被圈養的家畜,區區凡人遇上修士,比山中的大蟲下山覓食還要可怕……”

“起碼老虎要的不過是一條人命,吃飽了就會走,而你們修士貪得無厭,不光是命,你們什麽都要,連人死後的靈魂都不得安息,視作冶煉法器的素材。”

“……”向君華在旁邊幾次張嘴都找不到插嘴的時機,最後他無可奈何的閉嘴,朝溫池舟投去詢問的眼神。

向君華擠眉弄眼:“真有這事?”

溫池舟注意到後,側頭在他耳旁說道:“确實有,邪修魔修都愛用凡人的屍骨做器,魂魄收集起來用殘酷的手法迫其成鬼,鬼身上的怨氣,恨意是上好的鑄器材料。不過這種行為在昊天大帝規範制度後已經很少發生了。”

向君華若有所思的點點頭,看向高力猙獰的神情,還是選擇什麽都沒說,他不信高力沒聽見他們兩個的交流,既然他不說話,就證明他們不管說什麽對現在的高力都是無用的。

他就是想怒吼,想殺人……

顯然高力這番話堵在心裏幾十年了,現在終于有機會說出口,就不會輕易改變想法。

向君華想:可是這不是個抱怨的時機吧?

眉心無聲蹙起,他敏感的收緊手指,從剛才起,他就覺得這裏有哪裏不對勁。

在空氣變得詭異的時候,高力還在激動的質問,手裏的鋼刀反射殺機,一把武器落到他這樣的武将手中,頃刻間就可化身兇器,殺人奪命只在剎那。

高力變得扭曲的臉漲得通紅,眼底浮現出癫狂的血絲,聲音逼近嘶吼。

“溫池舟,你不敬畏本該效忠的帝王,也不敬畏凡人建立起的偌大王朝,凡人在意的一切你都不在意,可你卻大大方方的混入其中,可恨的就像是心知我們拿你沒有辦法的異類!”

“這些家夥是怪物,你在我眼裏又何嘗不是!”

“修士……壽命早就超過凡人的極限,容顏還能保持長久不老……你們這些修行的修的都不算是人的東西,給我滾出人間,滾回你們的天界……我們凡人……凡人……”

高力的眼睛倏地通紅,他怒吼出聲,一刀朝溫池舟劈下去,氣勢萬鈞。

“也是有凡人的骨氣的!”

砰——!

刀鋒深深嵌入到神像前的地磚上,折斷成兩半,然後以這聲清脆的斷刀聲為契機,時間停止了流動。

所有人宛若畫上的人,一個個維持着事态發生急轉時的模樣。

焦躁的向君華。

冷漠的溫池舟。

暴怒的高力。

門外一條細長的白帶緩緩滑入進來,入門後幽綠的燈火照亮它的模樣,這是一條玉白色的蟒蛇,鱗片上沒有任何花紋,唯有一對血眸格外妖異邪氣。

它的身段不粗,和先前逃走的那條蟒蛇妖完全不能比較,但就是這好比成年男子手臂的粗細大小,卻低吟着不可名狀的呓語。

它緩慢爬行着,有種進食前的閑庭信步。

神的權利是無限大的,在屬于祂的領地之上。

這條被賦予了無限權利的僞神選好了其中一個目标,開始朝他靠近過去……

而被選中的人依舊維持着焦急的模樣,無知無覺。

作者有話要說:不好意思,更新的太晚了,但是這是不可避免的,我現在每天睜開眼睛就在碼字,少說要寫八九個小時,幹一些別的時候都會消耗睡眠時間,比如我昨天就去刷了刷廚房的櫃子,沒辦法三年沒清理了,全是油_(:з」∠)_,我是一個人住,家裏的衛生情況全是我打理,然後話回正題,二十四小時明顯不夠用,所以我從昨晚十點睡醒,一直到17號晚上六點才躺床上睡覺,睡醒已經18號淩晨兩點多了。

這就是我為什麽更新晚了的原因,當然很有一部分是我卡文了,寫的比平時慢,一章差不多三個小時,一直在瘋狂查資料,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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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3、晉江文學城

一百四十七

時間在神座前靜默, 不再如風,如水一般流動。

白蛇攀爬的速度不快,卻轉眼間就來到獵物身前, 細長的身軀有種纖濃有度的勻稱, 若為女子應也是一位嬌妍得體的“美人”。

如今這位“美人”環繞選好的獵物一圈,長長的軀體繞行出波浪的紋樣,像是地毯上的一圈花紋, 猩紅蛇瞳透出野獸的習性, 蛇身拱起, 蓄勢待發。

“嘶……噗嗤——!”

時停的瞬息,一捧血花的出現,讓向君華與溫池舟兩人立刻意識到不對,飛速撤後,然後才擡眼确定情況。

地面上攤着一層血霧, 怪異的黑色爪子抽出深入血霧中心的部位, 嫌棄一般的在空中抖了抖。

向君華對眼前的這一幕不禁愕然的張開了嘴。

這等詭異萬狀的發展,徹底的讓喉嚨失去了發出聲音的能力, 與此同時, 向君華的臉色更是在短短幾分鐘之內變出好幾種顏色,就連一向鎮定自若的溫池舟都在眼底劃過一絲明顯的驚詫。

那個咆哮出凡人骨氣的男人,如今後背肩胛高高隆起,正有一只又一只的觸角仿佛剛脫離母腹般,靈活的甩掉身上的“羊水”。

那些脫離“胎盤”不久的冷黑色環節很快變得堅硬,如同蜘蛛一樣的觸足上, 剛毛細密,反射兵器般的冷光。

和這些不斷變粗變大的步足比起來,前方的人類軀體變得無比渺小, 就像是這些爪子才是本體,人類的軀殼只是個收納的容器。

相信第一眼看到的人都會這麽想,但是還能發出聲音的高力用虛弱的力量推翻了這種印象。

“你就是神!”

盡管臉色蒼白的仿佛剛才死去過一次,但周身已經籠罩起不可名狀的低語的男人,仍執念不平,怨念橫生。

高力恨意森然的眼眸在得到這無比的力量之後就變得邪佞暴虐,不然他剛才也不會失控的沖溫池舟出手,但運氣不錯的是,恰好就在這個時候,僞神自己跑來覓食了。

臨死之前的大敵就這麽活生生的出現在眼前,命中注定一般的相遇,簡直就像是戲劇化的發展。

時間停止的一瞬間,高力體內的什麽東西就被引爆了,白蛇進食前的矜持更是給了他充足的機會拿來孕育這股力量。

當蛇身游走過他的腳旁,他幾乎控制不住自己動手的沖動,但恨意使他暴虐,也使他變得隐忍。

一直到那股力量徹底的脫離了“胎內”,那條張開大嘴的蛇當場“斃命”在蜘蛛的爪刃之下。

半段蛇身一動不動的躺在地上,空氣中若隐若現的血霧久而不散。

形勢剎那間的驚轉,竟是給了幾人目不暇接之感。

向君華啞了半天,才偷偷摸摸的叫道:“我、我去!”這什麽情況?

溫池舟眯起眼睛,本能擡手将向君華擋在身後。

“閉眼。”

“什麽?”

嗷——!

一聲穿透靈魂的嘶吼剎那間将向君華震了個風中淩亂。

血霧騰空,一動不動的半截蛇身也盡數變成血色的霧氣,半空漂浮,一只血紅色的蛇頭睜開惡質的邪神之眼。

唰唰唰——

高力背後的蜘蛛腳移動時有種莫名的優雅,輕盈的仿佛一片羽毛飄落水面,但那些環節上顫動的黑毛令誰也不能忽略它的威力。

猝不及防的死亡令鬼神暴怒,它的怒吼在剎那籠罩整座□□,這一次獵場展開後收獲的祭品顯然令祂大補,不光是褪掉泥胎木塑的“殼”,還具備了更多神祇的象征。

同樣一陣詭異的呓語響起,與半空中的不可名狀抗衡。

白蛇的不可視,必須要閉上眼睛,将自己變成獵物才能幸免。

而蜘蛛的不可聆聽之聲,已經緩緩的布置出一張聲波的大網。

向君華在這時敏銳的動動耳朵,直覺讓他毫不猶豫的抓住溫池舟的胳膊逃出殿外,正巧,溫池舟也是同樣的反應,兩只手因為默契的行動緊緊抓住對方,然後一起沖出神廟。

頃刻間的形勢轉變,白蛇與蜘蛛之間迅速爆發厮殺,以這座神廟為祭壇,争奪唯一的神位。

“我去!幸好跑的快!”

匆忙之間,向君華只想到了跑,溫池舟卻是熟練工,反手抓住向君華的肩膀一扯,兩人就站在天上。

此時腳下的廟宇完全被不可名狀的詭秘隐藏,若隐若現的蛇身大的仿佛一條白龍,虎踞龍盤于此山之上,但是耳旁時不時閃爍的細碎低語一樣不可忽視,如果大意不知何時就會觸動蜘蛛的網,被抓入詭異的巢穴。

向君華看得眼睛發直,忍不住道:“我們要不要去幫忙?”

溫池舟神色複雜,緩緩搖頭。

“不用。”

向君華急躁道:“真的不用嗎?”

不論因為什麽才讓高力有了這番機遇,但是放任對方和一頭不知底細的僞神交戰是不是不夠妥當?

溫池舟的視線自始至終沒有從下方攻勢不斷轉換的激戰中移開,至于向君華冒出的疑問,他苦惱但平靜的一笑。

“我想,高将軍是不會願意讓我們插手他的複仇的。”

向君華:“啊?”他整個人一震,再看向那名已經面目全非的男人時,目光不知複雜了多少倍,“……值得嗎?”

明明那麽讨厭修士,還打從心底的認為修士是怪物,結果現在沒有人比他更像是怪物了,高力心裏是怎樣想的?

“他認為值得就值得。”溫池舟平緩的語氣中有種時間堆砌出的從容,以往向君華只覺得這聲音好聽,現在卻覺得溫池舟這人其實也有無數故事。

不經意的,他就想起來這裏之前,瘋皇和自己在心魔網上的交流。

“論起無情,文客是我們當中最無情的那個,但我不否認,他的感情全都給了天下蒼生。”

“天地不仁以萬物為刍狗,你怎樣理解這句話,那就怎麽去理解溫池舟吧。”

“我們忌憚他,讨厭他,但也敬佩他,欣賞他。這個人,從未有過自己的私心,你是第一個。”

“我們也怕啊,怕溫池舟這個無情的聖人因私心行差踏錯,想想看,當你順風順水的一生中,突然出現這麽一個怪物攔路,你會怎樣想?”

“絕望吧……”

“溫池舟這個人,不管靠近還是遠離都會令人絕望。你還太年輕……”

平心而論,瘋皇的話不是沒有給他帶來影響,尤其是字裏行間流露出的那種無可奈何與怯意,就像是一個在猛獸面前束手無策的人,只能寄希望于老虎的慈悲,連多出一絲逃生的期待都不敢擁有。

向君華也借此又認識了一個溫池舟。

其實在這之前,他也已經認識了好多個“溫池舟”。

各種各樣,有的更是極其危險,不建議随便靠近。

介于自己并不是一個多難相處的人,只要他願意,誰都能成為(表面)朋友,但想入自己的心,卻太難太難。

或許溫池舟也正是有所了解,所以唯獨在對待他的這件事上,整個人都變得與衆不同。

回想起溫池舟對自己的縱容,愛護,以及不留餘地的支持,先前感受不深,此時倒是微微觸動。

溫池舟一直以來的表現令向君華想起堡壘戰。

怎麽打開一座城堡的大門?

答案有兩個。

一是從外部,二是從內部。

他現在不可否認的……有種主動開門的沖動,這恰恰證明了溫池舟的老練。

唯一還能阻止這種沖動,令自己負隅頑抗的,只有溫池舟本人的态度。

向君華了解自己,一個如果不矜持就很容易受到別人影響的慫貨,要是就這麽從了溫池舟當一個吃軟飯的小白臉他其實是不抵觸的,可他抗拒就抗拒在另一個人的捉摸不清上。

自己是怎樣一個人,相信以溫池舟的聰明很容易就摸透,但是他是怎樣一個人……

向君華表示自己的智商真的不太夠。

在戰場上大大咧咧的思考這樣的問題也是夠了,他搖搖腦子,總覺得晃一晃會發出煮沸的聲音。

最近接收的信息量實在太巨大了,他嚴重懷疑自己前二十年都白活了。

“快看。”溫池舟在觀察戰場的同時還留了一部分用來留意向君華的反應,前不久突然昏迷人就到了神國的經歷終究給他留下了陰影,現在創傷應激的盯緊向君華的反應,見他目光呆滞,細長但銳利的眉峰微微擰起,又在被人發現前松開。

他低喚一聲,用最有效的手段迅速叫醒陷入自己世界的某人。

向君華呆呆看着他,幾秒鐘過去,發熱的頭腦終于冷卻,面部表情緊跟着發生變化。

“我後悔答應你了。”

溫池舟:“哪件事?”

“……所有。”向君華狂抓頭,“我覺得我回去就要做噩夢!”

溫池舟詫異又好笑的問:“你害怕這些?”他示意了下腳底下的那些碎成爛肉的屍骸白骨,誰能看出哪些“玩意”有多少曾經是個人?

“這些東西比屍體還惡心,害怕不是當然的嗎?”向君華吐槽着證明自己還是正常人,“況且重點不是這個!信息量太多了,我懷疑我以後出門就會被人追殺!”

看着向君華內涵豐富的表情,溫池舟好脾氣的笑了笑。

“不會被追殺,你會知道只是因為我想告訴你。”

“所以說重點不是這個!”向君華暴躁的揪住一把頭發,久久之後,他無力的松開手,“我很害怕,我很害怕逐漸習慣這些東西的自己,最後會不會變成一個我最厭惡的人。”

一個看到孩子被傷害都會忍不住憤怒的違背原則的年輕人,若因為過于習慣這個現實的殘酷,冷卻了這腔熱血,那他還有什麽?

最殘酷的是,不管他願不願意,這個過程都将不可逆轉。

比如他現在,望着這些慘死的人所留下的“屍骸”,他竟然說不出一句話,而是像個鴕鳥一樣裝成視而不見。

對。

嬉嬉笑笑,打打鬧鬧。

微笑的小醜背面,是控制不住想要流淚的那張臉。

後悔。

向君華幾度重複,都沒有得到重視,包括他本人,如今堅持不住,在聽見高力憤怒的質問,在看見這漫山遍野的枉死之人後,在一切已經接近塵埃落定之後……

僵硬的假面終于崩碎掉一角,暴露出他脆弱溫柔的心腸。

他深深後悔……自己當初為什麽沒有救下這些人。

為什麽……

他不能讓這個世界少些悲傷。

作者有話要說:聽我說啊,我昨晚差點兒在開燈的瞬間上西天,天然氣漏了_(:з」∠)_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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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4、晉江文學城

一百四十八

向君華在現代的際遇十分平凡無奇, 最初他只是個被教導的過分良善的“孩子”。

在達到法律意義上的成年之前,他經常因為這份“良善”,遭到毫無緣由的惡意, 但幸運的是, 惡意并未轉化成暴力。

也許是因為那時他就長的比旁人來得高大,亦或者是家裏稍微有那麽點兒權勢?

總之,雖然年少時的境況遠超過長輩們的臆測, 糟糕的令人忍不住在午夜夢回, 暗暗落淚, 但他依舊好好的成熟長大,變成一個随處可見的社會公民。

到了這個時期的年輕人,大多裝滿一腔熱血,全無顧忌的在社會這個大染缸中橫沖直撞,他們以為自己的勇氣來自自身, 其實不然, 冷眼審視,那些有這個資本懷揣勇氣, 肆意釋放, 不顧及後果的年輕人,統統是受到寵愛,心中有“底”的家夥。

他們大可以張揚恣意,因為他們背後自有靠山來收拾。

他們被愛,是溫室當中的花,是被精心呵護出來的珍玩。

所以他們可以滿身氣血, 控訴不公,随心所欲的行事,肆無忌憚的發洩不滿。

而那些不被愛的, 不被呵護,心裏一點兒底氣都沒有的人,則自然而然的被推出來收拾殘局。

向君華一度以為自己是前者,但現實并不溫柔的告訴他,你是後者。

過往的遭遇沒有讓他變成一個圓滑狡詐的人,他也接受了自己笨口拙言,經常被當做墊腳石來使用的命運。

然而就在某一天,就在他接受這種命運,如泱泱大衆一般樸實無華的度過這一生的那一天。

十分平凡的,他迎來了一個對自己而言不知是好,還是壞的轉折點。

那是一輛公交車,每個人都在穩穩的坐在車上,當然,向君華自己也是。

但是他無法坐的心安理得。

是因為沒有掏路費嗎?

當然不是,令他坐立難安的并非這輛公交車,也不是那些和自己一樣坐在空位上的同路人。

讓他情緒不穩,揣揣難安的,是一名老人。

破爛的布襖,蹒跚着從車門口的臺階上爬上來,真的是爬,用來撿垃圾的塑料袋子托在手裏,一根有着各種用處的木棍,他就那樣慢吞吞的爬上來,在衆目睽睽之下,很慢。

空氣安靜了。

司機沒有采下油門,車輛上那些急躁的同路人也沒有出聲催促司機開車,所有人都在等老人爬上來。

很多年後回想起來,這沉默和不催促或許也是一種體貼,但當時置身在那沉默中的向君華感覺不到。

一種無法形容的冷意凝固了他的血液,他像個木偶一樣喪失了移動身體的權利。

向君華當時坐的很近,能清楚的看見那雙布滿髒污的手,也能看見他那一身的衣服有多麽不幹淨。

他在心裏給自己找了無數個借口,無數種說辭,比如他現在拎了不少東西回家,而站到等到家門口他一定會很累,這個天氣對行人不友好,他只是個弱小可憐又無助的宅男。

可這些說辭只是短暫的說服了他,随着時間的流逝他越發惴惴不安。

怎麽能說服自己無視這樣一個老人做出這麽卑微的姿态,明明只需要伸出手就能為他挽回一份尊嚴?

他比老人家年輕,他的手腳比老人家靈活,他的心因為揣測老人可能有的不幸經歷而顫抖。

盡管心靈中的火山已經噴發,現實當中的他自己一動沒動,和旁人一樣“冷漠”。

不管腦海中無數次模拟着自己走過去,把老人扶上車,讓出座位,而不是像現在這樣冷眼旁觀的景象,現實中的他就是這樣一個“冷漠”的人。

哪怕他不想這樣做,他心底的那一絲自我厭棄仍冷酷的告訴他。

你和那些人一樣,你就是在冷眼旁觀他人的不幸。

然後,時間也沒過去多久,老人爬的雖慢,但還是成功上了車,可是在這之後他做出的一個動作,讓向君華對自己這個人産生了由衷的懷疑。

那個一看就為生計發愁的老人家從嘴裏拿出一枚硬幣,一元,正好是公交車的價錢,然後他就把這枚帶着黏稠口水的硬幣投進了投幣箱裏。

這一瞬間,向君華想了很多,那份已經被現實打磨的幾乎全無棱角的良心居然在這個不合适的時機發出聲音。

噗通,噗通。

疼。

他真該憎恨自己的敏銳,憎恨自己的道德,憎恨自己和周圍的格格不入。

你看,所有人都在一言不發,所有人都在袖手旁觀,所有手腳健全的人都坐在那裏,你有什麽不一樣?

你只不過是選擇了從衆,選擇了所有人的做法,你為什麽要後悔,要難過,要對自己生出厭惡?

這沒有道理,實在沒有道理!

可道理是這樣一回事嗎?

如果整件事有一個正确的做法,和一個錯誤的。

良心告訴他,正确的做法就是在一開始就站起身,扶起老人,而不是讓老人無奈的口銜硬幣,用這種方式付出身為一個公民的義務。

錢人人都知道很髒,何況是銜在口中?

人從小就被教導要知恥,做出把沾滿口水的硬幣投放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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