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氣氛僵持了大概半分鐘,林漳一臉淡定地走過去将手裏的蛋糕遞給閻忱,“你去吃,我來收拾。”
閻忱從脖子到臉,全紅透了,整個人如同煮熟的蝦子,就差原地蜷縮起來,反觀林漳鎮定自若的模樣,深感見識過大風大浪的人果真不一樣。
“對……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閻忱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平時臉紅其實不大能看出來,不過今天大概是沖擊太大,即便有這層保護色,也依舊能清晰地看出他是如何的面紅耳赤。
“沒事。”林漳蹲下身将東西放進抽屜裏,他有點收納強迫症,不喜歡雜亂無章,即便是小雨傘也要一盒一盒的碼成排,零散的裝進小型收納盒裏。
自從閻忱和他提出離婚到現在,他們倆已經兩個月沒有用過這些東西了,以後也不知道這些會便宜了誰。
想到此,林漳的心髒驟然被人捏緊,疼得厲害。
閻忱根本不敢在那些東西上停留視線,林漳卻慢條斯理地蹲在那裏收拾整理,以至于讓閻忱生出他是不是故意的?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一類想法。
無意間瞥見地上的小玩具,居然還有手铐,長大的他和林漳好會玩哦。
閻忱有點無法想象,高冷禁欲的林漳和他做那種事時會是什麽模樣。
“唔——”閻忱猛地捂住自己的鼻子,将蛋糕放在桌上,往衛生間跑去。
林漳扭頭去看他,以為他吐了,正要跟過去,阿姨上樓來告訴他家庭醫生到了,就在樓下。
“麻煩帶他上來。”林漳擔憂地走進衛生間,“你沒事吧?”
閻忱低着頭用水沖洗手掌,刺眼的鮮血将水池染紅。
林漳心頭重重一跳,一把拽起閻忱的後頸,這才看清他是在流鼻血,顫動的瞳孔漸漸鎮定下來,不是吐血就好。
“林先生,趙醫生來了。”阿姨的聲音在外間響起。
“正好讓趙醫生給你看看鼻子。”林漳抽出兩張紙遞給閻忱。
閻忱眼神閃躲地往後退了兩步,悶聲說:“你先出去吧,我再等一會兒。”
林漳冷峻的眉微微蹙起,他沒有說話,卻給這個不大的空間制造出一股沉重的壓迫感。
閻忱不曾想自己居然有害怕林漳的一天,他縮了縮脖子,更加心虛的不敢看他。
“不……不大方便,你先出去吧。”閻忱側過身去。
林漳濃黑的眼睫低垂,閻忱身上穿着寬松的睡衣,但并不能遮擋他尴尬的處境。
為什麽閻忱會突然流鼻血,林漳得到了答案,他摸了摸鼻尖,不知道該如何應對,若是放在他們倆離婚前,不用他去思考,閻忱也會熱情似火地粘上來。
“你傷還沒好,最好是讓它自己消下去。”林漳的态度很冷靜,可對面的閻忱已經快燒起來了。
“我先出去接待趙醫生。”林漳若無其事地推開門出去,沒和趙醫生寒暄幾句,閻忱就出來了。
趙醫生給他檢查一番,确定他的身體沒有問題,叮囑閻忱忌煙忌酒,臨出門前又回頭說:“最近房-事也要忌一忌。”
林漳和閻忱雙雙怔愣住,“好的,趙醫生你慢走。”
閻忱的身子往下縮,将自己塞進被窩裏,只露出一雙漆黑明亮的眼睛,太尴尬了!
剛才林漳說趙醫生是他們家的家庭醫生,趙醫生臨走前還刻意叮囑他們忌房-事,是不是意味着他們倆以前經常玩脫找趙醫生看病?
我該不會腎虛吧?
閻忱擡手摸了一把自己的腎,畢竟二十八,年紀也不小了,不禁有點惆悵,這些愉快的記憶他全都沒有,卻白白丢失了第一次。
他從小到大都挺随心所欲的,喜歡玩,不着調,在感情方面開竅倒是很晚,別人青春期熱衷談戀愛的時候,他完全不明白談戀愛有什麽吸引力,甚至認為浪費時間,妨礙他打游戲。
直到他意識到自己喜歡林漳,才突然像是從石頭縫裏開出一朵花來,有了柔軟而千回百轉的情緒。
閻忱越想越覺得虧損了十個億,不,只要我不記得,對我來說就是沒有發生過,我依舊還是那個清純男大學生!
阿姨打掃完衛生就離開了,林漳做了糖醋排骨,紅燒肉和紅燒豬蹄太油他打算等閻忱傷好後再做,午飯在閻忱持續不斷地誇贊聲中度過,以至于林漳懷疑閻忱進過誇誇群受過專業訓練。
吃過午飯,林漳系着圍裙在廚房裏洗碗,閻忱坐在客廳的沙發上,正好可以看見他的背影,那一截瘦腰随着林漳彎下的動作,呈現出漂亮的弧度,閻忱用雜志遮擋住自己半張臉,宛如偷-窺狂一般露出兩只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林漳的背影。
他覺得自己不幹淨了,腦子像是被床頭櫃裏那些東西染過色一般。
閻忱悲痛欲絕地捂住自己的胸口,到底是回不去了,眼睛卻誠實地緊盯着林漳看。
“林漳,你電話響了。”閻忱沖廚房裏的林漳喊了一聲。
“誰打過來的?”林漳手裏忙不開,問道。
閻忱湊近一看,眉頭微挑,“你弟弟。”
林漳忽然想起過兩天就是清明節,林炎應該是打過來和他商量回老家上墳的事,擦幹手上的水漬往客廳走去,閻忱将手機遞給他。
“喂,我在家,剛在洗碗。”林漳态度平淡地回答。
林炎語氣不善,音調拔高:“你工作那麽忙,閻忱竟然還叫你洗碗?!你是他家的保姆嗎?”
他的聲音有點大,林漳不想讓閻忱聽見,往外走了幾步,“沒有,他最近身體不舒服。”
“我看他比牛都壯,還會不舒服?該不會是裝的吧?哥,你別太慣着他。”林炎陰陽怪氣地說。
林漳不想和他繼續談論這個話題,林炎和閻忱不對付,再說怕是要吵起來,“你給我打電話是說清明上墳的事嗎?”
“嗯,今年你有空嗎?”林炎問。
“應該有,我盡量把那天空出來。”林漳去年就因為工作太忙,沒能回去上墳,還是閻忱和林炎去的,這兩人差點在他爸媽墳前吵起來。
“太好了,閻忱該不會也要去吧?他怎麽那麽閑,專把你當驢使喚,自己當甩手掌櫃。”林炎撇撇嘴抱怨道。
林漳頓了頓,說:“他今年應該不會去。”
“真的?為什麽啊?”林炎的聲音聽起來很是高興。
林漳沒把自己離婚的事情告訴弟弟,随口找了個理由搪塞過去,挂電話前林炎忽然說:“哥,小齊哥回來了你知道吧?”
抿了抿唇,林漳應道:“嗯,前不久在咖啡廳偶然見過他一面。”
“是嗎?哥你應該很高興能見到小齊哥吧,畢竟以前你們倆可好了。”林炎笑道。
林漳微怔,眼中流露出幾分懷念,“是挺高興的。”
“高興什麽?”閻忱不知何時站在林漳身後,林漳驚了一下,背脊撞到他的胸膛上,一片溫熱。
林漳仿佛真的和閻忱回到了剛戀愛的時候,一點肢體接觸就會手足無措,只不過他是閃躲,閻忱是貼近。
聽見閻忱的聲音,林炎當即激動起來:“閻忱你居然偷聽我們講電話,卑鄙小人!”
“我對象的電話光明正大地聽,略略略——”閻忱也不甘示弱地吼回去。
為了防止這倆人隔着電話吵起來,林漳果斷結束通話。
兩個小屁孩兒。
林漳只陪了閻忱一天,便重新陷入繁忙的工作中,閻忱有時候連他的面都見不到,給他打電話也通常是秘書接的,告訴他林總今晚上睡在公司。
比起責怪林漳不顧家,閻忱更多的是心疼,他慢慢知道林漳在鼎業上班,也就是閻家的公司,而自己真的追逐夢想去了,二十八歲的閻忱已經是一名家喻戶曉的導演,閻忱最近就在家裏補自己這些年拍的電影。
再次被秘書告知林漳今晚不回家,閻忱嘆了一口氣,叮囑秘書讓林漳注意休息,好好吃飯。
躺在沙發裏無所事事,手機忽然響起來,“閻少出來玩啊,常少回國了,今天給他接風洗塵,怎麽能少了閻少你呢。”
常健那小子竟然出國去了,閻忱還以為他鐵定舍不得他們這幫兄弟。
“行啊,在哪兒?”閻忱和常健是小學同學,到高中才上了不同的學校,大家都是一個圈子的人,擡頭不見低頭見,就算不在一個學校,平時也會約着一起出去玩,不過自從林漳到他家來後,閻忱和以前那群朋友出去的時間也就越發少。
最近養病天天窩在家裏,也沒人和他說話,閻忱都快自閉了,換了身衣服,拿上鑰匙,去車庫選輛車。
真是奇了怪了,他長大後的審美怎麽這麽差,不買炫酷的跑車,盡是些成熟穩重安全性能高的車,完全不具備觀賞性。
閻忱日常嫌棄自己。
走進包間,裏面正群魔亂舞,不知道是誰眼尖,發現了閻忱,“閻少!居然真的是閻少!”
“常少就是有面子,連閻少都能約出來。”
閻忱穿了件黑色襯衣,肩背挺闊,領口敞開,光陰交錯間襯得他深邃的眉眼猶如電影定格畫面,業內經常說閻忱這張臉不去當演員,卻跑來和他們這群導演搶飯碗,真是暴殄天物。
周遭暧-昧激動的視線,纏繞在閻忱身上,卡座裏的常健聽到這邊的動靜,扭頭望去,确定真的是閻忱後,他的眼睛不斷睜大,閻忱真的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