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于成鈞微微喘//息了兩聲,直起身子,嗓音粗嘎的問道:“不在書房?那你是想回去?”

他倒有些喜出望外,陳婉兮這一次并沒有嚴詞拒絕,或是找什麽身子不适的借口,卻僅僅只是說了一句,不要在書房。

這意思,她是願意的。

陳婉兮面紅如血,绾發的玉釵早已撇在了一邊,烏黑的青絲散在枕上,衣衫帶子也被扯開了兩根。

她抿着唇,不肯言語。

于成鈞雙目如火,灼燙着自己的妻子,他又問了一聲:“婉兒,你是不是情願的?”

陳婉兮依舊不說話,她想側身避開他,卻偏偏被他摁着動彈不得。

床笫之歡,她依然不覺得是歡樂。

然而,于成鈞這般渴望,她又不想令他難過。

到了如今,她已不像最初那般,于成鈞收通房納妾室都無感無謂。但想到,于成鈞會為了這種事去親近別的女人,也如眼下對她一般,将那些女人抱在懷中,喚着她們的乳名,同她們共效于飛,她的心口便像被什麽死死揪住了一般,幾乎就要窒息。

她慌亂無措,不知如何應對。這種陌生的心緒,是她近二十年的人生裏從未有過的經驗。

沒有任何一位女性教導過她,愛慕一位男子,本該是什麽樣的心情面貌。她唯一的教養裏,這種心緒,被稱作嫉妒,是不賢良,是任何一位為正室的主母都不該有的。

可這樣的情緒,正在她心中抽枝生蔓,瘋狂的生長着。

于成鈞沒有等來她的回答,自是不甘心的,他又追問道:“婉兒,告訴我,你是不是願意的?”

于成鈞粗聲粗氣的問道,用書本上學來的東西,“欺負”着她。

他是她的丈夫,他本就可以做這些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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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婉兮輕輕側轉了頭,仿佛有什麽東西拖拽着她拼命的下沉。

她握住了于成鈞的手臂,輕輕說道:“王爺,別在書房裏。”

即便她要滿足他,也不能在這個并不能算寝室的書房之中。這像是一場偷情,讓她覺得難堪。

于成鈞咧嘴一笑:“這麽說,你是情願的了。”

陳婉兮有些羞惱,低低斥道:“王爺如再問,妾身便要不情願了!”

于成鈞朗聲大笑起來,他扯過一旁的氈子,将她包裹住,攔腰抱起,而後邁着大步,走出了書房。

門口的玉寶,早已坐在階下,倚着柱子打瞌睡,朦胧中忽見王爺懷裏抱着什麽人,擦身而過,登時驚的睡意全無,睜大了眼睛,看着王爺的背影沒入了夜色之中。

陳婉兮窩在于成鈞的懷中,心中竟只是記挂着一件事——她的發釵似乎是落在書房裏了。明兒一早,必須打發個妥帖的人取回來,免得留在那裏讓人當笑話。

琅嬛苑中的侍從,到了此時歇宿的歇宿,上夜的上夜。白日裏的熱鬧喧嚣,此刻早已停歇,只餘下夜的寂靜。

紅纓同杏染,今夜本該一個守在內裏,一個留值在外。然而此時,兩人卻坐在廊下一起閑話打發時辰。

杏染正埋怨着紅纓,不該阻攔她,任王妃獨自前往書房。夜深人靜,王府深邃,一旦出了什麽意外,她們可怎麽對得起王妃?

紅纓是個安靜的性子,沒有反駁,只聽着她絮叨。

杏染有一句沒一句說着,打發着深夜靜谧之中的困意。

兩人都有幾分瞌睡時,突然見一昂藏身影,大步走進院來。

杏染驚了一跳,起初不敢置信,揉了揉眼睛,果然是肅親王。

他懷中抱着一個女子,似乎就是王妃。

紅纓卻早已起身,迎上前去,福了福身子:“王爺,王妃。”

杏染怔了一下,也急忙跟了上去。

陳婉兮臉色暈紅,伏在于成鈞懷中,不敢擡頭再看自己的侍婢。

于成鈞抱着她,徑直向室內行去,只撂下一句話;“都起來吧,夜深了,不要吵鬧。”

杏染同紅纓尾随進屋,房中本就點着燈火,倒也無需多事。

于成鈞抱着陳婉兮進了內室,走到床畔,竟将她丢在了床褥上。

陳婉兮坐了起來,拉扯了一下帳幔,手足無措。

于成鈞倒不似先前急躁,坐在床邊,一眼一眼的看着她。

杏染與紅纓見了這情景,心裏立時便都明白過來。此間已無需她們服侍,便要退出去。

陳婉兮看着紅纓的背影,忽然開口道:“把燈燭都熄了。”

于成鈞卻道:“把那盞侍女捧心銅燈留着,端到這邊來。”

陳婉兮瞅了他一眼,低聲斥道:“又打什麽主意?”

于成鈞笑着,說:“我要看着你,仔細的看着你。”

陳婉兮臉越發紅了,她低下頭不去看他,卻呵斥紅纓:“都熄掉!”

紅纓不知如何是好,最終卻是聽了于成鈞的吩咐,熄了房中所有的燈燭,卻把那盞侍女捧心銅燈挪到了床畔,便躬身退了出去。

陳婉兮咬唇不言,瞧着房中将只餘下他們兩人,心中卻又慌了起來。

她開口低低喊道;“紅纓,你別走!”

紅纓步履微頓,還是去了。

于成鈞含笑看着她,問道:“你留她做什麽?這等事,別人又替不了你。難道,你想留她在這兒聽床?”

陳婉兮索性背過了身子,說道:“王爺,永遠有這些風話說。”

于成鈞沉沉的笑了兩聲,便仔細端詳起自己的妻子來。

屋中只餘那盞銅燈放出微弱昏黃的光,照着陳婉兮,如玉如琢,仿佛每一寸的肌膚,都泛着細潤的光澤。

取昆山美玉,雕琢其形貌。

于成鈞頭一次覺得,那吃飽了撐的酸腐秀才,說的這話不錯。

他将手放在了她的小腿上,撫摸着豆腐般細嫩的肌膚。

她微微顫了一下,卻沒有動。

于成鈞便抱了上去。

“婉兒,我不會讓你受苦的。”

這一夜,杏染與紅纓守在廊下,似乎不時聽見王妃低低啜泣的聲音,喁喁哝哝的似乎說了些什麽,其間更不時夾着王爺粗啞的聲音,但又什麽都聽不清楚。

兩人相互偎依着,看着天上的星子,熬過了這一夜。

翌日,天色微亮。

這日可非休沐日,于成鈞需得進宮入軍司處商議政務。

于成鈞醒來時,陳婉兮依舊在熟睡。

他側了身,看着她的睡顏。

陳婉兮-->>平躺着,滿頭的烏發柔順的貼在腦後,細密的睫毛微微翕動着,不知夢到了什麽。

不知為何,于成鈞只覺得她似乎比昨夜瘦了些許,兩頰依舊帶着些許暈紅,仿佛還沉浸在昨夜的歡愉之中,未曾脫離。

她大約是累着了。

想到此節,于成鈞便覺得意洋洋。這男人跟女人睡,除了那點點痛快,便是想看着心愛的女人覺得快活。

念起昨夜裏,那張平素冷靜自持,端莊內斂的臉,逐漸為了自己失去了控制,于成鈞便覺這是世上最最享受之事。

她,該是滿意的吧?

于成鈞心裏琢磨着,卻忽然又有些疑惑。

陳婉兮似乎哭了,似乎求了他許多,自己卻沒聽她的,依舊抱了她許久許久。

起初,他是按着那本書的指點去做,漸漸領悟了門道,便丢開去任意而為。

他總覺得,陳婉兮并不讨厭他那樣做。

于成鈞忽然笑了起來,她應該是喜歡的,應該是快活的。

陳婉兮熟睡着,看不見他那副傻笑的樣兒了。

他貪戀着妻子的睡姿,時辰卻容不得他耽擱。

這是兩人同房的隔日,于成鈞只想撂下那些所謂公事,留在寝室中陪她。陪她醒來,一道吃早飯,而後消磨一整日的辰光。

然而,于成鈞并非是一個會沉溺閨房春光的男人。

他摩挲了一陣妻子柔嫩的面頰,翻身下床,穿了衣裳,戴了冠,瞥了一眼自鳴鐘的時辰,俯身在陳婉兮臉上親了一下,啞着喉嚨說道:“等着爺,晚上爺還來你房裏。”

陳婉兮咕哝了一聲,翻了個身,卻沒有醒來。

于成鈞笑了兩聲,起身出門去了。

杏染與紅纓,這一夜都未合眼。

兩個雲英未嫁的姑娘,隔牆聽了一夜這事,都臊的滿臉通紅。

這會兒忽然見于成鈞出來,都連忙起身,杏染問道:“王爺,既起身了,怎麽沒傳我們進去服侍?”

于成鈞一面走一面擺手道:“不必了,爺去書房梳洗。昨兒王妃睡的晚,你們別吵醒了她。”撂下這話,便走遠了。

兩個丫鬟看着于成鈞出門遠去,各自會心一笑。

王爺待她們的娘娘,還當真是仔細體貼。主子榮耀,做奴才的自然也跟着榮耀。

梁嬷嬷早起聽聞此事,忙忙的過來。

走到琅嬛苑,她聽聞王妃還睡着,便不敢進去打攪,只在廊下悄悄問那兩個丫頭昨兒夜裏的情形。

紅纓矜持,不肯說話。

杏染是她幹女兒,又嘴快,便壓低聲将昨夜與今早于成鈞離去時的情形仔仔細細的說了一遍。

梁嬷嬷聽着,掩口偷笑,朝那蒙着明瓦的窗子上看了一眼,點了點頭:“娘娘,心裏到底還是明白的。”

這一日,陳婉兮破天荒睡到了日上三竿。

豆寶早晨醒來,鬧着要找他娘親,被乳母哄住了。

陳婉兮才睜眼睛,只覺眼眸酸痛,身子也乏力酸軟,那不能言說的地方,更有些無法告人的痛楚。

她躺了好一會兒功夫,方才想起了昨夜的事情。

陳婉兮只覺得臉上滾燙一片,撩起帳子向外一瞧,并不見那始作俑者的影子,心中才忽的松了口氣。

她翻了個身,捏着枕上的流蘇,滿心雜亂。

一夜的功夫,好像一切都亂了。

昨夜,她鬼使神差的想起梁嬷嬷那些沒緣由的話,便借着送宵夜去書房瞧瞧。

她原本的意思,是看看究竟,于成鈞果然在辦公,她便陪侍在側,盡一盡為妻的職責。可後來,這職責倒也盡了,卻是在床上。

陳婉兮不知何故,昨兒晚上于成鈞抱她時,她縱然畏懼那事的苦楚,卻全心信賴了這個男人。

于成鈞卻沒有食言哄她,他果然沒有再令她感到難受,但他卻做了許多令她難為情的事。

那油,那些事,都讓她手足無措。

但大約是如此作為的緣故,她并未再嘗到新婚夜的痛苦滋味,反而體驗到了一種前所未有的感受。

陳婉兮不好說自己是否喜歡,卻絕不讨厭,在于成鈞的懷裏,她仿佛變得不再是自己。

那個冷淡漠然厭惡男人的陳婉兮,似乎就此不見了,她甚而渴望起了他的擁抱。

她面色緋紅,雜亂的思緒之中,夾着一絲甜蜜,卻又帶着些許惶恐。

“王爺……成鈞……夫……君……”

她喃喃自語着,卻忽然害怕起來,好像心中有什麽東西,正在流逝,再也不在她自己的手中了。

便在此時,梁嬷嬷進來,打算瞧瞧王妃醒來沒有。

她踏進內室,就見陳婉兮在賬內翻來覆去,遂快步上前,立在床畔低聲問道:“娘娘,可要起身了?”

陳婉兮背着身靜靜的沒有言語,半晌才道:“嬷嬷,扶我起來吧。”說着,頓了一下,又道:“就不要叫那兩個丫頭進來伺候了。”

梁嬷嬷心中明白,答應了一聲,上前先将帳子以赤金如意雲紋勾挂起,方才将陳婉兮扶起。

被子自王妃身上滑落,露出底下痕跡遍布的身軀。

梁嬷嬷瞧了一眼,忍着笑,輕輕說道:“娘娘昨夜辛苦了。”

陳婉兮只覺得渾身無力,雙眸微垂,看着被子上鴛鴦戲水的風流吉祥圖案,淡淡言道:“嬷嬷,你取笑我。”

梁嬷嬷笑道:“娘娘這是哪裏話,老身怎會取笑娘娘?老身這是打從心底裏高興,唯有如此,娘娘同王爺才算真正做了夫妻。”

陳婉兮卻有些茫然道:“嬷嬷,如今我該怎麽辦呢?我……我不知該怎麽見王爺了。”

梁嬷嬷一面服侍她穿衣服,一面喜孜孜笑道:“娘娘這是怎麽了?這是好事,倒怎麽糊塗起來。娘娘昨兒晚上勞碌了,老身已吩咐廚房熬了紅棗紅豆粥,待會兒給娘娘端來。待王爺歸府,娘娘再好生溫存軟款的與他親熱親熱,留王爺過夜。好在如今府裏就娘娘一個,就算占盡春色,也沒人能說什麽。趕着這個空子,娘娘再替王爺添個小公子小小姐,那就算徹底穩了腳跟,往後任憑誰來都不中用了。”

陳婉兮聽着這番話,雖盡是為己之言,卻是說不出的難受。

難道他們之間的歡情恩愛,就只不過是為了前程的圖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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