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血娃娃

第七章血娃娃

晚報對于血娃娃案的大幅報道引發的效應遠比夜色想象地更為顯著。

比如她萬年見不到人的母親姜北薇,再度光臨她的寒舍。

夜色一開門,迎面而來一句陰陽怪氣的話:“夜警官不用加班捉兇,真是難得。”

夜色從玄關往客廳走的途中小腿一顫,聲音甜到發膩:“媽,幾天不見,你怎麽又漂亮了。”

她幾步撲到姜北薇身上,胳膊環上她的脖頸。

快、粘、準。

姜北薇利索地伸直胳膊将她推開:“心虛什麽,你媽我一沒讓你跪搓衣板,二沒讓你賣身養母,你這樣心虛讨好合适嗎?”

夜色伸伸舌頭:“不合适,确定肯定不合适。”

姜北薇被夜色的表情逗樂:“你就作吧。今天報紙上說得那個案子你也參與了吧?”

夜色立刻點點頭。

姜北薇嘆口氣不耐地說:“你蕭叔的弟弟的女兒的侄女今年剛好14歲,家裏人看到報紙上的報道非常擔心,找到你蕭叔,然後又讓我來打聽進展。”

姜北薇話落盯着夜色看,從上到下,仔仔細細。

夜色後背有些發涼,不明所以。

“你不覺得這時候你應該說點兒什麽?例如表表決心之類的”,姜北薇幽幽地再度開口,“你說你這麽笨,連點兒察言觀色的本事都沒有,怎麽破案?我又不能把你塞回肚子裏去重新生一遍,真是造孽啊!”

夜色瞬間差點被自己吸進的空氣嗆到:“我一直懷疑我不是你親生的,今天終于可以确定我真不是你親生的。”

姜北薇白她一眼:“警察都被人民群衆的口水淹沒了,身為警察家屬,你媽我……和人民群衆覺悟一樣高,覺得你們警察十分無能。”

“不過我還是覺得慶幸,你好歹是個蠢點兒的警察,不是個精明的罪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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讓夜色唯一覺得欣慰的是,姜北薇直到臨走前也沒有囑咐她萬事小心,這算一大進步。

呂宋宋發過來的那一堆數字,夜色通過許南康轉發給一衆同僚。

技術科關于電臺熱線的電話錄音分析報告還沒有出爐,不能僅靠性別和根據聲音大致推測出的年齡就斷定那倆個莫名的來電和血娃娃案的主人公秦遙光之間存在聯系。

夜色對着這幾串數字看。

是某種密碼?

是純粹的數學推理題?

還是僅僅代表着一些刻畫符號?

她正在冥想的功夫,手機震動,上面顯示一個陌生號碼。

她摁了接聽,裏面傳來的,竟然是裴白墨低而性感的聲音:“在鑽牛角尖?”

夜色想起白日裏自己急匆匆到他郊外的別墅,三言兩語提了提最後一個受害人可能還活着的這種推測:“沒有,小師叔,我已經睡了。”

話畢才覺得和他交談這些話題過于親密,并不合适。

她也不知道林瑟會否有跟裴白墨說些什麽,隔着電波聽到他的聲音,莫名覺得緊張。

他沒有退避三舍,夜色還是松了口氣。

手機聽筒過分安靜,捕捉不到彼此的呼吸。

夜色倏爾聽到裴白墨的笑聲,帶着他一貫的明媚清澈。

“我從來不知道,你有開着燈睡覺的好習慣。”

夜色一愣,走到窗前拉扯開紗簾。

果然,裴白墨立在樓下不遠處的路燈下。

隔着不近不遠的一段距離沖着她所在的位置揮手。

進入夜色耳中的,是他柔和溫潤的聲音:“一直忘了說,好久不見。”

這樣寂靜的夜,這樣溫和的人。

這樣澄淨的月光。

夜色心底那種熟悉的蠢蠢欲動再度被驚醒。

可她的感動尚未回味完畢,他已經親自給她澆了一盆冷水:“色/色,你落跑那個學期,欠我的學年論文,打算什麽時候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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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向呂宋宋轉述這一段的時候,直笑得呂宋宋前仰後合。

呂宋宋一遍遍跟她确定:“你确定你不是在做夢?”

夜色隔着圓木桌伸手去擰呂宋宋耳朵:“是啊,我做了一個夢,夢見有人半夜到我家樓下催我交論文。你說是我有毛病,還是讓我交論文的人有毛病?”

“你喜歡有毛病的人?”呂宋宋順口問。

夜色微一拍桌:“少來,別給我挖陷阱。你說,他到底在想什麽?”

呂宋宋慢斯條理地攪拌手畔的拿鐵:“心理分析你是專業人士,你來問我這個江湖術士,你确定?”

夜色悶聲開口:“當局者迷。”

呂宋宋停下手中的動作,抱臂認真地盯着夜色看:“你回國快四年了。老實說,如果他沒有湊巧出現在這座城市,你會千裏迢迢地回去找他嗎?”

夜色毫不猶豫地搖頭,呂宋宋還沒來得及打擊她,就聽她說:“如果有一天我能成長為像他那樣好的人,站在他身旁給他幫助,我才會再努力一次。我已經不是21歲的我,我不會因為喜歡他,就要求他來喜歡我。”

呂宋宋的唇還沒來得及貼向咖啡杯壁,便縮回來輕啓:“雖然聽着有些酸了吧唧的,但是不影響這話感人的程度。色/色,我不知道,你已經有那麽喜歡他。”

夜色唇瓣微抿,語調恢複嚴肅正經:“可能也沒有那麽喜歡。如果他沒有再次出現在我面前,我也可以快樂地生活,偶爾懷念一下。因為愛情舍生忘死那種事情,離了某個人難以活下去那種事情……在我身上,不可能發生。”

呂宋宋笑,端起自己的咖啡杯去碰夜色的杯壁:“共識。”

夜色顯然不認同:“你舍得蕭子規?”

“好像你舍得裴白墨一樣。”呂宋宋立馬嗆聲。

“老實交代,你到底喜歡我哥哪一點?”難得話題聊到這裏,夜色自然不肯放過。

呂宋宋皺眉,考慮三秒才開口:“不知道。也許是中學的時候,有同學在散播事關我的謠言,他第一時間站出來為我說話,選擇相信我。”

“也可能,是因為我生下來在育嬰室就見過他,大概那會兒一見鐘情。”

她不願直面這個問題,夜色便不多問,換了話題:“傅雲深呢,你搞得定他?”

呂宋宋作勢要捶夜色:“他一涉黑地痞,小爺我要是搞得定,自己早做大姐大了。”

閑扯了半天,話題最終還是落到了昨天呂宋宋交給夜色的那串數字上。

“我希望這串數字和秦遙光有所關聯,現在關于她的線索基本中斷,追蹤她的難度太大。你們報社發出的那篇報道給下面市局刑警隊制造的壓力很大。”

呂宋宋斂眉:“如果那個來電人真的是秦遙光,那她未免也太折騰。現代社會中成長起來的青少年,有這麽複雜嗎?”

夜色語重心長地糾正她:“她不是普通青少年,她是虐殺多名少女的兇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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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色期待已久的進展,随着技術科音頻分析報告的出爐最終出現。

經過聲音識別,電臺熱線裏的那個女聲,确定就是失蹤多時的秦遙光。

夜色接到消息立馬趕回警廳。

一衆同仁均集中在會議室,包括市刑警隊過來的年輕警員。

夜色視線在會議室內掃視一圈,看到了坐在角落裏悄無聲息地裴白墨。

林墾則在裴白墨的後方落座,全程注視着裴白墨的一舉一動。

夜色從會議室的長圓桌一側繞到他們身旁,手中的資料一卷敲敲林墾的頭,悄聲說:“老大派你來當監視者不成?”

林墾捂着頭頂一頓亂揉,惡狠狠地瞪夜色一眼。

裴白墨那夜的舉動太過奇怪,夜色理不出頭緒之前不想貼他太近,便拉拉木椅坐在林墾的斜後方。

裴白墨聽到響動回身看了夜色一眼,很淺,卻讓夜色意外地帶着很深的笑意。

許南康站在會議室那一方白板前開始對照照片一一講述秦遙光日常生活的一切習慣,和她房間內的所有陳設。

細節,是他們從秦遙光那裏唯一能夠不斷挖掘出來的東西。

裴白墨靜靜聽着,不止林墾,在坐數人都盯着他的一舉一動,期待他的發言。

這種萬衆聚焦的感覺……裴白墨再度回身看向夜色所在的方位。

她低着頭不知在看什麽,在座數人,她是唯一一個沒有理會他在做什麽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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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遙光實在愛好廣泛。

象棋、圍棋、網球、滑板、游泳、填字游戲……她的卧室書架上,也陳列着各類學科的書籍,泛讀面非常廣。

裴白墨目光撿拾到秦遙光書架上的解剖學概論,目光再往右移,就是已經發現的三具受害人屍體上奇特的傷痕留影。

裴白墨首度見到這堆圖片,目光焦灼其上,難以割舍。

十字,米字,田字……秦遙光似乎對規矩的天圓地方的東西格外情有獨鐘。

她在受害人的屍體上進行創作,簡單的比劃,勾勒出一個個符號。

裴白墨将視線又移回白板上張貼的秦遙光的書架圖,這一次,眼球被一旁斜搭在衆書之上的地圖所吸引。

飛翹的書角,顯示主人經常翻閱。

許南康繼續說了什麽,裴白墨統統沒有聽到,白板上那堆雜亂無序的數字在他眼前飛快堆疊重組。

2531

3647

0514

1689

0375

8321

9354

4673

“屍體”,裴白墨微微眯眼,“她在屍體上下刀劃破皮肉所留下的字符”。

他只說了這樣一句話,衆人并不明白。

裴白墨眼睛眯得更深:“你們所有人的腦袋,長出來都只是為了增加身高的嗎?”

一衆警員被噎得不輕,面色尴尬。

裴白墨卻依舊坦然處事沒有自覺:“把她在三個受害人身上留下的字符按受害人遇難的順序排列拼接起來。放到這一串4 X 8 排的數列裏。每一個字符的每一個比劃都串聯了兩到三個數字。”

“它們組合出的是:

32

03

47

42

118

54

50

67。”

衆人皆在沉思他報出的這一串數字。

裴白墨環視一圈,自己點點頭,下了結論:“你們的腦袋,果然是為了裝飾用增加身高高度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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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白墨自行推門而出後,林墾立馬轉向面對夜色:“他——他——他——”

夜色擡頭看林墾一眼:“你結巴了?”

“簡直無藥可救,不能更加張狂,膨脹到了珠穆朗瑪峰。”林墾深深地被腦袋只是裝飾品給傷害了,卻并不擅長語言表述,竭盡所能地把他腦海裏的詞彙拎出來表達對裴白墨的不滿。

夜色拍拍他肩膀:“我真沒想到,你對自己的反思這麽深刻、這麽有深度。”

林墾愣了半秒咆哮:“你們都是人渣,本少現在頭頂都是烏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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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白墨讀出的那一堆數字特征很明顯。

衆人思索過後很快得出結論。

八個數據,對應經緯度,剛好在本市的地理坐标範圍內。

那裏,是N市市中心的藍塘會所。

秦遙光為什麽會刻意通過如此輾轉的方式留下這樣的信息。

更多的疑問,繼續接踵浮出水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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