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食人,詩人,是人(二)

裴白墨第一次出現在她家附近,是深更半夜來要論文,第二次出現在她家,是和林瑟來送薩摩耶。

這第三次,夜色實在想不出原因。

她打開門,靜觀其變。

裴白墨眸色清亮地看着她,她不動,他也耐心地在原地靜立。

夜色舔舔舌尖,這下可好,她的靜觀沒觀來裴白墨的進一步動作,倒是留白出現一陣尴尬。

她依舊站在玄關,看着昏黃的燈光下他桀骜的側臉,心底一陣柔軟。

跟他較什麽勁兒呢,那樣一個不食人間煙火活到如今的古怪男人,這世上她的獨一無二。

夜色試探着開口:“小師叔?”

裴白墨不請自入,從她身側過去走進她的公寓。

夜色關上門,剛回身就聽到他說:“我來看……吵吵。”

大晚上來看薩摩耶?

夜色跟在他身後入內,他很從容地在沙發上落座,完全沒有瞟已經轉移到電視牆那側的吵吵一眼。

這就是他所謂的看?完全意識流。

夜色之前轉臺剛好換到電影頻道,此刻畫面上出現的是古裝電影裏旖旎春光乍洩的場面。

兩具胴體在晦暗的光線下,隔着似霧似煙的紗幔交纏。

夜色偷瞄在沙發上正襟危坐的裴白墨一眼。

他坐姿端正,目光聚焦在畫面上,一副正經好觀衆的模樣。

這樣漸漸夜深的時刻,孤男寡女共處一室……當這個男人是裴白墨的時候,大概也只是共處一室,僅此而已。

“原來你喜歡看愛情動作片。”

裴白墨眸色深沉地看着夜色,夜色鎮定地看回去,半玩笑半真實地說:“是,抓緊時間為以後實戰積累經驗。”

她此前二十多年的人生,從未想過會有一日和一個雄性動物探讨這些事情。

裴白墨總是這樣一副毒舌、傲慢又不可亵渎的模樣,現在這樣一個巧合的機會,夜色突然動了調戲他的心思。

“小師叔,你從小到大談過戀愛嗎?”

裴白墨眉峰微蹙,夜色一笑,就知道沒有。

“你這樣下去不健康”,夜色刻意誇張地搖頭。

她慢慢走近,在裴白墨身側落座,語調嚴肅又正經:“我那晚的話,不是開玩笑。”

她笑着轉頭面向他,雙手擱到他的耳側,把他的腦袋扳過來看向自己。

“我是女性,臉皮自然是薄的,鼓起勇氣表白一次還得不到回應,自然就會傷心。”

“你是長輩,就勉為其難開導一下身為後輩的我,犧牲一下,好不好?”

她話畢不等他的回應,放在他耳側的手下移勾住他的脖頸,柔軟的唇,确切地貼向他的薄唇。

夜色感覺到裴白墨瞬間微僵的身軀,舌尖靈活地撬開他的唇瓣長驅直入,攻城掠地。

他默默承受着她的侵略,女性柔和甜美的氣息布滿他的唇齒。

夜色的舌周游之後探到他的舌尖,輕輕一碰。

豆腐吃夠,夜色滿意地退出來。

她的手臂剛從他肩頭滑落,腰間募然一緊,被他勾進炙熱的懷抱。

“我一直是個好學生。”

他低淳的嗓音還在夜色耳邊回蕩,清新的男性氣息再度侵入夜色唇舌。

他笨拙地試探,慢慢舔舐輾轉,好像要将她口腔內的每一寸領地都碾過一遍。

明明最先是她調戲他,順便吃他豆腐,最後怎麽又變成他加倍品嘗回來?

呵,這個……可愛的男人。

***************************************************************

這一吻漸漸加深之際,夜色心底漸漸溢出來的除了驚訝,更多的是欣喜。

他不是木頭,

他也會主動,

他并不排斥她的親密接觸。

她早該知道,他是學海中的天才,卻是愛情裏的白癡。

她喜歡了很多年的白癡。

******************************************************************

只可惜,溫馨的時刻總是難得。

夜色為免自己唇瓣腫成香腸想要打斷這個吻之前,惱人的手機鈴聲已經打破沉寂。

她邊承受着裴白墨的熱情,邊伸出左臂在一旁的矮幾上摸來摸去尋找發聲的手機。

她微一掙,裴白墨卻似乎沒有停下來的自覺。

這樣晚的時間,她的來電歷來都是要事。

夜色不得已,只好摸索着試圖劃開免提鍵。

她這微動的幅度,已是惹來他的不滿意。

裴白墨放開她給她自由那刻,夜色剛巧碰到免提。

內裏林墾焦急的聲音漏了出來:“師傅,新案子。”

***********************

夜色載着裴白墨往郊區走的路上,拿到了林墾傳過來的基礎案情。

她的視線要專注地盯着前方,無暇看文檔裏的內容。

讓現在看起來有些焦躁的裴白墨讀給她聽?她偷瞄了裴白墨一眼。

他好像還為自己如狼似虎的攻勢被打斷而抑郁。

夜色忍不住偷笑,還好,她沒有錯過這個男人。

“臉部血肉模糊。”

“?”驟然聽到裴白墨的聲音,夜色下意識地發問。

“案情。”他簡單兩個字給她解釋。

“第一具屍體發現于七天前,法醫推斷出的死亡時間在十日前。臉部血肉模糊,腹部被劃破,肝髒被取出。”

“第二具屍體,就是我們即将前往的地點裏将要見到的。”

“你的同仁們似乎之前沒有意識到這是一起連環案,直到第二具屍體發現。”

夜色看到他唇畔譏诮的弧度,替他說出心底話:“你又想說警察笨?”

裴白墨從文檔中拔出目光,答非所問:“我剛剛善解人意地體貼地替你讀案情,你的确是該善解人意地體諒我的心情。”

公平是這麽體現的嗎?

夜色斂眉。

****************************************************

抛屍現場聚集了很多偵查人員。

夜色見到以詭異地盤腿姿勢平躺在地上的屍體時,下意識地就想後退。

裴白墨手搭在她肩頭,攏着她前進:“我吻過的女人,膽大包天。”

他臉不紅心不跳地随口一說,壓根不知道壓低嗓音。

周圍有那麽多的同仁,夜色看到林墾在向自己走來的時候,明顯腳步一頓,差點被他自己絆倒。

屍體看起來十分可怖。

這樣寒冷的冬天,不該呈現出如此高度腐敗的模樣。

夜色看得出那是一具女性的屍體,由于腐敗氣體在膨脹,眼球突兀地凸起即将脫離眼眶,部分舌頭也外露出來。

女屍被開膛,這次缺少的器官,是心髒。

相較于第一具發現的屍體血肉模糊的臉龐,這一具高度腐敗的女屍臉部還能夠看到幾少的刀痕,卻更加可怖。

“很顯然,這是抛屍現場。”

裴白墨的聲音就挂在夜色耳邊,夜色借着他近在咫尺給予的力量又看了屍體一眼。

這才發現女屍右手中緊攥的金屬片。

那是案情資料裏,警隊将最初發現的那具屍體和這具屍體關聯到一個案子裏的原因。

裴白墨低頭看了一眼林墾遞過來的第一具屍體被發現的現場圖片,那張金屬片上刻畫的英文詩句,他并不陌生。

“A shriveled, lifeless, vacant form;

It lies on my abandoned breast.”

一個萎縮、僵死、空虛的形體,

被擱置在我冷落的胸襟。

他不會記錯,那是Percy Bvsshe Shelley的On A faded violet(一朵枯萎的紫羅蘭)。

“至少還會有第三個受害人,等我們發現TA的時候,不要奇怪,TA的屍體缺少的不會是內髒器官,而是手。”

裴白墨面對屍體冷靜地判斷,在場的數人聽到他的話,卻均是頭皮一麻。

*************************************************************

小組得到相關案件信息最先回撤。

林墾這次殷勤地跑到夜色開來的車前準備當司機,卻被裴白墨冷冷的眼神擋了回去。

有勞動力自然是好的,夜色剛要沖林墾招手喚他回來,擡起半分的手就被裴白墨握攔了下來。

“我不随便吻女人。”

裴白墨對着一臉不解看向他的夜色解釋:“我知道你也不會随便吻男人。”

所以呢?夜色眼睛一眨。

“我現在大概可以被稱作你的男朋友。”

“什麽?”

裴白墨扯着她塞到車裏:“我不想重複第二遍浪費時間。女朋友。”

他這次是耐心極好的,繼續解釋:“你吻了我,負責任的最好辦法就是做我女朋友。噢,你大概覺得有些突然,沒關系,不突然那是浪費時間。”

作者有話要說: 高效撲倒

☆、018.食人,詩人,是人

同類推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