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何念在喬翹家住了一夜。
快淩晨的時候，她用喬翹的手機給徐左發了條短信，告訴他自己有事不回家了。徐左很簡單的回了一個嗯字，何念苦笑，他總是吝啬于多打幾個字給她。
而事實上呢，她并不知道徐左做了滿滿一桌子菜等她，也不知道徐左想給她一個驚喜沒有告訴她。等徐左發現苗頭不對想要給何念打電話的時候，電話裏機械的關機聲提醒讓他想起來何念的手機壞了，應該還沒有買新的。
空蕩蕩的房間，徐左一個人待着。然後愧疚的發現，如果何念沒有了手機，他甚至無法用別的方式找到她。他知道何念跟喬翹的關系很好，可他卻沒有喬翹的聯系方式。
坐在沙發裏都快要睡着了，手機響了。徐左趕緊拿出來，是一個陌生號碼發來的短信，“我在喬翹家住一晚，不回去了”，是何念。心裏的空蕩在看到短信的這一刻好像被填滿，徐左快速的點了回複，剛打好一個嗯字，指腹一下觸到了發送。徐左又打了幾個字讓何念照顧好自己，點了發送之後就把手機放下準備去洗澡。
七上八下的心，終于跳回了原位。
臨睡之前，徐左突然想到他該把喬翹的號碼記下來，以備不時之需。手機解鎖後意外的發現有條信息沒有發出去，紅色感嘆號告訴徐左，他給何念的第二條短信因為手機停機還留在他的手機裏。
嗯，知道她沒事就好。
所以不知情的何念在本來就很敏感的時候愈發黯然，心裏對徐左僅剩的不舍得，正一點點消失殆盡。
“喬喬，我要和他離婚。”
正在往臉上拍爽膚水的喬翹在聽到這句話的時候手下一重，啪的一聲拍在自己臉上，但她顧不得這些，扔下瓶瓶罐罐就撲到何念身邊。
“念念，你沒發燒吧。離婚？你舍得？該不是為了徐左帶一個女孩兒去婦産醫院吧，說不定是熱心幫忙什麽的啊，你不要沒問他就給他判死刑啊！”
“不，不光是為了那件事。其實，那件事也只是讓我清醒一點而已，我不能再這樣盲目的愛他，愛到丢失了我自己。本來，我們兩人的婚姻就是一場陰謀，徐左沒在清楚事情的真相後和我離婚已經是對我最大的仁慈。而我，也該考慮一下，這件事是否正确。你知道麽，為什麽我會那麽肯定我沒有懷孕，因為，因為我們結婚以後就沒有……喬喬，本來我以為，嫁給徐左我就會幸福。但沒人懂得，嫁給一個不愛自己的人，是多麽痛苦。甚至他做夢，都不會叫我的名字。”想到昨晚徐左叫的那兩個字，何念痛苦的閉上眼睛。
喬翹沒有像何念一樣如此濃烈的愛過一個人，她體會不到那種感覺，她只知道何念很痛，何念需要她。用力握住了何念垂在一側的手，“念念，無論你做什麽決定，我都支持你。”
**
徐左上班的時候充了話費，他不太喜歡網購這類東西，手機停機了都是去營業廳充值。到了事務所給何念的號碼打了一個電話，還是關機。徐左皺皺眉，怎麽還沒有買手機。想了想，給喬翹打了一個電話。但響了兩聲之後就被挂了，看了下時間，喬翹并沒有在上課，怎麽就不接他電話？
Advertisement
距離上班時間還有半小時，按理說何念早該到了。徐左趁着喝水的功夫路過劉經理的辦公室，何念并不在她的格子間。
怎麽還沒來上班？
同事基本上都到了，魏維正在趁老板來之前瘋狂的吃着早餐。徐左走過去，敲敲她的桌子。魏維從蛋餅中擡起頭，嘴巴周圍油汪汪的。
“見到你念念姐了沒有？”
“咦四她腦共咦不自導？”
“把嘴巴裏的飯咽下去再說！”
“咳咳，那麽兇幹嘛！你是她老公你不知道啊！”
徐左端着杯子若有所思，沒再說什麽就走了。魏維吃着她的雞蛋餅萬分郁悶的想，徐左啥時候變成顧源夕那樣的面癱了？
“徐左，你過來一下，我有個case想跟你核實。”
還真是說曹操曹操就到，魏維把頭埋下去。徐左真不能和顧源夕長時間接觸，面癱這玩意兒，說不定真會傳染。
如果說遠峰還有一個衆所周知的名律師，那麽這個人就是顧源夕了。顧源夕比徐左早入行幾年，他小有名氣的時候，徐左還是個實習律師。只不過兩人現在在遠峰的地位，已經差不多了。
顧源夕的面癱和毒舌是他的兩大标志，想當初何念來面試的時候，就已經深刻體會到了顧源夕的毒舌。在事務所工作的這幾年，顧源夕也總是有意無意的針對何念。導致大家以為這是顧律師追求美眉的不同之處，直到何念跟徐左結婚，八卦才停止。
誰知道，何念徐左結婚之後，顧源夕對何念的針對更多了。
一群以魏維為首的資深腐女便開始YY徐左和顧源夕起來。當然，僅限于YY。
**
“現在還沒到上班時間呢顧律師，給我個休息的機會呗。”徐左靠在顧源夕辦公室的沙發上，手裏的杯子還沒放下。
“你是想休息還是想老婆？”
一語中的，徐左有些尴尬的摸了摸鼻子。
顧源夕這人其實本性不壞，只是好勝心太強。遇上徐左這樣的對手，珍惜要比破壞的感覺強烈。
“顧律師不要這麽真相啊。”
“自己的老婆自己都找不到，覺得是件光榮的事？要不是我把你叫過來，你是不是打算讓全辦公室的人都知道你徐律師找不到老婆了？”
這下徐左直接不說話了。
挺挫敗的感覺。
“問老郭去。”
徐左眼前一亮，起身擁抱了一下顧源夕。
“顧大律師！顧大律師！”
徐左出去很久了，顧源夕還是保持着被徐左擁抱的姿勢。徐左身上有種味道，淡淡的薰衣草香。跟何念的，是一個味道。顧源夕猛然睜開眼睛，他又心軟了一次。
郭遠峰通常是事務所第一到的人，這是當事務所只有一件小辦公室的時候養成的習慣。現在規模大了，郭遠峰還是堅持永遠都是第一個到。
徐左敲敲門，來不及等裏面的人答應，就推門進去。
沒錯，他有些急了。如果說面對着顧源夕的時候他還能開開玩笑，那麽當顧源夕讓他來找郭遠峰的時候，徐左有些慌了。何念沒回家，何念沒來上班，何念沒有買新的手機，何念沒有跟他聯系。而他找郭遠峰卻能知道答案，徐左有個不好的猜測。
“得虧不是上班時間，要是我有什麽大秘密，你這一闖進來豈不是全被你知道了啊？”郭遠峰好像料到徐左會來似的，坐在轉椅上微笑着看着他。
“郭總對不起，我——”
郭遠峰擺擺手，示意徐左坐下。又從抽屜裏拿出一樣東西，遞給徐左。
“辭職信？”
果然。
在進來之前，徐左有過猜測，他想很有可能何念找郭遠峰請假了。而越過她的直屬上司直接找到了郭遠峰，看來肯定是什麽必須要做的事情。跟何念認識這麽長時間，她的性子，他還是了解一點的。只不過沒想到何念竟然會辭職。為什麽？怎麽毫無預兆的就辭職了？
“我已經準了。”
“什麽？！”
“本來我以為這是你們夫妻商量的結果。昨天何念來找我時的态度挺堅決的，一大早就來了。其實說實話，她在我們這當一個小秘書，挺屈才的。我不是看不出來，她是為了你才來我們事務所。現在她要離開，我想很大一部分也是因為你。但是，畢竟我是外人，我沒法去幹涉你們之間。我只能盡我的全力去留住她，可是她很堅決。所以我……”
郭遠峰頓了頓繼續說，“昨天她一早就離開了，我想着放了你一天假，你們應該會好好的溝通一下。看樣子，何念并沒有告訴你。”
徐左點點頭，他現在心裏很亂。他不知道何念為什麽會弄到辭職這麽嚴重的地步。一直以來，都是他在哪裏，何念就跟到哪裏。這次毫無預兆的辭職，到底發生了什麽事？！
“郭總，我想，今天我還需要請一天假。”
**
喬翹今天是上午三四節課，她讓辦公室的老師八點前幫她簽一下到，就開車把何念送回家。何念的時間很短，徐左只要到了事務所過了上班時間看不到何念就會起疑，然後就會知道何念辭職的消息。何念就必須在這段時間內，把自己的東西搬離徐左的家。
“你真的想清楚了？就這樣不聲不響留個紙條？你倒是正面跟人家說一下啊！”
“反正去民政局的時候會見面，能少見一次就一次。”
“何念，你到底在躲什麽？”
何念正在收拾東西的手停了一下，但也就是一下，又繼續收拾。其實她要帶走的東西并不多，衣服洗漱用品化妝品筆記本等等，一個小箱子就差不多了。環顧了一下房子，看到了茶幾上她摔壞的手機，想了一下，還是把手機帶上了。
這個手機，是徐左送給她的生日禮物。她在摔出去的瞬間就後悔了，但她沒有撿起來，就像現在她不敢見徐左，她怕自己舍不得。
“好了，走吧。”何念拉起箱子，再也沒回頭看一眼，毫不留戀的走了。
可喬翹就是知道，她的心，一定在痛。
“阿姨叔叔還不知道吧？”上了車，何念就靠着車座閉上了眼睛。喬翹的問題也正是她在思考的，爸媽那裏，該怎麽辦？
“嗯，先瞞着，你千萬不要給我說漏嘴了。我爸我媽太滿意徐左，要是知道是我要離婚，他們肯定會氣得不輕。”
“你竟然知道為叔叔阿姨的身體着想，幹嘛還離婚？”
“喬喬，這個世上的事不是所有的都要按邏輯去做。就像飛蛾撲火，明知道很有可能等待自己的是死亡，還是會不顧一切。我嫁給徐左，就是一種飛蛾撲火。而我離開他，也是。”
喬翹第一次在何念的身上，看到了她不懂的東西。她能感覺到她的矛盾她的糾結，但她無法理解她的決絕。不愛她，那麽就讓他愛上她好了。已經愛了十年了，也不可能在乎這一天兩天。
但是那是何念。她可以愛的沒臉沒皮不顧時間，同樣的，她還可以決絕的放手。就好像誇父追日，徐左是太陽，她是誇父，她，也會有倒下的那一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