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何念落荒而逃。逃的尤其狼狽。

從她看到徐左開始,整個人就再也沒法正常起來。

下午前兩節是作文課,是臨時跟一個老師調的。計劃着中午回去的時候把找到的寫作資料改一改,不曾想會在中午的時候看到徐左。資料麽,是帶回去了,等何念空着手走到教室的時候,才發現什麽都沒帶回來。

下面五十四雙眼睛齊刷刷的看着何念,何念卻一個字都說不出口。只留下一個作文題目,便又離開了教室。

她真的沒辦法平靜下來。

她很怕冷,此刻去想去吹吹風,然後就走到了看臺。

有幾個班級在上體育課,有的在跑步,也有幾個男生在打籃球,那幾個打籃球的身影就吸引了何念的眼球。

徐左高中時期就是校籃球隊的,何念最喜歡在小角落偷偷的看他打球。每進一個球,她在心裏都激動不已。看臺上有許多為他們歡呼的女生,每個人都大聲的叫着自己支持人的名字,大聲的叫着加油或者我愛你,可何念不敢。

那時候的她太過自卑,連喜歡都不敢表現的明顯。

等到後來,她終于厚着臉皮表了白,還開始死纏爛打之後,她發現無論她是躲在角落裏默默愛他還是光明正大追他,都一樣,一樣的不會走進他的心裏。

所以,當她能嫁給徐左,甚至徐左慢慢的喜歡上她,到最後她有了他們的孩子,盡管他們離婚了,但每一件事對于何念而言,就像是一場又一場的夢一樣。因為是夢,所以會有醒來的一天。所以徐左還是在乎景心比她多,所以她失去了他們的孩子。

她已經很久沒有哭了。

感覺到旁邊有人,她擡起頭,不曾想過上一秒才思念過的人,這一秒就真真切切的出現在自己的眼前。她動不了,她說不出話,就像被定在了那裏。

直到被徐左擁入懷中,直到徐左說她好狠,說他想她。她一把推開,落荒而逃。

她不明白,不明白為何他會說出那句話。他想她麽?想她能讓她在外一年多都不來找她?

何念一直往前跑,在快到教學樓的時候,遇到了同樣跑着的鐘成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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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去哪裏了?我怎麽找你都沒找到。不是有課麽,連資料都沒拿。”鐘成越把一直拿在手上的東西給何念,何念呆呆的接過,點點頭就要上樓。

“怎麽了?”何念太過不尋常,見過徐左的鐘成越馬上就聯想到了他。何念已經知道胡澤剛的代表律師是徐左,難不成她已經見到了他?

“沒事,我先去上課了。下午不要來接我了,晚上我要看班。”

渾渾噩噩的走到教室,學生們都在竊竊私語,沒有在寫作文的。看到何念進來,課代表猶豫了一下,還是站了起來:“老師,剛才找不到您,我們的作文沒法寫啊。”

“怎麽就沒法寫?寫了那麽多次作文了,就算不講理論知識,也能寫的出來吧。你們是初中一年級,不是小學一年級,怎麽不會寫作文?”

下面的學生又是一陣騷動,他們從來沒見過何老師生氣。

課代表漲紅了臉,指了指黑板:“老師,不是我們不會寫作文,是我們實在不知道該怎麽寫關于修改後《刑事訴訟法》司法解釋若幹問題的思考。”

何念愣愣的轉過頭,黑板上的一行字确實是她的筆跡。

“不好意思,今天,今天老師有些不舒服。這樣吧,今天的作文不要交了,明天再交上來。作文話題是‘愛’,大家題目自拟。”

何念走到講臺上,把黑板上那一行離譜的作文題目擦掉,換成了一個愛字。

**

鐘成越馬上就知道何念失常的原因,在何念說她今晚要看班的時候,鐘成越就意識到了不對。明明今晚沒有何念兩個班的語文晚自習,她卻說要看班。還以為又是跟別的老師調的,但他看到那個人之後就知道何念撒了謊。何念剛上樓,他就看到匆匆跑過來的徐左。

情敵見面,分外眼紅。尤其是見到自己前妻的現男友,徐左選擇無視鐘成越,準備上樓。

從他見到何念的那一面開始,他就再也淡定不了。這一年多的各種折磨,身心折磨,讓他決定,無論何念有沒有跟鐘成越在一起,只要她沒結婚,就算是把她跟鐘成越拆散,他也要把何念追回來。

更何況,何念剛才的樣子,分明心裏還是有他!

什麽孩子什麽照片什麽錄音,他通通都不要管了。他們之間缺乏溝通,那麽就好好的溝通。缺乏信任,那麽他以後無條件的信任她。沒人能明白失去的那份痛,尤其是在他最艱難的那段日子。

失去後才懂得珍惜,是諷刺,也是真理。

“徐律師難道不知道現在是上課時間?這樣急匆匆的,是會耽誤學生學習的。”

鐘成越伸出一只手攔住徐左的去路。劍跋扈張,讓人無法想象,曾經的兩人會是好朋友。

徐左的心思不在鐘成越這,他越是這樣攔着就越給徐左一種“吾妻勿犯”的感覺。徐左索性停了下來,鐘成越本來就是他要解決的人。

“鐘總是為了學生,還是為了,別人的老婆?”

“哦?別人的老婆?這棟教學樓裏別人的老婆有挺多,貌似就是沒有徐律師的老婆。別人的老婆,就不要徐律師費心了。”

“沒有我的老婆,至少有我的前老婆。總比某些人,多少年了連個名分都混不到的強,也只能在不相識的人面前逞逞口舌之快。”

鐘成越臉色很難看,徐左說到了他的痛處。沒錯,他只能是嘴上說說是何念的男朋友,卻從來不曾跟何念有過更進一步的進展。

鐘成越的表情讓徐左心裏有些疑惑,他承認,在這方面他或許不開竅,所以看不懂鐘成越的變化。到底是戳到了他的痛處,還是只是單純的生氣?

“我算一算啊,徐律師大概有一年多沒有見到念念了吧。那你又怎麽知道我只是在逞口舌之快呢?念念這一年多都在做些什麽,每天過得好不好,結交了什麽朋友,徐律師又很了解?”

揭傷疤麽,誰還不會?

兩人就在教學樓下面針鋒相對。下課鈴聲響了,不少學生都看到了這兩位。何念下樓上廁所,不免也遇到了兩人。

鐘成越是背對着樓梯的方向,徐左可是正對着。所以當何念出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直接越過鐘成越去找何念。

“念念,你現在有時間麽?我想和你聊一聊。”

“沒,她沒時間。徐律師難道不知道課間只有十分鐘,下節課還是念念的課。”鐘成越挑眉,臉上的神情很明顯。你連她的作息時間都不知道,還來不自量力?

三人的狀态馬上吸引了更多學生的目光,何念發現只要她的身邊有這兩人,就會成為別人眼中的焦點。她有些不願意面對徐左,看到他就會想起那些痛苦的回憶,以及無法企及的未來。

“你們做什麽?這裏是學校不知道?想打架想吵架到外面去,不覺得丢人可以在這裏繼續,不要再扯上我。”

何念丢下一句話就轉身離開,剩下兩人站在原地。

“怎麽,徐律師還嫌丢人丢的不夠?”

徐左沒理他,轉身離開。不就是一份課表麽?他分分鐘就能搞定!

**

鐘成越雖說是每天都陪着何念,但是其實他在B市的時間并不多。畢竟卓越還在C市,他不可能丢了卓越。

本來他最近是要回一趟C市的,正好給表姑找一個律師以防萬一。可眼下徐左的出現,讓他猶豫了。如果回C市,會不會就給徐左提供了一次機會。

何念下午時間短,就沒有回家。鐘成越先回了一趟表姑那,準備先看看怎麽處理這場官司。其實如果來的不是徐左,在B市完全可以找一個律師。按條件,B市是遠不及C市的,如果在B市找,很容易就把官司輸掉。更何況,比較的心态放在那裏,鐘成越不願意在任何方面輸給徐左。

表姑已經幾天沒有賣小吃了,每天愁眉不展想着離婚的事。一方面她不想再跟胡澤剛那種混蛋過下去,另一方面又覺得答應離婚就便宜了他。

下午的時候,那個律師又過來了。

“張女士,從我一個專業的律師角度來說,如果這事鬧上法院,您的勝算并不大。因為我的當事人已經明确表态,淨身出戶,甚至說還會給您一部分錢。您的兒子現在也已經成年,沒有所謂的撫養權糾紛。如果您說要以我的當事人婚後出軌來打官司的話,我想在證據方面您可能會比較不足。這樣的話,這婚遲早還是要離。退一萬步說,就算您有證據證明是我當事人出軌,那不還是要離婚,最多法官會判一些撫養費給您。這樣不就是繞了一大圈,還費時費力。”

“他想跟我離婚想跟那個女大款在一起,我還是那句話門都沒有。我不會去告他出軌,我也不會要他的錢,我就是要拖着他,不讓他好過!”

“張女士,我還要提醒您一點。根據《中華人民共和國婚姻法》第32條第2款第4項:因感情不和分居滿二年經調解無效的,應準予離婚。我當事人外出已經很多年了,雖然前幾年他都有曾回家,但據我所知,最近三年他都沒有再回過家。在一定程度上,你們已經是分居兩年以上。所以,你們之間還是會離婚。”

“還有,如果這事鬧大了的話,我覺得您的面子上也過不去。畢竟我的當事人不會再回來這裏,而您還要繼續在這裏生活。您兒子才剛上大學吧,B市也就那麽大的地方,如果讓人家知道他一個優秀的大學生,父親傍上大款抛棄母親和他,又不知道他的同學們會怎麽想。旁觀者清,希望我的分析能給您提供一定的幫助。”

表姑就是初中畢業,書都沒念過多少,更何況還是法律條文。當徐左說出那些條條框框的時候,她除了聽,根本不知道該怎麽辦。

這個律師說的很對,她一個老實人,看重的就是面子問題。最重要的是,她千萬不能因為自己而影響到兒子。

“那麽,張女士您還是再繼續考慮一下吧,我還是會再來跟您溝通的。”

徐左承認,他是有一點故意的成分。他甚至不敢相信自己會産生這種陰險的想法,但是,他目前只能靠這種辦法讓何念跟他的交集至少能多一點。他相信,他的念念是善良的。而他,正是利用了她的善良來賭一把。

鐘成越回到表姑家的時候,就看到表姑坐在院子裏發呆,劉姨和李姨都圍在她的旁邊安慰。

“怎麽了表姑?是不是那個律師又來找你麻煩了?”

“阿越啊,我還是同意離婚吧,我不想把這事鬧大。”

“那個姓徐的是不是說了什麽?表姑你不要聽他亂說。只要你想打官司,我肯定給你請C市最好的律師,一定把官司打贏!”

“打贏了又怎樣呢?到頭來還不是離婚?只是換一種離婚的方式而已。我沒錢沒權沒勢力,有的就是這一層薄薄的面子。要是事情鬧大了,費錢不說,還丢了面子。罷了,他要離就離吧。”

“表姑你聽我,不管那個律師跟你說了什麽,你都不要相信。這事錯本就錯在胡澤剛,不可能讓你吃這個啞巴虧。你先不要着急下決定,等念念和文奇回來我們再一起好好商量。表姑你不要多想,萬事有我們。”

鐘成越說這話心裏還是有點虛,他也有自己的私心在這裏,他不想讓徐左看扁,更不想讓徐左輕易的就成功。剛勸完表姑,電話就響了。他又安慰了表姑一下,到一旁去接電話。

結果,這個電話越接鐘成越的臉色越難看,是卓越的一個項目出了問題,他必須馬上回C市。

來不及再見何念一面,他又跟表姑說了幾句話,交待一番,就急匆匆的離開。

緣分天定,本來何念就不屬于鐘成越,他這一走,就真的如他所想的一樣,給徐左提供了機會。

**

B市其實是一個縣級市,屬于B省的北半部分,經濟上并不怎麽發達。教育說不上是落後,但還保持着多年前上晚自習的情況。

這種師資力量不那麽雄厚的地方,只有靠着多上課多學習,才能稍微的趕上其他的地方。

一般來說,語文老師跟着學生上晚自習是不強制的。如果排了該科的晚自習的話,就要看班。沒有的話,就可以不來。其實何念今天根本沒安排看班,她只是不願意太早的回去。生怕遇到徐左,或者是要跟鐘成越獨處。

見到徐左之後,她就不太想跟鐘成越獨處了,內心下意識的不想讓徐左看到産生誤會。

學校在晚自習的時間上相應的放松了一下,初一八點半就下晚自習。辦公室裏的老師都是同年級的,一下晚自習基本上都走光了。何念磨蹭到了九點,準備離開。

“這麽晚了,怎麽還不走。”

何念正在喝水,心裏告訴自己,喝完這杯水就回去。突兀的聲音響起在辦公室門口,尤其還是她萬分熟悉的,水還沒喝到嘴裏,手上的杯子就啪的一下摔到了地上。

她甚至都沒反應過來,怎麽杯子就掉了。

門口的徐左聽到這一聲響也吓了一跳,何念的桌子在最裏面,他趕緊跑了過去抓住何念的手。

“怎麽了?是不是燙到了杯子沒拿住?好在穿的厚,碎片有沒有紮到你?有沒有濺到手上?”徐左低着頭,握着何念的一雙手,一會吹一口氣,一會翻過來看看。他的頭就在何念的眼前,何念能看到他頭頂的旋。那麽多個問句從他的嘴裏說出伴着他着急的樣子,讓何念想哭。

徐左擡起頭來,何念紅着的眼眶盡收眼底。他更急了:“你說話啊,到底有沒有傷到?是不是手疼?走,先去沖點冷水,不行再去醫院!”

徐左拉着何念就要往外走,何念停在原地沒動。

“你為什麽那麽着急?你在心疼我?”

何念覺得自己傻了,要不就怎麽問出這麽暧昧的一句話。

她是傻了,從見到徐左開始,從徐左擁抱她開始,從徐左說他想她開始。

徐左還是很着急的樣子,不想讓她耽誤時間,都疼哭了,肯定是燙到手了。

“傻瓜,我肯定着急,肯定心疼你啊。乖,快去沖沖,要不然改起水泡了。”

“你心疼我還冤枉我?你心疼我還誤會我?你心疼我還在我住院的時候不來看我?你心疼我還讓我自己在外面這麽長時間?”何念越說越想哭,到後面話裏都是濃濃的哭腔。每說一句,都用力的打一下徐左,似乎要把這麽多天的委屈通通發洩出來。

“大混蛋!你還打過我!大混蛋!”

徐左任由何念打着自己,等她打夠了,才伸手把她抱進懷裏。何念掙紮幾下,徐左一直死死抱住不松手。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我是混蛋,是大混蛋。不哭了,要是打我能讓你好過一點,你就繼續打!”說着拿起何念的手對着自己的臉上就是幾下。

何念又怎麽舍得,控制着力道不讓自己真的打到他的臉。

何念的動作無疑給了徐左一劑興奮劑,他低着頭,慢慢靠近何念的臉:“念念,回來好不好,就算你曾有過別人的孩子,我也無所謂。只要你的心裏有我,我就夠了。好不好,回到我的身邊。”

何念看着徐左慢慢靠近的臉,心已經不可抑制的狂跳起來。對眼前這個人的思念已經一發不可收拾,她幾乎又要落淚。

就在她準備閉上眼睛的前一秒,她聽到了徐左的那句話。什麽是有過別人的孩子無所謂?他至今都不相信她?那為什麽還要來找她,還要裝出一副深情的樣子?

“啪!”何念不加思考的伸出手,用力的打在了徐左的臉上。

作者有話要說:怎麽樣,今天也算是雙更的字數了!5000+呢~所以晚了一小時~

還沒看完的時候是不是覺得兩人要有和好的趨勢要基情四射了呢?

看到徐律師這麽的不解風情你們是不是也想打他一巴掌呢?

尤其是他跟表姑說那些話的時候有木有!

別急別急,以後會慢慢揭曉噠~

麽麽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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