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1)
終
作者有話要說: 付言總算願意誠懇的面對自己最真實的情感了,可惜這種情感暴露在外的是恨意
缱绻 空徘徊
南柯篇
我又在做夢了,我知道,一旦入睡,我總能做夢,有時候一個晚上接連好幾個夢,這樣的睡眠質量着實不好,可是沒有辦法,我的心魔是苗渺,和我共用一副軀體的苗渺,一個月前,她被我殺了,于是她的靈魂總會在我入睡之後以各種形态出現在我的夢裏。
她空洞的眼睛的望着我,她現在只是一縷孤魂,孤單的,無力的飄蕩在冗長冗長的黑暗時光裏,她好像很冷,和電影裏的女鬼一樣,烏黑的長發直直的垂下,一身白色的裙裝,偶爾一陣陰風吹過她的身體就幾乎快被吹散,她害怕的抱緊雙臂,佝偻着身體,直到魂魄再次聚攏。她說話時會有冰藍色的氣體從唇齒之間飄出,和她的聲音一樣飄渺無跡,她說:“夠了,放過他們吧,好好的做你的南柯,路裏桁很好,你該珍惜的。”
“不夠,還差一點,不過快了,很快就可以結束了,我在履行我對一個人的承諾。”夢境中我看不見自己的樣子,只知道自己身着華服,可是好冷,黑夜裏除了苗渺白色的身影忽聚忽散,不遠處還有一雙極其妖豔的眼睛,她一直都在監視着我的一舉一動。
“停下來吧,離那些複雜的仇恨遠一點,你可以活得很簡單,可是如果繼續下去所有的愛都會被磨滅,龐大的恨意得不到滿足,你們都将是痛苦的,你将一無所有。趁着一切還能回頭,放下過去,相互原諒好嗎?”她幾乎哀求,不得不說夢中的苗渺她像極了一個救世主,總是愛說一些很大很大的大道理,特別煩人,不過今天她似乎格外疲倦,也許她就快灰飛煙滅了吧。
“原諒?誰都沒有資格去原諒誰,沒有誰是真正受傷害的一方,我們都已經習慣了相互傷害。苡鹿傷害了你,你試圖去原諒她,可是你發現做不到,你還是想要做點什麽來得到一些慰藉,所以你找到了白馨,可是你又不願意背叛付言,所以才有了我的出現。苗渺,別騙自己了,就是因為你的軟弱才導致你自己最終的悲劇。我們是一體的,其實我根本傷害不到你,是你自己選擇被我困在這無盡的黑暗裏,你不願意做那個惡人,那麽就讓我來做,你在這裏看着就好。放心,他們恨的人是我,沒有人會怪你的。”
“有時候原諒一個人并不是真心的毫無芥蒂的原諒,說白了,只是不想失去他們,藏在心裏的每一根刺,但願能歲時光流逝而被慢慢磨平,畢竟是我愛的人,我能怪他們什麽,南柯,這個道理以前我不懂,我只知道那根刺紮在心裏很難受,我常常問自己,我憑什麽要忍受這樣的疼痛,可是一直到你出現,我走不出這個地方,可是我卻真真切切的看見了一些以往看不見的東西,原來他們每個人的心上都紮着這樣幾根針,可是他們每個人都在默默忍受,你知道為什麽嗎?其實有些東西得到······” 她的聲音越來越輕,風好像越來越大,我也越來越冷。最近的夢裏,她一天比一天虛無,我快看不見她了,她正在一點一點的消散,她最後說了什麽,我沒有聽見。
這片陰冷黑暗的荒地上只剩下我,多想有個人能和我說說話,哪怕是一個恨我的人,可是這裏什麽都沒有,遠方傳來陣陣嗤笑聲,那些我熟悉的聲音,付言,老貓,苡鹿,陌路,白馨,張秋眉,蘇棋棋,還有我的丈夫路裏桁,他們在一起,一起看我的笑話。他們在笑,笑得越來越痛快,笑得越來越大聲,他們離我越來越近,可是我看不見他們,我很害怕,即便我知道這是夢,但是我也知道當所有依靠謊言堆建的愛被真相消磨殆盡之後這一切都可能成為現實。
付言,你不是說無論我做錯什麽你都會一如既往的盡一個哥哥最大的能力守護我的嗎?可是現在呢?你恨我了吧,我贏了,我打碎了你虛僞的面具,所以你惱羞成怒,所以你帶着苡鹿來見我,你愛我的時候不許任何人讨厭我,現在你恨我了,所以你要所有的人和你一起恨我。我還記得你暈倒在影展的那天晚上,苗渺在我的夢裏哭着說:“你怎麽能傷他的心呢?他的心裏都是你啊!”我笑她傻,你心裏就算有,那也只是有你的妹妹苗渺,跟我有什麽關系。何況你的心那麽狹隘,能裝的愛有多少,住在你心裏的苗渺她太可憐,還不如飄蕩在這空曠的寂寞裏。
不過付言,我真的很想知道,曾經苗渺是以什麽樣的身份住在你的心裏的,苗渺說她曾在你的心裏看見過顧苡鹿,真的嗎?我想要答案,所以我需要挖開你的心仔細的找一找。
——孟南柯
從夢中醒來,身上已經幾乎濕透,特別是今天被路裏桁包的和豬蹄一樣的右手。什麽狗屁夢,說些話都虛的慌,一點都不真實。側身想要推開被子去洗澡,卻對上身旁那雙黑曜石一樣魅惑的眼睛,我的丈夫,路裏桁,他沒有睡着,他看着我,眼睛裏有些愠怒。
“你剛說夢話了。”
“是嗎?幸好不是打呼,如果我睡覺流口水打呼嚕磨牙你會不會就不愛我了?”頭發睡衣和皮膚都黏在一起了,我想我該去洗個澡了。支起身子打算去衛生間,卻被一雙臂膀死死的抱在懷中,我覺得他的認真是特別孩子氣的,真的不明白這樣一個幼稚的男人是怎麽叱咤商場的,難道撒個嬌,賣個萌,嘟個小嘴巴就能讓那群嚣張跋扈的所謂的企業家在他面前馬首是瞻,都說他雷厲風行,手段精明,可是我看見的只是一個愛吃醋的幼稚鬼。
“你喊了他的名字,兩次,你夢到什麽了?”他說話的語調好像還沒有很生氣,不過應該是裝的。
“誰的名字?”不是我裝糊塗,是我真不知道,這樣的夢幾乎每夜都會有,雜亂無章。
“付,言。”這兩個字說的咬牙切齒,至于嗎?
“是嗎?我只喊了他的名字嗎?”我剛才的夢裏應該不是只有付言一個吧?
“我只介意他。”他說他只介意付言,為什麽?就算在過去付言也只是一個哥哥而已。
“那你可以把他毀的更徹底一些。”我笑,笑得迷人,笑得捉摸不透。
“你在責怪我嗎?還是你覺得我不敢。”他想多了吧!責怪,當然沒有,他只是做了我想要做的事情而已。
“沒有,怎麽會,你做的一切都是為了我,為了我你什麽都願意做,所以我那天被你感動哭的稀裏嘩啦的,多麽美好的一場影展,它讓我們得到了太多的祝福,當然也會有人詛咒我們吧,比如那麽愛你的白馨,又比如被你毀掉的付言。”我沒有要和路裏桁争鋒相對的意思,只不過這些心裏話就這麽從我嘴巴裏跑出來了,說完之後才回味出一絲絲的火藥味。
“孟南柯,不許你提那個女人,以後也不許你提付言,做夢都不可以。”他生氣了,真的生氣了,不過他生氣的樣子更幼稚。
“路裏桁,你這太難為人了,我睡着了做什麽夢說什麽話我能控制嗎?”
“我不管,就是不許提。”
“你霸道,你專制,你讨厭,你混蛋,你無理取鬧,你壞,你就知道欺負我,你······”我已經不知道說到哪兒去了,不過心裏是真的覺得委屈,這個幼稚的男人總有辦法把原本平靜的我惹毛,在他的影響之下我也總很沒出息的變得孩子氣。成為路太太之後我一直盡可能的保持着優雅端莊,把自己想象成高貴的王妃,在外人面前冷豔驕傲,夜深人靜時眼睛裏總流露出高處不勝寒的寂寥,我覺得這些我做的都還是不錯的。就好像這幾天我陸續的以路太太的身份成功接見了路森,白馨,路羽青,楚青,陌笙,蘇棋棋,付言,顧苡鹿和老貓,我可以很驕傲的說,我為我的丈夫賺足了面子,也為我自己活出了價值。不過事後想想,原來在我和路裏桁之間,我們的人際圈竟然也是有交集的,所以說我們的閃婚也不算是兩個陌生人腦子發熱的結果,可能裏面真的有千絲萬縷的奇妙東西,可能就是姻緣。
他将我摟在懷裏,我看不見他的表情,可是我可以想象他滿臉寵溺的揉着我的頭發,他已經不記得要和我生氣了,他已經成功的把他的幼稚傳染給了我,而他則像極了一個溫柔體貼大氣寬容的好丈夫,此刻他正在安撫懷裏無理取鬧的老婆,不過到底是誰先無理取鬧的,好吧,算了,就這樣吧!他說:“好啦,你累不累,身上黏糊糊的,乖,去洗澡吧!”
“哦。”我本來就是要去洗澡的啊,結果被他耽擱了,現在反倒變成他哄着我去洗澡,有沒有搞錯,地球你是不是轉暈了。不過不管地球暈沒暈,總之我是已經暈了,我居然被他抱進了浴室。
“你,你幹嘛?”
“洗澡啊!”
“啊?哦,那你先洗,放我下來,我出去等。”
“等什麽等,一起洗,省水,水費很貴的,你知道賺錢多不容易嗎?”
“什麽呀,你一土豪,富二代,窮的就只剩錢的人你需要省幾塊錢水費?小氣鬼。”
“額······咱不談錢,談錢多俗氣是吧,那就說說這個水吧,你知道世界上有多少人因為沒有水而生活的極其煎熬嗎?所以我們要知足,這個能省則省,為自己積累福澤,上帝都看在眼裏的喲!”
“你放屁,老娘不洗了。”好不容易雙腳着陸打算撤離,結果就是:“啊——路裏桁,你······”讨厭,他居然打開了水閥,頓時渾身濕透,可惡的是這個罪魁禍首盡然毫無罪惡感,甚至一臉無奈的望着我,好像他什麽都沒有做一樣。
“好老婆,你看你都濕透了,來,乖乖把衣服脫掉,你這樣會感冒的。還有你的手受傷了,都被裹成粽子了,你怎麽脫衣服呢?還是讓老公我為你效勞吧!”為什麽明明他是把我推入陷阱的大壞蛋,最後都變成了他以大好人的形象來陷阱裏陪伴我,這個人就是無賴,明明沒有他我也可以完成洗澡的全部步驟的好嗎?明明在臨睡前我就已經以一己之力洗過澡了,真想這只被包的像豬蹄一樣的手把他的腦袋打破,可是明顯的這只豬蹄對于禽獸毫無殺傷能力。
“不要······你不許看······你出去······松開······路裏桁,你是個流氓,別鬧······哈哈······癢癢······上帝看着呢······”
“大晚上的,上帝都睡着了,不過老婆,你這麽大聲可能一會兒會把老頭子吵醒。”他總有辦法讓我乖乖就範,結了婚之後我和他之間該發生的都有發生,即便每次都是他霸道的掠奪,而我則半推半就的被這麽他吃得一幹二淨,至于我為什麽要半推半就,第一次結束之後我認真的思考過這個問題,也許我反抗是因為心裏還有付言,而接受是因為對方是路裏桁,可是就在今天,當我見過付言之後,我清楚的知道那個男人僅僅只是苗渺的癡心妄想而已,他在孟南柯的心裏根本什麽都不是,他不足以影響孟南柯和路裏桁的夫妻關系。可是在與路裏桁親熱的時候我仍舊半推半就,欲拒還迎,這就足以說明這只是我個人純粹的條件反射而已,沒有半點外在條件因素的幹擾,在某種特定環境下我的世界只有路裏桁一個人,和他在一起我是快樂的,幸福的,滿足的,只是有一個人她讓我不安,讓我害怕這一切最終會破滅。
我和路裏桁是夫妻,受法律保護的關系,自從那天他向所有人公布了我們之間的關系之後,我就堂而皇之的住進了我丈夫的家中,即便他的父親并不喜歡我,但是他能選擇的只是默默的接受,路裏桁告訴我他爸爸對兒媳婦的要求只有一個:除了白馨,誰都可以。所以即便我是一個腦殘傻逼面癱的雄性生命體我想也是可以順利通過資格認證的吧!原來路家的兒媳婦這麽好做,那些垂涎這個位子很久了的名門千金知道這個消息之後可能死的心都有了吧!
路裏桁是個貪心的孩子,他能在風花雪月之後,對着被他吃幹抹盡的老婆還能提出一些似乎并不是很過分的要求。
“老婆。”
“嗯?”
“以後能不對我直呼其名嗎?”
“為什麽?”
“因為你叫我名字并不足以讓外人知道我們是夫妻啊。”
“那我該叫你什麽?”
“老公呀,相公呀,夫君呀,官人呀,親愛的,或者孩兒他爸等等等等。”
“可是······舉個例子,在大街上,我大喊一聲孩兒他爸,你猜會有多少個男人同時回應我這個不是他們孩兒他媽的孩兒他爸?可是我喊一聲路裏桁,是不是就可以把很多很多男人和你區分開了呢?”
他一臉恍然大悟的看着我,然後很認真很認真的開始檢讨:“老婆,你的見解真的是太精辟了,簡直是醍醐灌頂啊!以後我也不叫你老婆了,免得把你和那些別人家的老婆混在一起,你是獨一無二的,我要好好給你取個專屬于我的稱呼,另外我必須很嚴肅的驕傲一下,我的精子有讓你變聰明的功效,所以······”嫁給一個資本家領導者的缺憾就是這個男人他沒有固定的上班時間,所以他可以毫無顧忌的在夜裏揮灑青春,反正天塌了有鈔票頂着呢!還好,這個資本家不是一個敗家玩意,他是個真正疼愛老婆的好丈夫,所以他在親吻過後,留戀的,不舍的,但還是乖乖的退到一邊,他說:“晚安,孟南柯,在我想出一個處于我們之間超有愛的稱呼之前只能很挫敗的先用彼此的名字代替了。”
臨睡前他總喜歡像章魚一樣的用四肢将我固定在他的懷中,不過當彼此熟睡之後醒來的姿勢就各有千秋了,只能說,這對夫妻的睡姿都很不雅觀。困意漸漸侵襲,迷迷糊糊的我聽見他低沉的聲音回蕩在耳邊,他說:“我答應你的都會做到,只是你也要答應我別讓他出現在你的夢裏了,我會生氣,會嫉妒,會不安的,你知道嗎?”
知道,我知道,這個世界上最愛我的人是一個叫路裏桁的男人。苗渺等付言等的心都蒼老了,她期盼能從付言身上得到的一些情感現在路裏桁都給了我。如果有一個人可以讓你放下過去,那麽他就是你的未來,可是即便我還在與過往糾纏,也不會改變他就是我的丈夫,我的未來。就在今天,就在我見過付言,苡鹿和老貓之後,我很清醒的做出了某些決定。
今天家裏來了三個客人,路裏桁帶回來的客人,他在電話裏說:“老婆,一會兒我有幾個朋友要來家裏做客,你讓阿姨準備一下五人份的晚餐,我們十五分鐘左右到,愛你,親一下,麽麽噠,好啦,我開車呢,拜拜。”
他向來準時,果然,十五分鐘之後他們就很準時的出現在了我家的客廳,對,這是我的家,我是這裏的女主人,而他們是我丈夫的朋友,我今天要接見的客人。
“苗渺。”顧苡鹿紅着眼睛叫我苗渺,我該怎麽告訴她我不是苗渺,她的苗渺現在只是出現在我夢裏的魂魄而已,如果不是路裏桁在旁邊,我猜我一定會失态,可是他在,所以我必須從容,這些是他的客人。
我得體大方的微笑,可是并不知道要說些什麽。路裏桁上前摟着我的肩膀,他像炫耀一個絕世珍寶一樣的向他們介紹:“這是我的寶貝老婆孟南柯,以前她的名字叫苗渺,是你付言的妹妹,苡鹿和老貓的朋友,真的很抱歉,我就這麽把她從你們身邊毫無征兆的搶走了,可是現在她叫孟南柯,是我路裏桁的女人,她可以自由的做任何她想做的事情,不需要對任何人感到抱歉,畢竟她自己的幸福別人無權幹涉,對吧?”
路裏桁的話無非是就是在宣布我的所有權,他在告誡一個人,他的行為讓我想起了小時候看的動物世界,他現在像極了一只毛毛都豎起來了的雄獅,龇牙咧嘴的威脅着他自認為的情敵。關于我的過去我曾對他坦白,我們之間沒有秘密,所以他什麽都知道,所以他特別介意付言的存在,可是卻還要不動聲色的正視我們幾個之間複雜的情感糾葛,即便我很清楚的把過去的自己和現在的自己用兩個名字區分出了兩個不同的人,可是在別人的眼裏,這兩個人本質上是沒有區別的。要感謝老貓,不論我是苗渺還是孟南柯,他都是我最忠誠的跟班。他說:“南柯?孟南柯,哈哈,果然比苗渺這個名字要好聽多了,嘿嘿,你們以後也不許再叫我老貓了,因為我不會再喵喵叫了,大家好,我鄭重向你們介紹一下我自己,我叫孟思亦,她叫孟南柯,诶?付言,有沒有覺得我們更像兄妹啊?”
老貓的玩笑話似乎只是在調整這詭異的氛圍,可是我的心難過至極,渺渺,渺渺,煩人卻也好聽,只不過以後再也聽不到了。
“老貓,你就是一只老貓,名字只是代號,老貓才是本質,就算你改名叫秦始皇你也還是一只老貓咪而已。”說着話的人是付言,從進門開始他似乎都只是一個安分的客人,他對我來說什麽也不是,可我對他來說又是什麽呢?總之不再是他費心費力想要牢牢守護的那個妹妹了。說老貓的這些話好像在含沙射影的說着我,不得不說卸掉那些可笑的責任之後,付言才真正活出了他自己,一個鮮活的生命體,只不過苗渺的心已經在那個活的很沉重的付言手中極其快速的蒼老直至死去,她的死喚醒了這個她愛了很久很久的男人,他終于清醒了,這樣很好,不是嗎?只不過付言,你再也見不到那個不願意叫你哥哥的傻妹妹了。
“嗚嗚,你們就欺負我吧,哼,阿桁,你最好了,我們一起玩吧,順便把這個動不動就暈倒的壞東西直接報廢掉算了。”老貓沖付言撒着嬌,開始了他與付言之間的口水戰,可他的用意無非是試圖把付言和路裏桁都帶走,他想讓我和苡鹿單獨談一談,苡鹿,那個從進門開始就一直可憐巴巴看着我的女孩子,她有問題要問我。而老貓那個狗腿子,向來見色忘主人,他對于我是忠誠的,而對于苡鹿則是赤裸裸的垂涎美色,色迷心竅。
“那個,路先生,我和······在以前你妻子還叫苗渺的時候,我們是最好的朋友,請你讓我們單獨說說話好嗎?”苡鹿,你不該這麽說話的,你應該張牙舞爪的把我拉到一邊然後扔下一句:路先生,不好意思,借你老婆一用,don’t worry,我會把她完好無損的還給你的。可是你沒有,你正在可憐巴巴的乞求,我的苡鹿,什麽時候你竟變得這麽卑微。
一切都變了,回不去了,那樣也好,至少我們都不會被回憶所傷。
路裏桁看向我,他在等待我的意願,他自然是知道我們幾個之間的關系的,可是他并不确定他的妻子孟南柯是要依舊逃避過去,還是已經可以坦然的在陽光下從容的歡笑。故事還沒有結束,主人公之間的關系可以有微妙的變化,但是怎麽能從此再無瓜葛呢?我看着他,然後笑了,笑得自然,笑得理所應當。
“當然,苡鹿是我最好的朋友,我們是該好好說說話了,你們幾個大男人也應該坐下來談談正事,對了,哥哥,你什麽時候再辦一次影展?”這是我有史以來第一次以一個妹妹的身份和付言說話,特別真誠,其實這樣的對話确實感覺還不錯。只不過為什麽有些人的臉上有一種見鬼的表情?我不過是很随意的聊聊天而已啊?
“呵呵,我們今天來找你們家路總就是要好好商讨這個問題的,走啦,路老板,你該給我們一個滿意的答複。”老貓連拉帶拽的把路裏桁拉到了一邊,而付言則似笑非笑的看着這一切的發生,現在的付言總讓我覺得害怕,他的眼睛裏藏着太多的東西,那雙眼睛我在哪裏見過,特別的熟悉,那是一雙瘋子的眼睛,白馨有,付言現在也有。
“喂,你要帶我去哪兒?那邊是廁所,我們呢去小客廳聊吧,向右轉,哎呀,死老貓,你有沒有方向感的······”路裏桁和老貓滑稽的拉扯着,這兩個大孩子,果然是絕對的狐朋狗友。
我牽起苡鹿的手,她的手心都是汗水,她看着我的眼睛,然後很勉強的擠出了一絲笑容,她不再溫暖,她變得脆弱,好似一株開在懸崖上的虞美人,山谷的風肆虐着,她被吹得七零八落,她等着我的救贖,但是也可能等來的是我殘忍的掐斷她的奢望,有時候我自己也不清楚下一秒我是天使還是惡魔,有時候我甚至都不知道自己要做什麽,尤其是在你們面前,我似乎總是邪惡的殘忍的。
我把苡鹿帶進閣樓,我喜歡這個閣樓,晴天可以畫畫也可以躺在地板上感受陽光的溫度,雨天可以聽着雨水落地的聲音開始構思故事裏情節的發展,有星星的夜晚也可以躺在這裏看星星,這個被遺忘的閣樓成了我的私人小天地。
“我該叫你什麽呢?苗渺?”苡鹿的這個問題明顯是有問題的,不過我願意回答。
“南柯吧,名字只是一個代號而已,我還是我。”只不過和你所知道的那個我有些不同而已。
“可是我覺得你變了,我們之間也變了,我們還是最好的朋友嗎?”從一個箱子裏我找出了最近的一些失敗的畫作,我把它們遞給苡鹿。
“你的感覺沒有錯,我變了,以前我喜歡喝可樂,現在我愛喝紅茶。以前我的全部資産都沒超過五位數,現在我都不知道我賬戶裏究竟有多少個零。以前再難過我都忍着不許自己流眼淚,現在一點點小感動我就會淚流滿面。以前就算再久不見面我都可以精準的畫出付言的每一個表情,可是最近當我拿起畫筆時竟然都畫不出他的基本輪廓,他在我的記憶裏變得模糊了,不過我記得你,我最好的朋友顧苡鹿,你看看這些畫紙,你能認出我畫得是誰嗎?”
苡鹿把畫紙攤放在地板上,自己也随意的跪坐在地上。她的眼淚滴滴答答的落在我的畫紙上,不過珍惜顏料的質量不錯,并沒有暈開,她的手擅抖着撫摸着那張畫着向日葵花田裏笑容燦爛的女孩,她擡起頭看我,眼睛裏滿是欣喜。
“這是我?”
“嗯,是你,我記憶中的顧苡鹿。”
“畫得真好,可是為什麽有一片空白,還沒畫完嗎?”
“你希望空白的地方有些什麽?”
“我······”
“苡鹿,你和付言在一起了,對嗎?”
她的眼神有所閃躲,她問我:“你介意嗎?”
我搖頭,以前是沒有資格介意,現在是真的一點一不介意。
“你們兩個很般配,真的,你和付言,你們特別合适。”
“可我一直覺得他的心裏只有你。”
“有我什麽,你真傻,人的感情分親情,愛情和友情,他當我是妹妹,所以對我百依百順,這是親情,是他最看重的親情,可是他喜歡的人是你,從第一次見到你我就知道,你是他喜歡的那種女孩子。”
“可你喜歡他,不是妹妹對哥哥的那種喜歡。”苡鹿的這句話說得很肯定,自作聰明的肯定,從前的我們都喜歡妄自揣度別人費盡心機想要隐藏的秘密,我們自以為懂了,可實際上真相很簡單,只是我們把它想得過于複雜而已。
“六歲那一年我認識付言,奶奶告訴我這是我的哥哥,我知道他,以前有聽爸爸媽媽談起過付靜領養的這個孩子,我知道我們之間是沒有所謂的血濃于水的親情,可是他似乎不懂,他真把自己當成了我的哥哥,所以無論我怎麽傷害他他都一如既往的對我好,和他的養母一樣,傻得無可救藥。可是他們對我越好我就越是覺得諷刺,我一直覺得是他們從我媽媽身邊把我搶走了,他們憑什麽對我好?那時候的我一直懷有對生母的期待,直到十六歲那年我想念了十年的親生媽媽她親手扼殺了我的期待,很疼。那十年,我一直活在矛盾中,我能分辨付言母子是真心疼愛我的,可是我又強迫自己去恨他們,我已經變成了一個小怪物。當付言把我帶回家的時候我不知道該怎麽面對這愛了我十年卻被我恨了十年的哥哥。一直到遇見了你,高一入學那一年,他替你拎着行李,隔着一片操場我都能看到他看着你寵溺的笑容,我以為那種笑容只會屬于我,那一刻我心裏酸酸的。苡鹿,我是有目的的和你成為了朋友,因為我想知道付言他喜歡的女孩子是什麽樣的,事實證明他的眼光很好,你真的是一個很好很好的女孩子。那些年付言面對我對他的傷害,他都是笑着承受着疼痛,可他的心裏卻布滿陰霾。他把所有溫暖都給了我,他自己卻身處寒冬,他不再像小時候那樣天真善良,他依舊會笑,不過嘴角總透着苦澀,而你,顧苡鹿,你像陽光一樣溫暖,你可以溫暖他。”
“你說他愛我?”苡鹿眼神迷惘,這一直是她夢寐以求的,如今卻有些不敢置信。
“嗯,只不過當我問他是否愛你的時候,你猜他說了什麽?”苡鹿迫切想要知道答案的臉上也許馬上就要換上失落,因為我将告訴她的答案是冰冷殘酷的。
“他搖頭了,他溫柔的看着我,他說在他心裏除了媽媽世界上沒有哪個女孩子會比我重要,他說他只會愛我,愛他的家人。這一刻我感覺很溫暖,可是也為他感到悲哀,他是我的哥哥,可那一刻我感覺他不止是我的哥哥,我在他的眼神裏看到愛,超越親情的愛,這份愛是我想要得到的,付言寵壞了我,他一直把最好的都給我,所以我理所當然的認為那樣溫暖的愛也該是屬于我的,所以我不許你搶走他。”我看着苡鹿,我打碎了她的夢,甚至是她的心,她不該那麽信任我,她把信任交給了我,她給了我傷害她的機會,她太相信我們之間一點都不純粹的友誼,這樣的女孩太傻,我怎麽忍心去傷害她的呢?可是無論再懦弱的人一旦被逼到絕路,只要還有一口氣她就會反擊。苡鹿嘴角冰冷的笑意就是她開始反擊的預兆。
她說:“所以你和我成為朋友,所以你對付言說苡鹿她是我最好的朋友,如果你搶走了她我會很難過的,哥哥,你不會讓我難過的對嗎?所以那天在酒吧門外明明我們就要相遇,可你卻在他耳邊說哥哥,你心裏的人不是我,但也請不要是苡鹿好嗎?我怕我會嫉妒,我怕我會傷害我最好的朋友。你一直在阻撓我和付言,你從沒把我當做你最好的朋友。”
多麽怨毒的眼神,苡鹿,藏在你心裏的怨恨都跑出來了對嗎?可是我不怕,我甚至一直在期待這一天,我們之間坦誠的吵一次架,成為朋友那麽久以來我們似乎從來沒吵過架。
“這些是付言告訴你的吧,他瘋了。”他在苡鹿面前揭露了我的罪惡,他恨我了,那個從不舍得讓我難過的哥哥他打算傷害我,他竟然真的恨我了。
“他沒瘋,是我糊塗,我那時候就該和陌路一起把你推下山崖,你死了對我們都好。”她撕了那些畫,好像在懈憤一樣的撕碎我咄咄相逼的面孔。
“對啊,你就該把我推下懸崖,我一直是你心頭的那根刺,拔下來你就舒服了,可惜那時候你心軟了,現在你也沒機會除掉我了,顧苡鹿,這就是我和你,彼此八年最好的朋友。”我們都踐踏了友誼這兩個字,我們都曾不遺餘力的傷害過對方。
“八年,這八年裏我只傷害過你一次,而我卻備受煎熬的度過了這八年。”
“可你那唯一一次的傷害足夠要了我的命。”
“如果是以前,我會在聽完付言對你的控訴之後用最惡毒的方式來詛咒你,可是現在我不會,因為我看過你的日記,苗渺,你的日記應該不會撒謊吧,你在日記裏寫道:如果在我還是那個愛哭愛鬧的天真孩童時我認識了苡鹿,也許我們會是最好最好的朋友,比我們可以想象的好還要好很多很多的好朋友,可惜她出現的時候我已經是個怪物了,我不知道該怎麽和朋友掏心掏肺,不過無所謂,總有一天我們會分開的,我們做不成永遠的朋友。我的世界裏都是秘密,不能分享的秘密,我和她都愛上了付言,可是付言不愛她,她很聰明應該明白,可是她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