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Chapter 7-1
逆流時間的路找不到/找不到/愛聽說能穿越幾世紀/痛苦過幸福過會重映/我們附身彼此記憶/才這樣糾纏到無止盡/傳說愛能飛幾千裏/降落到今生的擁抱裏/如果擺脫不了宿命/就任它寫錯劇情 —— 容祖兒《愛情複興》
童牧笙在張梓溪家一覺睡過了頭,星期一早上驚醒坐起來,摸出手機一看已是早上十點,她的動作也驚醒了睡在旁邊的張梓溪,她睜開惺忪睡眼,綿軟低啞的聲音帶着濃濃的睡意:“怎麽了?”
“睡過頭了,現在都十點了。”
“哦,那我也睡過頭了,沒事,反正都遲了,打個電話去請假,下午再去吧。”說完閉上眼,繼續睡得香甜。
童牧笙走下床,輕輕出門,轉到陽臺打了電話去請假,又重新調過鬧鐘,然後轉回客房爬上床接着睡。
再躺回床上卻睡得并不好,迷迷糊糊跌進夢中,霧茫茫的幽境裏,有個稚嫩的童音一聲疊一聲地叫“媽媽,媽媽”,她撥開迷霧,循聲找尋,走了很久很久,終于看到一個粉雕玉琢的小孩,朝她甜甜一笑,沖她糯糯地喊“媽媽”。這一聲叫得她心神一震,眼淚竟然就這樣不由自主流了下來,人卻依然怔怔站在原地,不敢上前一步,那個小孩又糯糯地喊“媽媽,媽媽”,一聲疊着一聲,無休無止,叫得她心神俱裂,叫得她再也不管不顧地朝前跑去,那個小孩卻在她的指尖堪堪碰觸到的瞬間灰飛煙滅……她發狂地在分不清東南西北的濃霧裏找來找去,卻是再也找不到。
童牧笙一個人在這個沉夢裏無法自拔,最後被鬧鐘叫醒,她怕吵到身邊熟睡的人,趕緊按掉,夢裏走了很多路,醒來卻仍是在床上,她伸手朝臉上一抹,摸到滿手濕涼,又閉上眼睛,在床上靜靜躺了一會兒,等到情緒平伏了一些才起身下床。
下午兩點鐘上班,童牧笙一點半就到了公司,在大門口看到林星曜,他大步流星地從裏面走出來,手裏拿着一份文件,見到童牧笙,稍微慢了慢腳步,神采奕奕的雙眸彎起好看的弧度,笑道:“小牧,我還以為你今天不上班呢,有個好消息,回來再跟你說,我有點事現在要趕着辦。”說完,揮了揮手,快步向外走去。
等到林星曜回到公司已是下午三點多,他經過童牧笙位置的時候,伸手敲了敲她的桌子:“小牧,跟我來一下辦公室。”
一直以來,在這個總是帶着幾分慵懶愛開玩笑的林副總面前,她都感覺是輕松自在的,而這次跟在他後面竟然有幾分莫名的忐忑不安。
林星曜直接走到他巨大辦公桌後的高檔轉椅坐下,童牧笙跟在後面輕輕關上門,然後走到他對面的位置坐下。林星曜懶洋洋往椅背上一靠,看到童牧笙略顯嚴肅的神情,不禁笑道:“小牧,是好事,別那麽嚴肅。”
童牧笙擡眼望過去,微笑道:“林副總,那是什麽好事?”
“周總去總部開會了,你知道嗎?”
“已經聽同事說了。”
“小雲過兩天就要休完産假回來上班了,你知道嗎?”
“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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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在這段時間裏的表現很出色,公司準備給你升職,把你調去織錦區出任大品牌部部長,你知道WP人才濟濟,想要升職并不容易,此去織錦好好幹,你一定前途無量。”
林星曜看到對面的人沒有太大的反應,以為她是沉浸在這個震驚的消息中沒有回過神來,他翻起右手邊幾份文件,把壓在下面的一張紙抽出來,遞過去給她:“這是人事調令,周總已經簽過字,等到小雲回來交接好工作,你就可以上任了。”
童牧笙伸手接過那張薄薄的紙,心中重逾千斤,右下角公司的紅章下三個輕靈飄逸的墨色字體悵然入目。這一紙調令最後還是落到了她的頭上,于她而言,明則升遷,實則遠貶,從此以後,雖在咫尺,再難近他的身旁。
林星曜見她看着那張調令入了神,不由得開口問道:“小牧,開心嗎?”
童牧笙擡頭,微笑依然,掩蓋起內心的波瀾疊起,清聲道:“林副總,其實我更想留在這裏,與你們共事。”不鹹不淡的語氣,似是開玩笑又似很認真。
“這是什麽話,人往高處走,你在大品牌部做好了說不定将來還會回到這裏,到時就不是一個小秘書了,再說我們本在一個公司,到哪裏也還是同事。”
童牧笙展顏一笑:“林副總,真難得見你在非工作的時候說出這麽一本正經的話。”
“咳,大膽,剛升職就想反了嗎?”
童牧笙笑着站起來:“不敢。我先出去工作了。”
回到自己的座位,她再也無心工作,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收拾東西回家,在電梯裏被一群熱情的同事拉去給人事部的部長葉善如慶生。
吃完飯,随着最早的一批人散去,回到家已經是十點多了,她洗完澡便爬上床睡覺,在床上翻了一個多鐘,大腦仍然清醒異常,毫無睡意。她坐起來,夜闌沉靜,黑暗中依稀可辨房間裏各種物件的模糊輪廓,也不知道這樣坐了多久,終是下了床。
她走出客廳,按亮頂燈,明晃晃的燈光乍然入目,她條件反射地伸手擋住眼睛,等到漸漸适應光明後才把手放下,再次翻出包包裏那張人事調令,黃色的塑料文件袋把那張紙保護得完完整整,四角筆直,一點彎折也沒有。
寥寥幾行字看了又看,打印出來的字體端莊周整,在明亮的燈光下顯出幾分肅穆,活像一列列訓練有素的士兵,森嚴戒備,無情把他和她分隔兩端。她纖長白皙的手指撫過唯一手寫的三個字,蒼勁隽永,比起那些打印的字體多了幾分無法複刻的靈氣,但橫撇豎捺每筆每劃都寫着決絕,是這三個字最終賦予上面那幾行字無上權力,令她只能服從不能違抗。
那些共同的過去,她偶爾會帶着課本回他租住的房子,等她再次帶着課本回校上課時往往會發現自己課本不知何時竟被他寫上他的名字,周嘉和,三個字用黑色圓珠筆寫得極其認真,一撇一捺落筆有力,橫折豎鈎暗藏深情。自從上大學後,她的課本都不寫名字,因為課室不固定,課本都跟着她本人來去,從來不怕會被弄混,如今他的名字端正謹慎駐守在她的課本扉頁。
她上完課回去尋了空便把書翻開,指着那三個字故作疑惑詢問他:“童先生,這是怎麽回事?”
他抿唇一笑:“課本都不寫名字,要是不小心弄丢了,別人都不知道是誰的,想還給你都還不了。”
“這是我的課本,那也應該寫我的名字啊。”
“你的就是我的。”
她當時被這句又霸氣又溫柔的話迷得七葷八素,後來再說了些什麽都忘了,那時比較盛行十字繡,她一時興起也買了兩幅學着來繡,針線功夫算是過得去,為了表示禮尚往來,她趁他不在家時在他的襯衣袖口下繡了她的名字,繡的細小而隐秘,她以為他不會發現,結果第二天他穿了那件襯衣,當天晚上吃完飯,兩個人坐在一起看電視時,他漫不經心挑起自己的衣袖,淡淡道:“周太太,這是什麽意思?”
“禮尚往來的意思啊,把你的東西貼上我的标簽,好讓別人知道你是有主的。”
童牧笙經歷一場久遠的回憶,這才覺得身心困倦,她關掉頂燈,走到搖椅上躺下,夜色幽浮,寂靜如死,她阖上雙目,不知道躺了多久最後才迷迷糊糊睡去。那張紙仍然被她抓住手裏,在微弱夜風中輕輕翻飛,像一只折翼的蝴蝶,無力撲騰着翅膀,卻怎麽也飛不起來。
童牧笙感覺自己才剛眯了一會兒,鬧鐘已經響起來,她睜眼醒來,看到陽臺外面的橘色雲層疊湧,清晨的天空瓦藍純淨得沒有一絲雜質,她靜靜躺着發了一會兒呆,然後才起來,把手裏的紙放在桌子上,用杯子壓着,再轉身去洗漱,整裝出門。
作者有話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