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 ☆、Chapter 9-3

星期天早上,童牧笙是被一個電話吵醒的,其實也不算早,已經将近十一點,來電顯示白莉莉,她坐起來,靠在床頭上,接起電話。

“喂,莉莉,早上好。”

“童姐姐,早上好,有沒有打擾到你休息?”

“沒有。”

“我準備元旦擺酒結婚,想邀請你來,童姐姐你有時間嗎?”

童牧笙雙眸一亮,清冽的嗓音盡帶歡喜愉悅:“恭喜,恭喜,你家人同意你們結婚了?”

電話那邊的聲音霎時也變得清亮歡快,像是千方百計終于從大人手裏拿到了心愛的糖果的小孩:“我懷了他的孩子,再也拖不下去,我家人也只好同意了。童姐姐,謝謝你在我被家裏逼得走投無路的時候曾向我施以援手,也多得你的勸解,我才沒有和家人進一步決裂,無論如何,請你一定要來喝我這一杯。”

“好,我一定到。”

十二月愈近歲末年終,天氣也開始變得更加蕭索寒涼,樹上的葉子落了一層又一層,這才顯示出些微冬意,這是童牧笙最喜歡的季候,盡管她并不是一個耐寒的人,整個冬季都會因為血氣不足而手腳冰冷。從小到大,每個冬季都很期望能看到一場雪,只是可惜一直生活在終年不見落雪的南方以南。

元旦,童牧笙給郭彩君放了三天假。白莉莉的婚禮在L市歷史悠久的古教堂舉行,溫馨浪漫的粉色系、鋪滿花瓣的紅毯、喜氣洋洋的親朋戚友……歐洲哥特式教堂,面積并不大,來的都是新郎新娘雙方的至親至友,童牧笙挑了最末排的位置坐下。

不久,神聖莊嚴的《婚禮進行曲》響起,新娘挽着父親的手進場,單肩高腰孕婦婚紗,單肩設計展現出一種含蓄的性感,柔美的手工花朵亭亭立于肩上,後背是下滑流線型設計,彰顯出大氣的感覺,隆重華麗大拖尾一路旖旎。

行至高臺,新娘子的父親把新娘的手交到新郎手中,輕輕拍了拍兩只交疊到一起的手,并未說話,只是面含笑意看了新郎一眼,這一眼有交托,也有期許,一片掌聲響起,臺下的童牧笙知道,臺上的新郎新娘知道,這一眼的認可來得多麽不容易。

接着,神父開始誦讀結婚誓詞,他問:陳信彥,你是否願意這個女人成為你的妻子,與她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她,照顧她,尊重她,接納她,永遠對她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新郎沉穩有力的回答:“我願意。”

神父又問新娘:白莉莉,你是否願意這個男子成為你的丈夫,與他締結婚約?無論疾病還是健康,或任何其他理由,都愛他,照顧他,尊重他,接納他,永遠對他忠貞不渝,直至生命盡頭?

新娘笑顏如花,出口的聲音帶着一絲哽咽:“我願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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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着兩人開始交換戒指,新郎拿起指環戴入新娘的左手無名指,新娘也拿起指環戴入新郎的左手無名指。然後神父宣布新郎可以吻新娘了,兩人在座下衆人的歡呼中深情一吻。

最後是新娘抛手捧花,在座的未婚女孩歡呼雀躍地走到中間的過道,都期望着這個幸福的接力棒下一棒由自己接到,童牧笙安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微笑看着這些熱情絢爛的女孩們,她們的世界再不屬于她,雖然只比她們大幾歲,感覺卻比她們老了許多年。

新娘子笑着轉過身,用力向後一抛,那束花滑過那些女孩的頭頂,落在童牧笙的腳邊,因為距離太遠,用力過猛,掉到地上時綁在上面的銀色絲條已有些松散,幾片粉色的花瓣從花朵上脫落,童牧笙不由得彎下腰把那束花小心拾起,纖長的手指攏了攏有些微散亂的花骨,擡頭望向高臺,白莉莉正笑意盈盈看着她,朝她微微點了點頭。童牧笙回她以淺淡一笑。

低下頭,那束淡雅姝麗的花映入潋滟雙瞳。她唇角的笑意未減,每個女孩都憧憬過自己的婚禮,她比別人早戀,也比別人更早考慮過婚姻,少女時代曾憧憬向往過無數遍的婚禮,有生之年卻是不會再有了,婚紗自然也不會有,她将來是要下十八層地獄的,滿身罪孽配不起那一襲純淨無暇的潔白。

她和白莉莉有着相似的經歷,截然不同的結果,當年那場對抗,她把親人放在了第一位,為了不能妥協的親情,她妥協了自己的愛情。一個選擇改變了她今後一生,她走了一條錯誤的路,想要回頭的時候已經蹉跎了太多年華,且需支付巨大的代價。

元旦一過,距離春節便越來越近了。這天晚上例行打電話回家,母親有問到童牧笙打算什麽時候回家,她說大概年二十七左右,這通電話當然也說到每次必然說起的一個話題,關于她的終身大事。年關越近,家裏面好像越是着急,一年比一年難熬,每次被挑起這個話題,她就覺得頭痛,最後常常不歡而散。

“端午那次安排你去相親那個醫生要結婚了,現在談的是一個老師,就在你以前的高中教書,女孩子比你小兩個月,他們準備年底大家放假回家時再擺酒。”電話那邊自顧自絮絮叨叨說了一段,然後一聲長嘆,“唉,怪好的一個男孩子,當初人家對你還是有那個意思的,如果你沒有那麽挑,現在跟他結婚的就是你了。”

“媽,都是過去的事就不要再提了。”

“我又幫你物色了一個男孩子,人不錯,等你過年回來,大家見一見吧。”

她不自覺蹙了蹙眉,低低嘆了一口氣,說話的聲調卻仍是一貫的輕柔:“媽,我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不用那麽為我操心。”

電話那頭的聲音卻是變得有些氣急敗壞:“你自己會處理?我們就是聽信了你的話才讓你拖到今天還沒嫁,一年又一年,眼看又要老一歲了,你以為自己還年輕嗎?你大姑媽家的表弟都娶媳婦了,他們兩家已經商量好這次不擺酒,等到生完孩子,再和滿月酒一起擺。現在整個家族就剩你最老了,你到底還想怎樣?”

童牧笙眉心蹙得更深,美目一閉,複又睜開,聲音壓得很低:“媽,你消消氣,我們先不讨論這個話題了好嗎?”

“只要你一天沒嫁出去,我們就要不斷地讨論這個話題,你不要每次說到關鍵的地方就逃避,我們看中的,你不喜歡,那你倒是自己帶一個回來給我們看看啊。如果這個春節你不帶一個回來,到時就乖乖給我去相親,要不然你幹脆不用回來了,免得我看見你就心煩,更免得親戚朋友問起,我都不知道怎麽替你回答。”

童牧笙張了張口,正想說話,電話那邊已被切斷,母親竟然挂了她的電話,這麽多年都沒有挂過她電話。她仍然握着手機,貼在耳邊,聽着那一片冰冷絕望的亡音,滾燙的淚水失控地湧出眼眶,沿着雪白的臉頰滑下,滑到光潔的下巴,一滴滴掉到地上。她就這麽默默地流着眼淚,沒有任何啜泣聲,夜風一吹,臉上的潮濕便帶來徹骨的寒涼。

從小到大,她都是親族長輩、左鄰右裏交口贊譽的乖乖女,很聽父母的話,沒有讓父母費過什麽心,如今是唯一一次叛逆,也是最出格的一次。她曾經放棄過他一次,這一回卻是抵死也不能放手。

作者有話要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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