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章 唆使
“哪裏,哀家再好的心性,也比不上恪才人的。”
柔太妃清淺一笑,恪才人怎麽說也是從前得寵的妃嫔,長得自然漂亮,但更多的是那份小家碧玉的憐人,而柔太妃,就算通身氣派再如何,也堆不出什麽姿容來。
這兩人坐在了一起,生出了不少違和感。
恪才人一改從前的焦躁蠻橫,聲音裏帶着笑意,像是換了個人一般:“娘娘謬贊,嫔妾聽說娘娘今兒去拜訪了陛下?”
柔太妃目光依舊放在手裏的花樣子上,
她翻過一張,細細疊好,接着看下一張,狀似随意地開口道:“哀家不過是去給皇上請個安,回宮數日,事務繁忙,還未去建章宮寫過恩典,怎麽,恪才人起了争寵之心了?哀家不過是個沒權沒勢的太妃,可付不起恪才人這麽大的一尊佛,倒不如去尋尋太皇太後娘娘,你們系出同門,說不準兒還有機會。”
“娘娘何苦如此挖苦嫔妾?嫔妾第一日來娘娘這兒,娘娘您便是知道的。太皇太後年紀大了,腦子也糊塗了,放着自家的妃嫔不扶持,回過頭去找了個姓鐘的小賤人,連累地嫔妾被貶為才人,這後宮裏一向拜高踩低,若不是太妃娘娘照拂,嫔妾哪裏還有今日。”
恪才人眼眸一挑,眉宇間盡是嬌嗔,或許是服侍皇帝久了,她的一颦一笑都十分勾人,難怪從前的皇上這麽喜歡,像是丢了魂兒似的。
“哀家怎敢挖苦恪才人你,恪才人如今是越來越聰明了,連哀家同你說一句話,都得繞七八個彎子,如此玲珑心思,誰還敢挖苦?”
柔太妃像是打趣兒似的說了一句,放下手中的花樣子,掩了帕子輕笑。
華岫不會離開偏殿多久,再者言,也不過是泡個茶能花多少工夫,恪才人畢竟年紀輕,有些沉不住氣了:“太妃娘娘快別打趣兒嫔妾了,一會兒子華岫回來了,也不知還能不能說上話兒了,太妃娘娘不妨直說。”
“也沒什麽大事兒,陛下不過随意問了幾句少誠的近況,哀家也撿着好的回了,皇上寬厚,挂念着少誠,哀家心裏也很是感激。”
柔太妃卻依舊是那副不緊不慢的樣子,急地恪才人牙癢癢。
她咬着下唇,略一思索,當即開口道:“嫔妾也不想同太妃娘娘繞彎子了,皇上可有提起過嫔妾?哪怕是一句?”
柔太妃轉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勾了勾唇邊:“哎喲,這哀家還真是沒聽着,恪才人也不必灰心,如今皇上身邊有了個鐘昭儀,可心地照顧着,還有皇後料理後宮瑣事,一時半會兒想不起你來也實屬常事,後宮粉黛三千,皇上若是人人都提及,可不得累壞了。”
恪才人緊緊地捏着手裏的絹帕,憤憤道:“皇後也就罷了,誰讓她占着正室的位置,可那鐘氏算是個什麽東西?從前嫔妾得寵的時候,她還不知在哪兒鬼混呢,如今竟然也敢霸占着皇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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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頓了頓,微微蹙起雙眉:“不對啊,可嫔妾得來的消息,是陛下并不喜歡鐘昭儀,連敷衍都懶得敷衍。”
“哪有男人不偷腥的,說你嫩了些也卻是嫩了些。”
柔太妃支着頭,定定地看着她:“宮裏的流言蜚語何時少過?皇帝喜歡誰寵誰,難道還會親自與這些個亂嚼舌根子的宮人們說嘛?皇上的心思,又豈是他們可以猜透的?鐘昭儀年輕貌美,知書達理,還有太皇太後撐着,怎麽可能不得寵呢?”
恪才人面色一僵,随即不假思索地離開了自個兒的位置,在柔太妃面前跪了下來:“嫔妾惶恐,太皇太後娘娘被那小浪蹄子迷惑,棄嫔妾不顧,皇上也誤會與嫔妾,還請太妃娘娘垂憐。”
“哎喲,恪才人,你這又是做什麽呢?”
柔太妃也不站起身來扶,只是坐在位置上,擺弄着她的護甲,護甲上精美的暗紋與雕花,映着窗外透進來的陽光,反射在地上,折射出刺眼的光芒。
恪才人眯了眯眼睛,就是不肯起身:“嫔妾知道太妃娘娘心善,還請太妃娘娘疼嫔妾,嫔妾不想就這麽老死宮中啊,陛下是喜歡嫔妾的,不然從前也不會如此寵愛嫔妾,若不是賤人擋道,嫔妾又怎麽會落得如此田地。”
她說着,擡起頭來,像是狠下了心一般,咬着牙齒,聲音傳入空氣中,透過殿裏十二侍女屏風,落在塵埃裏:“太妃娘娘您放心,若是嫔妾這能再獲盛寵,定當銘記娘娘恩德!”
她鄭重地行了稽首大禮,頭久久沒有擡起來。
柔太妃那兒一直沒有動靜,過了好一會兒,才輕輕緩緩地說了話兒:“不是哀家不幫你,你也看到了,哀家在這後宮裏,哪裏有什麽說話的權利,哀家的少誠也是這幅病歪歪的樣子,可哀家也與你有緣,不忍就看你這麽下去……”
她的尾音拖長了些,恪才人面上一喜,擡起額首,又再次落拜了下來:“嫔妾就知道太妃娘娘是有辦法的,還請太妃娘娘垂憐。”
“辦法倒是有,只是……”
柔太妃将帕子在手裏繞了個圈兒又松開,随意地把玩着它:“還是算了吧,此事太過風險,若是稍有差池,必得失了性命的。”
恪才人驚叫一聲,心裏開始慌張了起來,柔太妃也并不說話,就等她慢慢自個兒思考着,果不其然,沒過多久,恪才人繼續道:“嫔妾不怕,嫔妾再也不想過現在的日子了,還不如搏一搏,請太妃娘娘指教。”
“當真?”
“自然。”
柔太妃暗自笑了笑,将錦帕丢擲在案幾上,站起身來,親自攙扶她起身:“這法子兇險,但卻十分管用,如今後宮裏,當權做主地看起來像是皇後,實則是太皇太後,雖說太皇太後将你視為棄子,可若是你能幫上她一把,再念着你從前的情分上,她又怎麽會去幫一個外姓的女子,而不來幫你呢。”
她說到這裏,笑容帶着感染力,平淡無奇的臉上,卻洋溢着令人不由自主相信她的神情,恪才人就是如此,她呆呆地點點頭:“那嫔妾該怎麽做……?”
“太皇太後畢竟年紀大了,最看重的,定是康健二字,若是你能幫助太皇太後延年益壽,康健身子,太皇太後自然就會喜歡你了。”
柔太妃拉着她的手,将她帶回了座位,自個兒站在她的身旁,扶着她的肩膀。
恪才人回過頭,好奇地看着柔太妃:“可太皇太後如今身子很是硬朗啊,并不需要嫔妾……”
“這就是哀家說的兇險之處了。”
柔太妃勾着唇邊,繼續道:“這事件萬物相生相克,皆有它的規律可循,太皇太後娘娘若是一不小心誤食了些不好的東西,導致身子不适,到時候你再細心侍奉,奉上解藥,太皇太後怎麽可能會不欣賞你?”
恪才人猛地站起身來,椅子因為她的起身,挪了位置,發出刺耳的聲音來:“您是要嫔妾去下毒?!”
“哎,這怎麽能說是下毒呢?有些東西,不過是讓人覺着頭暈乏力,終日困頓,可卻對身子沒什麽害處,只要及時地吃了解藥,身子就會恢複從前,一點事兒都沒有,你想想,這樣一來,你的榮寵,不全都回來了嗎?”
柔太妃的聲音裏帶着蠱惑,恪才人搖了搖頭,掙紮道:“可太皇太後身子不适,勢必會請太醫來把脈,到時候不就全都露餡了嗎?”
“這你大可放心,且不說咱們用的這個法子,就算是禦醫也查不出個所以然來,就算能看出來,哀家也能保你無事。”
她說着,拍了拍恪才人的肩膀:“哀家的法子也同你說了,用于不用,且看你自己,你若是安心于現狀,每日裏就得連宮女都不如的份例,吃着粗茶淡飯,連一件新衣裳都做不上,你便繼續當你的恪才人,哀家也不會攔着你。”
她頓了頓,對上恪才人的眸子:“可若是你想要飛上枝頭,繼續你從前錦衣玉食,人人阿谀奉承的生活……”
柔太妃的話音停頓在了這裏,殿外傳來腳步聲,想來是華岫回來了,她順下眉目,坐回了自個兒的位置。
恪才人目光略顯呆滞地坐在太師椅上,傻傻地看着前方。
華岫狐疑地走了進來,将茶盞放在她的面前:“才人您這是怎麽了?”
“啊?”恪才人轉過頭,收回了思緒,她局促地笑了笑,“無事,就是這幾日弄這花樣子有些累了,方才送來的時候一門心思想着給太妃娘娘獻寶,現在就沒精神了。”
她站起身來,像是一刻都不想在這偏殿上坐的樣子:“嫔妾有些乏了,恐擾了太妃娘娘興致,先行告退了。”
華岫看了看兩人,心下有些疑惑,卻又想不出什麽來,柔太妃溫和一笑,揮揮手道:“也是累着你了,快歇會去歇着吧,這茶哀家給你存着,下次可定要再來嘗嘗了。”
“嫔妾一定,那嫔妾就先退下了。”
作者有話要說:賣萌打滾求( ̄︶ ̄*))抱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