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算計

“太妃娘娘膽識過人,朕佩服,只是恪才人說到底也是蘇家人,太妃娘娘您就不怕恪才人把您供了出去?”少翊轉動着手裏的酒杯,如水般清澈的酒水在琉璃杯中晃動着,酒水映襯着他的臉龐,泛起絲絲漣漪。

柔太妃唇邊勾了一絲笑容,将少翊所賜的美酒一飲而盡,搖了搖空了的琉璃杯,向他示意:“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這一點皇上定是比薛氏清楚多了的,再者說,就算恪才人膽小怕事,把薛氏供了出去,這不還有皇上嘛。”

“太妃娘娘就這麽确定朕會保你?若是朕到時候甩了甩袖子,不插手其中呢?”少翊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的動作,也将那杯酒喝了個幹淨。

他親自拿起酒壺,替自己與太妃蓄滿,做了個請的動作,太妃先是謝了個恩,随即便神色端莊地掃過案幾上的佳肴。

精致梨花木的案幾上,雕刻了雙龍戲珠的圖案,彰顯着主人的尊貴,這也是皇上獨有的飾物,若是誰能與皇上同席,這可是天大的恩典,三生修來的福氣。

再看這酒壺中的酒,醇香四溢,不品先醉,也是藩國進獻,唯有皇上,太皇太後,皇太後,皇後四人才能得幾壺的上上佳品。

少翊給足了太妃娘娘面子,這讓太妃心裏更是篤定了不少,她挑了挑雙眉,平淡無奇的臉上散發出一種自信的光彩來:“陛□為一國之君,怎麽會欺騙薛氏一個女子,再者說了,這世間萬事,本就逃不過一個賭字,薛氏不過是放手一搏,贏了,自然有皇上的恩典,輸了……”

她拖長了尾音,再次舉起琉璃杯,細細地拿在手裏把玩着,盛滿瓊漿玉露的杯子,在她手裏顯得十分嬌小,滿滿一杯的美酒幾次都要險些撒了出來,這樣的好東西,便是浪費了一滴,也是會讓人心疼好久的。

她卻絲毫沒有放在心上,太妃娘娘将酒往身側緩緩倒出,撒了一地,少翊沒有發怒,而是饒有興致地等着她的下文。

柔太妃将酒倒完了,再次對上了少翊的眸子:“就算輸了,哀家墳前也能有少誠上一壺美酒,一柱清香,還有什麽不滿的地方呢?”

“太妃娘娘果然是女中豪傑。”少翊哈哈大笑着,毫不吝啬地再次為她倒滿,“太妃娘娘的氣魄與手段,果然不是凡人能比拟的,朕常聽人說,薛将軍府上能人輩出,從前無法得知,如今見了太妃娘娘,朕信服。”

柔太妃沒有任何受寵若驚的表情,她不過是畢恭畢敬地雙手接過少翊遞來的酒杯,睨了一眼地上灑落的美酒,酒香四溢,充斥着整個屋子,這若是讓德福看見了,必得捶胸頓足好一陣子。

“薛氏不過是一介女流,皇上擡舉,都是皇上教得好。”她輕輕淺淺地說完了這句,眼眸動了動,羽睫輕顫,竟然生出了幾分嬌媚的意思來。

可少翊終究是見識過不少美人的,又在現代呆了這麽久,哪裏會把這麽個人放在心裏,他揮揮手,随意道:“哪裏,朕何時教過太妃娘娘,太妃娘娘就莫要謙虛了。不過太妃娘娘不後悔嗎?這一步邁出去了,就回不了頭了。”

“與其問薛氏後不後悔,倒不如薛氏鬥膽問陛下一句,您後不後悔?薛氏再怎麽樣也不過是外人,陛下可是太皇太後的孫子,從小養在身側的孩子,這事兒若是敗露,靖國以孝為先,皇上的名聲可就……”

柔太妃輕輕抿了口琉璃杯中物,微微眯起了眼睛,這才細細品嘗起了這價值千金的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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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翊不以為然,美酒讓他唇齒留香,卻生不出醉意來,他神色清明,笑中帶諷:“朕從來不做沒有把握之事,何為孝?何為國?若是沒有了家國,朕還如何孝?”

他頓了頓,複又言:“太皇太後娘娘也是女中豪傑,朕若不為這皇帝,必也對她欽佩,雖說她獨斷專政,但也有不少鐵腕底下出政績的好事兒。可朕終究是坐在了這裏,坐在了這把龍椅上。”

他擡起眼睛,緊緊地盯着眼前的柔太妃,握着琉璃杯的手緩緩捏緊:“這靖國,終究姓齊不姓蘇。”

“皇上所言極是。”這次換做柔太妃拿起那酒壺,她一手撫上少翊的手臂,輕拍了拍,像是在安慰,讓他放松,另一手将酒壺中的酒倒了出來,替他斟滿。

動作還未結束,門就被吱呀一聲地推開,這屋子是少翊獨寝的地方,也是最幽靜沒人打擾的地方,少翊選在這裏宴請太妃娘娘,也有一點避人耳目的作用。

問及聲音,兩人都眉間一蹙,下意識地縮了縮手,像是恐被人發現。

少翊第一時間擡頭看去,門外站着的,卻是一身常服,頭發也不過是被挽作了雲髻的盈之。

她的笑容僵在了臉上,她的眼眸來回移動着,上下打量了二人。

少翊這才發現二人的動作有些暧昧了,柔太妃雖說是太妃,也總自稱為老婆子,可到底也不過剛到三十的年紀,正是風韻猶存的時候。

只是古來十五六七便嫁做人婦,才覺得三十已經是老婦人了。

柔太妃的手還搭在他的手腕上,身子向前傾,另一只手中的酒壺已經被放了下來,而是推着少翊手裏的杯子,像是在勸酒。

“你……你們!”盈之不可思議地開了口,她後退了幾步,雙手緊緊地抓住門沿。

少翊知道她想歪了,可這會兒子這個場景換做是他,恐怕也……

但事情總要解釋,他張開口,剛要說話:“盈之你聽我解釋,這事兒……”

“是臣妾唐突了,未曾通傳就私自闖進皇上寝宮,臣妾知錯,還請皇上責罰。”盈之打斷了他的話,順下了眼眸不再看他一眼,聲音裏有些哽咽更多的卻是疏離。

少翊懊惱地推開了柔太妃的手,三步并作兩步往門口走來,一把扶起跪在地上的盈之:“你別想多了,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可以解釋,你聽我解釋。”

他焦急的話語,甚至沒有用上朕,而是我。

柔太妃被他一把推開,卻神色不變,理了理衣料,端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甚至還有心思擡手正了正發簪子。

少翊這會兒子哪裏有空閑去管一個太妃,他的眼裏只有誤會了自己的盈之,這丫頭總是把自己封閉在一個殼裏,不動真心,不動真情。

就好像是河裏的一只蚌,緊緊地關着自己,不讓旁人知道自個兒的心。

好不容易一步一步地讓她漸漸将殼打開了,人也變得開朗了,私下相處的時候,行事也不呆板,有事還會同自己開開玩笑。

今天卻被瞬間打回了原形,少翊能不急嗎?

盈之依舊沒有擡起頭來,連看都沒有看少翊一眼,她後退了幾步,錯開了少翊的手:“臣妾惶恐,皇上沒有必要給臣妾解釋什麽,皇上喜歡誰,想要寵誰是皇上的事兒,臣妾管不着,可臣妾身為六宮之主,一國之母,還是要奉勸皇上一句。”

她說到這裏,唇邊勾起了譏諷的笑容來:“皇上想要什麽樣的女人沒有,何苦去與太妃娘娘……”

她停頓住了話語,像是惡心地根本說不下去一般,柔太妃向來在宮中行事低調,也乖巧順從,長得極其普通,盈之從來沒有把她放在眼裏過。

今日卻被這樣一個女人狠狠地打了臉,她怎麽樣都覺得胸口憋着一股氣。

“臣妾失言,皇上還是自個兒斟酌着吧,臣妾告退。”

盈之沒有再往下說,她福了福身子,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少翊剛想往前追,卻被不知什麽時候已經站起身來的柔太妃攔住了腳步,她依舊是那副模樣,卻笑得很是得意:“皇上方才問薛氏,若是事情敗露,皇上也不幫着薛氏,薛氏該怎麽辦。”

她嬌笑着撣了撣少翊的衣服,說出的話兒一句一句地刺進了少翊的心裏:“薛氏現在的回答,不知皇上還滿意嗎?”

“你!”少翊猛地将她推倒在地上,氣急敗壞道:“你這刁婦,竟還敢算計朕,就不怕朕現在就把你丢棄嗎?”

柔太妃不緊不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氣定神閑地再次将自己打扮得當:“皇上大可這麽做,可皇後娘娘那邊,少了薛氏的解釋,也不知皇上要費多大功夫了。薛氏別的不知道,可皇後娘娘的倔脾氣,認定的事兒,十頭牛都拉不回來的性子……”

“薛氏惶恐,祝願皇上能順遂了。”柔太妃的笑容十分刺眼,少翊在屋子裏踱來踱去,他本也沒有将柔太妃太過放在眼裏,再怎麽聰明,也不過是一個無權無勢的太妃,一個女人。

如今他卻栽在了一個女人手裏,簡直丢人又可恨。

他擡起手,最終握成了拳再次收了回去:“你最好是把事情給朕辦好了,否則……!”

“皇上所願也是薛氏所願,薛氏自然盡心竭力,請皇上放心。”

作者有話要說:應妹子們要求 皇上和盈之出場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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