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章 閉門

“嫔妾恭請太皇太後娘娘金安。”恪才人跪在地上,行了稽首大禮,動作完整且恭敬,太皇太後很是受用。

她眯着眼眸上下打量着恪才人,端起案幾上的茶盞輕抿一口,淡道:“關了些日子,你的脾氣倒是收了不少。”

恪才人的額頭碰觸着雙手,就那樣跪在地上答話:“嫔妾承蒙太皇太後娘娘垂憐,才有幸能入宮服侍皇上,從前是嫔妾被榮華富貴沖昏了頭腦,仗着一點兒寵愛就恃寵而驕,才失了皇上的心。”

她頓了頓,複又言:“嫔妾更不該對皇後娘娘心生妒意,皇後娘娘是六宮之主,也是嫔妾的主子,嫔妾應以禮相待,用服侍皇上的心,來服侍皇後娘娘才是,嫔妾閉門思過的這幾個月,已經悔不該當初了。”

太皇太後的眼眸裏閃過一絲驚訝:“你能有這般的領悟,也算是沒白關你這麽久。”

她的眼珠子轉了轉,将手中的茶盞放了下來,與落吟對視一眼,落吟身為壽康宮的掌事姑姑,太皇太後的得力助手,親自上前将恪才人攙扶了起來。

她輕拍了拍恪才人的手,緩聲說道:“小主能這麽想就好了,太皇太後娘娘也是舍不得小主的,可娘娘畢竟是娘娘,也得守着宮規,也有許多不得已的地方,如今小主既然已經想通了,那便就好了。”

“一切都是清雨當時太糊塗了,險些拖累了姑奶奶。”她嬌嬌弱弱地起了身子,眼裏蓄滿了淚水,一個清雨,一句姑奶奶,将她與太皇太後之間的距離縮短了不少。

太皇太後讓落吟給恪才人賜了座,壽康宮正殿裝扮得本來就很是氣派,鎏金香爐裏緩緩而出的袅袅青煙,發散在整個殿中,人年紀大了,對佛家的信仰更是上了一層,從五臺山回來,太皇太後就只用檀香這一種香料了。

這檀香更是所有檀香中的上品,讓人聞着,就寧神淨氣,很是舒坦。

恪才人深吸了一口氣,用手中的錦帕擦去淚水:“姑奶奶能再見清雨一面已是清雨前世修來的福分了,清雨從前做了那麽多的糊塗事兒,還險些害的姑奶奶與皇上離心,清雨真是不知怎麽,才能謝罪了。”

她說着吸了吸鼻子,從身後瓊月的手裏親自取過錦盒:“清雨想通以後,就一直想為姑奶奶做些什麽,這是清雨自個兒繡的佛經,還望姑奶奶莫要嫌棄。”

落吟的眉毛一抖,不動聲色地接過她手裏的錦盒,先是自個兒啓開,往裏看了一眼,随即笑開了:“恪小主有心了,娘娘你快瞧瞧,要不怎麽說還是自家姑娘貼心呢,這佛經繡的精致,恪小主果然心裏還念着您呢。”

太皇太後笑了,招招手示意落吟拿上前來,落吟也是滿臉堆着笑,将錦盒雙手奉上,還細心地替她打開。

那錦盒裏躺着的自然是繡工精致的佛經,用金線制成,還特意熏了檀香。

“苦了你了。”太皇太後将那佛經收了起來,曼聲道:“你倒是不怨哀家當時沒能把你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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恪才人搖了搖頭,聲音輕緩:“清雨怎麽會,姑奶奶所做一切都是為了咱們蘇家,是清雨不識大體,險些壞了姑奶奶的事兒,姑奶奶不親自懲罰清雨,已經是放清雨一馬了,清雨哪裏還會怨恨您呢。”

她說着站起身來,往前走了兩步:“清雨能有今日,也是全仰仗姑奶奶的恩德,清雨永生不敢忘的,如今清雨已經失寵,只盼着能在宮裏,繼續為姑奶奶做些什麽,就好了。”

太皇太後點了點頭,她的目光深遠,靜靜地凝視着殿中那只插滿了花兒的綠瓷瓶,這樣的綠瓷瓶,她從前賞過一個給盈之,就是為着恪才人的事兒:“好孩子,快些起來吧,咱們都是蘇家人,說什麽兩家話,哀家從前對你也是太過嚴厲了。”

她說完,嘆了口氣:“罷了,你在這宮裏就好生養着,缺什麽短什麽差人過來告訴哀家,伴君如伴虎,如今皇上的心思,連哀家都猜不着,更別提是你了,好在還有一個鐘媛替你擋着,丫頭你就看開些吧。”

恪才人垂下的雙手猛地捏成了拳,好一會兒才放開了,她柔聲笑着:“昭儀娘娘蕙質蘭心,是最該陪在皇上身邊的,清雨福薄,也只有這樣一生了。”

太皇太後的笑意緩了緩,沖她招招手,示意她站到跟前來:“你這丫頭,又在說什麽酸話兒呢,那鐘媛再怎麽樣,也是個姓鐘的,哪有你與哀家親厚,如今你也想通了,長得也是個水靈靈的的樣子,從前得過寵,知道皇上脾性。”

她從鬓間取下一支雙蝶藍田玉簪子,插入恪才人的鬓發上:“鐘媛不過是為咱們蘇家開路的,你放心,哀家會好生待你的。”

“清雨謝姑奶奶大恩。”恪才人扶了扶鬓間那只簪子,當即跪□子謝恩,太皇太後不住地點頭,與她閑聊了幾句,便讓她退下了。

落吟收拾着殿上的東西,沉吟了片刻還是開口說道:“恪才人能想明白也是好事兒,娘娘預備着何時讓她……”

“何時?”太皇太後勾了勾唇角,目光落在那繡品上,“不過是幾幅繡品,就拿着過來收買哀家,還打着蘇家的旗號,再等等吧,如今這局勢,咱們一步都不能錯。”

落吟愣了愣:“娘娘的意思是……并不打算扶持恪才人?”

“年輕漂亮的姑娘多得是,哪裏只有她一個?”太皇太後收回了目光,将那繡品往外挪了挪,“鐘媛雖說膽子小,但也還算中用,至少給皇後添了堵,至于清雨嘛……還是再說吧。”

“娘娘英明。”

少翊不耐煩地在屋子裏踱來踱去,連看都懶得看一眼柔太妃,他冷哼一聲:“事情辦得怎麽樣了?”

柔太妃緩緩起身拍了拍少翊的肩頭,卻被少翊直接推開,太妃也不惱,笑意盈盈道:“皇上放心,皇上着急這事兒,焉知薛氏比皇上還急。”

她擺弄着袖口上的暗紋,繼續道:“這事兒還得徐徐圖之才不會引起太皇太後的疑心,太皇太後畢竟是歷經三朝的人,若是操之過急,只會得不償失。”

柔太妃的眼眸裏流轉着精光:“這第一步嘛,已經完成了,接着就看恪才人的第二步了。要我說,這恪才人也着實是蠢笨,不過三言兩語,就惟命是從,連自家的姑奶奶都能一并算計。”

少翊拂袖與她拉開了些距離:“若是那恪才人最後壞了事兒,你就提頭來見吧。”

“皇上請放心,且不說恪才人牽腸挂肚的都是皇上,就說她那顆貪慕虛榮的心,咱們這計劃,就不會壞。”

柔太妃氣定神閑地用了口茶,“皇上這兒的茶倒是特別,薛氏在別處還不曾用過呢,像是喝着還有絲甜味兒。”

少翊猛地轉過身,一把拍開她的茶盞:“朕何時讓你動了?事情彙報完了,還不快下去,留在這裏等着別人發現不成?若是讓太皇太後知道了,吃不了兜着走的可是你。”

柔太妃先是一愣,随即笑出了聲來:“薛氏怕什麽?薛氏早就說過,薛氏從來不怕皇上遺棄的。”

她說着像是想起了什麽,接着道:“皇後娘娘近日鳳體可還安康?”

“這事兒還輪不到你管,朕一會兒還有事,你先回去吧。”少翊壓抑着脾氣,轉過身不再看她,柔太妃聳了聳肩,行禮告了退。

少翊站在屋子裏,沉思了許久,雙手松了又捏緊,捏緊又松開,好半晌才高聲喊道:“德福,給朕滾進來。”

“奴才在,奴才在。”德福推開門,壓着帽檐打了個千兒。

“同朕一起去看看皇後。”少翊憋了半天,終于說出了這句,他呼出一口氣來,腳步往門外邁去。

德福下意識地抖了一下,撲通一聲跪倒在地:“奴才該死,皇後娘娘說身子已無大礙,再無理由留在建章宮裏壞了老祖宗的規矩,已經帶着宮女們,回鳳儀宮去了。”

“什麽?!”少翊的腳步停頓了下來,他怒瞪着德福,“什麽時候回去的?為何不來通報給朕?!”

德福擦着額頭上的冷汗,心裏已經想着這禦前宦官的位置,不如還是退位讓賢的好,這兩位主子,再這麽來幾次,自己沒被處死也被吓死了:“就在方才,皇上您不是說您與太妃娘娘議事的時候,誰都不能打擾嘛……奴才就……”

“廢物!”少翊吐出了兩個字,再也沒有回頭,直接往鳳儀宮而去。

德福呆在原地傻傻地站了會兒,猛地回過神來,拉着帽子一路跑着:“皇上您等等奴才啊皇上,皇後娘娘說這幾日鳳儀宮閉門不見客啊皇上!”

作者有話要說:捂臉

有點詞窮

昨晚糾結到五點才睡。

心累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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