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探究

“陛下,這香囊是皇後娘娘做給您的?看着樣式倒是新奇,可怎麽看都不像是男子佩戴的,還是……這是您做給皇後娘娘的?!”穆南大膽的猜測着,嘴上還帶着不懷好意的笑容。

前頭聽着還好,後來越說越離譜,少翊瞪了一眼穆南:“腦子裏在想什麽呢,朕怎麽會做女人家的東西,神經病。”

“陛下何為神經病?陛下又在醫術上看到什麽有趣的病例了?”穆南腦子不知為何就是轉不過彎兒來。

少翊撫了撫額頭,覺得穆南一定是被傾璐同化了,聽說最近傾璐終于忍不住崩了,向穆南表達了心跡,難道兩個人已經在一起了?然後智商會互相傳染了?

“這都是什麽玩意兒!是恭貴人送給皇後的,說是親手縫制的。”少翊懶得跟他繞圈子,直接将這東西的來由說了個明白。

穆南又左右翻弄了幾下,笑意不減:“恭貴人?就是從前那位陳選侍?陛下難道懷疑這香囊裏有不好的東西?”

“不然朕讓你來研究繡圖嗎?”少翊翻了個白眼,輕抿一口茶盞,“論藥理,朕沒你來得紮實,只是覺得香氣甚異,以求萬全,找你來瞧瞧。”

穆南收斂起笑意,他先是将香囊放至鼻下聞了聞:“陛下,不知臣可否将這香囊拆開一看?這香囊裏頭香氣太多,臣怕判斷失誤,還是看一看的為好。”

“拆。”少翊的雙唇間輕輕吐出一個字,穆南一個口令一個動作,麻利地就将香囊拆了開來,将裏頭的東西一一倒出,放置在桌上。

他細細地撥開一些,仔細辨認,時不時的用手輕輕拈起,放在鼻下聞一聞,過了好半晌,才面色凝重地擡起頭來:“這裏頭,有分量不輕的灑金柏,這一類松柏類花對腸胃有刺激作用,若是脾虛胃弱的人聞多了,會出現惡心不适的症狀。”

“刺激腸胃?”少翊皺起了眉頭,這倒和他設想中的不太一樣,“就沒別的了?你再仔細看看?可有什麽,能讓人體寒的東西嗎?”

穆南搖了搖頭,講得很堅決:“回皇上的話,體寒之症除非進食,不然僅靠香氣,很難進入人體,就算是湊在鼻子先使勁兒聞,也無法造成航後娘娘現如今的症狀。”

“朕還以為……”少翊将那香囊的錦袋握在手裏,神色有些複雜,“朕還以為終于有人露出了馬腳,原來不過是虛驚一場,朕是高興又不高興。”

這倒讓穆南詫異了起來:“皇上這話說的矛盾,那陛下到底是高興,還是不高興呢?”

“朕也不知道,朕高興的是皇後現如今如此喜歡恭貴人,她也算是不負皇後期望,雖說這松柏刺激腸胃,可皇後哪兒都不好,就腸胃好得很,哪裏會受影響,不高興的是這麽多年了,在皇後身上下手的人,朕還是沒能抓出來,再拖下去,恐怕……”

“陛下寬心,近幾年來,皇後娘娘的體寒之症已經受到了控制,不僅是因為咱們的藥物,對方不知是怕被陛下察覺,還是良心發現,藥量已經在逐步減輕了,近日更似乎是沒有下藥,這也算是……也算是喜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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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翊擡起頭,對着穆南苦笑一聲:“你不必安慰朕,朕作為一國之君,作為皇後的夫君,竟然連一個對她下毒的人,都抓不出來,朕有何顏面面對皇後?又有何面對顏面面對皇後的家人?他們将盈之交到朕的手裏,朕卻……”

“陛下,這并非您的過錯後宮争鬥,從未停歇,這從臣入宮第一日起,就已經知道了,皇後娘娘仁德,吉人自有天相,必定能逢兇化吉的,但是當務之急,是千萬不能讓皇後娘娘懷上皇嗣,不然後果……不堪設想。”

“朕有何曾不明白這個道理?可這麽多年了別說是皇後一心期許,朕不忍她月月失落,就是太後她都……老人家什麽心思,你也是知道的,朕瞞得好辛苦,真的好辛苦,每每見到皇後神傷失落,忍着劇痛還對着朕道歉的樣子……朕就……”

穆南嘆了口氣,将香料重新裝回香囊,收整好放在少翊手側:“陛下辛苦,臣都知道,可這也都是為了皇後娘娘的安慰着想,陛下放心,臣定當竭盡全力,治好娘娘的體寒之症。可有一句話,臣不得不說。”

他緩了緩聲音,話語裏帶着試探:“臣說如果,臣是說如果……如果皇後娘娘的體寒之症,一直未能治愈,可靖國需要陛下的親子來繼承皇位,陛下您又……該當如何?”

少翊猛地推開手邊的香囊和茶盞,杯子應聲落地,發出清脆的聲音,門外的德福忙站起身來,敲了敲房門:“陛下……?”

“無事,你們先下去吧,是我不小心沒拿穩茶盞。”不等少翊出聲,穆南就朗聲對着門外道,德福不疑有他,點點頭:“是,奴才知道了,奴才一會兒進來收拾。”

穆南蹲□子,将碎片一一撿起,嘆了口氣:“陛下,您又何必逃避這個問題呢,你我都知道,其實藥材都差不多要用盡了,皇後娘娘的體寒之症……”

“不會的,有朕在,就一定能治好皇後的病,若是……若是無子,從宗親裏過繼一個過來,又有何難,不是皇後的孩子,朕就不屑與別的女子生。”少翊的聲音輕緩,卻十分有力,字字鑿進穆南的心裏。

穆南拾起碎片的動作一頓,随即又繼續了起來:“陛下既然已經下定了決心,那臣就也不多說什麽了,今日陛下剛至圍場,想必他們一定設宴款待,陛下就好好享受,咱們抛開一切煩惱,不醉不歸。”

少翊擡起眼眸,定定地看着眼前太醫服飾的穆南,好片刻才點了點頭:“好,咱們就抛開一切煩惱,來個不醉不歸!”

盈之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暮歸時分,她揉了揉眼睛,伸長了酸澀的腿,一不小心踢到車廂裏的箱子,發出一聲悶響,門外候着的一衆婢女松了口氣,傾璐掀開簾子,緩聲問道:“娘娘可是醒了?”

盈之還有些糊塗,她四周看了看,并沒有反應過來:“咱們這是……”

傾璐撲哧一笑,向後招了招手,示意侍女們将茶盞遞上來給盈之漱口:“咱們早就到圍場了,可娘娘半路上睡了過去,陛下說不要擾着娘娘歇息,就帶領着大臣們先進去了,讓奴婢幾個在這兒候着您。”

她将茶盞遞給盈之,又送上銅盆:“娘娘真是一路好睡啊,苦了咱們幾個,在這裏苦等了這麽久,腳都快站麻了。”

傾璐從小伺候盈之,自然是什麽話都敢說,可後頭捧着東西的小宮女卻吓破了膽,忙不疊地搖頭:“奴婢不累,奴婢不累。”

盈之将口中的水吐在了銅盆裏,由着傾璐攙扶從馬車上走了下來,傾墨站在後頭,适時地為她披上披肩:“娘娘,這兒風大,仔細着身子。”

“知道了知道了,你們倆瞧瞧那小丫頭多懂事兒,傾璐是越來越口無遮攔了,連本宮都敢随意教訓了,陛下呢,咱們先去找陛下。”盈之用手拉了拉披風,徑直往前走去。

傾璐又是一笑,抿着嘴樂道:“娘娘真是一刻也放不下陛下,陛下就在前頭的屋子裏歇息,一會兒子圍場裏當差的大臣們準備了一場筵席,娘娘不如先回屋子換一身兒衣裳,再去尋陛下?”

盈之思索了片刻,才欣然應允:“好吧,既然是筵席,可又并非太正式的,咱們有沒有将那身水藍色的衣裙帶來?那是陛下剛賞下的料子做的,陛下看了一定喜歡。”

“帶了帶了,娘娘吩咐的,別說是一件裙子了,就是一個櫃子,咱們也得給您搬來啊。”傾璐笑着打趣兒,領着盈之往屋子裏走,“娘娘您現在這兒歇着,奴婢和傾墨去給您找找,方才幾個小內侍把箱子搬了進來,也不知放在了哪裏。”

盈之點點頭,放了二人去,傾璐拉着傾墨的手,從屋子裏退了出來,剛想擡步,就聽傾墨低聲說:“也不知娘娘這樣是福是禍,都八年了,卻依舊還是老樣子。”

傾璐愣了愣,随即垂下眼睑微微一笑:“我倒覺得挺好,至少沒從前那副老氣橫生的樣子,說話做事也鮮活了不少,只要娘娘活得開心,不是就夠了嗎?”

“可這樣……終究不是回事兒啊,咱們都知道,娘娘同從前不一樣了,記不得從前的事,還總是記岔了,咱們瞞着老爺夫人,一瞞就是八年,這樣做……真的好嗎?”

傾墨低着頭,情緒有些低落,傾璐拍了拍她的肩膀,柔聲道:“傾墨,你就是瞎操心,陛下都不急,你在這兒急什麽,還是那句話,只要娘娘高興,陛下又待娘娘這麽好,還有什麽不放心的地方呢?老爺夫人,也不過是想娘娘平安喜樂罷了。”

“……哎,你說的,倒也是,就怕娘娘哪一日想起來了,又出什麽事端。”傾墨說着,一把推開儲物間的屋門,放下心思,開始找那件水藍色的衣裙。

作者有話要說:終于謝安了!世界都明亮了QW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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