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章 真相

“盈之!”

“小妹!”

二人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一大片樹林遮蓋住了盈之和鐘徽的身軀,只能隐約聽到他們二人說話的聲音,少翊彎□子,直接從那片樹叢裏穿過,呼嘯而來的汗血寶馬被緊緊地拽住缰繩,前蹄向後仰去,焦躁不安地在原地跺了好幾腳才算完。

随後而來的沈意之也急急地找尋着盈之的身影,可眼前的景象,讓二人有些愣住。

盈之端坐在一塊大石頭上,歪着頭看着鐘徽憋紅的臉頰和緊緊握起的雙拳,盈之笑意淺淺,似乎沒有被突如其來的二人所打擾:“鐘大人,這就是您請本宮來看的景象嗎?”

她的聲音清澈溫婉,伴随着小溪的流水聲,煞是好聽:“還是鐘大人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想借着這衣服上的熏香,迷惑本宮來這兒,對本宮圖謀不軌呢?”

鐘徽擡眸瞧見了盈之身後的兩個人,他的臉頰因為憤怒而越來越紅:“皇後你原來早就知道?那你為何還跟随我來此處?存心羞辱鐘某嗎?”

“鐘大人此言差矣,鐘大人赤心一片,這麽着急地想要帶本宮來這裏看看風景,本宮這個做皇後的,也不好讓鐘大人失望啊,不過好像現在的鐘大人……的确還是很是失望?”

盈之的雙眉一挑,站起身來,緩緩靠近了他幾步:“不如讓本宮來猜猜,鐘大人究竟想要帶本宮來這裏做什麽?嗯……瞧鐘大人這手無縛雞之力的架勢,恐怕是傷不了本宮什麽的,難道鐘大人是想……?”

盈之點了點自己的唇,嬌憨可愛的模樣像是個未出閣的姑娘:“鐘大人的計謀倒的确是不錯,本宮雖然不知道這騎裝上頭熏地到底是什麽香,能迷惑人的心智,但卻又能保持傾墨的清醒,不過本宮好像忘了告訴鐘大人一件事……?”

她笑得溫婉,落在鐘徽的眼睛裏卻十分紮眼:“本宮喝了陛下給的湯藥這麽多年,身子有沒有調理好本宮是不知道,可這些淺顯低俗的把戲和手段,實在是已經傷不到本宮了,剛穿上的時候倒的确是覺得有幾分不對,可不過一盞茶的功夫,本宮就已經恢複了神智。”

“讓鐘大人失望了呢,可鐘大人這種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招數,是哪個不入流的地方學來的?鐘大人就不怕自己被陛下看了腦袋?”盈之的話語剛落,鐘徽就抑制不住自己的怒氣,上前狠狠地推了一把她。

“不要在這裏裝腔作勢了你這個惡毒心腸的皇後!”他的動作還沒做完,甚至盈之都還沒喲踉跄幾步,身後兩道身影就一齊沖了上來,一左一右攙扶住盈之。

鐘徽的面色轉冷,緊緊握起的雙手指節青白,青筋暴起:“鐘某今日來這裏,就沒想過要活着回去,可終究是沒能讓你身敗名裂!你這個惺惺作态的毒婦!若不是你在後宮從中作梗,我的妹妹怎麽會淪落到孤獨終老,只能在壽康宮裏青燈古佛,了卻殘生?!”

盈之反握住少翊的手,示意他自己沒事,随即再次開了口:“原來是為了鐘媛小主,可鐘大人好像誤會了,鐘媛小主可是自請去壽康宮為已逝的太皇太後祈福的,與本宮又有何關系呢?鐘大人的思維方式,果然和常人不太一樣嗎?”

“哼,若不是你迷惑了皇上,我的妹妹這般容色,這般婦德,能不得陛下青睐而平步青雲?媛兒心腸好,從小就不與他人計較争執,是難得的好品性,若不是因為你!怎麽會落得如此下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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鐘徽的情緒很是激動,他上前一步,作勢要再次推搡盈之,沈意之哪裏會給他這種機會,一把反鉗住他的雙手,向後一壓:“哼,難道就你妹妹容色傾城天下無雙嗎?你何不出去打聽打聽,天下誰人不贊如今皇後娘娘賢德的,怎麽到了你的嘴裏,就全都變味兒了?”

“這都是你們沈家出錢收買的!你們沈家沒了蘇家的壓制,在朝堂之上早就目中無人!陛下被這妖女迷惑了神智,已經分不清是非忠奸!我們鐘家才是一心一意為陛下賣命的忠良之士!我妹妹才是婦行出衆的才貌女子!”

他聲嘶力竭地吼叫着,盈之卻不怒反笑了起來:“聽鐘大人這個口氣,像是真的不滿本宮已久了啊,那還真是對不住鐘大人了,就憑借着鐘大人的這份厚愛,本宮還就得把後位坐穩了,讓鐘大人好好看看,就算你的妹妹再如何出衆,如今能與陛下并肩的,也只有我,沈盈之。”

她的話音還未完全落下,少翊低低地笑聲已經傳來:“盈之何必與他多口舌,朕愛喜歡誰,便喜歡誰,這不過是家務事,鐘徽這麽愛插手,朕倒也覺得有些意外了。”

盈之轉過頭,存心笑得嬌媚:“陛下,臣妾有迷惑您嘛?”

“……鐘徽有一句話倒的确是沒有說錯,朕還真就是被皇後迷住了心智,這輩子,逃不開了。”少翊說情話的時候,眼神溫柔地像是能掐出水來,沈意之一個大糙漢子在一旁尴尬地勾了勾嘴角:“陛下,如何處置?”

“哎,不急。”

盈之伸出手,制止了她大哥的動作:“鐘大人,您還沒回答本宮呢,您是怎麽做到的,用衣服上的熏香,企圖迷惑本宮,卻又讓旁人能保持清醒?鐘大人這一手,來得謹慎,也來的自作聰明,傾墨的忠心,本宮清楚得很,明知鐘大人事出蹊跷,傾墨就算是爬,也必會搬來救兵,當然,鐘大人也清楚得很,你不過是想假借傾墨的手,請來陛下,讓陛下親眼目睹你設計中的情景,可鐘大人千算萬算,還是沒能算準本宮的身子。”

鐘徽別過頭,不再看盈之一眼:“哼,勝者為王敗者為寇,鐘某如今已經敗露,随你欺淩,不過鐘某相信,你這個妖女,總有一日,會有人替天行道,收了你去!”

“哦?是嗎?鐘大人還是不肯說?”盈之的眼眸裏藏着情緒,唇邊的笑意冷了些下去,“不說也可以,本宮從來就不愛逼人說話,鬧的大家都不開心不是?可鐘大人不願意說,本宮也就只能去問問鐘小主了,不知道鐘小主的嘴裏,是不是能撬出一些鐘大人不願說的東西?”

“你給我住手!卑鄙!不許傷害媛兒!媛兒那麽善良!她并不知情!”鐘徽忽然又開始激動起來,他努力掙紮着,想要擺脫沈意之的鉗制,可沈意之堂堂一個大将軍,怎麽會讓一個文官從手底下逃脫,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就又讓他消停了下來。

盈之勾了勾唇,百無聊賴地玩弄着腕間玉镯:“啧,可鐘大人不願意說,本宮也無法啊,只能去請鐘小主努力回想了,說不準鐘小主在一些特殊的環境下,真能想出一些什麽來,你說是不是啊鐘大人?”

少翊不動聲色地看着盈之的動作,這樣言辭犀利的盈之,讓他忽然有一種,從前的盈之已經回來的錯覺,可看她動作神情與眼底的清澈,卻又與那個總是穩重謹慎的盈之,大相徑庭,從前的盈之,眼神不會是這樣,絕對不會。

“不許動媛兒!我警告你!不然我就是做鬼也不會放過你這個妖婦!毒婦!”鐘徽死死地咬着牙齒,所有的話都好像是在牙縫裏擠出來一般。

沈意之可沒有盈之和少翊那麽沉得住氣,他猛地就往鐘徽膝蓋踹了過去,鐘徽應聲跪倒在地上,發出一聲慘叫:“也不看看自己現在落在誰手裏,橫給誰看?去你媽/的,敢說老子面前這麽說老子妹妹的,你還是第一個。”

“大哥,不過是讓他逞幾句口舌之快罷了,鐘媛人就在宮裏,本宮随時可以調她出來問話,鐘大人你可想好了,是說,還是不說。”

盈之彎□子,緊緊地盯着面前的鐘徽:“本宮的耐心可不多,只能允許鐘大人有一小會兒的考慮時間,本宮數三下,若是鐘大人還沒考慮好的話,那鐘小主在問話的過程中出了什麽差錯,可就怪不得本宮不憐香惜玉了。”

她狡黠一笑,站起身來與少翊對視一眼:“一,二……”

“我說!”鐘徽猛地擡起頭,面色猙獰地盯着盈之,如果眼神真的能殺死人的話,或許鐘徽的眼睛裏已經飛出了成千上百個刀片了,個個都往盈之的心窩子刺去。

“哦?鐘大人果然是護妹情深,那鐘大人,就好好說,若是說錯了,和本宮日後查出來的真相不符,本宮一時難過,一不小心又對鐘媛小主做出別的事兒來,本宮可就不敢保證了。”

盈之再次坐回了那塊大石頭上,她做了一個請的姿勢,鐘徽屈辱地跪在地上,閉上了眼睛:“是香囊。恭貴人送給你的香囊。”

“恭貴人?”少翊低低地念了她的名字,手指不自覺地捏緊,“是……衣服上的熏香不過是平常的香料添了一些特殊的配方,單單聞起來,并無不妥之處,可如果配上恭貴人香囊裏的松柏香……就會讓人神情恍惚……從而……從而……從而順從。”

鐘徽的聲音裏帶着認命地絕望和難過,他本是也有大好前程,美滿家庭的鐘家新一代頂梁柱,可他忘不了,從前妹妹在家時,巧笑焉兮,顧盼生兮的模樣,這麽一個宜家宜室,溫柔娴淑的鐘媛。

家裏所有人是捧在手上怕壞了,含在嘴裏怕化了,從小就受盡萬般寵愛,鐘媛也争氣,琴棋書畫樣樣精通,就算是這樣被衆星捧月着,人也從不嬌氣,待人謙遜有加,思想也單純,叫家裏上下如何不愛。

為了替她擇一門好人家,不論是父親,還是叔伯亦或者是鐘徽自己,都頭疼得很,這個家世太差,那個妻妾成群,甚至是因為個子稍稍矮了一些,也會變成鐘家不願選擇的原因,就這麽一直拖着拖着,直到太皇太後一道懿旨把鐘媛召進了宮去。

鐘徽本是一個膽小怕事的主兒,否則從前也不會因為陛下的幾句話,而吓得冷汗直流,差點禦前失儀,所以當鐘媛剛被選進宮的時候,雖然有萬般擔心,但也不敢阻攔太皇太後的意思。

鐘媛被一舉封為昭儀,雖然是太皇太後的旨意,可鐘家上下還是不免一陣高興,覺得再怎麽說,陛下也應該是上心了,對鐘媛一定不差。

誰曾想到太皇太後大病一場,撒手人寰,鐘媛竟然被褫奪了封號,廢去了品階,淪為不入流的小主,身份尴尬的住在壽康宮裏,終身為太皇太後祈福,雖說她書信回家,都說自己一切安好,這一切也是自己一個人的主意,與他人無關。

可鐘家如何不心疼自己的掌上明珠,鐘徽更是氣得茶飯不思,他想着若不是皇後,陛下怎麽會看不上自己這個德才出衆的妹妹,若不是皇後從中作梗,妹妹怎麽會自請去祈福禮佛?

妹妹一定都是受皇後迫害,所以才會這樣委曲求全,卻又不忍家人擔心,而找的托詞,就這麽想着,鐘徽的心裏越來越氣,怒火滋長了八年,他也尋機會尋了八年,直到這次圍獵,直到帝後一齊出宮,才能出手。

鐘徽的計劃裏,從未想着自己能活着回去,只要能讓這個阻礙自己妹妹幸福的皇後,身敗名裂,自己的安危和性命,又有何關系呢?

他想到這裏,痛苦地咬着下唇,媛兒,是哥哥沒用,等了八年,讓你苦了八年,卻還是沒能讓這個妖婦在陛下面前出醜,媛兒,是哥哥……是哥哥對不住你!

當初哥哥如果能和母親一起,極力阻攔,或許……或許你就不會是現在這副光景了。

“既然如此,那就先把鐘徽壓回去吧。”沉默了很久的樹林裏,少翊終是開了腔,盈之回眸向他看去,眼睛裏帶着不贊同,“陛下,這事情還有許多不明白的地方,為何鐘徽一個外臣可以聯合恭貴人一個後宮女眷?”

此話一出,鐘徽像是發狂一樣地猛烈大笑出來:“皇後啊皇後,你就算想破了腦袋,也不會想得出是誰在通風報信的,罷罷罷,這樣也好,就留着你心中的一根刺,讓你處處懷疑,最終不得人心!”

他說完這一段話,眼皮子翻了翻,沈意之覺得不對,連忙捏開他的嘴,可已經為時已晚,或許是他早有準備,在口裏藏了毒,毒藥已經咽下,鐘徽帶着個詭異的笑容,不消半刻,就已經斷了氣。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補上1000 明天的更新裏會再不上一千~

其實盈之不管是什麽時候

都還是很聰明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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