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章 落胎

“落……落胎?”

當傾璐氣喘籲籲地摔門而出,絲毫不顧身後小煥子的大聲喊叫,連請安敲門都不曾有,直接推門進了內殿的時候,盈之的手裏捧着玉碗,眉間輕輕蹙起,略有些不滿地打量着她。

“怎麽了傾璐,這般冒冒失失的,從前的規矩都混忘了嗎?”

傾璐喘着粗氣,眼睛直直地盯着盈之手裏的那只玉碗,好半晌才找回了自己的聲音:“娘……娘娘,您……用藥了嗎?”

盈之好笑地看着她,搖了搖手裏的玉碗:“你就為這事兒?方才穆大人親自煎了藥,剛送上來呢,穆大人還怕本宮覺着味苦,特地拿了蜜餞來,要不說咱們穆大人是真細心呢,誰人日後若是做了穆大人的夫人,可真是有福了。”

她眼角眉梢都帶着笑意,還有一下沒一下地打趣兒着穆南和傾璐,傾璐猛地撲了上來,匍匐在盈之的腳下,她像是一個失控了的人,拼命地喊着:“娘娘,把藥吐出來,快,把藥吐出來!那藥不能喝啊娘娘!”

傾墨吓了一跳,連忙上前拉起傾璐,可傾璐像是歇斯底裏了一般,就是緊緊地抱住盈之,試圖将喝進去的藥摳出來:“傾璐你瘋了!還不快放開娘娘!你在幹什麽!”

傾墨也使了狠勁兒,好不容易将失控的傾璐拉了開來。

傾璐的眼睛裏忽然失去了一種光彩,她向來是個直來直去的人,在宮裏呆了這麽多年,也從未收斂過意思自己的脾氣,她摔倒在地上,聲音很是空洞:“穆……穆大人。”

穆南手裏整理着醫箱,低垂着頭并沒有向她看去,不知怎的,他總覺着傾璐是知道了些什麽,不敢去接她的話茬。

傾璐咽了咽口水,好不容易穩定住了情緒,她的聲音裏帶着顫抖,在自己喜歡的男人和自己從小伺候到大的主子中間,她終究選擇了後者:“穆大人,奴婢鬥膽問您一句,您給皇後娘娘用的……到底是什麽藥?”

“傾璐姑娘何出此言?自然是對娘娘身子有益的藥,難道穆南還敢謀害娘娘不成嗎?”

穆南僵硬地勾了勾唇角,為了皇後的身子,他特意加了幾味別的藥材,藥效上來的并不快,這會兒子若是讓皇後知道了真相,情緒激動起來,催發藥效,可就一發不可收拾了。

傾璐站起身子,緩步上前,在盈之和傾墨疑惑的眼神裏,停下了腳步,伸出手拽住穆南的醫箱:“穆大人,都到了這個時候了,您又何苦再繼續欺瞞?奴婢記得穆大人曾經說過,醫者仁心,只為治病救人,造福天下蒼生,不知穆大人可還記得?”

“我……當然記得。”

穆南的臉色很不好看,他很想把傾璐拉到一邊,讓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可即使這麽做,盈之也會起了疑心,現在的場面已經失控,讓穆南不知該如何是好。

傾璐勾了勾唇邊,一把打碎盈之放在案幾上的玉碗:“那好,奴婢再問您一次,您給皇後娘娘開的,到底是什麽藥!”

“是溫補……”

“去你/媽狗屁的溫補!”

傾璐的情緒激動了起來,她的身體止不住地開始顫抖,“小煥子都同我說了,穆大人拿的都是破血破氣的藥材,是用來給婦人落胎的!穆大人,你摸着你自己的良心,告訴我,這到底是什麽藥!”

傾璐的聲音敲擊在整個內殿,盈之和傾墨都瞪大了眼睛,不相信自己耳朵裏所聽到的:“傾璐,你在胡說什麽呢,什麽落胎?咱們娘娘又沒有身孕,你是不是搞錯了?”

傾墨上前拉了一把傾璐,可眉宇間已經皆是疑惑。

傾璐搖了搖頭,她還是定定地看着穆南,手開始漸漸地捏緊他醫箱的帶子:“穆大人,您怎麽不說話了?穆大人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謀害皇嗣!你就不怕陛下和娘娘怪罪下來嗎?這可是誅九族的大罪!你說!你是何人派來謀害咱們娘娘的!你說!”

她使勁地搖晃着穆南的身體,穆南閉上了眼睛,努力找到自己的聲音:“傾璐你不要激動……”

“穆……穆南。”

盈之的眼淚漸漸模糊了眼眶,她下意識地伸手去摸自己平坦的小腹:“穆南什麽落胎……什麽破血破氣……”

穆南知道這事情已經瞞不住了,看着時辰也快到藥效了,只好咬着牙啓唇:“回皇後娘娘的話,這的确是……的确是落胎的藥,娘娘已有一個多月的身孕了,可這個孩子留不得!娘娘目前的身體情況,強留這個孩子只會一屍兩命!”

盈之剛想開口,小腹卻傳來陣陣墜痛,好像有什麽東西,正漸漸抽離出自己的身體:“好……好痛……”

穆南猛地甩開傾璐,一個箭步上前,也不顧什麽男女有別,什麽君臣之禮,抱起盈之就往床榻上放,又立即搭上她的脈搏:“娘娘,藥效已經上來,娘娘千萬不能情緒激動,您和陛下還會有別的孩子的,娘娘您這胎實在兇險……”

盈之的臉色開始蒼白,血從□慢慢滑出,可控制不住的,是她眼眶裏流出來的眼淚,她覺得自己的腦子很亂,好像有什麽東西,正要呼嘯而出:“穆……穆南,你……告訴本宮……陛下……知……不知道……”

她的每一句話都說地是那樣的艱難,好像是從牙縫裏擠出來的字一般,好在穆南早有準備,已經準備好了鎮痛的藥,直接灌入盈之口中:“娘娘……陛下也是為了您的身子,陛下對您的心,您還不明白嗎……”

盈之聽了這話,絕望地閉上了眼睛,又是一滴眼淚,從眼眶裏劃出,順着臉頰,落在床榻之上,水漬暗紅了被單,開出一朵絕美的花兒來。

傾墨傻傻地站在原地,不知該說什麽好,這突如其來的變故,讓她一下子慌了神,娘娘怎麽就有了身孕……怎麽就又沒了呢!

“傾墨!你上來扶着娘娘,我要替娘娘施針。”

穆南的聲音拉回了傾墨的思緒,他知道這個時候如果喊來傾璐幫忙,恐怕會壞了盈之的身子,可傾墨也有自己要守的規矩。

她遲疑着上前,卻遲遲沒有褪去盈之的衣服:“穆大人,這……這恐怕不妥吧!”

“如果不施針,你們娘娘就危在旦夕了,你以為落胎那麽簡單嗎?”

穆南的話音剛落,還沒來得及關上的屋門外面傳來了少翊的聲音:“朕來。”

殿裏的所有人皆是一愣,穆南很快讓開身去,退了開來,傾墨咬着下唇,替盈之褪去衣物,少翊手裏捏着銀針,每一針都下得很穩,盈之一直沒有醒過來,就好像一個睡着了的布娃娃,沒有絲毫的生氣。

少翊不敢去看她的臉,他怕自己會一個不忍心,亂了心神從而紮錯了穴位。

好不容易艱難地紮針終于結束,他的手附上了盈之的手腕,準确地找到了她的脈搏,可過了很久,他依舊沒有把自己的手挪開。

穆南候在帷幔外頭,可以依稀看見少翊動作的影子:“陛下,您這是怎麽了,可是娘娘的身子有什麽不妥的地方嗎?”

“盈之……盈之的脈象……”

他的聲音略帶沙啞,卻性感的要命,“穆南,你快,你快搭搭看脈,我怎麽覺得……我怎麽覺得盈之的脈象……”

穆南不敢馬虎,立即将手裏一直捏着的紅線交給傾墨去系,他拉着紅線,也細細凝神了很久,随即一種複雜的神情出現在他的臉上:“陛……陛下,娘娘的脈搏裏好像……”

“好像感覺不到寒氣了……”

穆南的聲音甚至帶着哽咽,七年了,這七年裏他和少翊翻遍了古籍,尋遍了醫術,連民間古怪的偏方都一一試過,那寒氣卻一直久久散不去,今日……今日怎麽就忽然……

難道是因為……那個孩子……?

穆南想到這裏,突然覺得豁然開朗了起來,定是皇後娘娘腹中的那個孩子,帶走了娘娘體內一直散不去的寒氣,原來這寒氣不是去不掉,而是要以這樣的方式才能……

他忽然間覺得自己不知道是該喜該悲了,七年的努力,今日就忽然這麽……

可皇後娘娘一直不知道自己體內的寒氣,等她醒來,怕是要……

他擔憂地擡眸,望向帷幔裏那伏在床榻邊上高大的身影,少翊好像感覺到了他的目光,他直起背脊,卻一直沒有放開盈之的手:“……不管怎麽說,終歸是好事,穆南,今日也算辛苦你了,你早些回去休息吧,盈之這兒,朕親自照看。”

“……臣遵旨。”

穆南拱了拱手,背着自己的醫箱從內殿裏退了出去,傾璐從始至終一直杵在原地,好像還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她和傾墨也都不知道盈之身子的真實狀況,在她們的眼裏,陛下也未免太狠心了些。

不管娘娘的身子究竟如何,這終究是娘娘的孩子,難道娘娘連知情的權利……都沒有嗎?

這八年陛下是怎麽對娘娘的,所有人都看得一清二楚,可到底是為什麽……為什麽要不給娘娘留下一個孩子呢?

作者有話要說:小虐了一丢丢

後面可能要虐一虐男主

誰叫男主沒本事呢!

打死打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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