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章

王儲被殺之謎随着一篇帖子的爆紅而解開,當人們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這個人是誰”、“這個人竟然敢謀殺王儲”、“王儲竟然玩男人”上時,又一則重磅消息曝光使人們再度陷入懵逼狀态。

起因是為了獲得第一手消息而蹲守在警署門口的記者閑得無聊随口采訪了幾撥來警署報案的人,卻意外發現這幾撥人有着很多共同點:他們都為人父母,也為了同樣的事情來到這裏——

他們年輕的兒子,都是莫名其妙地死亡,他們懷疑與已故王儲趙桓有關。

事情越來越複雜詭谲,趙桓不是被害人麽?怎麽又被指控成了殺人兇手?

穆鸠平本想再去案發現場看看那篇帖子所說的可操作性,可警署門口堵了太多的記者,又來了好幾撥指控王儲殺人的報案人,搞得他根本沒機會出去,一上午頭大了兩圈。

女王沒什麽指示,這老太太早病得自顧不暇;從出了事,趙桓一派的政客們也如散沙;如果說民衆一開始只是抱着好奇的心理旁觀,那今天起他們得要個說法了;還有王儲一死,世界各國對這個國家未來由誰掌控更是盯着不放。

一時間,國家機器雖然還在運轉,但輿論已經沸騰到極致。

就在所有人都有些茫然的時刻,下午四點,在王宮門前的廣場上,舉行了一場直播的電視演講。

演講人,竟是那個極少公開露面的、王儲趙桓的九弟、康王趙構。

趙構三十歲出頭,在那些頭發花白的政治人物裏絕對是年輕人,甫一出現,讓所有人都眼前一亮。

他穿着黑色西裝,戴着眼鏡,文質彬彬,溫和儒雅,容貌甚至有幾分女子般的姣柔,給人一種親和無害的感覺。

這場持續了一個半小時的演講,趙構告訴全國的民衆,自己雖然為哥哥的死而感到悲傷,但作為一個皇室的成員,此時比悲傷更重要的事情需要他盡力為之,一是保證全國各個機構的正常運轉、各項律令的正常執行,王儲雖然不在,但皇室、內閣依舊在;二是組織徹查有關王儲趙桓的死因和近日有關他的傳聞,給公衆一個真相。

廣場上人山人海,各大電視臺的轉播也獲得了頗高的收視,他仿佛給所有迷惘徘徊的人指清了方向。在人們齊聲呼喊着他的名字的節奏中,趙構走下演講臺,坐上車,車門關閉的一剎那,他的唇角浮出一絲淺淺的笑意。

“殿下,”坐在副駕駛的秘書轉頭輕聲提醒他,“六點的內閣會議殿下也在列席人員之內。另外,有關這次演講的情況已經報告給女王陛下,陛下病重雖沒有說話但從表情看是很滿意的。”

趙桓微閉着眼,輕哼一聲:“這個時候了,她不滿意也得滿意。”想了想,他張開眸子又問,“警署那邊,有什麽新進展麽?”

秘書回答:“上午我們派去報案的人,他們都已經接待并立案了。但可能當時這些事情做得太隐秘,報案人也拿不出确鑿的證據,警察想要查清楚恐怕需要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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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構譏諷一笑:“這種事,能不隐秘麽!再和大哥生前的近侍打招呼,威脅也好、許諾也罷,務必讓他們向警察開口。”

“是,殿下放心。”秘書想了想又不太放心地求證,“殿下,這畢竟是皇家的醜聞,将來都公布出去真的好麽?”

趙構卻毫不在意:“醜事是大哥做的,與我何幹?說來我還要謝謝他幹了這麽多喪心病狂的變态事,給了我機會。公衆并不需要一個高高在上、完美無瑕的皇室,相比之下,一個敢于承認錯誤、開誠布公的政府更有親和力。”他囑咐秘書,“不要阻攔媒體有關大哥生前醜聞的報道,任他們去描。另外,把重點引向‘無情是受害者、其行為出于自衛’,淡化他殺人的事實。”

“明白。”秘書開始發信息傳達命令。

趙構忽然想起什麽,又補充道:“還有,讓人替我草拟一篇有關制度改革的講稿。過幾天大哥做的那些事情曝光,內閣必推我代理王儲,到時候公衆面前,我該有一個反思和改革的态度。”

陽光照進病房,雖入了冬,進到房間裏那一部分,卻是暖融融的。

王儲趙桓死後的第二十天。

電視裏正在報道新聞:

趙桓為前任國王和現任女王的次子,十歲時,女王即位,其兄長趙楷為王儲;二十五歲時,他勾結蔡京等國家重臣,設計陷害兄長成功奪其王儲之位;後來,女王身體也日漸不支,便将很多大小事務交由王儲辦理,從趙桓開始學着處理到現在接手了大部分國家政務已近二十多年;掌權期間,趙桓濫用職權、勾結大臣、鏟除異己、操控內閣,并主持推進了一系列于經濟秩序無濟卻謀私利己的政策,給社會正常發展造成了一定的負擔;他本人雖是槍擊命案的直接受害人,但他生前這些違背國家法律的行為正在由上議院的法官們組成的獨立調查小組展開調查審理,目前已在調查取證中的罪行包括他曾用謀殺、栽贓等方式排擠包括學者兼前財政大臣成鼎天在內的許多有能力卻不為其所用的官員,還有他為滿足其個人的性變态心理而指使手下殺害無辜公民等很多令人發指的行徑。該案件将于五天後正式開庭審理,被告人趙桓已故,但陪審團仍然會根據事實判定他的罪行,依照國家法律裁奪。

一樁樁,一件件,随着他的死亡,都被曝光于青天白日之下。

女主播用純正的播音腔讀着這些新聞稿,方應看站在無情床邊,兩人就靜靜地盯着電視,聽了好一會兒。

然後,方應看問無情:“這就是你想要的麽?”

“不,從來不是。”無情沒有任何猶豫地否定了,他望着電視裏調查委員會的法官們聽證取證的畫面,暖軟的冬日陽光照進來,落在他的身上、照在他的側頰上,像畫一般寧靜。

“我只不過是個滿手鮮血的複仇者,從來不是什麽滌清蕩濁的俠士。我不高尚,也沒有什麽人是高尚的。”他微微揚起臉去看方應看,玉白的肌膚,陽光揉碎了混入眸中,美得不真實,“人心太醜陋了,它能輕易讓那些被稱頌的品德變得不堪一擊。”

太悲觀了。

方應看并不想聽他說這些,于是,他彎腰在無情的唇上輕啄一下,阻止了他:“等這件事情過去,我就帶你到國外去。”

其實大多數時候,無情是一個妥協者,他眨眨眼睛,說:“好。”

屋裏這兩個人似乎都心照不宣地忘掉了昨晚醫生說無情的身體狀況已經不能再坐飛機的話。

一切似乎還是最初的模樣。

方應看看着他,忽然想:時間就這麽停止了該多好。

或者,于光影中,就這麽靜靜地聽時光流淌的聲音也好。

電視的畫面切到那天趙構演講的回放。

最近一段時間發生了太多,趙桓暴斃,趙構在國家惶惶時站出來發表的演說為他迅速集聚了大量的人氣和支持率,随着在公衆面前出現次數的增多,他對一些弊政痼疾直言不諱和堅決改革的态度更是贏得了這個國家裏年輕人的好感。如此很快,他便再不是那個“呼籲調查”的角色,而是作為代理王儲成為這個國家真正的“組織者”、“發令者”。

節目裏的主持人評論說趙構也許能為這個國家政壇注入一股新鮮活力的血液。

然而無情瞥了眼窗外的刑警,卻對方應看道:“趙構亦非善類,你該考慮考慮以後的事了。”

他的聲音只有他自己和坐在他床邊的方應看聽得見。

就像方應看不需要知道無情用了什麽方法殺掉趙桓、他只知道殺掉趙桓的人是無情一樣,無情也不需要知道方應看是什麽時候和趙構做了交易,他只知道交易中一定有一條是不再追究他刺殺王儲的罪行。

方應看明白他的意思,他反握住無情的手,回望他清澈的眸子:“你都說這是個遍布污穢和醜陋的世界,我又能到哪裏去找一個如此處這般幹淨的地方呢?”

無情輕嘆:“世叔曾與我說,要在自己還有選擇的時候,選擇離開或是留下,而不是等到沒有選擇的時候,讓自己退無可退。”

方應看盯着他低垂的眼睫,只能在心裏苦笑:

你在開槍的那一刻可還記得這句話?道理從來都是拿來說別人的。

無情見他不答,便猜得到他心裏的八||九分,他不是個苦口婆心的人,今天卻破例勸了第二遍:“你早做打算,将來我......”他沒說完,只是頓了下便含混過了,“你的路還很長。”

人這一輩子,活得再精彩,也終不過一個“死”字,非要說出來又有什麽意思呢?

方應看依舊看着他,沒有說話。

趙桓死後,無情就像是一個完成了使命的旅人,連呼吸都是消極的。

不過,還好自己有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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